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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當祝君豪看到戴著木枷的三姑手持大掃把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一下子呆住了,君豪慌忙下馬,沖上前去,拉著三姑的手,叫道:“大娘……”
  三姑吃惊地上下打量著君豪,問:“小伙子,你……你這是……唱戲?”
  君豪歡喜地說:“大娘,我中了狀元了。”
  三姑惊喜眨著眼睛,不敢相信地問:“狀元?你中狀元了。”
  你看!君豪指著胸前大紅花与頭上狀元金花,自豪地說。
  三姑摸著紅花,高興地點著頭,大街上眾人好奇圍觀著,指指點點。榜眼丰紳殷德騎在馬上,微笑而視。
  君豪拿著枷問:“大娘,你……你怎么這樣?”
  三姑說:“嘿!別提了,全是那風箏鬧的。”
  君豪問是什么風箏?三站沮喪地說:“衙門說了,那風箏是皇宮里頭飛出來的,誰揀到就有罪!我這不倒霉嗎?判我掃一個月大街,這不,掃了好几夭了。”
  君豪想起了落在院中的風箏,气憤地說:“啊?這……太不公平了!”
  馬夫見時候耽誤久了,走過來,請狀元上馬。
  三姑一看也怕誤了狀元,忙說:“狀元公,別耽誤你游街了,快上馬吧?”
  君豪激動地看著三姑,依依不舍。三姑忙低著頭掃地。君豪再也按捺不住,突然沖上前去,一把抓住三姑手中的大掃把。
  三姑問:“喂?你干嘛?”
  君豪不管不顧地抓住大掃把,用力掃著大街。
  三姑和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狀元掃街,一時沒了主張。
  丰紳殷德坐在馬上好奇地看著。圍觀看狀元掃街的越來越多了,君豪不管那么多,用大掃把掃著。
  三姑慌忙上前搶掃把,說:“天啊?我揀了個大內風箏,罪就夠受的了,這回再又讓狀元掃街,那不得將我充軍啊?……不行……你別害我……”
  君豪坦然一笑說:“大娘,大街一掃,災難全跑。”
  三姑搶著掃把說:“你是狀元哎,狀元掃街,不成体統哎!”
  君豪說:“衙門看見狀元為大娘掃地,一定不敢再為難大娘。”
  三姑惊喜地問:“真的?”
  君豪說:“大娘,你跟著我!”說著,君豪在前面掃地,三姑跟著君豪,并得意地東張西望,對眾人大聲叫著;“看見嗎?狀元都覺得官府不公,幫我掃街!看見嗎?啊!看見嗎?狀元掃地!伸張正義!”
  圍觀的百姓都很惊愕,并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丰紳用深沉的目光望著發生的一切。
  夜深了,草堂外一盞寫著“紀”字的紙燈在靜靜地照著,燈下,紀曉嵐默默地抽著煙。莫愁緩緩走來,她手上提著包袱,紀昀注視她,沒有說話。
  莫愁見紀昀正在看著她,說:“先生,莫愁要走了。”
  紀昀說:“莫愁,草堂就是你家啊!”
  莫愁說:“莫愁若再住在這里,勢必給先生帶來麻煩。”
  紀昀苦笑著說:“麻煩?紀曉嵐這輩子專找麻煩,這草堂專門裝著麻煩,紀曉嵐何時怕過?”
  莫愁說:“可這回麻煩來自太后。”
  紀昀歎息著說:“是啊!什么麻煩也沒有這個麻煩大啊!”
  莫愁說:“太后一向疼我,這回,我可傷了太后的心了。”
  紀昀溫和地看著她道:“莫愁,莫愁,莫要愁,天塌不下來的,我和小月在你身邊呢!”
  莫愁低著頭說:“莫愁給草堂丟臉了,莫愁對不起先生!”
  紀昀說:“莫愁,什么都別想,身子要緊!”
  莫愁問:“先生,不問莫愁肚子里是誰的孩子?”
  紀昀看著天說:“我又何必問?”
  莫愁又問了一句:“先生不想知道?”
  紀昀說:“莫愁一代俠女,敢恨敢愛,誰能征服你的心?”
  莫愁看著紀昀,愣住了。紀昀看著她說:“能夠令莫愁心甘情愿為他怀上孩子的人,必是個人物,紀曉嵐知道這個就夠了,又何必再問?”
  莫愁感動地看著紀昀:“先生……你如此相信莫愁?”
  紀昀說:“住下來吧!太后若要怪罪,紀曉嵐与你一起擔著。”
  莫愁感動地跪下,叫道:“先生!”
  紀昀扶起莫愁說:“草堂經得住風雨,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吧!”
  莫愁潸然淚下。
  瓊林宴上各色旗幟迎風飄揚,院內張燈結彩,鼓樂高奏,無數鮮花筑成牌樓,樓下是興奮不已的舉子和文武百官。
  一陣鼓樂響起,乾隆大步走來,和珅緊跟著乾隆。他們過去之后,眾大臣和官員們、賓客們也走了過來,最后是以狀元為首的新科舉子們。
  乾隆滿面春風地向前走著,和珅湊上去說:“今科取士,天下群英匯聚,真乃大清之福啊。”
  乾隆笑了起來:“听說丰紳殷德也中了榜眼?可喜可賀啊?”
  和珅陪著笑說:“這都是托皇上洪福啊!”
  和珅扶乾隆就座。和珅一抬眼,見紀昀与小月走進大門,并來到他的身邊。
  和珅佯笑著問:“紀先生也來了?”然后將紀昀拉到一旁,怒聲怒气地低聲說:“紀曉嵐,你怎么取我儿第二名?”
  紀昀一笑:“第二名?他本來就配第三名!我已經看大人面上,升他一名了!”
  和珅沉著臉說:“那個祝君豪,一介布衣,你居然取他為狀元?這不是存心給我難堪?!”
  紀昀笑著低語:“和大人,難看好看都要看,左看右看看文章,令郎文章不錯,令我刮目相看。”
  和珅說:“那還用你說,我儿子才華橫溢,應當中狀元的!”
  紀昀笑道:“令郎殿試文章,講的是如何肅清貪官,你說可笑不可笑?”
  和珅問:“這有什么可笑的?”
  紀昀說:“儿子要肅貪,他爹卻是個貪官,父子走的兩條道,有趣啊!”
  和珅气急敗坏地指著他:“你……”
  見和珅那樣,小月偷偷直笑。
  乾隆問:“哎,今科才子何在?”
  和珅揮袖,高聲宣布道:“有請三甲!”
  頓時,樂師擊鼓,聲震全場。有太監引著祝君豪、丰紳与探花走入。三人給皇上行禮。
  小月惊喜地叫道:“喂!祝君豪!”
  紀昀一拉小月,說:“万歲在此,不可喧嘩。”
  三人向乾隆跪拜。乾隆見后非常高興,說:“好!一表人材,今科三甲,超過去屆,好!賜座!”
  三人謝過万歲,各自人座。小月一旁拼命向祝君豪揮手,君豪一本正經而坐,沒有注意到小月。小月急了,抓起一個花生扔打君豪,沒想到花生打中了乾隆的額頭。
  “我的媽哎!”小月嚇得躲到紀昀的椅子背后。
  乾隆一臉不悅地問:“誰扔的?”
  和珅憤怒地站起來問:“誰扔的?誰扔的?”
  小月暗地里推著紀昀,求道:“先生,救我!”
  紀昀起身走近乾隆說:“万歲,是我扔的。”
  乾隆看著紀昀,覺得奇怪:“你……”
  和珅瞪著紀昀說:“你……你反了你?”
  紀昀一笑,說:“昔日周文王得姜子牙,比干向其擲果以賀,今日紀昀乃行古禮,祝賀万歲獲得如此良才。”
  乾隆听紀昀將他比做周文王?不覺得意地笑了起來:“哈……好!這花生扔得好。”
  君豪走到紀昀面前,作揖道:“紀先生,恕學生才疏學淺,比干擲果,典出何籍?”
  紀昀對著君豪耳語道:“瞎編的!”
  君豪一怔,不禁啞然失笑說:“多謝先生指教!然后走回自己座位。”小月從柱子后伸出頭,小聲叫著:“喂!喂!”
  君豪按原路走回自己座位,正襟危坐。
  小月一跺腳說:“笨豬!”
  和珅見紀昀得到了乾隆的贊許,也不甘示弱,說:“万歲,犬子听說万歲御駕親臨,十分激動,特地准備了一場表演,獻給万歲!”
  乾隆說:“哦?阿德獻藝?必定不同凡響,看看!看看!”
  一時間鑼鼓急促,丰紳殷德翻騰飛越出場,為眾人打出一套難度甚高的拳法,直打得眾人眼花鏡亂,博得了一片賀彩。
  乾隆笑著說:“好!阿德令人刮目相看。”
  和珅急忙陪笑著說:“謝万歲夸獎!然后冷笑望著君豪說:“狀元郎,下場試試如何?”
  君豪謙虛地說:“君豪一介文人,哪及丰紳公子文武雙全!”和珅見打壓狀元占了上風,胜利地瞟了紀昀一眼,落回自己座位。
  紀昀微笑著抽了口煙,說:“和大人為儿子真夠辛苦了。”小月注視著丰紳,一臉不服气,小聲說:“哼!先生,和大人欺負狀元哎!
  丰紳殷德花拳繡腿,十分瀟洒,眾人皆連連叫好。紀昀也叫著:“好!”
  小月瞪著紀昀,低聲說:“先生,你怎么能叫好呢!長和珅的志气?”
  紀昀說:“哎,人家打得就是好嘛!”
  小月說:“他這叫好?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
  紀昀脫口說:“我看比你打得好!”
  小月不服气地說了句:“比我好?哼!”之后一個飛身,躍了出去。紀昀一怔,叫了聲:“小月?!糟了!”
  小月從天而降,突然出手,丰紳殷德急忙招架,二人交手,打在一處。
  君豪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杜小月,他惊喜地几乎叫出聲。
  和珅又慌又气,低聲質問紀昀:“紀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紀昀苦笑著說:“紀某失禮!是我說錯一句話,把小月激上去了。”
  和珅气憤地壓低聲音說:“分明是你有意給我難堪!我非告你一狀不可!”
  紀昀笑著說:“喂!喂!和大人不必小題大作吧?”
  和珅才不管那一套呢,轉身對乾隆說:“奴才啟稟万歲,你看這杜小月……”
  乾隆笑著看著杜小月和丰紳打得精彩!覺得非常好玩,沒看和珅問:“小月怎么也上去了?”
  君豪也直叫好,嘴里一個勁儿地歎道:“巾幗不讓須眉!”
  和珅瞪了狀元一眼,不甘心地說:“万歲,這都是紀曉嵐搞的鬼!”
  乾隆一怔,看著紀昀問:“紀曉嵐?是你!”
  紀昀鎮定地說;“是啊!万歲想必看厭了舊戲,臣于是和大人安排了這場表演!”
  乾隆拍著椅子扶手說:“好!”
  和珅不明白乾隆為什么叫好,乾隆說:“別出心裁,出人意表,俊男美女,賞心悅目,和愛卿,這主意好!”
  和珅尷尬地笑著說:“這……好……好……”
  紀昀笑道說:“和大人還不謝万歲夸獎?”
  和珅無奈地躬身感謝万歲的夸獎。乾隆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兩個打斗的人那里,沒理和珅,丰紳与小月繼續奮力打斗,不料小月飛身一步,迎面一掌,丰紳急忙躲避,腳下不穩,不慎倒下。全場立即嘩然。
  君豪喊了起來:“杜小月,壯哉!”
  小月開心向君豪一笑:“你中狀元了,好樣的!”
  和珅又羞又气,不知怎么辦好:“這……”
  丰紳倒在地上,痴迷地望著小月說:“好身手!”
  小月一笑,道:“你也不賴!”說著伸手把丰紳拉了起來。
  丰紳繼續用痴迷的目光看著小月,說:“多謝,你叫杜小月?”
  小月點點頭。丰紳歎道:“杜小月?杜詩中的小月,人境中的仙子……”
  紀昀松了口气,口稱阿彌陀佛!自己取了點心,想叫小月回到桌邊,說:“小月,快來……”
  乾隆看著場子中央的兩個年輕人說:“和愛卿,朕意猶未盡,讓兩人再比試一場如何?”
  紀昀一听,忙阻止道:“万歲,此乃瓊林宴,不是比武會啊!”
  和珅卻想為儿子扳回面子,說:“紀大人此言差矣,比武助興,共襄盛舉,美哉!請万歲出題!”
  小月与丰紳相視而笑,乾隆左右一看,目光落在前面大堆鮮花上,高興地說:“今日瓊林盛宴,阿德,小月,你們二人各以鮮花寫個賀字!”
  紀昀一怔,暗自叫苦,心想:“用鮮花寫字?糟了,這下考倒小月了。”
  乾隆繼續說:“誰先寫成,朕有重賞!”
  和珅歡喜地望著小月,小月一頭大汗,看著乾隆問:“啊?賀字?賀字怎么寫啊?”
  寫字并非和珅本意,他不安起來,問:“万歲何出此題?”
  乾隆低聲說:“小月不識字,她寫不出賀字,令郎不就贏了?”
  和珅醒悟道:“謝万歲出題!”說著朝殿外面喊道:“抬花來!”
  几個花匠抬了几擔鮮花而來,小月一頭大汗,望著紀昀求救道:“紀先生,這賀字怎么寫啊!”紀昀正要指點,乾隆故意刁難紀曉嵐,叫他不准說話!紀昀只好停住口,著急地看著小月。
  乾隆一笑,命二人比賽開始。
  和珅殷德把花當飛嫖,射出鮮花,小月手足無措,在一旁看著。
  兩個草扎的花牌,鮮花紛紛射在花牌上,開始出現字型。小月只好模仿和珅射花,但總慢了半拍,并且是一頭大汗。
  和珅揚眉吐气了,他十分得意地說:“万歲出題,十分公平。”
  祝君豪心中暗自為小月著急,左右一看,見宴席上擺著一盤紅柿子。君豪眼睛一亮,立即用柿子在一面淡色旗子上寫了個字,紀昀和和珅都是一怔,君豪已經舉起了旗子,上面有用柿子汁寫出一個“賀”字。小月惊喜地看了一眼,紀昀眼睛一亮,以煙杆向旗子一指。
  和珅臉色一沉,叫道:“紀曉嵐!”
  紀昀一笑:“我沒說話啊!”
  和珅求著乾隆:“万歲,你看!”
  乾隆一笑:“紀曉嵐是沒說話,不算犯規啊。”
  小月雙手持花瘋狂亂射,把和珅都給看愣住了。小月一手射成自己的“賀”字,另一只手用花把和珅射的花打落,這樣,丰紳拼的“賀”字速度就慢下來。
  和珅瞪著紀昀,搖著頭說:“這……卑鄙!卑鄙!”
  紀昀一笑:“小月真是鬼靈精,我可拿她沒轍!”
  和珅看著乾隆:“請万歲作主!”
  乾隆拍著座椅說:“小月,妙啊!一手抑敵,一手揚己,深契孫子兵法,和愛卿,你說妙不妙?”
  和珅無奈,陪著笑說:“妙!妙!妙!”
  紀昀低聲笑道:“你這貓叫聲,學得可真像!”
  和珅翻著白眼瞪著他,這時眾人一陣叫好聲打斷了和珅,他也轉臉去看,見小月身手矯健,有如天女散花,优美動人。
  君豪大叫著:“好!”
  和珅一頭大汗,還在射著花。兩個花牌上的“賀”字都漸漸成形,但小月這邊花牌超過和珅的花牌。和珅一頭大汗,急向身邊隨從示意,隨從悄悄將小月身邊花筐拿走。
  小月叫了起來:“喂!喂!我的花快沒了!”
  而此時,小月花牌上的“賀”字,還少一個“口”。
  紀昀著急地看著,和珅叫著:“阿德,快!快!”
  丰紳抓緊机會,飛快地射花,很快,丰紳的花牌“賀”字已經完成了。
  乾隆笑著說:“和愛卿,阿德贏了!”
  和珅興奮地說:“托万歲洪福啊!”
  小月望著花筐,跳著腳叫道:“我的花沒了!賴皮!賴皮!”
  丰紳說:“我贏了!”
  君豪走上前來說:“這不公平!”
  和珅瞪著他,剛要說什么,這時,卻見丰紳開心地跳著要跑開,小月悄悄踢了一支竹竿過去,丰紳沒看見踩到竹竿上,跌了一跤,整個人正跌在自己的花牌上,丰紳的花牌倒了下去,花牌散了架,鮮花四散,丰紳整個人扒在花牌上。
  小月俏皮地一笑說:“咦,公子的‘賀’沒了,我的“賀”字還在。”
  小月上前扶起丰紳,丰紳站起來,回頭看看摔碎的花牌,苦笑望小月說:“小月,你贏了!”
  和珅急忙說:“小月這賀字還少一個口字呢!不能算贏!”
  “啊?”小月叫著,望著自己的花牌:“還少個口字?說著她四下里看著。
  紀昀上前拉著小月走到花牌前笑著對乾隆說:“這賀字有口啊!”
  和珅說:“紀昀狡辯!万歲請看,這賀字明明少了一口。”
  乾隆望著賀字說:“對呀!是少了一口。
  紀昀笑著說:“小月這儿有一口啊!湊齊了!”
  小月夸張地張開嘴巴,站在缺了一口的“賀”字前。
  和珅說:“這……這怎么能算呢?”
  乾隆問:“狀元郎,你說能算嗎?”
  君豪說:“賀字沒口,小月有口,算!”
  乾隆高興地說:“朕也說能算,紀曉嵐,虧你想出這一招,妙!”
  和珅尷尬地看著乾隆:“……妙……妙!”
  乾隆說:“這場表演令朕大開眼界,丰紳殷德和杜小月二人皆有重賞!”
  和珅大喜,跪在地上,忙謝万歲,小月也跪了下來,謝過万歲。
  和珅瞪著紀昀,咬牙切齒地低聲說:“紀曉嵐,你給我來這一招?可惡之极!可惡之极!”
  乾隆說:“紀曉嵐,朕從未看過如此別開生面的瓊林宴啊!”
  紀昀笑著說:“臣啟万歲,今次瓊林宴由和大人主辦,這是臣与小月給和大人助興啊!”
  乾隆叫:“和愛卿?”
  和珅答:“奴才在。”
  乾隆說:“你應該謝謝紀曉嵐啊!”
  和珅看著紀昀又看了眼乾隆無奈地說:“我……謝謝紀大人。”
  紀昀傲然地說:“不客气”……說著,吐出一口煙,正噴在和珅的臉上,气得直眨眼。
  隨從上來問這花牌怎么辦,和珅生气地瞪著他,沒好气地說:“把花牌給我拆了。”
  乾隆說:“慢著!取花來!”
  和珅捧上一把鮮花,乾隆雙手抓起花,漂亮地射出。
  鮮花在花牌上把缺了的口字補足,湊成一個完整的“賀”字。眾人齊聲叫好。
  紀昀說:“阿德,小月,皇上親手為你完成賀字,這花牌值得珍藏。”
  和珅激動地說:“謝万歲!”
  紀昀笑著看著和珅說:“和大人,是要珍藏吧?”
  和珅尷尬地說:“要珍藏,要珍藏。”
  小月洋洋得意地問:“和大人要珍藏我的字?”
  和珅還沒反應過來,丰紳卻痴情地說:“我會珍藏一輩子!”
  瓊林宴結束之后的第二天,有人來請祝君豪,說是三姑要他去一趟,這天君豪閒來無事,便著便裝來到三姑家,剛到門外,就看到一群媒婆、姑娘們嘰嘰喳喳地站在三姑家門外,大家都盯著狀元,恭敬地讓開一條路,君豪感覺莫名其妙,上前剛要敲門,三姑已經來到大門口,高興地上前拉住君豪,說:“狀元公,快!快!全等著您呢!”
  君豪間:“誰啊?”
  三姑笑而不答,拉著君豪走進屋里,君豪一進屋便看到屋內坐著五個媒婆。
  君豪問三姑:“大娘,這……全是你的親戚?”
  三姑笑了起來:“什么親戚,全是媒婆!”
  君豪一怔,問:“媒婆?”
  三姑說:“我尋思你啊,中了狀元了,啥也不缺了,就缺個媳婦!”
  君豪急忙推著三姑的手說:“媳婦?大娘?這……”
  三姑小聲在君豪耳邊說:“你放心,我放了風聲了!嫁妝少過五十万貫的就甭上門來,七十万貫的全在門外候著,一百万貫的才准進屋坐著。”
  君豪大叫一聲:“啊?”
  這時,五個媒婆一起包圍狀元,爭先恐后拉住他,七嘴八舌地說:“狀元郎……我說的這門親事……那女方啊……”
  君豪不知所措,語無倫次地說:“男女授受不親,非禮勿動……
  門外傳來一聲大吼:“一千万貫!”
  三姑和五位媒婆都停住了,回身一望,是小月大步走入門來,她手上拿著風箏,洋洋得意地看著君豪。
  君豪見是小月,又惊又喜地問:“你……你怎么知道我在三姑這儿?”
  小月說:“晦!狀元的家,一打听就知道了。”
  三姑好奇地看著小月問:“姑娘,你是……?”
  小月笑著說:“我也是媒婆啊!”
  君豪糊涂起來,看著小月:“你是媒婆?你不是……”
  三姑惊喜地問:“姑娘,你剛剛說什么,一千万貫?”
  小月說:“嫁妝啊!”
  三姑暗叫道:“一千万的嫁妝?”她一拍大腿,道:“就是她,沒錯!她是哪家閨女?”
  小月說:“她就是……紀大人的閨女啊!”
  三姑問:“紀大人的閨女?叫啥名字啊?”
  小月說:“就叫小月!”
  三姑問:“小月?
  君豪吃惊地看著小月,小月急忙向他使著眼色。
  三姑惊喜地對小月說:“媒婆,就這么說定了,就是小月,狀元娶定了。”
  小月叫了起來:“哎,別急,別急,人家女方也想考考狀元郎。”
  三姑傲然地說:“誰敢考狀元?狀元那學問可是天下第一啊!”
  小月笑著一看君豪:“狀元怕了?”
  君豪不知如何是好:“我……”
  三姑一旁說:“誰怕?出一百題也不怕,考什么?放馬過來。”
  小月笑著說:“第一題請狀元放風箏!”說著亮出了風箏。
  山野里高飛著一些風箏,其中一只的線牽在小月手里,君豪在一旁直著急,問:“小月姑娘,這考題在哪儿啊?”
  小月笑著說:“傻瓜,我是救你!”
  君豪問:“救我?”
  小月說:“我不用這法子,你到現在還被那些媒婆包圍呢!”
  君豪醒悟過來,急忙作揖道:“多謝小月姑娘仗義相救。”
  “來啊!快放……”說著小月把風箏線交給他,君豪看著四下里說:“我……我是狀元哎,這樣滿山跑,成何体統?”
  小月笑著說:“我可不管你了,沖啊!”
  小月拉著風箏線跑著,君豪猶豫了一下,看著小月遠遠地跑動著,她長發飄飄,白衣飄飄,有如仙女下凡一般,君豪突然有一种想沖上去的感覺,他情不自禁拔腿追赶著小月。
  空中的風箏也隨著他兩人飄飄而動。
  身著微服的乾隆走來,仰頭望著,突然一個胖娃娃風箏出現在天空一角,乾隆順著它的方向看過去,只見莫愁正孤獨地放著風箏,乾隆惊喜地跑過去,不由分說,上前与莫愁合力扯著風箏。
  莫愁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乾隆,叫道:“万歲,你怎么來了?”
  乾隆沉重地說:“是朕害了你,朕豈能忍心丟下你一人?”
  莫愁說:“万歲,万一被人看到您在這儿就不好了。”
  乾隆說:“這山野之地,哪有人認識朕?”
  正在這時,乾隆突然看見小月与君豪合力拉著線跑來,二人正好仰頭望天,沒看見乾隆,乾隆拉著莫愁!
  乾隆慌忙拉著莫愁,跑過開闊地,躲在樹后,看著小月与君豪拉著風箏跑過去。乾隆倚在大樹上,心有余悸地直歎气。莫愁見狀,不由一笑說:“堂堂皇上,也怕人看見?”
  乾隆無奈地說:“要是被人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那就完了。”
  莫愁很認真地看著乾隆說:“為什么?”
  乾隆歎息著說:“太后第一個饒不了你!”
  莫愁一惊:“太后?”
  乾隆說:“當年雍正先帝也是認識了一個漢族少女,康熙爺大怒,几乎要斬了先帝……太后百般求情,才保住先帝命……”
  莫愁問:“那少女……?”
  乾隆歎息了一聲:“被賜死了。”
  莫愁吃惊地看著乾隆,乾隆傷感地說:“莫愁,朕不能讓你受一點傷害啊!”
  莫愁說:“万歲,莫愁不會說出去的,沒人知道孩子他爹是誰。”
  乾隆痛苦地說:“如此一來,你一個姑娘家,要背負多少罵名……你知道嗎。”
  莫愁說:“莫愁什么也不怕!”
  乾隆說:“你不怕,我怕!我怕你成為第二個白娘子啊!”
  莫愁堅決地說:“万歲放心,莫愁若生下孩子,決不讓他知道他爹是誰,我會帶他隱居鄉野,漁樵耕織,做一個与世無爭的布衣百姓。”
  乾隆既欣慰又失望地看著莫愁說:“朕貴為一國之君,卻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朕真是有愧啊!”
  莫愁說:“只要万歲好好治理國家,莫愁余愿已足……”
  乾隆輕聲叫著:“莫愁……”
  莫愁含著眼淚說:“万歲……”
  兩人正情不自禁地要擁抱在一起,只听小月叫了一聲:“莫愁姐!”
  二人嚇得急忙分開,卻見小月拉著君豪跑過來,乾隆見躲不開了,一臉尷尬地看著小月他們。
  君豪小月這時也看見了,正要下跪,乾隆往左右一看,緊張地說:“此地人多,不可聲張!”
  君豪好像比乾隆還緊張,低聲地說:“万歲千金之軀,豈能輕易出宮?此地龍蛇混雜,請万歲速速回宮。”
  乾隆不耐煩地說:“知道了,朕有事找莫愁!”
  小月緊張地問:“你找莫愁姐……?”
  莫愁尬尷地解釋著:“哎……万歲有事……”
  小月怒視著乾隆:“万歲也不放過阿姐?”
  乾隆斥道:“小月!”
  小月生气地說:“太后都放過阿姐了,万歲還來追究?”
  莫愁拉她的手示意她少說話,小月甩開莫愁的手說:“万歲爺,姐姐可救過您的命!皇家從來沒報答過莫愁姐,好啊!今儿姐姐出了事,您就來問罪?”
  乾隆苦笑著搖著頭說:“小月?你听我說,這事怪……”
  小月气憤地說:“這事怪阿姐嗎?要怪就怪王八蛋!”
  君豪隨聲附和著:“哪個王八蛋?”
  小月說:“害莫愁姐大肚子的王八蛋啊!”
  君豪一旁說:“對!罵的好!”
  乾隆尷尬地看著小月說:“你罵人真厲害啊!”
  小月以為乾隆在夸她,罵得更起勁了:“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阿姐出事了,他躲得連影也不見,這不是縮頭烏龜是啥?”
  君豪也隨之叫道:“無恥之极!請万歲降旨,為天下女子討回公道!”
  乾隆沉著臉對君豪說:“你……這里沒你的事!”
  莫愁見皇上臉色很難看,推著小月,叫他們快回去。
  小月一拉莫愁說:“姐姐,我們走!”
  莫愁叫著:“万歲?”
  乾隆歎息著說:“莫愁,回去吧!好好養身子。”
  君豪不知所措地看著乾隆,乾隆對他說:“你也去吧!朕不想見到你!”
  君豪一鞠躬:“君豪遵旨!”說完追上小月与莫愁,下山而去。小月拉著莫愁走著,莫愁頻頻回首,手一松,放開手上風箏。山坡上,乾隆惆悵而視,大風吹著他的身影,他望見小月、莫愁、君豪遠去了,臉上露出痛苦而無奈的表情。突然,一只風箏墜落在乾隆身邊,乾隆低頭一看,彎腰拾起風箏,那正是畫著胖娃娃的風箏,乾隆百感交集,顫抖地撫摸風箏。
  草堂書房,燭火隨風飄忽不定,紀昀抽著煙,小月与莫愁無言以對,而紀昀則注視著小月。
  小月問:“先生干嘛這樣看著我?”
  紀昀說:“我問你,人家和珅的儿子獻藝,你去湊什么熱鬧啊?好好一個瓊林宴,被你攪得天翻地覆!”
  小月說:“哼!我就是看不慣和珅那樣儿,和珅的儿子有啥了不起?我讓他看看紀曉嵐的女儿啥樣!”
  紀昀愣住了,看著小月問:“紀曉嵐的女儿?你?”
  小月說:“我本來不打算認你作干爹,我看你一個人挺可怜的,算了……認吧!”
  紀昀又好笑又好气地說:“我有那么老嗎?你作我干女儿,我還不認呢!你問問左鄰右舍,人家都說我像你哥呢!”
  莫愁說:“小月,先生說的是,和珅這种人,不宜得罪。”
  小月說:“你們都怕他,我可不怕!”
  紀昀苦笑說:“和珅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軍机大臣,很多國家大計,我要与他共同商量,我不想在雞毛蒜皮的小事儿上去得罪他。”
  小月說:“先生的話我听不懂,我只知道和珅是個大坏蛋!”
  紀昀拿煙袋一指小月說:“你等著吧!和珅一定會想方設法來報复。”
  小月不屑地說:“瞧你怕成這樣子?真是人越老膽越小。”
  紀昀叫了起來:“人越老……”
  正說著,有太監在門外喊著:“圣旨到!”話聲剛落,太監手持圣旨走入,叫道:“紀昀接旨!”
  紀昀急忙下跪:“臣紀昀領旨!”
  小月与莫愁也跪下听太監宣讀圣旨:“奉天承運,太后懿旨:哀家接軍机大臣和珅參奏,莫愁不守婦道,草堂名聲掃地,此皆紀曉嵐治下不嚴之過,旨到之日,罰俸一年,以示懲戒!欽此!”
  紀昀愣住了:“啊?”
  小月低聲問:“先生,他呼叨什么啊?”
  紀昀苦笑著說:“和珅的報复這就來了!說著站起來,上前接旨說:“紀昀領旨,有勞公公了。”
  太監說:“紀大人,太后為莫愁的事正火著呢,大人可要小心。”
  紀昀急忙謝過公公,太監說聲告辭,走出了大門。
  紀昀關上門沉思著。莫愁一臉內疚地說:“先生……莫愁該死,連累先生。”
  紀昀抽著煙說:“莫愁,這只是開頭,和珅的毒招,后面一定會陸續到來。”
  莫愁說:“全是莫愁惹的禍,莫愁愧對先生。”
  紀昀笑了笑:“罰俸一年,算得了什么?就算摘掉我頂戴花翎,紀曉嵐也要保護莫愁,就算拆掉閱微草堂,紀曉嵐也不悔!”
  莫愁感動地看著他,小月也說:“對!姐姐!我保護你!”
  此時,和珅也沒有休息,他正在自家書房內走動著,落寞的更鼓聲從外面傳進,夜已經很深了,可和珅卻還在盤算著什么。燈火映著和珅陰沉的臉,使他看上去很老謀深算。
  丰紳殷德叫了聲爹,走入書房,心情似乎也很沉重。
  和珅問:“阿德,你還沒睡?都三更了。”
  丰紳說:“孩儿睡不著啊!”
  和珅問:“怎么了?”
  丰紳說:“瓊林宴情形,孩儿歷歷在目。”
  和珅心疼地看了看儿子,說:“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宴會。”
  丰紳說:“孩儿更是刻骨銘心。”
  和珅咬牙切齒地說:“這都是那個紀曉嵐搞的名堂。”
  丰紳說:“紀曉嵐?他做了什么?孩儿不知道,孩儿只關心杜小月。”
  和珅說:“對啊!那個杜小月背后就是紀曉嵐在指使。”
  丰紳說:“哦?爹,孩儿忘不了杜小月。”
  和珅說:“我也忘不了她!還有紀曉嵐!”
  丰紳看著和珅,鼓起勇气說:“爹,你……你要為孩儿作主啊!”
  和珅疼惜地看著儿子,說:“放心!不叫這兩個人粉身碎骨,爹就不叫和珅!”
  丰紳惊叫道:“粉身碎骨?不!”
  和珅一笑,說:“我儿心軟,充軍千里,你看如何?”
  丰紳吃惊地看著和珅:“爹,你在說什么啊?”
  和珅說:“孩子,爹要為你出這口气啊!”
  丰紳說:“爹,孩儿……孩儿想娶杜小月啊!”
  和珅目瞪口呆地問:“娶小月……你要娶她?”
  丰紳不好意思地說:“爹?你去提親,好不好?”
  和珅問:“你……杜小月當著皇上面如此給你難堪,你還娶她?”
  丰紳笑著說:“爹,孩儿正愁一人獻藝不好看,這杜小月肯陪孩儿共舞,孩儿很感激她呢!”
  和珅生气地說:“你……阿德!杜小月是紀曉嵐的人!”
  丰紳說:“紀曉嵐調教出來的人?難怪小月如此清新脫俗。”
  和珅“哼”了一聲?“脫俗?這杜小月一個大俗人,俗不可耐!她大字不識一個!你能娶這樣的妻子!?我們和家能娶一個不識字的媳婦?”
  丰紳沒想到小月不識字,但他轉念一想,說:“不要緊,過門之后,孩儿可以教小月識字!”
  和珅气憤地說:“你……荒唐!荒唐!我和珅与紀曉嵐勢不兩立,我的儿子偏偏喜歡他的人?這要傳出去,滿朝文武笑死我了。”
  丰紳說:“爹,孩儿正想借這門親事,讓爹爹与紀先生重修舊好。”
  和珅說:“大人的事,用不著你越俎代嵋。天涯何處無芳草?比這杜小月好的姑娘多的是!阿德,太后跟我說了,她有意給十八格格找個婆家。”
  丰紳問:“十八格格?管我什么事?”
  和珅說:“你想,你要結了這門親事,成了當朝附馬,那是多大的榮耀?多少王公貴胄都想攀這門親事,爹天天陪著太后,還不是為你在作這篇文章?”
  丰紳不以為然地說:“孩儿還是喜歡小月。”
  和珅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想想,一個格格,一個小月,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你如何選擇?”
  丰紳一笑,說:“不錯,一個在天上,我要天上那個!”
  和珅露出笑容說:“這就對了!”
  丰紳說:“月亮不就在天上嗎?小月就在天上呀。”
  和珅這才反應過來,叫道:“你……你……我告訴你,你的親事,爹說了算!”
  丰紳不甘心地叫了聲:“爹!”
  和珅說:“你死了這條心吧!明日爹帶你入宮見太后!”
  丰紳倔強地說:“爹!見了太后,孩儿也會頂撞!”
  和珅惱怒著瞪著眼睛,只听丰紳說道:“孩儿非小月不娶!”
  和珅憤怒地打了儿子一個耳光,丰紳望了和珅一眼,搖著頭,跑了出去。
  和珅無力地坐下,自語著:“紀曉嵐,你給我儿子使美人計啊!我跟你沒完!”
  月光同樣也映照著三姑的宅院,此時豪無倦意的人還有祝君豪,君豪站在院子里,仰頭望月,吟誦著:“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三始走出門來說:“狀元公……”
  君豪說:“大娘,叫我君豪好了。”
  三姑說:“那怎么行?你是狀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的,誰敢不敬,老天要打雷的。”
  君豪執拗地說:“大娘?叫君豪。”
  三姑笑著說:“好!好!好!君豪,君豪,怎么樣?定下來沒有?”
  君豪問:“定?定什么定?”
  三姑說:“小月啊!”
  君豪知道三姑在說什么,害羞起來了。
  三姑說:“你在這儿兜一夜圈,大娘我的心也跟著你兜了一夜,你吟了一夜詩,哪一句也沒少個月宇,大娘我耳朵都長茧了!”
  君豪說:“大娘,我忘不了小月。”
  三姑說:“大娘也忘不了啊!一千万貫的嫁妝呢!天啊!這親事一結,大娘一輩子不用愁了,行了,大娘有數了。”
  君豪問:“大娘,您有什么數了?”
  三姑笑著說:“大娘我出馬,小月就是你的人了!”
  君豪又惊又喜地看著三姑。
  月光映著草堂,兩位姑娘的臥室內,小月已經睡著了,坐在床邊的莫愁為她蓋好被子,依依不舍地摸摸小月的臉。之后,莫愁悄悄起身,拿著一只包袱,悄悄地走出來。莫愁拿著包袱,輕手輕腳走到院中,突然一道燈光從側面射來,莫愁側身一望,見書房的門開著,一陣陣煙霧從門縫中飄出。莫愁走到書房門外向里面偷窺著,書房內,紀昀一邊抽著煙,一邊寫字。莫愁依依不舍地看著紀昀的身影,并把門輕輕關上。
  月光下,丰紳發泄似的在和府大院內舞著劍,只見劍鋒指處,寒光閃閃。
  和珅憂心忡忡地急急走來,叫道:“阿德!我听說,你要從軍?”
  丰紳邊舞劍邊說:“福康安西征大漠,孩儿愿為馬前卒!”
  和珅急了,叫道:“你瘋了?西征大漠,九死一生,十人征戰九人還啊!”
  丰紳不理和珅,說:“反正孩儿已經死了!何懼馬革裹尸?”
  和珅說:“什么死不死的?胡說八道!”
  丰紳說:“哀莫大于心死,孩儿之心已死了。”
  和珅痛心地說:“阿德,阿德,你到底要什么?”
  丰紳倔強地說:“小月。”
  和珅苦笑著哀求道:“除了小月,爹什么都可以給你。”
  丰紳說:“除了小月,孩儿什么都不要。”
  和珅無奈地說:“孩子啊孩子,你是存心要爹去求紀曉嵐了?”
  丰紳說:“孩儿不孝,讓爹爹為難了。”
  和珅歎息著說:“罷!罷!罷!為了你,爹這張老臉丟盡了,又有何妨?爹只最后問你一句,你可是真心愛著杜小月?”
  丰紳說:“沒有杜小月,孩儿情愿戰死沙場!”
  和珅一咬牙說:“好!明日爹去找紀曉嵐提親!”
  丰紳惊喜地看著和珅,和珅說:“你要星星,爹爹給你摘下來!放心吧!杜小月就是你的人!”
  晨霧剛剛散去,一頂綠呢大轎便出現在閱微草堂的門前,從轎中下來一人,此人不是別人,原來是和珅。和珅打量著草堂大門的外貌,看上去他還在考慮著進去之后怎么啟齒,他暗自感歎著:“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輪到我來求紀曉嵐了,真是報應啊?”
  和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向草堂,身后卻傳來一位女人的問話:“這位大哥?”
  和珅回身一望,見一個女人提著一只活蹦亂跳的雞站在他身后,這女人正是三姑,三姑問:“大哥,您知道有位紀先生,是住這儿吧?”
  和珅問:“紀先生?是紀曉嵐吧?”
  三姑說:“沒錯,就是他!”
  和珅打量著三姑,見他不過是市井俗婦,問:“你找紀曉嵐?”
  三姑笑道:“可不……你也找他?”
  和珅忙說:“是的,是的……”正要走進門,三姑搶先一步,喊了起來:“紀先生!紀先生!”三姑提著雞擠開和珅,活雞在和珅眼前亂扇翅膀,和珅擋著一臉雞毛,气得直瞪眼。
  和珅搖頭歎道:“紀曉嵐也有這樣的朋友?他真是三教九流,無所不交啊!”
  草堂院內,格外清靜,紀昀正打太极拳。听到有人叫他,紀昀收了拳,回身一望,見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提著活雞走過來。
  紀昀問:“您是……?”
  三姑熱情洋溢地說:“您是紀先生吧?我一看就猜到了!小小見面禮,您別見笑!”說著便把活雞往紀昀手中塞。紀昀拎著活雞,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活雞在他手中掙扎著,嚇得他扔開活雞。
  三姑笑著說:“夠生猛吧?這只雞是隔壁老劉家養的,我半夜去偷……不……去買的”
  紀昀問:“你到底是誰呀?”
  三姑正要答,只听后面傳來一陣讓人不舒服的大笑,和珅笑著出現在大門口。
  三姑急忙說:“我就是那個……三姑啊!”
  紀昀見和珅進來,迎上前去,作揖行禮說:“哎喲!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和珅作揖說:“紀先生,我為小月而來。”
  紀昀說:“慚愧!為了小月的事,我正想登門負荊請罪呢!”
  和珅笑著說:“紀先生誤會了,和某今日并非問罪,而是提親。”
  紀昀一怔,提親?
  三姑也叫了一聲:“提親?”
  和珅為難地說:“我們阿德看上小月姑娘了,這不?逼著他爹提親來了。”
  紀昀臉色一沉,問:“和家要娶小月過門?”
  三姑急忙沖了上來,瞪著和珅叫道:“喂,老頭!”
  和珅不解地問:“老頭?”
  三姑一叉腰,气勢洶洶地說:“你說你來提親,帶了什么聘禮來?”
  和珅看看雙手空空,一時語塞。
  三姑說:“哼!哪有這樣提親的?”
  和珅看著紀昀,紀昀轉向三姑問:“你到底有何貴干啊?”
  三姑嫣然一笑說:“我也是來提親的。”
  這回輪到紀昀、和珅目瞪口呆了,二人問:“提親?”
  三姑舉起手中活雞說:“我可不是空著兩手來的,人到禮到,禮到心到。”
  紀昀打斷三姑的話,問:“等一下,等一下,你說的是哪家姑娘?走錯了門吧?”
  三姑說:“還有誰?不就是小月姑娘嘛!”
  和珅問:“小月?”
  紀昀覺得好笑,說:“真是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怎么今儿全上門來了?”
  和珅不悅地說:“紀大人,咱們言歸正傳吧!這門親事,您意下如何?”
  紀昀抽著煙,想著對策,說:“哎呀!這個嘛……這個嘛……”
  三姑瞪著和珅叫喊起來:“得了,得了,一邊涼快去!我這儿正提著呢,你插什么嘴啊?”
  和珅生气地指著三姑:“放肆!”
  三始大叫著:“放屁!你放我也放,誰怕誰啊?這辦事不有個先來后到嗎?咱們兩人,誰先進門啊?”
  和珅想發作,三姑卻叫道:“知道是我,你就給我閉嘴!”
  和珅怒气沖天地指著三姑,可叫不出來。
  紀昀見和珅這樣,笑著低聲對和珅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待紀某先打發她走,如何?”
  和珅無奈地說:“只好如此,你快一點!”
  紀昀問:“這位大嫂子,你到底給誰提親啊?”
  三始興奮地說:“我大侄子!”
  和珅嘲笑道:“你大侄子?种田的?還是放牛的?”
  三姑傲然地說:“讀書的!”
  和珅冷笑一聲:“今科有功名嗎?”
  三姑問:“功名?你儿子這回考了第几名啊?”
  和珅得意地說:“高中榜眼。”
  三姑說:“榜眼?才第二名?那小月姑娘哪能嫁?”
  和珅一怔問:“令侄又是何許人也?”
  三始更為傲然地說:“狀元!”
  和珅惊得啞口無言。
  紀昀惊喜地問:“祝君豪?您是他的……”
  三姑說:“我呀!說儿子呢,不是儿子,不是儿子呢,又比儿子親,這你懂了嗎?”
  紀昀一揖手說:“哦!真是失敬。”
  三姑望了一眼和珅說:“行了,老兄,您可以回去了!”
  和珅仍不甘失敗地眼珠一轉,說:“紀先生,若能玉成此事,和府內全部古董任君選擇。”
  三姑說:“古董?我家也有。”
  和珅冷笑著斜一眼三姑:請問你有什么古董啊?
  三姑說:我……我有,古書!全是古的,孔子寫的。
  和珅大笑起來:哈……紀大人,意下如何?
  紀昀一笑,說:“和大人,在紀昀眼中,小月像女儿一般珍貴,多少古董也不能与她相比。”
  和珅忙說:“這是和某失言了,小月乃是無价之寶,不該以俗物來抬污了這名字。我們阿德為了小月居然要去從軍,我……只好求先生成全了。”
  紀昀感歎著說:“啊?阿德真是痴情种子啊!”
  三姑拉著紀昀走開,說:“多少好人家想嫁我們君豪啊!門口排成隊啊!紀先生,你可要抓緊啊!過了這村,沒這店了。”
  紀昀笑著說:“哦?抓緊,得抓緊。”
  和珅嘲笑著:“紀大人,小月若嫁入這樣的人家,她會幸福嗎?”
  紀昀說:“哪里,哪里,您可不要誤會,您也知道小月的脾气,她自己終身大事,哪是我做得了主的?”
  三始忙說:“那還用說?就沖咱倆名字,就是有緣啊!”
  紀昀怔了一下,問:“名字?尊姓大名?”
  三姑說:“你叫紀曉嵐,我叫毛小蘭,咱倆都叫小蘭,人不親,名字親啊!”
  紀昀大笑著說:“啊?倆小蘭?”
  和珅見紀昀与三始有說有笑的,不悅地說:“兩門親事,高下立判,何去何從,我看紀大人不必猶豫了吧?”
  紀昀苦笑著說:“這個……魚与熊掌,如何選擇?”
  和珅冷笑著不高興地說:“原來紀先生把和某与此婦相提并論?”和珅一拂袖說、“告辭了。”
  三姑巴不得他走,叫道:“哎,走了好啊!不送了!”
  紀昀微笑著攔住和珅說:“其實,我挺欣賞阿德。”
  和珅沒想到紀昀會說這樣的話,他惊喜地看著紀昀,紀昀說:“他真不像你,善良,朴實,正直,我喜歡他。”
  和珅惊喜地說:“啊?听您口气,不反對小月与阿德……?”
  三姑慌忙上前說:“那我們君豪呢?”
  紀昀說:“這樣吧!年輕人的事就讓年輕人自己決定!好不好?”
  和珅一拍手說:“好!”
  “誰怕誰啊?誰比得過我們君豪啊?”三姑瞟了和珅一眼說:“那榜眼還能比得過狀元?”
  紀昀朝屋里叫了聲:“小月!小月!”
  小月沖出房間,大叫起來:“先生,莫愁姐不見了!”
  紀昀、和珅一惊,正要問,只听三姑吃惊地望著小月:“媒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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