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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丑聞与羞辱


  這是一個冬日的星期天,离圣誕節還有一個星期。低沉的天空重重壓在身上,沒有什么比12月鄉村的星期天更令人憂郁了。從下午三點鐘開始,黑暗就吞噬著整個屋子。現在是晚上。一個如墨般漆黑、陰郁的夜晚。永遠存在的似乎只有黑夜。在這樣的夜里,誰也不會相信光明的到來。
  在威爾特郡的屋子里,卡米拉獨自一人躺在床上。安德魯去了倫敦,孩子們睡覺了。而查爾斯,他在老朋友威斯敏斯特公爵夫人家里度過周末。但是,正如以往一樣,他最需要的還是卡米拉,他入睡前最想听到的就是她的聲音。他用手机拔響了米德威克庄園的電話號碼。他絲毫沒有怀疑到,在某個地方,一位通過電波窺視他的人正在竊听并且錄下了他們如下的對話:

  查爾斯:“實際上,我有點擔心……”
  卡米拉:“擔心什么?”
  查爾斯:“可能會引起嚴重后果。”
  卡米拉:“是啊……”
  查爾斯:“無論如何,不用管它了。不過,也許該試探一下,如果你明白我想說的話……”
  卡米拉:“你啊,這事你在行……”
  查爾斯:“噢,別拿我開心!我想和你在一起,撫摩你的身体,從上到下,從里到外……”
  卡米拉:“噢!”
  查爾斯:“特別是里面……”
  卡米拉:“噢!那正是我現在需要的。”
  查爾斯:“真的嗎?”
  卡米拉:“那會讓我充滿活力!星期天的夜里沒有你,教我怎么能夠忍耐!”
  查爾斯:“噢!上帝!”
  卡米拉:“就像那個電視節目,你知道的,《開始這個星期》:沒有你在我身邊,我實在無法開始這個星期。”
  查爾斯:“讓我來給你充充電……”
  卡米拉:“噢,那太好了!”
  查爾斯:“這樣的話,你就能應付了……”
  卡米拉:“然后,我就沒事了……”
  查爾斯:“可我怎么辦?問題在于,我每周都需要你好几次呢……”
  卡米拉:“呵……我也一樣!整個星期我都需要你,每時每刻……”
  查爾斯:“噢,上帝!我要是能夠生活在你的褲襠里或是別的什么地方,那可就容易多啦!”
  卡米拉:(放聲大笑)“你想變成什么?一條內褲?”
  (兩個人都大笑起來)
  卡米拉:“真是個好主意:你要重新托生為一條小小的內褲!”
  查爾斯:“要是變成‘丹碧絲’,那才是我的福份!”
  1“丹碧絲“是一种女士內置式衛生棉條。——譯者注
  卡米拉:“你可真是個大傻瓜!(大笑)這主意太妙了!”
  查爾斯:“我被扔到廁所的抽水馬桶里,我在上面不停地轉啊轉啊,一直不沉下去……”
  卡米拉:“(大笑)噢,親愛的!”
  查爾斯:“一直到下一個棉條的到來……”
  卡米拉:“噢,也許你可以變成一個盒子!”
  查爾斯:“什么樣的盒子?”
  卡米拉:“‘丹碧蘭’的盒子。這樣,你就可以一直……”
  查爾斯:“噢,真的……”
  卡米拉:“你要改頭換面了……(大笑)喚!親愛的,我現在就需要你!”
  查爾斯:“你要嗎?”
  卡米拉:“是啊……”
  查爾斯:“我也需要你!”
  卡米拉:“我要你,要你!噢!我太想你了!”
  查爾斯:“真的嗎?”
  卡米拉:“我們現在不能在一起,太不公平了……”
  查爾斯:“就是,太可怕了!要是你在這儿就好了!有時,我真想告訴南希說我要走……”
  卡米拉:“為什么不呢?”
  查爾斯:“我不敢……”
  卡米拉:“你瞧,我想她愛上你了……”
  查爾斯:“可能……”
  卡米拉:“你讓她做什么,她就會做什么。”
  查爾斯:“她會告訴別人的……”
  卡米拉:“不會,她會很害怕,不會說出去的!我想……如果說出來,會是件可怕的事,但是你看,你的影響對她很深。你已經完全控制了她……”
  查爾斯:“真的嗎?”
  卡米拉:“我認為你過于低估自己了,就像以往一樣……”
  查爾斯:“但是,她可能會非常嫉妒……”
  卡米拉:“噢!(笑)我也怀疑……我可以想像她那個樣子
  查爾斯:“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是吧?”
  卡米拉:“是啊,這個綠眼睛的小妖精藏得可深了……不過,你知道,當被作為知己看待的時候,人們會感到莫大的榮幸,我也認為,真正的朋友,不會背叛你……”
  查爾斯:“真的?”
  卡米拉:“我是這么認為的。(停了一會儿)你睡了嗎?”
  查爾斯:“沒有,我在這儿……”
  卡米拉:“親愛的,听著,我還要和大衛講兩句話,不能再說下去了……”
  查爾斯:“噢,不!”

  查爾斯和卡米拉商量著安排下一次約會。他們不停地光臨所有能夠留宿他們共度一夜的朋友家:在伯沃德的查理呢?或者是另一個查利,帕蒂的丈夫?不,他們都走了!在威爾士王子的背后,還有一個王子的形象:一個騎著快馬的流亡者,被愛精放逐,努力地尋找他可以信賴的人,尋找一個可以過夜的藏身之所……最簡單的事,比如在電話里交談這樣的事,都成了一件令人感到疲憊的工作。星期二的晚上,“A”——安德魯,卡米拉的丈夫一一會回到家中,雖然不知道為了什么。查爾斯,他正要為明天准備一份重要的發言,宣傳他的聯合會——“共同商務會”,這件事他一直挂在心上。他也會給卡米拉寄去一份副本,他曾經答應過她。而且,還有孩子們,這些“無法無天的小鬼們”,湯姆為了自己的生日,明天一大早就會醒來……無論如何,還是有一點机會的,安德魯馬上就回倫敦……查爾斯泄气了,卡米拉訓斥他說道:“你要積极一些,祈禱吧,很簡單,祈禱……”查爾斯跟她重复說著。然后,卡米拉歎了口气,又說:“要是有一個夜晚,只要一個夜晚就能重新鼓足力量該多好……”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但是,第二天凌晨,查爾斯又給她打了電話,那時孩子們還沒有起床……

  查爾斯:“晚上好,親愛的……”
  卡米拉:“我愛你……”
  查爾斯:“我也愛你……我不想對你說再見……”
  卡米拉:“妙极了!看著這個老腦袋瓜里有什么!啊,有一個富于犧牲精神的大腦!喚,親愛的,我想,你現在該讓你的大腦休息了!晚安……”
  查爾斯:“晚安,親愛的……上帝保佑你……”
  卡米拉:“我愛你,你知道,我為你而驕傲……”
  查爾斯:“噢,是我為你而驕傲……”
  卡米拉:“別傻了,我什么也沒做……”
  查爾斯:“你最偉大的成就,就是愛上了我……”
  卡米拉:“噢,親愛的,愛你很容易……”
  查爾斯:“可你忍受了极大的屈辱、痛苦和惡意的誹謗……”
  卡米拉:“噢,親愛的,不要說傻話!我宁愿為你忍受一切,無論是什么!這就是愛情,這就是愛情的力量!晚安……”
  此時正是凌晨一點鐘,他們兩個都迷迷糊糊,接連打著阿欠。但是,他們都不能离開對方,舍不得挂斷那根聯系他們的電話線。正像世上所有的情人一樣,他們不停向對方反复說著“晚安”、“我愛你”、“我喜歡你”、“我永遠愛你”、“再見,親愛的……”
  “我挂了,我要按按鈕了……”查爾斯最后決定說。
  “噢,宁愿是我先挂上電話!”固執的卡米拉回答道……
  這只是一通無關緊要的對話,兩個處于熱戀中的情人在星期天晚上互訴衷腸而已。這一對情人明明知道通過電話交談是一种危險、更是不舒服的方式,但是他們并不把它當回事。“我只知道有兩种人對待生活態度認真:一种是13歲的小學生們,一种是霍亨索倫家的人,因此可以發給他們特許證,”薩基寫道,“他是一個有著英國式幽默的王子。”卡米拉和查爾斯可能也會說出這种話:對于他們而言,幽默是一种气質上的优雅。送給自己,送給自己所愛的人的禮物,就是讓生活更加輕松。通過他們的對話——有時充滿玩笑和放蕩,有時使人心碎与絕望,他們感到了把他們兩個聯系在一起的力量:20年之久的愛情,共同的幽默感和自嘲……他們東拉西扯地談話,讓人感到了床的溫熱,共同的愿望,當然還有爽直、溫存、互相的欣賞以及無法取代的感情。
  1霍亨索倫王朝,源于德國士瓦本的霍亨索倫堡。分為兩支。分別長期統治普魯土、德意志和羅馬尼亞。——譯者注
  錄制于1989年12月18日、能夠證明此段夜間談話的磁帶复本,在英國報界的保險箱里沉睡了三年后,在1992年7月公布于眾。這是致命的一擊:1993年1月13日,在澳大利亞——那是個永世難忘的日子,那個“黑色星期三”!事發的早晨,查爾斯正在蘇格蘭的舍特蘭島上,當地剛剛發生了一次災難性的“黑色潮汐”:一艘名叫布拉爾號的油船在天然海區泄漏了85000吨的原油。早晨八點,他接到了羅伯特·費羅斯的警告電話:一份澳大利亞雜志《新觀點》剛剛公布了全部威爾士王子和卡米拉·帕克·鮑維爾斯“炙熱”的對話錄,王子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找卡米拉會面。但是,沒有成功:凌晨之前,團團圍在她家附近的記者們已經對她發出了警報,她此時正在打電話……給她的丈夫。
  女王正在桑德里漢姆度假。接到秘書的電話,她帶著一貫的沉著冷靜回答說:“我們只想讓事情不再惡化下去!”她無奈地歎了口气……菲力普,他根本無法冷靜下來,看過報紙之后,他簡直气急敗坏。
  “現在好了,全國上下都知道你在和誰鬼混!我不管你同那個女人相處了多少年,因為這一點我絲毫不在意,問題是你怎么那么蠢,讓別人發現了!你能給我說說,你要干的下一件蠢事是什么?”
  查爾斯無話可說。他确實無言以對。他非常明白自己犯了致命的錯誤、不可原諒的罪行,他違反了父親——雖然不忠實但卻十分謹慎的父親一直奉行的“第11條軍規”:“你不能被發現。”
  禍已經惹下了,什么都無法挽回、從地球的一端到另一端,傳真机劈劈啪啪地響著,吐出這段著名對話的副本。甚至英國記者還沒來得及喘口气,所有得到信息的人已經記下了最微小的細節。24小時之內,該事件成為全世界53家報紙的頭版新聞。每一個人都能讀到譯成各國文字的“完整對話”,而在美國、日本、澳大利亞和南非的電視与廣播上則播出了實況錄音。在法國,奇怪的是,對話中被認為最下流的部分已被報紙查禁——可能是不允許“丹碧絲”做地下廣告吧?但是在意大利,人們只稱呼威爾士王子為塔姆巴契諾王子,在大不列顛島和美國,姑娘們買衛生棉時,不再稱呼衛生棉為衛生棉,而是叫‘查理”。
  几個月前,查爾斯就知道他們的一段對話已被錄下來。他曾和卡米拉商量過此事,而且也怀疑事情遲早會敗露。但是這段對話,只是眾多對話中的一段,所以他們根本想不起來具体說了什么。他們也想不到那天晚上所說的話——在他們眼里是親密的、溫柔的、几乎是無足輕重的話,當公布于眾的時候能夠變成如此致命的炸彈。然而,這些話并非無足輕重。它們不僅屬于說它們的人,也屬于听到它們的人。而且,在傳播的過程中,意思有時候已經改變。所以,當它們不再是悄悄話,被全世界的人大肆宣傳時,它們就屬于成千上万的人,讓人們浮想聯翩,成為顆定時炸彈。讓喜好談論的電視和報紙炒作一番,趁熱滿足那些窺視別人隱私的人的胃口,再讓令人作嘔和殺人不見血的評論家們評論一下,威爾士王子和情人之間的對話,就再也讓人看不出任何能夠引起人們同情的東西,它純粹成了丑聞的對象。丑聞或者說是笑料。蹩腳鬧劇的所有劇情在此上演:不幸的王妃,邪惡的老情婦以及一個想成為“丹碧絲”的傻瓜王子……
  兩個月前,和戴安娜一起從科西嘉島上旅行回來后,查爾斯給卡米拉寫信說道:“對于那些卑劣的陰謀与惡毒的言行,我几乎無計可施……我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但是我很害怕。”這真是一种預感……
  面對如此的羞辱,查爾斯絲毫沒有心理准備。他想死去,宁愿從來沒有生存過。最為痛苦的卡米拉卻依然像岩石一樣堅強。那些內褲的故事,人們會議論什么,跟她有什么關系?她知道,她的朋友也知道,她和查爾斯之間有什么,而且那也是惟一重要的東西。但是,查爾斯并不堅強,尤其是他作為威爾士王子,他感到自己未盡到義務,背叛了王室,損毀了國家的利益。然而,作為一個最具有公眾影響力,被報紙寵坏的王妃的丈夫,他努力過,固然沒有成功,但是他努力維護貌合神离的夫妻形象,拯救自己被新聞界涂抹得亂七八糟的形象。當威爾士王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44歲了,依然在等待,永遠等待能夠當上國王的那一天,他就是為了當國王而被撫養長大的……對于他,這是他的最高理想,命運的最高目標,他總是夢想著能夠得到重視,但是現實總是事与愿違。這次,打擊几乎是致命的。

  卡米拉和她的丈夫像公鹿面對狼群那樣,面對著包圍他們的記者。安德魯,無論什么時候都是一位有風度的紳士,他以一副泰然從容的神態來面對報紙的挖苦諷刺。人們看見他們全家在伊頓公學的公園野餐。他們的儿子湯姆在這里上中學,一切都是為了有力地保護他母親的名譽,正如以往那樣,對于卡米拉來說,最好的防衛就是笑聲……在報紙的長篇大論中,記者們毫無顧忌地教訓了她。怎么!一個45歲的女人,而且本人顯得更老,不善于打扮,衣著難看,她還想篡奪最可愛的王妃在她合法丈夫心目中的地位嗎?“這是巫術”,在中世紀,曾經有人這么說過。1993年,在這個講究包裝的世界里,真相干脆不被接受。應該耍耍花招,但這是不健康的風气……不知厭煩的記者們賦予帕克·鮑維爾斯夫人最异端,最不中听的形容詞:破燒的水壺,老鱒魚、老皮包、李子干、瘦馬、巫婆、吸血鬼……因為缺乏其他信息來源,他們就熱衷于評論她的身体;她先是“粗壯的”,而后又“瘦骨嶙峋,皺得像只老苹果……”全英國最受痛恨的女人飽嘗了這些行家們的辱罵,她想像有一天會上演這樣一出情景喜劇:在超級市場,一大堆憤怒的家庭主婦們用面包塊把她砸死……

  但是,對于查爾斯,最糟糕的還在后面。這個致命打擊是卡米拉的父親帶給他的。布魯斯·尚德少校,是一個得過許多榮譽勳章的軍官,他已經有80歲高齡,是王室的親信,一個“老軍褲”,他“性格爽直、心直口快”。查爾斯認識他已經20多年了。當查爾斯年輕的時候,經常受到邀請到他的家里過周末。他很喜歡少校,甚至胜過他的父親。在報紙稱為“卡米拉之門”的丑聞爆光后,几天之中,查爾斯都身處困境,就在這時,少校寫信給查爾斯,說要定一個時間和王子當面談一談。
  到了約定的那一天,四點整,老軍官被帶到圣占姆斯宮的辦公室里,查爾斯正坐在書桌前,緊鎖喉嚨,等待著他的到來。在秘書的協助下,王子把平常散亂在房間里的書本与文件擺放整齊,擔心這位老人會把他生活上的無序与辦公室里的混亂聯系在一起……少校一進來,查爾斯就猛地站起來,滿怀敬重對老人伸出了手。少校對于伸過來的手不予理睬,也不愿就座,他就像檢察官一樣開始進行毫不留情的控訴。
  “你毀了我女儿的生活,讓她的孩子成為別人取笑和蔑視的對象,你令我的家庭蒙受了奇恥大辱。我的妻子病得很嚴重,已經臥床不起。從此以后,我們的名字、我們引以為豪、古老而榮耀的名字就只是嘲弄与譏笑的對象……這就是你給人民樹立的榜樣:一個不忠實的丈夫,一個不稱職的父親!”
  威爾士王子低下了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他喜歡歌劇,不由地想起唐磺面對騎士雕塑的情景,他恨不得地上有個縫,讓自己被地獄所吞噬。他嘴里嘟噥著,試圖作些辯解,但是老人卻打斷他的話,怒气沖沖,臉漲得通紅,狂怒不止。一個老人發起火來,令人感到既悲愴又印象深刻,太可怕了!一剎那間,查爾斯害怕他會忍不住上來揍自己,而且像悲劇中的英雄一樣倒在腳下。但是,少校顯然挺得住。他庄嚴有力地發出了最后的警告:
  “為了我的家族,也為了你的家族,更為了這個國家,你必須停止同我女儿的交往,我求你,我懇求你,永遠結束這种瘋狂的舉動吧……”
  老人的口气已經軟下來,查爾斯才敢抬起頭,小聲說“考慮考慮”,不料,又一次讓老人大發雷霆起來。
  “我不要你去考慮考慮,而是要你做!你沒有別的選擇:你必須和卡米拉斷絕一切關系——而且是馬上!”
  真是致命的打擊,站在老少校面前的人不再是威爾士王子,而是一個含著眼淚不知所措的男孩,一個內心充滿羞愧。內疚与悲痛的男人。但是他不愿想像,沒有心愛的人在身邊,生活會是什么樣子。

  如今,各种各樣的攻擊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查爾斯從來沒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電話竟會引起如此深重的災難。一個又一個的民意測驗表明,“卡米拉事件”后,公眾明顯被激怒了。《太陽報》的調查結果是:丑聞揭露后不久,70%的人所持的意見對王子不利——其中60%的被調查者認為,他應該和帕克·鮑維爾斯夫人斷絕一切來往。似乎這還遠遠不夠,教會也摻人進來。享有很高聲望的約克教堂的副主教喬治·奧斯汀,在英國廣播公司的節目中表明“王子在結婚之日曾經庄重地發過誓……現在他已經在上帝面前違背了自己的誓言。這樣,他怎么能在威斯敏斯特教堂起誓加冕王位呢?”
  現在,妻子已經成為敵人,查爾斯不能再走錯一步,而讓敵人屢屢得逞了。但是這也無法顯示出他已經變得聰明。他在克勞斯特斯滑雪,戴安娜卻在尼泊爾的麻風病院進行慰問。他去參加胡安·卡洛斯國王的父親胡安·德·布爾邦的葬禮時,正是愛爾蘭共和軍在瓦靈頓制造恐怖謀殺事件后不久,而戴安娜則通過電話安慰受害者的父母。其實几天之前,他親自前往發生謀殺的地方,只是沒有人覺察到罷了,他表現的是那么笨拙与毫無熱情。面對著抽泣的人們,他無法流露出內心的感情,而戴安娜卻极易表現出她的同情心。
  在威爾士王子和他人民之間的誤會似乎已經達到了無法解除的地步。“君主之位就好比童貞:一旦失去,將永遠收不回來。”他曾對朋友們提起前德意志的皇帝威爾漢姆說過的一句話。查爾斯盡量表現出意气風發的樣子,但是他再也睡不著覺,把自己關上几個小時,再出來的時候,眼睛里充滿了淚水。要在多方面加以小心,才能夠時不時地抽出几個晚上与卡米拉在安全的地方約會、但是,雖然擁有情人全部的愛,他還是慢慢墜入絕望之中,這种絕望在溫莎家族中世代相傳。“如果我重新演繹英國版的‘馬爾琳’,那對于新聞界來說,將是偉大的一天!”有一次他和朋友們吃晚餐時說道。馬爾琳是維也納附近的一處圍獵場所,奧地利國王弗朗茲·約瑟夫和王后茜茜的儿子羅道夫大公与情婦瑪麗·維特斯拉于1889年在那里雙雙自殺。其實,提及馬爾琳并非一時心血來潮,在他的憂郁与傷感深處,查爾斯一直有一個念頭,就是拋棄一切:放棄王位,与卡米拉一起逃到外省或者意大利。對于意大利他們心慕已久,那儿的風是那么輕盈,不會有那么沉重的憂傷……日日月月、年年,沒有憂慮,只有在水彩畫中捕捉托斯卡納或盧布隆群山微藍色的透明……

  王子要逃跑了。王太后是個十分机靈的人,早已覺察到這种危險。她在宮廷里的信息网非常靈通,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最近的一個跡象是:1993年的春天,查爾斯准備在佛羅倫薩買一幢別墅。這讓她想起不久以前的一段歷史,而且,她愿以一切代价來阻止歷史的重演。自從丑聞曝光之后,她几乎每一天都給外孫打電話,這位聰明老人的話語稍稍減緩了可怜王子的憂郁。4月的一天,她最終決定邀請他到克萊倫斯宅邸吃午飯。在飾有花紋圖案、明亮的餐廳里,查爾斯稍微放松了一點儿,他很喜歡這位純朴、天性樂觀的老祖母陪著他。她已經92歲了,但是現在他感到自己比她還老……令他吃惊的是,“摩姆王祖母”沒有談論“事件”,也沒有向他詢問今后的打算。這一天,令她感興趣的仿佛只有過去。她回憶起過去,不知不覺中他們談到了大衛,即溫莎公爵,王太后的大伯、查爾斯的伯祖父。他曾以愛德華八世的名義統治了几個月。但是,悲劇開始于1936年12月,為了和那個离過兩次婚的美國女人華麗絲·辛普特夫人結婚,他放棄了王位,給家族造成了痛苦的創傷。王太后從來沒有原諒過他,也沒有原諒那個具有“腐蝕性”的華麗絲——她的敵人。今天,她決定盡力說服查爾斯,避免歷史再度重演。
  “你回想一下你的伯祖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死之前你去納伊看過他……”
  事實上,查爾斯已經想起來了。一頓非常棒的午餐,再加上令人難以忘怀的“紅酒”——“摩姆王太后”用全倫敦最好的廚師和最好的酒窖,刺激了他的記憶力。正是在1971年10月,他和卡米拉的關系剛剛開始后不久,趁著一次到巴黎官方訪問的机會,22歲的年輕王子拜訪了遭到流放的伯祖父。當天晚上記日記的時候,他記下了這次會面中的每一個細節。在布羅讓的木屋里,他吃惊地看到,迎接他的是一排身著猩紅色制服的仆人,和白金漢宮的仆人們的穿著打扮完全一樣。在門廳處還有一個紅色的盒子,又与女王每日用來收取大臣們的信件,上面用金字標著“國王”兩字的盒子相似。白色的菊花、珍貴的瓷器、刺繡坐墊、眾多的小擺設与鑲嵌在銀質相框內的公爵夫妻倆的照片,營造了一种維多利亞時代的奢華气氛。在他看來,公爵夫人“生活在一群我曾經見到過的最可怖的美國客人之中”。公爵親切地在小會客廳里接待了他的侄外孫,他的眼睛自從最近的一次白內障手術后就半睜著,嘴里還叼著一根大雪茄。當老人回憶起自己不幸的童年,他的母親——即查爾斯的曾祖母瑪麗皇后的冷漠,以及王族自他結婚之后對他采取的強硬態度時,“公爵夫人正如一只奇怪的蝙蝠,在屋子里不時地從這儿飛到那儿”。查爾斯對這個面部僵硬,因連續的去皺手術而布滿麻子的女人感到既震惊又恐怖。“結果就是,她几乎不說話,牙關緊閉,臉部的肌肉動也不動。這個嚴厲、非常討厭也非常膚淺的女人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沒有一絲熱情:一個引人注目但卻毫無感情的女主人。惟一令她關心的事,就是在第二天的‘凱旋門獎’的頒獎典禮上,她該戴什么樣的帽子……”45分鐘的會談后,他起身逃出那所房子的時候,大松了一口气。“似乎一切都那么富有悲劇性,那种生活,那些人,那种气氛……”公爵八個月后去世了。他的遺体被送回英國,根据他的身份被体面地埋葬在溫莎大公園的弗洛哥摩墓地。這次,王室第一次同意接待公爵夫人,而她也只不過是送葬隊伍中一個干瘦的黑影而已。
  再度回憶起這些逝去的往事,王太后達到了她的目的。現在,每次查爾斯想像与卡米拉手牽手,閒逛在佛羅倫薩的大街上或者外省的山林之中,總會有另外一种景象在腦子里重疊出現,他逃不脫它的困扰。他看到這樣一對可怜的夫婦:他們四處躲避追蹤的眼睛,從一個地方流亡到另一個地方,他們的优雅毫無用武之地、甚至有些格格不入。“愛美人不愛江山”,這對老情人為了永遠相愛下去,不得不面對眾人,不停地塑造良好的形象。喜歡“抄近路”的報紙,不停地提及已經作古的老公爵和那位眾人議論紛紛的妻子。但是查爾斯,他了解這段歷史的內情,非常清楚在卡米拉和他的身上不會發生相同的悲劇。如果不算那點憂郁的傾向和對園藝的熱情,查爾斯和他的伯祖父沒有什么大的共同點,而且,卡米拉是他的生命与愛人,与那垂垂及危的華麗絲·辛普特截然不同。
  溫莎公爵是一個脆弱的人,他不僅有神經性官能症、性功能障礙和酗酒的毛病,而且總想享受舒适的生活,“害怕物質缺乏”。他經不起一個專橫、市儈、生活經歷充滿疑點的女人的一擊。他們的愛情故事成為社交新聞編輯及讀者的取樂對象。但是查爾斯本能地感到,他們的苦難与不幸來自于他們奢侈的生活,因為他們雇佣了30個仆人,就連哈巴狗身上洒的也是“奈爾”的香水。他了解這對流亡夫婦真實而又悲慘的故事:二戰期間,他們公開傾向納粹,几乎犯了間諜罪;還有他們近乎病態的吝嗇——這并沒有阻礙他們過一种揮霍無度的生活——老公爵夫人貪婪至极,她死在成堆的金子上,卻固執地拒絕用前夫遺留給她的財產成立慈善協會……如果查爾斯放棄王位的話,人們會把他和他的情人比做那兩個可怜的漫畫人物嗎?不,這絕不會發生2卡米拉和他,他們有一种不同的素質,將來會得到證明。查爾斯不喜歡認輸,正是這一點能夠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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