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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地利情思


  我對于西方文化藝術的最初了解,大部分來源于意大利文藝复興時期的藝術巨匠們留給人類的不朽的雕塑与光彩奪目的繪畫,來源于法蘭西18、19世紀燦若群星的文學大師筆下的傳世之作,以及奧地利天才音樂家們譜寫的震顫人類心靈的美妙樂曲。
  我曾有机會到過這三個國度中的法國和意大利,但由于時間的短暫,僅能感受到一點儿异國風情,加深一些原來的想象。我一直期待的是,有朝一日能在奧地利這個古老的國度里,聆听美妙的樂聲。
  直到1994年歲末,才實現了這個愿望。中央電視台在第八次轉播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時,首次派出轉播与攝制小組,到奧地利聯系現場直播。
  12月23日,一架漢落航空公司的飛机載著几百名乘客,載著中央電視台六位成員,載著我,穿過沉沉暮色,落在維也納机場。我到過許多國家和地區,去過許多想去和不想去的地方,對一切初次到達的地方早已無惊無怪,但此刻隨著飛机著地的一剎那,心頭卻怦然一動。
  我們到達的前一天,奧地利普降大雪。步出机場大門,一股寒气扑面而來。古老國度的并不耀眼的燈光,透過廣場兩側乳白色的燈罩,映著洁白的瑞雪。維也納冷冷地、靜靜地然而又溫情地接受了我們的到來。乘上特地迎接我們的一輛中巴,向市區馳去。于是,我投人了維也納的怀抱。

  維也納樂思

  奧地利首都維也納,位于歐洲中部,坐落在阿爾卑斯山北麓的多瑙河畔,依山傍水,气象非凡。在它的四周森林密布,濃蔭遮天,尤其西北部林帶綿延几十公里,郁郁蔥蔥的維也納森林猶如在一幅宣紙上潑洒的墨綠,翁然暈染,蔓延滋潤到市區深處。
  多瑙河像一條藍色的緞帶,由西北向東南飄然而落,那一川碧波歡騰追逐,穿過山丘,穿過森林,穿過田野,穿過城區,帶來了歐洲各地的風韻情致。這一方得天獨厚的沃土,養育了當地世代居民,同時這靈山秀水也催生孕育了一批才華橫溢、浪漫多情的音樂驕子。于是几百年來,維也納此應彼和的樂曲經久不息,仿佛是維也納森林和多瑙河流水無盡的吟哦,時而深沉,時而歡快、時而悠揚,時而婉轉,美妙和諧的音樂之聲繚繞著維也納,喚她蘇醒,伴她人夢。
  似乎上蒼對這一切還嫌不足,于是天降奇才,給她錦上添花。小約翰·施特勞斯和他那首回響環球的樂曲《藍色多瑙河》使維也納揚名于世《藍色多瑙河》被譽為奧地利第二國歌。那气勢恢宏、美倫美奐的旋律曾帶給人們無限的歡娛,撫慰了几代人的心靈;那歡快典雅的樂曲,點燃青春和愛的火焰,穿越漫漫時空,而經久不息。樂曲充滿了詩情畫意,那畫意,是多瑙河畔多姿多彩的迷人景致,那詩情,正像俄羅斯詩人普希金《致凱恩》的詩的開篇,“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你,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有如純洁之美的天仙。”

  維也納街景

  我們到來的時候正是歲末,冰天雪地;天寒地凍,不僅國外游客不愿為這清冷的色調付出高昂的旅費,即使是當地的居民也在溫暖的室內相聚相伴。所以,不但在維也納郊外,即使在市區,路人也特別的稀少。一大早,我們在向導的陪同下乘車拍攝市容,追蹤著熱鬧,追蹤著人群,追蹤著一切冬日里仍然呈現活躍的地方。在异國他鄉,拍攝街景,有一個方便之處,街上行人不認識我,很便于我的活動。當攝影師架好机器,我急忙向街道一側与鏡頭相反的方向走去,以不滑倒為原則,能走多快就走多快,默默掐算著時間,然后是180度大轉彎,混在三三兩兩的人群中,悠閒地踱步朝鏡頭走去,有時走下地鐵人口處,等待到站后,步上街頭的人流,挑先我們需要的典型人物,与他(她)們結伴而行。當世界許多地方人冬后,人們著上花花綠綠的羽絨衣時,而維也納市區几乎所有的行人,在白天卻都穿著黑色的外衣,足蹬黑色的靴子,頭戴黑色的帽子,只有一些女士才被上一襲淺色的羊絨圍巾。這冬日衣著的色調太單一了,不過歐洲人白皙的皮膚和金發碧眼,也似乎只有穿上這黑色的衣服才更能襯出美感和庄重。時至圣誕節,臨近中午,購物的人群陸續出現,城市有了生气,街頭樂手和偶爾馳過的色彩艷麗的廣告車,在街心与路旁顯得奪目生光。
  我們到了老城區廣場,只見一排齊刷刷的馬車列在一旁,赶車人体格魁梧,面色紅潤,清一色的歐洲壯漢;黑色的車廂漆得明光,銅質的車燈擦得珵亮,高頭大馬神气十足。這正是舊時的交通工具,如今一成不變地接待著期望重溫舊夢的各地游人。當乘上這昔日貴族的專用車時,可能許多人會更多地想起施特勞斯和他美麗的情人在車如流水馬如龍的行列中,風馳電掣,丟下一路的盈盈眼波、陣陣歡歌、陣陣笑語,于是頓生浪漫情怀。不過車費卻貴得惊人,乘坐一次,也就十來分鐘路程,要付十多美元。
  其實,我情愿站在街頭看別人喜笑顏開的情景,并不想嘗試坐在車上的滋味。不過為了拍攝一組具有异國情調的鏡頭,我只得上了馬車。坐在車廂里當然絕無問題,可問題是導演聶小華要求我与馬車夫這個壯小伙子并駕齊驅。擠在身高一米九左右,体重至少100公斤的馬車夫身旁,頓時我顯得渺小而可怜,可怜的是我怕一個跟頭摔到冰封石子路上的心情。
  我于是小聲跟車夫商量,慢點,別著急,再慢點。這樣我听著馬蹄踏在鵝卵石路上得得的聲音,感到馬車輪子在積雪未消的路上的轟隆隆的震動,已顧不得路上有任何俊男美婦,櫥窗里有些什么顯眼的物品,一心念著上帝保佑我老胳膊老腿。花了二十多美元受了一遍洋罪。當我小心地下了馬車,腳踏實地后,才覺得在寒風中我的額頭居然有了汗水。
  在城區拍攝可以了解和領略維也納的建筑特色,維也納城市布局別具一格,街道具有放射性的特點、從市中心到外圍,由內城、外城和郊區三部分組成。內城有停馬車的廣場,有石子路的小巷,有精美的樓宇,哥特式、巴洛克式和文藝复興式的建筑各具迷人之處,交相輝映;雄偉的圣史蒡芬大教堂矗立在內城中央,成了維也納明顯的標志。時外城是原來老城區的郊外,大都是新興建筑,据說原來的城牆被拆除了,現如今与老城區融為一体,高樓林立、厂房連片,商業与居住區就在這一圈上,再外面就是現在的郊區了。如果再發展,又會有一圈建筑出現,代表各個時代風格,展現各個時代的風貌。舊的不動,新的擴建,一環套一環新舊相映成趣,誰也不必擠垮誰。多么像樹的年輪,一圈一圈地發展,連成一体,成為參天軀干。

  咖啡文化

  幕色降臨,漫步維也納街頭,你會被隨處可見的咖啡館所吸引。200多年前,奧斯曼人給奧地利帶來過屈辱,也帶來又黑又苦的飲口——咖啡。咖啡進人中歐,并不像在世界其他地方隨即出現的燈紅酒綠、歌喧樂繁,交織著色情,炫耀著闊气或附庸著風雅,顯示出一种輕薄的文化現象。魯迅先生曾說過:“我哪里有什么天才,我是把別人喝咖啡的時間用來寫作了。”他所指的別人喝咖啡的時間和地點,是在30年代,是上海最典型的殖民地文化現象的歌廳、舞榭和咖啡館,可惜魯迅先生沒有到維也納的咖啡館看過。同樣是咖非館,而維也納街頭的几百家咖啡館卻与眾不同。從100多年前起,這里就是一個能尋求安靜的場所,也是促成人的才思、构成偉大作品的好去處。
  當你一走進維也納式的咖啡館,就會產生一种屏息凝神的感覺,盡客高朋滿座。但這儿的氛圍卻靜悄悄的,沒有明亮的燈光,沒有炫目的色彩,沒有迪斯科那刺耳的音響,連任何樂聲在這里都不存在。沒有耳畔的嘈雜,卻會感到樂聲在心頭索繞,事實下正是如此。貝多芬、舒伯特、海頓、莫扎特、施特勞斯家族成員以及名作家、名藝術家都曾在他們居住于維也納的時候,頻頻光顧這些咖啡館。
  在這里,他們手持一杯咖啡,靜靜地沉人浪漫柔美的夢幻之中。于是,一首樂曲、一部作品的片斷或零星旋律构思完成。于是,作曲家們靈感徒現,順手拿過萊單就當成了譜紙,寫下了不朽的樂章。据說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的部分旋律就記在咖啡館飲品單的背面。
  一個多世紀的悠悠時光過去了,沒人能說得清維也納的街頭隨處可見的百年老店,是哪位大藝術家曾經光顧,或有過多少天才作品成形于此。但各地的觀光客和本地居民不乏有發怀古之情者,有追慕先人者,也有希望成名者,他們或三兩好友默默對坐,或獨自一人,面對燭光陷入沉思遐想。除了滄桑歲月使人們的衣著稍許變化外,咖啡館那氛圍、那神情、那般凝重濃郁的文化气息卻一成未變,一代一代的沿襲至今。
  當我們征得了老板同意,悄悄地提起攝像机,進人一家有百年歷史的咖啡館時,除了一位年歲稍長的女服務員向我們走來,示意要什么東西以外,別人似乎根本就沒注意我們。
  我發現一位中年男子正手捧報紙專心閱讀,報紙和咖啡在維也納情同手足。据說當年敢于以這又黑又苦的飲料了主業做生意的人,為了吸引顧客。就在咖啡館里擺放了几份報紙,要知道100年前一份報紙的稀罕程度,相當于十多年前的一部彩電,如今報紙懸挂在牆上,主要是起一种裝飾和象征的作用,因為沒有報紙懸挂壁間的咖啡館,就不是維也納式的咖啡館。我們把鏡頭遠遠地對准一位年輕人,他正小口地吸吸咖啡,面對熱咖啡飄出的香味与一股淺淺的蒸汽出神。誰能說他今后不會是一位音樂天才呢?也許又一首名曲就萌生于此時此刻。那裊裊熱气在靜靜地飄散,在音樂家眼里,那是一种旋律的視覺形象,也許這位年輕人在尋找當年音樂大師們產生靈感的軌跡。這是一個极容易產生靈感的場所,因為人們都在想著同一主題、体會著同一氛圍,也許這就是一种場的效應吧。
  人怕在冥想构思時外部的嘈雜干优,也怕离群家居的寂寞孤獨。嘈雜使人心亂,孤獨產生恐懼,于是這二者的一种完美和諧,就在維也納咖啡館中彌合了。在溫暖的人叢中靜靜地獨處,這是一种當眾的孤獨,這是充沛人生柔美之情,產生神奇旋律和動人作品的溫馨場所,品味這文化氛圍与品嘗地道的咖啡,精神与口感兩全其美,難怪,這里會吸引眾多的賓朋。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我伏案深思,也希望靈气顯現,但离開了維也納咖啡館,詩意就不肯降臨,卻想起了這樣兩點現實問題:維也納本身就是新与舊、古老与時尚交匯的一個典型,老城區、新城區、古建筑、新建筑各得其所。就在那些保留100年風情或仿效前人而建的新咖啡館的門前,有穿梭而過的豪華轎車,有左鄰右舍喧囂刺耳的迪斯科,有耀眼生輝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有林林總總、琳琅滿目的商店櫥窗,但這一切都沖不垮、擠不掉維也納咖啡館上百年不變的情調。它不追求時尚,不与世俗同流,而且以不變應万變,吸引著各种好奇的男男女女。不論剛才如何放浪于形骸之外,只要你推了這個門,進了這只有几張普通桌椅的屋于,你就得規規矩矩,斯斯文文,安安靜靜。這就是源于自信自傲的文化傳統支撐起的文化景觀——維也納咖啡館懾人心魄的魅力,听說在世界一些地方也有維也納式的咖啡館。不過照常規,餐飲業一跨出國度就會變味,不知到了別的地方,維也納咖啡館能否保住這种傳統的文化滋味。
  第二點想到的是,咖啡好喝樹難栽,尤其不容樂觀的是,咖啡需要的生長條件,正是熱帶雨林的栖息地。巴西、哥倫比亞盛產咖啡的地區很多,是原來熱帶雨林的家園。熱帶雨林是地球的歷,調節著全球的气候,我們正在优慮地注視著它的日益減少。盡管咖啡200年來給世人帶來了快樂的口感,但這是一种以犧牲人類長遠利益換來的口福,即使能激發起藝術家們的靈感,但從長遠看值得嗎?難怪咖啡至今是苦的,即使加糖加奶也掩蓋不了那份苦味。

  冰雪維也納

  1000多年前,中國的偉大詩人白居易描述過中國江南的春天景色“日出江花紅胜火,春來江水綠如藍”。多瑙河的藍色也只屬于春天、夏天或者秋天!整個維也納森林也只有在春花秋月中才成為漫漫的翠堤。
  冰雪覆蓋著維也納的原野。灰朦朦的天際下,一條色調暗淡的河流就在眼前,冬日的多瑙河失去了夏季那迷人的風采。
  我向河畔走去。面對鏡頭,忽然產生了一种沖動,因為我靠近多瑙河時,看到了水波依然奔涌,听到浪花依然飛濺。于是,我講了這樣一段話:“冰雪覆蓋著維也納的城區与郊外,然而您看多瑙河的流水依然歡快地流淌,她流向遠方,一路上呼喚著春的到來!”是的,此刻當地人們正在歡渡圣誕節,全世界喜愛古典樂曲的觀眾,正期待著1995年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盛況,愛樂樂團的藝術家們也正在全身心地投入這一年一度的音樂會的排練,准備向全世界傳揚美感和歡樂,与各國朋友共迎新年。
  我們又驅車直奔卡倫堡山,穿過白雪覆蓋的維也納森林,車窗外第一次閃現出一片銀光四射的樹挂,剛要拿起机器,一閃即成了過眼煙云,剛要懊惱,驀地一片更為廣闊的玉樹瓊枝,又映人眼帘,繼而又被路旁山丘阻斷了視野;接著又生動地展現了裹著洁白的冰雪、朦著薄薄霧气的樹林。這美景仿佛在和我們捉迷藏,我想象到,夏日時光,在那遮天蔽日的濃蔭中,隱藏著無數的神秘音符,仿佛每一張葉片都藏著一個美妙的故事。當年,小約翰·施特勞斯乘著馬車,進人這片森林,時而奔馳,時而倘佯,時而駐足,竟日的留連忘返。他与大自然對話,与樹林、与葉片、与自過濃蔭的晨曦、与挂在梢頭的露滴、与鑽人林間的風儿、与跳躍枝椏的鳥儿、用那超越人際的音樂語言無拘無束地交談《維也納森林的故事》記述了他的神思妙想,記錄了當時維也納森林的瑰麗的夏日交響,展現了迷人的風光和動人心魄的柔情,也描繪了大自然的生之快樂。那水晶般的透明的旋律,超過半個多世紀,仍流傳在人間,也凝結在維也納森林那百年老干的枝頭。那晶瑩的冰挂,那朦朦的冷霧,仿佛就是小施特勞斯當年藝術結晶。面對忽隱忽現的冬日維也納森林的朦朧身影,我的耳畔,也若隱若現地回旋著《維也納森林的故事》那跳躍的片斷,這視覺的、幻覺的、听覺的仙境般的斑斑景色与伯樂般的陣陣輕歌,似乎用不屬于人間的語言,喃喃敘述著往昔的一切。茫茫時空,在我心頭掀起一陣陣微微酸辛的失落感,美景良辰奈何天,歲月無情,英才早逝。只有他的作品流傳于世……就這樣扑朔迷离,在一陣一陣的心潮跌宕中,不知不覺車已到了山頂。
  踏著厚厚的積雪走上一處平台,這是至高點了。晴日里放眼望去,可以看到維也納的全貌。可是在這冬日的灰朦朦的空間,布滿了飄忽不定的霧气,只能在煙云裊裊、變幻無常的稍微透明的時刻,看到极為美麗的、披著冰霜的、密密匝匝的樹林輪廓。在這山頂的平台上有几個鐵匣子挂在欄杆上,只要投入10奧地利元的硬幣,再按動所選擇的按鈕,就會響起你所選擇的某种語言的導游解說,而且有几國語言,為游客想得很周到。
  從山頂返回,在路上看到一些正在滑雪的人,我們停下車,扛著机器向他們走去。這里一個不大陡的山坡,然而積雪使人感到步區維艱,難能一搖一晃地慢慢往上爬,身于都走熱了。
  原來是几個家庭正在郊游,父母領著年幼的孩于們玩雪。清新寒冷的空气中,不時傳來孩子們銀鈴般的笑聲。大人鼓勵孩子,坐在一個小雪橇上,手扶立柱沖下山坡。一二百米的斜坡一路沖下去實在是很過癮很開心,孩子們往往發出一陣陣亢奮的尖叫。但是當滑到盡頭,沖到很遠,再拖著雪撬返回原地,卻相當難了,費好大力,要摔几個跟斗。但是這此穿著五顏六色運動衣的洋娃娃,一個個玩得高興极了。一位金發的女人一手摟著她的孩子,一手撫摸著蹲在她身邊的小狗,抬起頭,眯著藍色的雙眼,笑著對我們說,請你們試一試。這時我童心大起,脫了大衣只著薄薄的羊絨衫,坐上那娃娃們使用的小雪標,乘風破雪沖下平崗,一路滑落下去,耳畔生風,沒想到孩子們的玩意儿會令我如此開心。當然由于我身体更重,滑得更遠。當爬回原地還人家小硬塑雪橇時,已是气喘吁吁,說不出謝意了。喘著粗气,咧著嘴算在笑吧,點點頭還給人家雪橇,一邊儿接著喘气去了。

  薩爾斯堡

  薩爾斯堡是奧地利西北部的重要門戶,自古就是奧地利的主教駐所,這座不大的城市卻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之一。
  同樣的青山綠水,同樣的精美建筑,但能使這座本來就游人蜂至的小城,更增加一种號召力的,這要歸功于美國電影《音樂之聲》的成功了。1964年美國20世紀福克斯公司以薩爾斯堡為拍攝場所,全力投人。8個月后,一個融美景与美妙樂曲為一体的美麗的故事,被這部影片表現得淋漓盡致,歡快、動人、抒情。當1965年《音樂之聲)一上映時,立即引起強烈反響,并榮獲當年奧斯卡獎。這部影片以親情、愛情、愛國之情,感染觀眾,歷久不衰,引起兩代人的青睞喜愛。這一年,薩爾斯堡名聲大振,從60年代中期以來,更是一年四季都吸引了無數游客來此觀光。
  盡管我們到來的時候不是旅游的黃金季節,但薩爾斯堡的動人之處仍深深吸引著我。
  我們在一位對中國頗有感情的導游小姐帶領下,以《音樂之聲》這部影片所拍攝過的外景地為路線,饒有興致地听她介紹當年拍攝影片的情景,重溫這部充滿溫馨之情的故事影片的動人情節。這美景,這溫情,使所有游客,包括我們攝制組在內,邊工作,邊瀏覽,仍不覺疲累。
  《音樂之聲》主人公馮·揣伯一家确有其人其事,他有七個孩子,但苦于找不到教育孩子們的有效方法。當瑪麗亞這位聰明、美麗、善良的家庭教師到來之后,使得這七個失去母愛的孩子們,很快愛上了這位年輕的,又像姐姐又像媽媽的教師。不但孩子們,最后,馮·揣伯也深深愛上了瑪麗亞,他們組成了一個令人羡慕的圓滿家庭。并且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他們一家以极大的正義感和愛國之情躲過了納粹的魔掌,奔向光明。
  半個世紀過去了,一部抒情故事影片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的這段故事,和90年代人們的心理間筑起了一座橋梁,使人們對馮·揣伯的故鄉產生了一种親切的感情。
  攝制組到了《音樂之聲》第一組鏡頭的外景地,一座夏日被湖水環繞和濃蔭遮蓋的精美的樓房。但此刻,這里冰封湖水,枯枝老干,可是這冬日的外景地仍散發出神話般的光彩。接著我們到了馮·揣伯真正的故居,依然是環湖冰封,平靜的冰面映出這座樓房的倒影。在寬闊的冰面上,當地的少男少女歡愉地滑來滑去,這是一片天然溜冰場。不知當年影片是為了搶時間還是有意避開冬季,這樣美好的能表現冰上之夢的情節沒被展現,這不能不說是個遺憾。導游又把我們引到一座白色的涼亭前,告訴我們,這是雷雨中,那個坏小子郵差和馮的大女儿歌舞的一個場景,這是當年的一處人工場景,現在完好地保留下來、招攬游客。當我們在一條林蔭小路上進行時,導游問我們,你們看到那一排樹嗎?那就是馮·揣伯的七個孩子穿著瑪麗亞用窗帘給他們縫制的衣服爬在樹上唱歌的外景地,在陽光照射下,一排排冬日未調的樹影中仿佛還藏著七個天真活潑可愛的孩子。
  當暮色沉沉時,我們穿過街區,攀上小路,拐人小巷,來到了一座巍峨的教堂前,這是一處令人感到神秘的地方。影片中瑪麗亞一度在此,躲避令她惶惑的愛情。在濃濃夜幕下,這依山而建的教堂,好肅穆的凄清气氛還是那么的壓抑。想到青春被關鎖在這里,又是多么令人感到窒息呀!
  教堂的鐘聲響了,在山野,在夜空,飄出一串串美妙的金屬聲音,回蕩不已,震撼人心。
  薩爾斯堡特色就是教堂的建筑,正是這古堡一樣的巨大建筑使得這僅有20万人口的小鎮顯得那樣飽滿。
  薩爾斯堡一年四季游客不斷,一年四季音樂和戲劇演出不斷,這里的人們愛藝術。這座城市令人感到親切之處,還在于他們把一位音樂家莫扎特,作為自己緬怀、尊崇和引以自豪的偶像。
  莫扎特銅像矗立在游人如織的莫扎特廣場,游人為瞻仰他而來,他為生他養他的故鄉帶來了榮耀。穿過這座廣場的樓房,有一座鋼結构的橋梁,它被命名為莫扎特橋。城內,還有莫扎特紀念館,莫扎特出生地,莫扎特音樂唱片,以及旅游紀念品——莫扎特塑像,薩爾斯堡到處是莫扎特的身影。總而言之,世界上還沒有哪一個地方像薩爾斯堡那樣把一位音樂家尊崇到這樣的地位,所以把薩爾斯堡稱為音樂藝術之城才名副其實。
  一年四季都有眾多的游客,喜愛音樂的和尊重莫扎特的本地的、他鄉的、异國的、年輕的、年長的男男女女,會來到這位樂圣像前。不少人還會認認真真地演奏起各自家鄉的樂曲,來紀念這位天才的前輩,和他心神交往。
  在我們拍攝的當天,几位來自俄羅斯的小伙子正專注地演奏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這流傳很廣的著名樂曲,呈現在莫扎特面前。很使周圍的人動情。
  莫扎特銅像頭頂的一層積雪消溶,雪水順著他的面頰流淌,印濕了有著青色鋼銹的面龐,這位樂圣仿佛被這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這樣深深地愛著他,感极而泣。
  我們也久久地在這里徘徊,這時導游告訴我們一個故事,在為銅像奠基時,這里居然發掘出一座羅馬時代的古墓,在這羅馬帝國古跡中,有一塊石碑刻著這樣的句子:“他幸福的生活,沒有惡魔能進人這里。他在這里幸福的生活,也在這里得到永生。”
  這塊墓碑的主人是誰已無從考證,但這碑銘卻似乎是專為莫扎特早已安排好的,這樣的巧合只能用匪夷所思來解釋了。
  莫扎特這位早熟的音樂天才,盡管他只活了36歲,盡管他一生坎坷,但他愛著自己的家鄉,同時也為世人留下了多少不朽的樂章,為家鄉掙來榮譽。薩爾斯堡的人們如此地怀念他,他受之無愧。
  夜色中,莫扎特仿佛仍挂著淚水在注視著宁靜的四周,他在感慨……

  金色大廳

  新年音樂會就要開始了,這是我們此行的尾聲,也是此行重要工作的開始,是我們此行的主要目的。金色大廳是八十多年來音樂盛典的舉辦地點,也是全世界無數音樂愛好者永遠注目的一個神圣藝術殿堂。
  當我們有幸抵達這里,抵達7年來每當新年之際就在中國熒屏上反复出現的金色大廳時,1995年新年音樂會的排練已進人尾聲,在樂聲回蕩中,我們進人了沒有觀眾的排演現場。金碧輝煌的大廳,2000多人的座位所占的空間并不算大,但這庄重輝煌的金色裝飾,的确使人感到它与輝煌的音樂,在時空上的水乳交融。
  舞台上,維也納愛樂樂團的藝術家們,全神貫注地在印度籍指揮家梅塔先生的指揮下排練樂曲。我們有幸先睹、先听為快。同時,也有幸与梅塔先生交談。梅塔先生近年來,已第二次擔任新年音樂會指揮了,他神態非常和藹,他告訴我,他從年輕時起就在維也納學習音樂、學習指揮,愛樂樂團的大部分成員都是他的同學和朋友,共同的愛好,使他們心心相印。在排練中,他們是那樣投人,整個樂隊都沉醉在施特勞斯的樂曲聲中。是的,只有演奏者先打動自己,才能感染觀眾。排練休息時,梅塔先生熱情地通過我們的攝像机向中國觀眾問候,祝大家新年快樂。
  音樂是沒有國界的,是屬于全人類的。梅塔先生是一位東方血統的指揮家,但他自幼就深深愛上了施特勞斯圓舞曲。說來也巧,我們中國人也和施特勞斯机緣相投,可以說新年音樂會以施特勞斯家族的作品為主要內容,還是我們中國人促成的。1873年,中國清朝政府官員在維也納舉辦一個大型的聯歡會(PAR-TY),當時的中國官員點的就是施特勞斯的作品。從那以后,施特勞斯圓舞曲才登堂入室,從普通舞會的通俗伴奏舞曲成為正統的、至今已不可替代的音樂潮流,施特勞斯家族的作品一代代流傳下來,成為新年音樂會的主要旋律。
  我真想不到,頭上留著辮子,身上穿馬褂的清朝官員,居然會首先倡議把施特勞斯父子的作品請上了大雅之堂,東西方文化的認同,在這儿無疑是值得大書一筆的。
  我曾在維也納郊區的一排酒店門前發表過這樣的感慨:“中國人喝酒產生詩,李白不是說過斗酒詩百篇嗎?而奧地利人喝酒卻產生了音樂,這正可謂异曲同工。”詩具有音樂性,但又有明了性;樂曲有著詩意,有著強烈的感染性,維也納人以葡萄釀酒,中國人以糧食釀酒,可不可以說糧食酒產生詩,葡萄酒產生歌呢?又巧得不能再巧,奧地利音樂家瑪勒(1860—1911)的《塵世之歌》,這部浪漫主義后期的杰作,居然以中國的七首唐詩為內容,而第一樂章又以李白的《悲歌行》為依据。這是東西方文化溝通的一個重要標志,一個重要史料,同時也是東方詩歌与西方樂曲結合的一個完善憑證。
  在金色大廳里,奧地利廣播公司的同行們正在調試燈光音響,試分鏡頭,樂隊繼續在聚精會神地排練,金色大廳此刻樂聲悠揚,我坐在空曠的觀眾席中不由得心神蕩漾。
  几十年來,在同一個地方——金色大廳,同一支樂隊——愛樂樂團,同一作者群体——施氏家族的作品年复一年的演奏。所不同的是,每年更換一位指揮,而所有的指揮又都深深地熱愛与理解施特勞斯的樂曲。為什么新年音樂會老調重彈,卻經久不衰,百听不厭;每年都由意大利圣雷莫的花匠們送來鮮艷而美麗的花朵,2000張門票在頭一年就已售光,而且并不是有錢就能買到人場券,這象征著一种身份,一份殊榮,這一切都來自人類對一种高雅藝術的永不厭倦的喜愛与追求。
  新年伊始,當藍色多瑙河第一小節的樂曲剛剛奏響在金色大廳時,全場就照例會報以雷鳴般的掌聲。這是音樂所產生的效應,所引起的共鳴,當那輝煌美麗的旋律在金色大廳中回蕩,現場觀眾如醉似狂。當無線電波和屏幕的音頻把這美麗的樂聲傳送到全世界千万個家庭的時侯,無論你在地球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會為之感動,為之動容,都會產生心醉神迷的共鳴。
  新的一年伴著傳統的美好樂曲,照例給每一位音樂愛好者,送來一份古老与嶄新的祝福。不論你在天之涯海之角,都會通過這美好的樂曲,展望和追求美好与光明的前程。您在這樂聲中,也許會感怀到中國的偉人詩人的詩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貝多芬小徑

  當我獨自從奧地利搭乘漢莎航空公司的航班回國的途中,我們的攝制組去了維也納郊外的貝多芬墓地与貝多芬小徑,我不能前往墓地朝拜樂圣。不能親自感受貝多芬晚年居住之所的藝術氛圍,留下了一段遺憾。飛机騰空,俯視窗外,盡管眼下是歐洲中部嚴寒的冬季,可是四季不落的松林針葉在夕陽的輝映下莽莽蒼蒼,形同墨染。好一片連綿無盡的黑松林,在開闊地帶白雪的襯映下,時明時暗,時黑時白,猶如旅人心潮的起伏。飛机拔高穿人云層,在云霧遮掩下,維也納連同她的樂聲消融在如畫般的大地上。
  我不知攝制組現在何處,也弄不清貝多芬墓地与小徑大約在何處,只靠著想象形成了人越离越遠,思緒卻遨游太空一般的留連恍惚。
  我們神州大地或許由于歷史的悠久,或許是古代王朝的森嚴体制,皇帝陵墓經悠悠歲月而完好矗立,使后代游客在這些地方回顧的是各位天子的文治武功,不免心存尊崇,并在皇家气派中,有一种望而生畏的肅穆。
  然而在音樂之鄉,吸引游客的墓地,卻是為后人留下寶貴而美妙樂曲,留下美麗感受的藝術家們的長眠場所。到此瞻仰的人們會怀著不同的心情,或為天才早逝表示惋惜,或為盛名猶存人已作古而感歎不已。總之,在這些墓地中,人們怀著的是藝術情調,撫今思昔,對藝術永存的敬仰。
  貝多芬這位舉世公認的偉大的音樂家,是奧地利的近鄰德國人,但他一生十分喜愛維也納的美麗風光和藝術情調,把這里當作他的第二故鄉。在維也納郊區的一個小鎮,貝多芬在這里間斷住了大約三年。小鎮的周圍林深葉茂,清泉流淌,花紅草綠。貝多芬在這里透過林木,遙望著展現在他面前的藍天碧野,寫下了著名的第六交響樂《田園》。
  是這一帶幽靜而美麗的風物為這部作品輸入了無盡的生命力《田園》交響樂也以恢宏而优雅的音波,描摹了維也納原野的宁靜而多采的風光。
  貝多芬晚年寓居小鎮的時候,他經常獨自一人在一條小路上散步,倘佯。他能聞到森林中那松木的芬芳,能看到路旁的花叢瑰麗地點綴在綠草之中,但此時他的听覺已然大大的衰弱了,陣陣的頭痛不斷襲來,他的心是郁悒的,他的情緒是煩躁的。音樂家需要的,或者說最重要的感官就是一雙靈敏的耳朵。大自然的音響正是音樂家籍以激發靈感的素材,同時他譜成的樂曲,韻味与情調,是要靠听力來鑒別、校正与補充的。然而,人間頭號音樂天才卻正喪失著听力。造化弄人,難道冥冥中真有什么事物,那么心怀妒忌偏偏打中貝多芬的要害。即使失卻—條腿的打擊,也不會像奪去听力那樣,使這位樂圣不堪忍受。
  貝多芬心中的痛苦焦躁、憤憤不平,交織著投擊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我們后世的人們也為他發出天理何在的哀歎!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國香徑獨徘徊。”心緒的不宁卻造就出优美的詩篇,命運的多處會磨礪出不屈的壯志。你可以改變命運,即使一生坎坷,對許多遭忍不幸的而內心堅強不屈的人來說,未嘗不可以成就另一番事業。司馬遷說:“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卜……《詩》三百篇,大抵圣賢發憤之所為作也!”世事無常,但可期待命運的轉變。可是對于靠雙耳來完成自己偉大作品的貝多芬來說,在那個時代,在醫學科學無可奈何之時,他不复存有希望。后代或他同代人盡管敬佩貝多芬的天才,但不可能能像他本人所認識到的自己的潛力未盡。貝多芬雙耳失聰之后,他以罕見的天才為我們譜寫了第九交響樂,作為他對人生最后一程的拚死一搏。雙耳完全沒有了听力,貝多芬不久去世。他是屬于音樂的,為音樂而生,為音樂而奉獻出他所能奉獻的一切,一旦不能再為音樂做出什么了,一旦音樂离開了他,他的生命就失去了意義!
  然而,他又是幸福的,他的軀体雖然已消失了,但他的生命存在于他的樂章中。如今,環球的無線電波,据說只有貝多芬的音樂是永不間斷的,他在自己譜寫的瑰麗的樂曲中獲得了永生。
  有這樣一個傳說,貝多芬的听力日益衰弱時,他當然會在鋼琴上加大力度,以便能勉強听清樂聲,也就像耳朵越背的人越會大聲与人交談一樣,然而這巨大的音響卻把鄰居吵得不得安宁。那時候他周圍的人一定沒認得他的偉大,鄰居紛紛提出抗議,貝多芬也會与他們爭吵。但強龍難壓地頭蛇,貝多芬虎落平川,只能一再搬家,几易其住所。最后,他与一位樓下的鄰居居然相安無事,住了很長時間。
  不,這位鄰居不是因為識得他的偉大而犧牲自己的安宁來成全這位大師!
  不,這位鄰居不是聾子,而是一位日夜操勞的鐵匠!
  幽默中也還帶有感傷!
  貝多芬曲高和寡,必定會恃才傲物,但他從沒有輕遠窮人。還記得那鋼琴曲《月光》嗎?關于這首作品的誕生,有著几种傳說,我情愿相信這一种。一天貝多芬穿于街頭,在明月中天的清景中,胸中升騰著美感。一陣琴聲斷續飄來,貝多芬那時耳聰目明,他听到這是有人在彈奏他的曲子,于是循聲走到一間木屋跟前,門敞開著,一位盲人少女,用纖細的手指,在一架破舊的鋼琴上,斷續地彈奏著貝多芬的作品。姑娘的哥哥是一位窮皮匠,盡自己所能滿足妹妹的需求,為她買了這架鋼琴。鄰居家偶然傳出的琴聲,就是這位盲女學習的机遇,她最喜愛貝多芬的作品。當姑娘听到有客人進來,便停下了演奏,她向客人輕聲說,盼望能完整地听到貝多芬先生的作品。
  月光如銀傾瀉在少女虔誠、瘦小的面龐上,貝多芬感動了,他和藹地說:“讓我來為你演奏一曲吧。”
  在充滿人世間真摯情怀的寂靜的月夜里,貝多芬的雙手在這架舊鋼琴的琴鍵上輕柔地按了下去,一個又一個音符飄向夜空,如泣如述,如怨如慕,一串串柔美的顫動的琴聲,透過窗戶,与中天的月光融為一体,交相回旋,繼而一陣沖動,一串加大力度的和弦震顫心靈,似乎在傾訴著人間的哀怨。時而輕,時而重,時而徐,時而疾,時而柔,時而剛,時而如溪水潺潺,時而如無語凝噎。那飄蕩如珠的琴音使這位盲女如醉發痴。美到极致則心必哀傷,少女的面頰上淌下了淚水,她喃喃地低語:“謝謝你,先生,您就是貝多芬先生!”
  貝多芬默默地退出了這相依為命的兄妹的住處,匆匆回到寓所,翻出譜紙,記下他剛才即興演奏的樂曲。
  于是,《月光》帶著清秋明月的光華,帶著感人至深的真情,從那一夜起一直不絕于耳在人間奏響。
  我不知道,在貝多芬小徑上的月夜今天會是一幅什么樣的情景,但我相信那一定是醉人的美景,何況是維也納的郊外,何況是貝多芬走過的地方。

                        寫于1995年5月 白洋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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