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七章 空幻星球之謎


  “先去哪儿?”包洛思柯夫問。
  他在仔細查看宇航圖。圖上畫著一條通向巴拉布特爾的航線。那儿有個動物集市。不過,圖上還有我們畫上去的一條線,是通往空幻星球的,就是維爾浩夫采夫介紹過的那個星球。
  “巴拉布特爾我們總歸要去的,”我回答。“這個空幻星球,任何一本宇宙手冊也沒有記載。我們要不要冒險去一次?”
  “可是維爾浩夫采夫博士自己也說那儿看不到動物。可能動物滅絕了。那我們豈不是白浪費時間?”
  “我們的燃料也剩得不多。”澤廖內插進來說。“無論如何,也該到巴拉布特爾去加油了。難道在空幻星球能加油嗎?到了那儿,燃料沒了,那多糟糕,——要直等到有誰從附近飛過。”
  不過,我們沒有采納澤廖內的意見。他是個悲觀主義者。我們确信,他肯定有著足夠的燃料。他僅僅是想更保險一點。
  “咱們還是去空幻星球瞧瞧吧,”我說。“那儿是一團謎,而世界上沒有什么比猜破謎團更具吸引力了。”
  于是,我們朝著空幻星球的方向飛行。
  遺憾的是,兩天以后我們發覺,維爾浩夫采夫博士提供的坐標好像不十分准确。空幻星球是一顆繞著恒星運轉的行星,而這顆恒星我們應該看得到了,但是前面空空蕩蕩。
  怎么辦呢?我們決定再飛行一天,如果情況依舊,就只能往回飛了。
  我們這樣決定,是在吃晚飯之前。吃過晚飯,澤廖內去了電訊室。他要拍份電報到地球上去,報告我們航行正常、一切順利。我跟在澤廖內后面,走進電訊室。
  澤廖內把電台和無邊無際、渺渺茫茫的宇宙接通,每當這种時候,我喜歡听听宇宙如何活躍起來。我們听見,遙遠的宇宙基地和行星怎樣對話,听見飛船之間怎樣呼叫,听見無人駐守的大小行星上自動燈塔如何播出信息,介紹周圍大空的環境,指明隕石流的軌跡,提供一些星球周期活動的情況。
  趁澤廖內在准備發報的時候,我轉動著接收机的旋鈕。
  驀地,我听到一個女人的聲音,音量很低。
  “我的位置在16一2扇形帶。我記錄到一股不知名的隕石流,正向勃魯克星系迅速移動。三晝夜后,隕石流將橫穿勃魯克星球和菲克斯星球之間的客運航線。請通知所有飛船。”
  “我們恰巧正在這個扇形帶,”我對澤廖內說。
  “我听見了,”澤廖內回答。原來,他擱下了拍電報的事情,正在把不明飛船發出通知一事記入航行日記。
  “既然這艘飛船的位置在我們扇形帶內,咱們問問它空幻星球的情形吧。”我對澤廖內說。“也許咱們偏离了航向。”
  澤廖內說,那艘飛船和我們离得太遠,收不著的,還說我們的電台准發不到,還說那個提供隕石流情況、發出警告的女人對空幻星球根本毫無所知,因為這個星球是不存在的。澤廖內嘀嘀咕咕,同時他的手在調整著電台的頻率。當不明飛船接到我們信號的時候,他說:
  “我是《飛馬號》飛船。我正位于和您同一個扇形帶,駛向空幻星球,但不知道航向是否正确。”
  “我這就查核,”女人的聲音回答。“請把你們的确切坐標告訴我。”
  我們接通了跟駕駛台的聯系,包洛思柯夫把坐標報給我們,我們轉了過去。
  “情況全清楚了,”女人的聲音回答。“在你們和空幻星球之間,懸浮著一團宇宙塵,因此你們看不見恒星。大膽往前飛吧,明天你們就可以繞過那團宇宙塵了。”
  “非常感謝,”我對不明飛船說。“我們的這些坐標,是在三船長星球上得到的。不過提供坐標的,不是宇航員,而是博物館的保管者,我們擔心他弄錯了。”
  “是維爾浩夫采夫博士吧?”女人的聲音問。
  “對,您認識他?”
  “熟悉得很,”女人回答。“他是個极好的老頭,心地善良。真可惜,我和你們沒早點儿碰到!我有一封信要轉給他,可我無法順道飛去看他。時間不允許。你們還要回到維爾浩夫采夫那儿去嗎?”
  “不,”我回答。“接著我們要飛往勃魯克星球,到巴拉布特爾城里去。我們是生物學家,在尋找珍稀動物。”
  “我也是,”女人的聲音接茬儿。“或許咱們有一天會見面。只是現在我沒工夫。我必須抓緊時間。我在尋找活星云。”
  “最后再提一個問題,”我說。“您自己到過空幻星球嗎?”
  “到過,”女人的聲音說。“那儿的大片水面上,有許多魚在游來游去,陸地上卻連一种動物也沒有。祝你們成功。”
  揚聲器里傳出沉悶的噪音。
  “她開足馬力了,”澤廖內說。“急著赶到哪儿去呢。活星云是什么?”
  “活星云是不存在的。”我回答。“這個女人,我開會的時候遇到過,還曾當面指出,她鑽進牛角尖了.听听,她是怎樣評价維爾浩夫采夫博士的?·她說是個极好的老頭。”
  “我總覺得不能信任維爾浩夫采夫博士,”澤廖內嘟噥。“如果他那么好,為什么說假話?為什么他一會說在寫小說,一會說不寫?為什么要人家相信,他沒飛到小大角星上去過?為什么不愿意給我們看看三位船長的日記?”
  說完;澤廖內重新著手發電報。
  ……女人的判斷是正确的。第二天,我們使用測位器,發現了一顆小小的恒星,只有一顆行星繞著它轉。根据一切跡象可以肯定,這正是空幻星球。
  我們在暮色中降落到大湖旁。這儿是遼闊平原的邊沿,長得勻實的青草發黃了。下著細雨,迷迷茫茫,令人乏味。我們久久地站在舷窗前面,沒看見任何走獸、任何飛禽。或許,這儿果然空無所有?
  阿麗薩和澤廖內到湖邊去提水。他們沒有很快就回來,但我并不焦急,因為我在舷窗前看得清楚,兩個人正在湖岸上忙碌著。
  過了會儿,澤廖內回來了,但沒上駕駛台,而是進了自己的臥艙。
  “你找什么?”我通過內部通話器問。
  “釣魚竿,”澤廖內回答。“這儿的湖里有魚——多得不得了。我們用水桶一舀,桶里立刻有了三條大魚。教授,難道你不喜歡喝鮮魚湯?”
  “不喜歡,“我回答。“我勸你們也別喝。雖然地球上也有含
  毒的魚,但在情況不明的星球上煮魚湯喝,至少是輕率的。”
  “喲,行了行了,”澤廖內說。“那我去釣一些來給你養著吧。”
  澤廖內轉身往湖岸跑去。我怕阿麗薩著涼感冒,拿起她的雨衣,帶上一張魚网,也走向湖邊。
  澤廖內不肯用魚网捕魚。他告訴我,這魚网不是運動器械,他可是個垂釣運動員。不過,我和阿麗薩捕到了滿滿一桶魚。我們把魚帶回飛船。澤廖內走在我們后面,渾身濕漉漉的,也帶回了釣到的魚。
  “上飛船別忘了關門,”我叮囑一下,把桶放在艙室門口。
  “忘不了的,”澤廖內應一聲,嗓音很激奮。若不是天色大黑,這個釣魚迷真會釣一整夜的。
  第二天早晨,我的頭一件事是朝舷窗外觀察。窗玻璃外面艷陽普照,大群的鳥儿繞著飛船盤旋飛舞。
  “你瞧瞧這個空幻星球,”我大聲說,跑去叫醒同行者。“你瞧瞧這個空幻星球,”我一遍遍地喊。“昨天抓到魚,今天鳥儿成群飛舞。”
  阿麗薩和包洛思柯夫是讓我叫醒的。澤廖內早已自己起床,正在挑選魚鉤和釣線。
  “我在准備漁具,要釣大魚,”他對我說,“我心里預感到,這儿有狗魚,大小跟我這人差不多。”
  “不過要謹慎,”我接荐儿。“小心別讓那條狗魚把你逮了去。”
  然后我走向飛船的艙門口,打算更靠近些看看飛鳥。于是我發現了一個令人不快的砒漏:原來我們的机械師釣魚興奮過頭,忘了關上《飛馬號》的艙門,開了一整夜。幸虧沒有任何野獸闖入,但是所有的魚都不見了,連一條也沒有了。顯然,烏群曾飛進艙門,跟闖進山洞似的,把我們昨晚帶回的魚通通叼走了。
  “這是非常嚴重地破坏了宇航紀律,”吃早飯的時候,包洛思柯夫得知了澤廖內的過失,說。“不過,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自己也有錯。教授同樣難辭其咎。我們應該檢查艙門的。”
  “可什么事儿也沒出哇,”阿麗薩插嘴。“我和澤廖內伯伯這就去捕魚,要十桶也行。包洛思柯夫叔叔,湖里的魚多得超過您的想象!”
  “問題不在這里,”包洛思柯夫歎口气;“這類事件如果再發生一次,咱們就可以毫不猶豫地返航回家。也就是說,咱們全是這么粗心大意的人,在宇宙中干不出什么名堂來了。”
  “船長,對不起,”澤廖內說。他當然明白自己捅了多大的婁子。不過,他還是一心想著釣魚,按捺不住,一陣風似的朝湖岸跑去。
  我整理著捕鳥网,取出一枝獵槍,射出的針狀子彈是涂著麻醉藥的。我正為打鳥做准備工作,澤廖內已經坐在湖岸上。我用眼角余光留意著他。他那副垂頭喪气的模樣,使我感到奇怪。
  “他大概心緒不佳吧?”我暗想。
  驀地,天气變坏了。平地起狂風,把草刮倒了,把空中的鳥儿刮沒了,把湖面刮得涌起高高的波濤。才几分鐘時間,天上連一只鳥儿也不剩。全都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澤廖內站起身來,走向飛船。
  我在飛船里也決定收藏魚网,等候天气好轉,群烏飛口。
  “哎,怎么樣?”我問澤廖內。“可以祝賀你漁業大丰收了吧?”
  “什么也沒有釣到,”澤廖內口答。“魚不咬鉤。”
  “怎么會不咬鉤?你自己說的,湖里魚多得滿滿當當。”
  “那是昨天。這會儿,看樣子都潛到深水里去了。”
  “我的鳥群也四下飛散了,”我說。“看來咱倆都不走運。等天气變好吧。你傍晚還到湖邊去嗎?保不定這儿的魚只有在晚上才咬鉤。”
  “不知道,我對這個星球缺乏信心。”澤廖內陰沉著臉說。“管它叫空幻星球,總不是無緣無故的吧。一會儿有魚,一會儿沒了。一會儿有鳥,一會儿沒了。”
  “你們瞧,”阿麗薩說,她正站在旁邊,听到了我們的這番交談。“看,兔子!”
  有一只小動物跳進了草叢。后面,另一只較大的,緊跟著追進去)我們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它們已經沒了蹤影,只看到草在隨風擺動。
  “你瞧瞧。”我說,“星球不是空空的。這儿有的是動物。”
  “動物也會消失,”澤廖內回答。“還記得維爾浩夫采夫說過什么嗎?當然,我并不相信維爾浩夫采夫的話。”
  “澤廖內.我說。“咱們來探測一下,你的魚逃到哪儿去了。把生物尋蹤器投入湖中,調正頻率找魚。它只要一發現魚,就會發出信號。”
  “你想探測就探測吧,”澤廖內說。“不過湖里是沒有魚的。我是個老漁夫,一眼就看出湖里沒魚。”
  我從《飛馬號》上取來生物尋蹤器,投入湖中。尋蹤器是在不透水外罩里的,并裝有發動机。我戴上耳机,期待著信號。儀表顯示出,尋蹤器已經下降到湖底,隨即繼續向前,朝著湖的中心移動。然而,沒有發出信號。湖是死寂的。過了半個小時,我只好停止搜尋.尋蹤器不可能出錯——湖里連一條小魚也不存在。
  “如果不是昨天親手從湖水中抓到過魚,我無論如何不會相信,這儿生存著什么活物,”我承認。“維爾浩夫采夫講得沒錯儿,這個星球异乎尋常。”
  “我也講過這樣的話,”澤廖內卷起釣絲,返回《飛馬號》。
  “地平線上出現大群羚羊,”揚聲器傳出宏亮的喊聲。
  這是包洛思柯夫在說話。他在駕駛台上居高臨下,發現了地平線那儿的動物。
  不過,沒有他的提醒,我也已經知道草原上活躍著許多動物。田鼠在草叢里跑來跑去;一只黃鼠跟柱子似的,豎在不遠處;還有一頭挺像小熊的野獸,正沿著湖岸走動。
  “沒什么可怕的,”我說。“咱們准備越野車,去追捕動物。”
  我們駕著越野車,剛駛出《飛馬號》飛船,天就下雨了。這場雨比昨天的大得多,突然襲來,密密的雨點敲擊著車頂。我和阿麗薩躲在車里任憑雨點喀喀響,不偏离方向,朝著草原深處駛去。成群的羚羊剛才正是在那里活動。
  沒有發現羚羊。我們也沒找到其它動物。我跨出越野車,彎下腰,打算觀察剛才還在草叢里跑來跑去的田鼠,不料連田鼠也沒了影儿。這次,我在平原上放飛尋蹤器。尋蹤器一直飛到地平線那儿、又飛了回來。毫無疑問,這個行星上連一只動物也沒有。
  我們駕著越野車,返回《飛馬號》,在休息艙里坐下。這時候,我百思不得其解,問包洛思柯夫:“這下你看怎么辦?星球上确實空空如也。在揭開這個秘密之前,我不愿意离去。”
  “咱們可不能永遠留在這儿,”包洛思柯夫表示,“最早碰上這個謎團的,并不是我們。或許,空幻星球的秘密將永遠無法揭開。”
  “可惜澤廖內伯伯忘了關門,”阿麗薩說。“要不然,咱們至少還養著几條魚。”
  “算了,他已經非常難受了,”我打斷阿麗薩。“這种現象實在古怪:昨天咱們飛到,細雨檬漾,湖里全是游魚;今天早晨,鳥儿成群飛;接著起鳳了,刮走飛鳥,卻出現了走獸……”
  “爸,”阿麗薩突然說,“這個星球的秘密,我猜出來啦。”
  “哦真行,你當然行,”澤廖內愁眉不展地說。誰也猜不出,可外號福爾摩斯的阿麗薩猜出來啦!”
  “澤廖內,小心點呵,”包洛思柯夫提醒他。在尋找大蝌蚪的時候,我已經輸給阿麗薩一回,欠著她一個愿望。”
  “我确實不會符合科學地思考,”阿麗薩承認。
  “哎,女儿,講講看嘛,”我說。
  “我不講。我讓你們看,好嗎。”
  “你要讓我們看,也可以呀。”
  “那么你們在這儿坐一小會儿,我去去就來。”
  “你到外面去嗎?在下雨呀。”
  “別擔心我不等淋濕就回來啦。如果你擔心我出什么事儿,就朝舷窗外看看。我只走到湖邊就回來的。”
  我走到舷窗跟前。只見阿麗薩張開雨衣,披在頭上,跑到湖邊,用一只小桶舀水。舀了一次又一次……這不,她往回跑了。阿麗薩跑進休息艙,把小桶擱到桌子上。
  “你們瞧,”她招呼。
  小桶里,一條不大的魚在緩緩游動。
  “啊”澤廖內喊起來。“我完全忘了,這儿的魚是傍晚才咬鉤的。釣魚竿在哪儿?”
  “等一下,”阿麗薩說,把手伸進桶里。她從桶里抓出那條魚,往桌子上一放。
  “你干什么?”
  “要是我想得沒錯儿…··”阿麗薩剛開口,說時遲那時快,我們眼前出現了惊人的變化。那條魚顫動了兩下,一甩尾巴,魚鰭漸漸變成翅膀,鱗片在變成羽毛。工夫不大,桌子上已經站著一只可愛的小鳥,在左顧右盼,理順羽毛。
  我們目睹一條魚變成了一只鳥,惊訝得張口結舌。這時候,鳥儿扑棱一下翅膀,飛了起來。它在休息艙的頂棚上撞了一下。
  “抓住它!”我喊。“它會撞傷的!”
  “爸爸,別碰它。這還沒完呢,”阿麗薩說。
  小鳥在頂棚上連撞几次,重新跌落到桌子上。它剛跌下,便又起了變化。這回,羽毛在消失,翅膀在皺縮,才一會儿,我們面前就是一只小老鼠了。這小老鼠順著桌子腿往下溜,躥到角落里,不見了。
  “現在全明白了吧?”阿麗薩間。
  她滿臉得意。這樣的秘密,連生物學家也搞不懂的秘密,可不是每天都能揭開一個的呵。
  “但你是怎樣猜破謎團的呢?"我問。
  “你提醒我的呀。你回想出,昨天下雨,就有魚在游;太陽一出,卻有飛鳥了;風一刮,走獸出現。”
  “完全正确,”我說。“這是一种奇特的适應能力,而在這個星球又是最切實有效的。生物在此地采取這种生存方式,是它們的最佳選擇。它們不怕狂風,不怕暴雨,也不怕烈日。如果到寒冬,它們多半也有某种對策。”
  “這可以試驗一下,”阿麗薩說。“咱們把魚放進冰箱吧。”
  暫時我們還沒把魚放到冰箱里去。不過,給它做了一只籠子,里面有個小水池。然后,我們一看就是几個小時,欣賞那條魚怎樣出水變鳥,往上飛去,又落下變成鼠,跑向一角的飼料槽

  ------------------
  失落的星辰http://www.loststars.net 獨家推出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