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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真皇帝与假首相


  帝國“月球”是一顆沒有空气的行星。火炬飛船可以在它上面降落。我們這艘“湯姆·潘恩號”就是一艘這樣的火炬飛船。它可以在宇宙空間停留,作為行星軌道上的宇宙航行站,它可以在台架上降落。要是我在登陸時沒睡著,就可以看到著陸時壯觀的情景。听說,塔克駕駛這艘飛船著陸時就像在盤中取蛋那樣容易。
  塔克就是具有這种高超技藝的六個杰出駕駛員之一。
  我沒有到台架上去看。我只見到跟气閘相連的風箱式乘客艙的內部,以及通向新巴塔維亞的地下鐵路。這里的地鐵速度极快。月球吸力較小,人們可以在旅途中自由降落。
  我們先參觀了反對派首領的住宅和彭福特官邪。預計大選之后,彭福特將會上台。他的住宅富麗堂皇。我不禁想到,那些帝國高級大臣的官邸想必非常豪華。看來,新巴塔維亞很可能是有史以來世界上最宏偉的都城。可惜,從外表看來,卻顯不出它的豪華壯麗。然而,它畢竟是太陽系中唯一的城市,而且是能夠防御聚變炸彈的城市。
  彭福特住宅有個高空起居室,在那里,通過气泡式陽台,可以遠眺到星球和地球。臥室和辦公室位于一千英尺的堅實岩石之下,那里有一架私人電梯可供乘坐。
  我沒時間去瀏覽這座富麗堂皇的住宅。他們把我裝扮得漂漂亮亮,讓我去晉謁皇帝。給我穿的是古代宮廷服裝:一條不成樣子的直筒褲子,一件鄉下味十足的燕尾式外套。上衣和褲子一色深黑,襯衣上配了硬梆梆的白色胸鎧;翅翼形衣領上還打了個白色蝴蝶結。
  這套行頭實在難看极了,然而它倒是能很好地烘托出斜挂在胸前的五彩維爾漢米娜勳章。也許,一身黑色和白色可以引起人們的注意和興趣,這傳統的服裝盡管不好看,卻威嚴得很,有气派。經這么一打扮,倒是真像去晉謁國王的人物了。我在鏡子里照了一下,頗感滿意。
  羅杰·克里夫敦交給我一份名冊,上面開列著我提名擔任各部大臣的名單。他還把一份打印名單悄悄塞進了我衣服的內袋。名單正本已在登陸后事先呈遞給了皇帝的國務大臣。按照安排,這次晉謁,目的是皇帝通知我由我組閣,然后我再謙恭地提出我的建議。在皇帝點頭嘉許之前,我的提名是絕對保密的,絕對不得走漏消息。
  事實上,各种可供選擇的方案早已安排就緒。在旅途中,羅杰和比爾就把精力花在內閣名單的斟酌上了,而且保證被提名者的名單已向總部報告。新聞机构卻得在我謁見皇帝之后才能知道名單內容。
  我拿起名冊,并揀起護身杖。羅杰一下子惊呆了。“我的老天爺,你怎么能帶著這玩意儿去晉見皇帝呢?”
  “為什么不能?”
  “嘿!你不知道這是武器么?”
  “這是一种禮儀式的武器。羅杰,哪個公爵,哪個無聊的男爵不帶佩劍?我也要帶這個。”
  他搖了搖頭。“他們是貴族,他們的禮服、佩劍象征著他們有義務親自以武器去支持和保衛君主。而你是個平民。根据傳統……”
  “不,羅杰。要抓住這大好時机!”
  “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嘿,你看,要是我今天帶上這根護身杖,信息會傳到火星上去嗎?”
  “什么?嗯……我想會的。”
  “那好!如果我帶護身杖,他們會知道;我不帶他們也會知道。因為這是禮節問題,是火星人的傳統,”
  “是的,可是你……”
  “你忘了我也是個火星人哩!”
  羅杰臉上突然變得蒼白起來。
  我繼續說道:“想一想,即將被命名為皇帝陛下的首相,這樣做將給‘卡族’帶來多大的影響?”
  這時候,塔克進來了。他也贊成我的意見。
  他們把我送到皇宮更衣室,把我交給了威廉皇帝的侍從武官帕蒂爾上校。
  上校是個和藹可親的印度人,很有禮貌。
  他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禮。他鞠躬之低,意味著我將要擔任皇家首相的職務。
  他朝我的護身杖瞟了一眼,然后輕聲說道:“先生,那是不是火星人的護身杖?最好能放在這里,那就安全多了。”
  “不,我要帶著它。”我答道。
  “先生,你說什么?”他眼眉擰了起來,等候著我自己未糾正明顯的錯誤。
  我從彭福特常用的陳詞濫調里挑出一個斥責別人傲慢無理的口頭禪:“我的孩子,織你的毛衣去吧,別管我的事,”
  侍從武官臉上竟一下子變得毫無表情。
  “很好,先生。請這邊走。”
  我們停在了皇室進口處。遠遠望去,遠處高台上的皇位是空的。寬敞的大廳兩側站著長長的兩排人,想來都是皇親國戚。這時正等候著迎接圣駕。大概這時帕蒂爾已經打過一個什么暗號:皇宮里奏起了“帝王之歌”,個個立即肅然靜立,帕蒂爾筆挺地像個机器人似地站在那里。我以工作過度勞累和普通中年人雙肩松垂、稍稍駝背的姿勢站著,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看上去,皇宮里的人就像商店櫥窗里的陳列品。不過气氛庄嚴。我真希望皇宮里永遠不會取消這种庄重壯麗的儀式,貴族們那些稀奇古怪的服裝和矛槍、佩劍,就像是一幅美麗的圖畫。
  帝王之歌演奏到最后几節時,皇帝終于從后面出來了。他漫步登上皇位。這就是威廉·奧倫治大公,那沙君主、盧森堡公爵、羅馬帝國高級爵士,帝國軍隊海軍總司令、火星顧問……。他還是各行星和宇宙空間蘇格蘭低地帝國之主。
  我看不清他的臉,但心里不知怎么會涌起一般熱流。我對皇室不再怀有敵視之感了。
  威廉皇帝就座時,帝王之歌樂曲恰好結束。皇帝對群臣點頭答禮。這時,副官帕蒂爾退下,我便把護身杖夾在腋下,舉步一瘸一拐地緩緩向前走去。路似乎很長,這景象如同一次偉大的進軍。一路上又奏起了帝國組曲,其中有馬賽曲、星條旗之歌以及許多其他歌曲。
  走到石階前,我停住腳步,先是一鞠躬,接著再鞠躬,最后深深地一躬到地。按禮儀,貴族是要下跪的,可我并沒下跪,我是平民,享有与國王同等待遇。這我長于表演,完全能應付裕如。
  “您好,皇帝陛下!”要是我是荷蘭人,我一定會說“君主”,可我是美國人。
  我們用小時候學的拉丁文交談。他提醒我,是他召見我的,問我想要什么。這之后,他便用英籍美國人的口音跟我交談起來。那發音還帶著美國東北部新英格蘭地區的上腔。
  “你過去曾在我父親手下供職,表現很好。你現在也可以在我這里工作。你意下如何?”
  “君主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皇帝陛下。”
  “你上來吧!”
  也許是好事過了頭,反而不順當。這時我突然發作了腿痛。通向皇帝寶座的台階又很高,我由于腿痛又引起心理緊張,發作了心痛病。我差點儿跌倒。威廉皇帝從高座上一躍而起,攙起我的手臂,低聲說:“別著急,老朋友。我們盡快地談吧!”這時我听到大廳里一陣騷動,似乎有不少人在喘著粗气。
  皇帝把我扶到皇座前的凳子旁,要我坐下。我十分尷尬,但只好落座。他伸手向我要名冊。我遞上去,他便隨手翻開,假裝端詳空白的一頁。這時廳里又響起樂曲聲,這回奏的是室內樂,宮廷里气氛活躍起來:貴婦們歡笑起來,紳士們也溫文爾雅地獻著殷勤。侍者就像油畫上的小天使似地托著各色甜品,在人群中穿來穿去,有一個小侍者向威廉下跪行禮,呈上甜品。威廉隨手接過,卻仍看著名冊。小侍從又把托盤端到我河前。我順手接了一客無比精美的巧克力,想必是荷蘭貨,別處是制造不出這樣好的東西的。
  我發現,宮廷里有不少人我曾經見過。地球上大部分無所事事的皇親國戚都出現在這里,他們都曾擁有許多頭銜,可如今已披列為養老金領取者。這一來可以使宮廷生色不少,二來脫离政界,留在皇宮,便少了不少麻煩。据說這也是宇宙帝國的一种治國方法。
  威廉最后終于放下了名冊。音樂和談話聲也隨之停止。大廳里,一下子鴉雀無聲。威廉皇帝不緊不慢地開了腔:“你所建議的人選,都是仁人志士,我將批准這份名單。”
  “万分感謝,陛下!”
  “我們考慮之后就會正式通知你的。”他向我彎下腰來,低聲說道:“你用不著從這該死的台階退下,我馬上宣布退朝。”
  我低聲苔道:“啊,謝謝垂愛,陛下!”
  他站起身,我也緊跟著起立。只見皇袍一轉,威廉眨眼間就不見了。我被領著退出了宮殿。這時那些皇親國戚又開始談笑風生,樂曲歡快地奏個不停。
  穿過遠离官殿的拱道,帕蒂爾不知什么時候又突然鑽了出來,站到我身邊。“先生,請這邊走。”
  庄嚴壯麗的儀式結束了,可竭見皇帝現在才剛剛開始。
  帕蒂爾副官領我穿過一道小門,走過一條空無一人的長廊,然后穿過另一道門,這才走進一間陳設普普通通的辦公室。只有一件能顯示皇宮气派的東西,那就是精工雕刻的□壁飾板,上面有桌倫治皇室的盾形徽紋和不朽的箴言:“堅持到底。”大而光亮的寫字台上,放著一些紙張。書桌正中,有一雙鍍金小鞋,壓著我那份名單的正本。
  帕蒂爾把我一個人留在房間里,關上門走了。我還沒來得及考慮是否要坐下和坐在哪里,皇帝已經打開對面的一扇門走了進來。
  “你是走近路,可找卻不得不繞了一個大圈子。以后一定得叫皇宮建筑師們從宮殿皇座后面開個門,另辟一條通道,否則我老是得穿著像馬戲團馬匹穿的那种衣服在外面走廊上穿行。”
  “陛下,我猜這些皇袍大概就跟我現在穿的這套燕尾服一樣,令人感到渾身不舒服吧?”
  他聳了聳肩。“是啊,我們都得各自忍受工作禮儀所帶來的不便。來一杯嗎?”
  “陛下,你喝什么酒?”
  “什么?”他抬起頭,向我打量了一眼。
  “那還用問,像往常一樣,喝加冰塊的蘇格蘭酒。”
  我一言不發地倒了兩杯酒,在自己那杯里加了點儿水。
  威廉接過酒杯,只咕噥了一句:“里面的气很足啊!”接著又看那名單去了。
  過了一會儿,他抬頭問道:“約瑟夫,你認為這些人選如何?”
  “陛下,這只是內閣基本人選。”
  其實,某些大臣職位,只要可能,都已准備由一人兼任。例如,彭福特兼國防、財政兩個職位,還有三個部門,內定了臨時助理大臣。在政府部門長期供職的大臣,要通過選舉產生。我這樣向皇帝作了解釋。
  “對,對。這是你的第二套班子。嗯,你覺得布魯恩這人怎么樣?呃?”
  我大吃一惊。我原先估計威廉不會發表什么意見就會直截了當地批准名單,沒想到會冷不防提出這個人。好在我已看過彭福特搞的檔案。里面對這人的評价有一句評語:“年輕有為,前途有望”,于是謹慎地答道:“布魯恩?”我說:“呃,是個年輕有為的人。聰明、能干,政府里要有年輕人。”
  威廉未加評論,繼續低著頭看名單。
  沒多久,皇帝把名單擱到一邊。“約瑟夫,你是不是打算很快就把火星人的土地合并到我們帝國來。”
  看來名單的事撂在一邊,不成問題了。
  “什么?我想,在大選之前不會。陛下。”
  “好吧!要知道,我剛才跟你說的是大選后的事。你大概沒忘記怎么說‘威廉’這個詞吧?別再老是陛下、陛下的,傻里傻气。你可比我大六歲哩!”
  “好的,威廉!”
  “我們都知道,多年來你的党一直致力于把火星人全部合并到帝國里來。”他指了指我的護身杖。“我相信這工作你已經做得很好。要是大選中你獲胜,你得想辦法讓州議會授權,叫我來發表公告。你說呢?”
  “這正是我們打算做的事。……讓我再考慮一下吧。”我謹慎地說。
  皇帝又問了我一些別的事,諸如交通、貿易以及其他經濟問題,隨后又拿起那份名單。
  “我只想問你,這個內閣名單是不是正是你所同意的名單?”
  當然這名單并不是彭福特的名單。羅杰、比爾他們只是認為彭福待如果是宇宙顧問的話,他將會這么干而已。
  我腦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要是我有時間問問彭尼對布魯恩的看法,那該有多好!
  我一言未發,從威廉書桌上拿起了一支筆,勾去了布魯恩的名字。皇帝微微一笑:“看上去這是個挺好的班子。約瑟夫,祝你好運。”
  皇帝接見就此結束。我心里真是急于想离開,但又不能比皇帝先走,這是至今必須遵守的禮儀,也是帝王特權。他想帶我去參觀他的工場和新型列車模型。在我看來。這不是成人的玩意儿,但我還是對他的新玩具贊美了几句。
  “要是我過去有空的話,我本來會做個很出色的車間主任。”他一面趴在地上,一面兩眼盯著机車發動机的內部。“但是命運不允許我這么做。”
  接著,又冒出一句:“做皇帝是一种非常奇怪的職業。約瑟夫,你千万不要挑選這种職業。”
  他不有跟我談玩具火車了。我們又回到了他的辦公室。我想這次接見大概可以到此結束了。沒想到他卻又開了腔。
  “這次來,你路上辛苦嗎?”
  “不辛苦。我在旅途中還工作呢!”
  “我想也是這樣。順便問你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這冷不丁突如其來的問題,叫我大吃一惊。這感覺就好像小偷的肩頭被警察輕輕拍了一下,也像爬到頂樓卻突然發現最高一級梯級不翼而飛,或者晚上做著惡夢,一下子從床上翻滾到地下。總之,當時頭腦里轟的一下暈了起來。我宁愿遇到上面那些事,也不愿听到皇帝對我提出的這個簡單的詰問。我心中只好暗暗叫苦,急速思量著怎樣擺脫困境。
  “陛下?”我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別囉嗦了!”他不耐煩地說,“我已經知道你不是約瑟夫·彭福特!盡管你還可以裝蒜,騙騙你娘老子,可我知道。還是把真相告訴我吧!”
  “我叫勞倫斯·史密斯,皇帝陛下,”我有气無力地說。
  “喂,振作起來!別像個泄了气的皮球!要是我打算把你抓起來,我早就叫衛兵了。是不是有人派你來刺殺我的!”
  “不是,陛下。我是忠于您陛下的。”
  “你那副忠于我的模樣和做法未免太离譜了吧!好吧,你再倒一杯,坐下來,把真相告訴我!”
  我把整個過程,包括每個細節,都和盤托出了。我喝了好几杯酒才感到好多了。我談到綁架的事時,他顯得非常生气:我談到他們對彭福特采取的措施所帶來的影響時,他臉色變得鐵青。我看得出,他憤怒無比。
  最后,他平靜地說:“這么說,他恢复健康只是個時間問題,對嗎?”
  “卡佩克博士是這么說的。”
  “這樣吧,在他身体复原之前,不要讓他工作。他是個极有才華的人,比你和我都強六倍。你現在既然兼做他的工作,就讓他好好休息,我們的帝國需要他。”
  “是,陛下。”
  “別再跟我來那個‘陛下’啦。既然你已經頂替他的工作,就像他那樣稱呼我‘威廉’吧。你該知道,正是在這個稱呼上,我才看出你是個冒牌貨。”
  “我不知道,陛……我不知道,威廉。”
  “他叫我威廉已經有二十年了。因此,當他只是為了國事求見時,卻改口稱我‘陛下’,我就知道有問題了。盡管你演技高超,可當我們走到里面去看火車的時候,我就全明白了。”
  “請原諒,您是怎么看出來的呢?”
  “你太拘禮了!從前我請他參觀過我的火車,他總是非常直率地批評我不該這么浪費時間。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
  我忽然想起了彭尼拿給我的那本檔案。真該死。想必彭福特認為無需借助筆記來回憶威廉皇帝的私事細節。
  我在這么簡單的細節上出錯也真無可奈何。
  然而皇帝并未理會我的沉思,繼續說了下去:“你干得十分出色。你以前曾在火星人那儿冒著生命危險干活儿,現在要來跟我打交道,這沒什么奇怪。告訴我,過去我是不是可能在立体電視或什么地方見過你啊?”
  當然!我不得不膽怯地把我的職業藝名告訴了他。皇帝打量著我,又盯著我看了半晌,然后舉起雙手,狂笑起來。我的自尊心受了傷害。
  “呃,您以前沒听說過我的名字嗎?”
  “听說?嘿,我是你最忠實的觀眾之一哩。”他又仔細打量起我來。“你和約瑟夫·彭福特還是真相像。你就是羅倫佐,真叫人難以相信。”
  “可是我就是羅倫佐啊!”
  “噢,我相信,當然相信。”
  接著他又提起我扮演的几出滑稽短劇,跟我談起角色的扮演。我不得不告訴他,我宁愿也更喜歡扮演真正戲劇角色。
  “像這個角色一樣嗎?”
  “并不完全一樣。這种角色演一次足夠了。我不喜歡長期扮演這种角色。”
  “我也是這么看。不過,依我看,把這個秘密講給隨便什么人都沒好處。即使對羅杰,告訴他也會讓他緊張。何況他還有要緊事得去辦。”威廉皇帝頓了一下,接著說:“這樣吧,還是一切保密為好。”
  “就按皇上的意見辦吧!”
  “別這么說。我的意思是,眼下只有保密比較妥當。我還是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為好。”
  “好的,威廉。”
  “現在你該走了。我叫帕蒂爾送你回去。……等一等,”他東翻西找,抽出一本小書。
  “也許今后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所以在你离開之前,在這上面簽個名,留個紀念吧,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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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雪人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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