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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出語惊人


  神仙手忽然有想象力如此丰富的說法,倒并不是受了近來,蘇聯的官方通訊社也頻頻報道天外來客,外星人降落地球的消息的影響,而是尚皮亞博士,都測不出合金的成分來,導致他有這樣想法的!
  神仙手的話一出口,就有一個青年人“哈”地一笑,:“這是一個典型的說法,衛斯理典型──大家都知道衛斯理是何等樣人?”
  先是靜了一會,然后,就是一陣交頭接耳,有人高聲問:“我們難道是在等他?”
  然后,又是一陣寂靜,由此可知,人人都知道青年人口中所說的衛斯理是什么人。這位神通廣大的傳奇人物,看來很深入民心,因為在場的大多數人,都現出盼望他能出現的神情。
  青年人身形很高,樣子俊俏,神情佻皮,甚得人好感,在所有的人之中,他年紀最小,稚气未消,看起來,還不足二十歲,可是卻出言惊人,他雙手高舉,聲音響亮:“各位,衛斯理很想來,因為他說,很難得有這樣的机會,和各位聚會。可是他實在走不開,另外有十分重要的事,正在處理。”
  他說到這里,頓了一頓。向各人望去,看到各人都有失望的神色。
  然后,他才道:“而我,恰好陪父母到美國來,所以他委派我當他的代表,來參加聚會。”
  當青年人說到這里的時候,有好几個人叫了起來:“小伙子,你又是什么人?”
  在場的人,都是非同小可,大有身份的人,忽然冒出了一個才脫离少年階段的青年,侃侃而談,自然都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青年顯得十分有禮,他先行禮,很得体的一鞠躬,然后才道:“我姓溫,名字是溫寶裕。我只能算是一個學生,沒有什么特別的身份!”
  在几乎所有人都對溫寶裕的這种自我介紹表示不滿之際,戈壁沙漠叫了起來:“這小伙子是衛斯理的朋友──他當然不能替代衛斯理,可是也是可以接受衛斯理的委托行事了!”
  溫寶裕當時又道:“謝謝兩位──我在不久之前,也曾代表過衛斯理去出席一個聚會,在台灣,聚會由亞洲之鷹羅開主持,目的是討論如何才能打開天神之盒上的死結。”
  這一番話,又听得在場的人目定口呆,什么“天神之盒”,什么“盒上的死結”,簡直是聞所未聞,這些人連听也不曾听說過。
  可是,溫寶裕的話,還是令得人人肅然起敬,對這個小伙子另眼相看。因為“亞洲之鷹羅開”,是一個什么樣的傳奇人物,是大家都知道的。
  大家心中都這樣想:這小伙子既然能和衛斯理和亞洲之鷹這樣的人物打交道,自然一定有他的道理在了!大胖子神仙手,在初接待這個小伙子之際,心中不免嘀咕,直到這時,才算是放下心事。
  而溫寶裕接下來的話,更令得眾人歎服,他的記性十分好,和各人相處并不多,可是已經把每一個人的姓名身份,記在心中。
  他望向尚皮亞博士:“博士的提議自然實在,把它送到研究所去,比在這里討論好得多,我推荐云氏集團位于法國的一家精密儀器工厂,他們有十分先進的設備。”
  尚皮亞博士指著他,像是指著一個怪物一樣,叫了起來:“你這孩子,怎么連這一點都知道?”
  溫寶裕笑:“博士,我不再是‘孩子’,在我許多經歷中的一次,和他們發生了一些聯系。”
  尚皮亞博士大是歎服:“我想和他們有聯系好久了,這次如果能如愿,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倫斯卻有點不以為然:“何必到法國去?在美國還不是一樣可以研究?”
  尚皮亞一听,像是一頭准備爭斗的公雞一樣,立刻瞪視倫斯,樣子凶惡,倫斯也并不退縮。作為主人的神仙手,一見這等情形,立時閃身,站到了他們兩人之間,拍著胖手,大聲道:“各位!在未曾用科學的方法,研究這具保險箱之前,我贊成各位先听一听這保險箱的來歷!”
  有人叫:“早就叫你說,是你不肯說!”
  神仙手攤了攤手:“我不是不肯說,而是不想多說一遍!剛才,我曾提及,如果這不是地球上的產物,并非不可能,因為它……”
  神仙手才說到這里,會客室的兩扇大木門,打了開來,管家洪亮的聲音,傳了過來:“年輕人先生,和黑紗公主駕臨!”
  隨著管家的呼叫聲,气度軒昂的年輕人,和美麗絕倫的公主,手挽著手,一起走了進來。剎那之間,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公主的身上。
  那位詩人,事后對人說起當時的情景時,還是贊歎不已,說:“從來也不知道,人類走路,可以走得那么美,直到看到了公主,才知道真有那么更美妙的体態!”
  當時,最先被公主的美麗所震懾之中醒過來的是溫寶裕。他搶在神仙手的前面,一躍向前,大聲道:“歡迎!歡迎!兩位來遲了!”
  公主嫣然一笑,年輕人呆了一呆,雖然這青年的“歡迎”极具誠意,可是一開口,卻又指責他們遲到,這似乎不合待客之道,但是卻又無法反駁,因為他們确然遲到了!
  年輕人十分有風度,他先朗聲道:“對不起,各位,我們遲到了!”然后,他又問溫寶裕:“這位小朋友是……”
  溫寶裕挺直身子,滿臉歡容,顯得他能和年輕人公主見面,真是打從心底高興,他大聲報了自己的姓名,公主微笑,聲音動听之极:“原來是衛斯理的小朋友!”
  溫寶裕大聲道:“我可以是任何人的小朋友么?”
  直到這時,各人才定過神,神仙手張開雙臂,和年輕人相擁了一下,又用极度疑惑的神情,望向公主,叫著公主原來的名字:“奧麗卡?”
  公主笑:“我是,神仙手,我們是舊相識了,不過你不認識我,因為我這個身体是新的!”
  在場各人,盡管都是識見非凡之士,可是什么叫作“身体是新的”,卻也听得人目定口呆。公主佻皮地笑著,也不作進一步解釋。年輕人揚著手:“這是另一個故事,我們不能喧賓奪主,這就是那具古怪已极的保險箱了吧,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數字鎖!”
  他一面說著,一面走向那具保險箱,公主走在他的左面,溫寶裕走在他的右邊。年青人對溫寶裕也很有好感,把一只手放在溫寶裕的肩頭上,更令得溫寶裕高興莫名。
  到了保險箱之前,年輕人和公主,一起伸手,去轉動鋼珠,兩人都贊歎:“制作精巧之极了,它是怎么被發現的?看來不像是現代的制成品!”
  公主把手放在保險箱上,秀眉微蹩,年輕人立時向她望去,公主微微搖了搖頭,表示并沒有感受到任何的訊息。
  公主的异能身体,可以使她感到許多普通人所感不到的微弱訊息。
  神仙手不斷搓著手,大為興奮,他大聲道:“好了,人都到了,能夠聚集那么出色的人,真不容易,作為主人,真是一种光采!”
  有人叫道:“快說你的故事吧,胖子!”
  (故事發展到這里,還是在神仙手的屋子里,而且,聚會的人,也不是全都有了介紹。)。
  (已經介紹了的是保險箱制造專家,納高先生和倫斯先生,冶金專家尚皮亞博士,難以分類的怪异人物戈壁和沙漠,溫寶裕,年輕人和公主,以及主人神仙手。)。
  (還有几個,如果和故事以后的發展,沒有太多的關系,就不介紹了──太多人名的故事,看起來會很吃力。如果有關系,自然會住适當的時候,再作介紹。)。
  神仙手張開雙手:“各位,就像在自己的家中一樣,千万別見外!”
  各人有的坐了下來,有的仍然站著,有的在走來走去,大多數人,手中都有自己喜愛的美酒,連溫寶裕也不例外,公主正帶著笑在問溫寶裕:“你是到過南极的年紀最小的人?”
  溫寶裕笑:“是,我是偷上了衛斯理的飛机,到南极去的!”
  公主容貌美麗之极,美女在各方面,都容易得到別人的寬容。這時,人人都急于想听神仙手說這個保險箱的來歷,可是公主卻和溫寶裕閒談起來,雖然他們的語言都很低,但也妨礙了神仙手的敘述。
  可是,卻沒有人責備公主,只有年輕人低聲道:“這位小朋友的古怪經歷很多,可是現在不是談論的恰當時刻!”
  公主笑得极甜:“神仙手,我提到了南极,是不是有助你如何開始敘述?”
  在神仙手的胖臉上,現出了极惊訝的神情,張大了口,竟不知如何回答才仔。
  公主又道:“我有极敏銳的感覺──十分難以解釋,剛才,我就在這保險箱上,聯想到了南极,它是在南极被發現的吧?”
  公主這一番話,在場的,除了年輕人,對公主的异能已經習慣了之外,其它人,都現出和神仙手差不多的神情──把一個古怪的保險箱,和南极聯系起來。這真不可思議之至。
  在各人視線的集中之下,神仙手先呼出了一口气,才道:“是,是在南极被發現的!”
  公主作了一個十分美妙的手勢,請神仙手說下去。
  以下,就是神仙手所說的,這具古怪的保險箱被發現的經過──并不复雜。世界各國,在南极探險行動上,不能算是太積极,以致南极這一大片冰天雪地,還充滿了神秘,有不少探險基地在南极,但全在南极的邊沿,根本未曾深入南极的中心部分。
  關于這方面的情形,最有資格說話的人,自然是南极探險家張潛,張潛在學成之后,就一直在南极,他曾不顧生命危險,利用深水小潛艇,在南极洋的冰層之下航行,有過這樣經歷的人,只有他一個!
  他說:南极對人類來說,還是一片空白!
  在南极活動的人,當然不能期望南极提供他們生活必需品──只有出丑到了家的來自中國大陸的人員,把企鵝捉來燒吃。所以,有補給船定期來往。
  這种補給船,倒是國際間合作的好例子,所以船員也相當國際化。
  真正發現這具保險箱的,是船上的三副,一個對航海充滿了熱情的美國小伙子。
  當時,補給船离預定的岸邊,只有四分之一浬的航程,海面上,有相當多的浮冰,有時,會由于水流的關系,撞向船身。
  這种撞擊,沒有危險,船身有時,會發生輕微的搖晃。三副在欣賞著浮冰。
  南极洋上的浮冰,特別晶瑩透澈,尤其在陽光之下,簡直是彩光流轉,极其美麗。
  就在這時候,三副看到,有一塊浮冰,十分奇特。那塊浮冰下是很大,可以看得見,在晶瑩透剔的浮冰內部,好象有點异樣的東西在。
  神仙手說到這的時候,有人插口:“保險箱在浮冰中?”
  溫寶裕立即道:“當然不是,要是冰中有一具保險箱,那位三副一下子就可以認得出,不會說成是异樣的東西了!”
  (神仙手的神情,相當怪异,要深深吸一口气,才能繼續說下去,由此可知那“异樣的東西”,一定十分不尋常。)。
  那時,冰塊在海面上載沉載浮,距离舶的左邊,約莫有一百公尺。三副隨手拿起挂在身上的望遠鏡去看,一看之下,他不禁發出了一下惊呼聲!在那塊冰中,竟然清清楚楚,有著一截連著手的手臂!
  由于冰塊的透明度十分高,望遠鏡又把距离拉得相當近,所以可以清楚看到,那是一只相當大的男人的手,連手背上有突起的血管,都可以看得到。
  這只手的五指緊握著,似乎有點東西握在手中,可是卻又看不清楚。
  手臂是在齊臂彎處斷去的,整截手臂被凍結在冰塊之中──雖然航海者慣見怪事,可是突然之間看到了這种情形,自不免令人大吃一惊。
  三副的惊叫聲,引來了其它的船員和船長,這時,那冰塊和船之間的距离更近,船長一時之間,不知應該如何決定才好。
  一般來說,船只在航行之中,若是遇到了活人,自然義不容辭,一定要加以救援,就算遇上了海難的罹難者,也有責任把尸体打撈上來的。
  可是這時,發現的不是尸体,只是一截手臂。一截凍結在冰塊中的手臂,這情景實在十分詭异,看到的人,個個都現出极不自在的神情,船長自己也不能例外。
  航海者,不論古今中外,由于大海無情,生命隨時會有危險,所以,也自然有許多禁忌,大都流于迷信。像這种忽然看到了一截人体的殘肢,看了令人惡心的事,總不會是什么好兆頭。
  所以船長咳嗽了一聲,啞著聲音道:“大家都看見了,只是一截……斷臂,不知是什么時候,在什么情形下的遇難者,我想就讓它留在冰中,還可以保持完整,不必惊動它了!”
  他這樣說的時候,望向在身邊的几個高級船員,征求他們的意見。
  各人都并無异議,船長又吩咐道:“這件事,不必記入航海日志之中了,海上的飄流物多的是,看到一件就記一件,那還得了?”
  船長的意思很明白,他決定不理會,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所以他要把整件事全忘記,只當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就在這時,一直在用望遠鏡觀察的三副,放下了望遠鏡,道:“船長,這……只手中,握著的……是一只瓶子,一只小瓶子!”
  船長有點不耐煩,揮著手:“那又怎么樣?”
  三副年紀輕,也就有青年人的固執,他道:“一般海難者,都把求救的字句,放在小瓶子中,希望瓶子在海面漂流,被人發現,可以獲救。”
  船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這手臂凍在冰塊之中,可能已經好几百年了,到哪里去找這個獨臂人去?”
  三副吞了一口口水:“也許,瓶中有這個不幸者生前的愿望,把冰塊撈起來,不會很困難,要是那不幸者真有什么愿望,能夠幫他完成,也是一件好事!”
  三副的這番話,引起的反應,是一片沉默,一些高級船員的神情,是明顯的不以為然。
  船長十分生气:“誰來負責那不幸者未完成的心愿?你如果愿意,我就下令把冰塊撈起來!”
  船長這樣說,自然是气話。船長想,這三副無是生非,看到我生气了,我一定會不再堅持,而且,誰會那么有空,去替一個根本不知是什么人,完成他臨終前的心愿,三副也一定會放棄的!
  誰知道這個三副的性格,十分倔強,船長的話才一出口,他就大聲道:“一切由我負責!”船長呆了一呆,雖然更加生气,但是剛才話說出了,又不好意思收回來,就气鼓鼓地一摔手:“好,那就由你來負責好了!”
  他說著,徑自离開,几個高級船員也不理睬三副,三副也不在乎,有了船長的命令,他就令船只暫停前進,他獨自放下了一只小艇,划到了那冰塊附近,用一張舊毛氈,將冰塊包了起來。
  船長在這時,在船舷出現,大聲道:“全船上下,都認為這种怪事,不是什么好兆頭,你不能把這怪异的冰塊搬上船來。”
  三副十分惱怒,可是船長的話,又是違扭不得的,所以他只好請求給他工具。
  好使他弄開冰塊。
  船長見他如此執著,倒也沒有再為難他,供給了工具給他。
  所以,弄開了冰塊,取出了手臂之后的情形,別人都不知道,只有三副一個人知道。
  船長在三副又上了船之后,就問:“那小瓶子里面,有什么東西在?”
  三副的回答是:“沒有什么,什么也沒有!”船長又問:“你如何處理那截斷臂了?”
  三副道:“我念了一段圣經,把它海葬了!”船長咕噥了一句:“小伙子,這不是沒事找事做么?”
  神仙手說到這里,停了下來。几個人都叫了起來:“三副一定有了重大的發現,他沒對船長講真話!”
  這是誰都料得到的,因為如果真的什么也沒有,事情就無法繼續下去了。
  大家都望向神仙手,神仙手卻面有得色,好整以暇,翹著他的胖手指,慢慢斟了一杯酒。顯然他知道,自己的敘述已經令得各人大感興趣,所以他也就趁此机會賣賣關子,吊吊各人的胃口。
  這种行為,固然可惡,可是他不說,也拿他沒有辦法,而且,各人要是催得急了,他可能更不肯說了!
  所以大家雖然心中都在罵他,卻沒有什么人出聲。溫寶裕在這時候道:“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那小瓶于之中,一定有一張字條,三副藏起來了。字條上多半是一些指示,根据這些指示,就找到了這具古怪的保險箱!”
  溫寶裕的推測,十分合理,有不少人點頭稱是。神仙手鼓了几下掌,又作了一個請溫寶裕再說下去的手勢,神情十分可惡。
  溫寶裕也不生气,只是笑著:“我只不過是推測,我們全是主人請來的,要是主人忽然不想說下去了,我們可以告辭了!”
  他才說著,真的向外就走,公主一拉年輕人:“這位小朋友說得對,我們走!”
  神仙手大叫了起來:“我道歉!我不是不說,只是想增加一點懸疑!”
  他人胖,為了想阻攔溫寶裕离去,急赶了几步,赶得气喘不已。
  這時,他不敢再拖延了,一面喘气,一面道:“那只手,握著的确然是一只小瓶子,握得极緊,三副用了不少時間,才將小瓶子從五只僵硬了不知多久的手指之中,取了出來──他在做這些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知,所以別人都不知道!而取出了小瓶之后,他就清楚地看到,瓶中有紙,卷得很緊很小。”
  神仙手做著手勢,一面說,一面走。來到了一個柜子前,打開了柜門,柜子里是一副幻燈机,他按下了一個掣,對面牆上,出現了一幅白色的光芒。
  他又道:“三副當時,把紙卷展了開來,只見上面有許多字,寫得密密麻麻,三副是美國人,他看不懂紙條上的文字,他立刻把紙條收起來,上了船之后,就告訴船長說,什么也沒有發現。”
  神仙手又按下了幻燈机的一個掣,牆上就出現了一張寫滿了字的紙,才一現出來,就有一多半的人叫:“法文!”
  法文是除了英文之外的另一种通用文字,出色的人物,通曉法文的情形,极其普遍,所以大家立時全神貫注地看起來。
  紙條上原來的字,原本十分小,但這時經過放大,每一個字,都有三公分見方,看起來自然沒有問題。
  神仙手在一旁解釋:“紙條展開之后,長十二公分,高七公分,紙質相當薄,經過檢查證明,是用來卷煙用的煙紙,而字是用一种普通墨水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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