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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神山前的离奇經歷


  那個家伙站了起來,雙手將那個紅包捧上,說道:“這是一點小意思,請仙姑收下。”
  胜姑仍然是不動聲色。
  她的母親在這時已經伸手接過了那個紅包。
  那兩個見自己的禮包被收下了,大概覺得有了希望,臉上的神情也緩了一緩,然后說道:“我們兩個人一起做點小生意,最近似乎諸事不順,所以特來請仙姑為我們指點一下。”
  胜姑對他們說道:“你們先稍坐片刻。”然后,她又對溫寶裕說:“你別走了,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溫寶裕听她叫那兩個人稍坐,他便想,她已經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可能要去做點什么,而他也已經拿定了主意,只要她一离開這里,他便立即走掉。胜姑在對他說出那句話之后,他就更加相信,他心中想著什么,胜姑是完全清楚的。
  在這种情形之下,他就是想走,能走得了?
  從城市到那座小鎮,一天只有一班車,那車來了以后,根本就無法當天赶回去,不得不在小鎮上住一個晚上,他如果想走,只得明天早晨坐那班車走,現在距明天早晨還有十几個小時,他能走得了?就算他想辦法在什么地方躲起來,可是躲又有什么用?胜姑既然連他想什么都知道,當然也就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也一定能夠將他找到。
  在這种情形下,溫寶裕也只好留了下來。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胜姑從她自己的房中走了出來,然后對那兩個人說:“往后的几年之內,你們兩個的命運恐怕不是很好,會有一些災難。”
  那兩個人在胜姑進去之后,原是已經坐了下來,后來見胜姑出來,便連忙站了起來,而且都弓著腰,在胜姑說出那句話之后,他們突然就跪了下去,一齊說道:“求仙姑救救我們。”
  胜姑坐了下來,先是輕輕地歎了一聲,然后說道:“人如果已經忘了自己是什么人的時候,就是有再好的運气,那也快到頭了。”
  那兩個家伙并不一定听懂了胜姑的話,卻一個勁地瞌著頭,說道:“是是是,仙姑說得是。”
  胜姑再道:“如果你們能夠約束得住自己,從此不再在外面闖蕩,在家里安安心心過日子,這几年你們也不會有太大的事。但是,怕就怕你們根本就約束不了自己,更忘不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那兩個仍然是一個勁地說:“是是是,請胜姑幫我們治一治,我們就是多出點錢也成。”
  胜姑再次輕歎了一聲:“你們根本就不明白,看來,那場難,你們是定逃不過去的了。”
  兩個人一听說有難,頓時嚇得臉煞白,瞌頭的頻率也更加地快起來,口中一個勁地求著,甚至還說在車上完全是有眼不識泰山之類的話,求胜姑大人不記小人過,一定要設法救一救他們,如果胜姑不幫他們的話,那么,他們就沒有法活了。
  溫寶裕在一旁看了,都已經開始厭煩起來,而胜姑卻一點都沒有厭棄的情狀,而是對他們說:“我已經給你們講得夠清楚了,你們兩個人正与人合伙做生意對不對?”
  兩個人道:“是是是,我們非常擔心這筆生意,所以才來問一問仙姑。”
  胜姑說:“既然你們已經開始擔心了,那就說明你們知道那筆生意是有問題的,不做下去好了。”
  他們卻道:“可是,我們已經在那筆生意上投進了二十万。”
  胜姑道:“你們現在退出來,損失只不過二十万,如果再晚一個月,想退也退不了,那時候,你們面前卻是一次大難了。還是听我的話,回去吧,回去安安心心种你們的田最好,如果不想种田,你們現有的錢,也足夠你們過一輩子了。如果你們一定還想做生意的話,十年之后,可以試一試。”
  說過這些話之后,胜姑不再理他們,而是站了起來,對溫寶裕道:“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胜姑不再理那兩個人,任他們跪在自己的堂屋里,她則向房中走去。
  那時,溫寶裕已經完全有些不知所措了,听她一說,竟是想都沒想,就跟著她走了進去。
  她見胜姑坐在床上,那張為他搭的床還沒有搭好,東西胡亂堆在一旁。
  胜姑見了他,向旁邊呶了呶嘴,他于是在一旁坐下來。
  他那時候,心中非常的不安,他不知道胜姑要与他談什么,同時,隱隱約約又有一种感覺,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話,該來的就一定會來,躲是躲不過去的。這才是他敢面對這次談話的心理准備,然而,他知道了自己必須面對這次談話,卻并不是說他就有了面對將可能發生的一切、包括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成為胜姑的丈夫的勇气和心理准備。
  胜姑說:“你不必害怕。”
  溫寶裕原是一個极善于應付各种場面的人,但面對如此詭异的胜姑,他竟也一時沒有了應對之策,只是非常机械他說:“我不害怕。”
  胜姑又道:“這一切都是命中的安排,我們是沒有力量抗拒的。”
  溫寶裕心中猛地一惊,張大了口,不知該說什么。所謂一切都是命中的安排,是不是說他的命中就該与胜姑結婚?他一直以為,自己或許會在藍家峒与藍絲過一輩子,做那一個小天地的峒主,然而,命運原是安排他在這個偏僻的山腳下當一個具有神异莫測的預知力的胜姑的丈夫?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命運也實在是太捉弄人了,這豈不是在跟人開玩笑?
  胜姑問:“你有未婚妻了?”
  溫寶裕嗯了一聲,卻不是很理直气壯,他不清楚胜姑在知道這件事后會有什么反應,同時,他也想讓胜姑知道這件事。這兩种想法是极度矛盾的,因此,他實在拿不定主意是該說還是不該說,所以只是很含糊地應了一聲。
  胜姑道:“我這一輩子是不會結婚的。”
  溫寶裕因為心緒很亂,因此沒有听得太清楚,于是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什么?你說你跟誰結婚?”
  胜姑道:“我不會結婚,這一切都是命定的。”
  溫寶裕听到這話,心為之一寬。胜姑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了,她這一輩子不會結婚,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也就是說,她將溫寶裕叫到這里來,与結婚沒有絲毫關系。只要不讓他与她成親,其他的任何事,他都不會再怕了,于是,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才問道:“我一直不清楚,你叫我到這里來,為了什么?”
  胜姑這時才回答了她為什么叫溫寶裕來,而她的回答卻是非常的詭秘,簡直讓溫寶裕惊詫莫名,完全弄不清她所說是真是假。
  她說:“不是我要你來,而是神山要你來的。”
  溫寶裕惊道:“神山?神山是誰?他要我來干什么?”
  在溫寶裕看來,既然授意要將他找來,這當然就是人的行為了,所以才會問神山是誰。
  胜姑卻道:“神山是一座山,可以顯靈。是神山顯靈讓我將你帶來的。”
  一切都清楚了,糊里糊涂跟著胜姑跑到了這里,原來只是因為一座山要見他,那么,他經歷著如此怪异的旅程,竟然一路跟著胜姑到了這里,這件事現在想來實在是怪异難言,而一胳上,他竟連想都沒有想過這一點,并且,還是他主動去找胜姑的,這一切都在神山的安排之中?
  這實在是天下所有荒唐事中最荒唐的事了,就算有著一座具有靈异能力的山,可是,怎么想象一座山竟能知曉世上所有的事?就連神戶市每天發生多少起車禍,死傷多少人,以及是男人還是女人,年齡多少,甚至是那兩個土財主似的家伙要到這里來找胜姑,這一切大大小小的事,神山都能夠顯示?
  實在是無法想象,就算那座山有著顯示世上所有事件的能力,但胜姑作為一個人,也不可能記住如此之多,試想想,全世界之中,一天會發生多少事?這所有的事難道全都顯示在神山上?若真是如此的話,別說是記了,就是看都看不過來。
  更加怪异莫名的是,溫寶裕無論想什么,胜姑竟知道,在他知道了胜姑帶自己的來的目的,然后胡思亂想了一通,同時臉上有著极其詫异之色后,胜姑便對他說:“神山只顯与他有關的事和他認為該告訴我的事。”
  (中國字中的第三人稱是無法分辨的,對一座山而言,當然應該用“它”來稱呼,我并不知胜姑口里所用的TA究竟是他還是它或者是她,但是,她又說出了“他認為該告訴我的事”這樣的話,那么,我便以為她是將那山人格化了的,而之所以用男他而不用女她,那是因為我覺得一座山,特別是一座如此詭异的山,且又与一個像她這樣的女性有著親近力,當然就應該是男性。實際上,我寫到這里時,几乎沒有任何考慮就用了男他,如今括號中的這段話,是過后才想起來的,初想的時候,猛然間也覺得有些不對,再仔細一想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或許也是一种神示?胜姑說她這一輩子不會結婚,是不是与神山之間有著一种默契?這真是一件鬼神莫知的事情。)
  至此,溫寶裕是完全徹底的清夢了,同時,他也更加的糊涂起來:“那么,神山到底為什么要找我來呢?”
  胜姑說:“我也不清楚,明天,我帶你去見他,也許,他會告訴你。”
  溫寶裕介紹到這里的時候,黃蟬情不自禁叫了一聲:“老天,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這一切難道都是真的?”
  我也是一樣的想法,這是一件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溫寶裕与那座神山,相距何其之遠,這之中又怎么會扯上了關系?這個彎,轉得也實在是太大了點,以至于我們所有人的腦袋,全都轉不過這個彎來。
  我們自然是轉不過來,因為我們畢竟是人而不是神。
  這時,我們所有人全都被溫寶裕所述之事的神秘詭异深深地吸引了,全部的思維活動,都跟著他的述說在轉,以前,黃蟬和朱槿還有著閒心与他開玩笑,現在卻連這樣的心情都不會有了,我們全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真有這樣的奇事?難道世上的一切,真的全都是命中注定?這种事也實在是太讓人气餒了。
  如果說這是一個否定答案的話,那么,豈不是說溫寶裕說的全都是假話?
  然而,在此之前,還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那就是不知什么時候,紅綾和曹金福也曾得到過神山的啟示,他們的說法与溫寶裕是相同的,神山預示那里將會發生一場大災難。在經歷了如此之多的事之后,我當然可以肯定,他們所說的大災難,定然是一場大地震,這一點我在開始分析的時候就想到了。
  想到了這一點,卻也有著讓人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紅綾他們要設法去影響當地政府,這件事為什么不由胜姑來做呢?
  按照溫寶裕的講述,胜姑在當地有著神一樣的地位,就連她的父母,也并不是將她認作自己的女儿,而是認作神的女儿。在這樣一种情形下,胜姑只要告訴別人,這里要發生大災難了,所有的人赶快搬走吧。有誰會不相信呢?
  如果這件事是神山所示,胜姑當然是知道的,但此事不由胜姑說出來,卻定要借助紅綾和溫寶裕之口,這似乎太不可理解。
  其實這時候,我們的想法与當時的溫寶裕与一模一樣的,在他講到那段奇特的旅行時,我們似乎還沒有多少正經,因此一次又一次与他開玩笑,在我們看來,無論那個胜姑是人還是神,畢竟她是由娘胎中出來的,她也一樣應該結婚,因此,她的許多行為,我們就應該理解成人的行為。
  這正是我們之所以抱著玩笑態度的心理基礎,但是,事情很快便起了變化,這种變化是讓我們覺得,胜姑根本就不再是人,她是一尊人化的神,因為她似乎不食人間煙火。
  也就在這時候,小郭提出了一個問題,在這個問題剛提出來的時候,我們全都覺得無聊,但轉而一想,雖然是一個無聊的問題,卻有著非常重要的內涵。
  小郭提的問題是:“那天晚上,你就和胜姑一起,睡在她的房間里?”
  看看,這難道不是一個無聊的問題嗎?溫寶裕只不過一個二十來歲的壯后生,而胜姑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性,而且,她曾經給了溫寶裕那么美好的印象,尤其是她的那雙手,簡直就讓溫寶裕贊不絕口、回味無窮。問這樣的兩個人,是否睡在同一個房間里,那与間他們是否有著异性男女在一起時都可能發生的事沒有分別。這樣的問題毫無疑問是极其無聊的。
  正因為如此,溫寶裕一听這話便跳了起來:“什么叫你就和胜姑一起睡在她的房間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你這樣無聊的問題嗎?”
  溫寶裕跳起來,似乎要同小郭拼命的架式。
  黃蟬和朱槿的身法极快,更重要的是她們兩個原是將他夾在中間的,在他跳起的同時,她們便各伸出一雙手,將他拉住,然后按著他,重新坐了下來。
  溫寶裕這時還沒有消气,人雖然坐了下來,話卻沒有停:“原來你郭大偵探竟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是不是想窺探人家的什么隱私才當私家偵探的?那你可真是選對職業了,你一定大大地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小郭沒料到自己的一句話,竟會引來溫寶裕的這一頓痛罵,臉色頓時變得极之難看起來。
  黃蟬和朱槿怕溫寶裕再說下去,還會有更加不堪的話出來,便各伸出一只手,將他的嘴捂住,說道:“小寶,你停一停好不好?”
  溫寶裕的嘴被她們捂住,就是不想停也不行了。
  黃蟬于是說:“小寶,你別誤會,這個問題,就是郭大偵探不問出來,我也一樣要問的。”
  溫寶裕听了這話,又想叫.但僅僅只是將身子挺了一挺,因為他的嘴被兩只手捂著,根本就叫不出來。
  朱槿道:“是啊,我們問這句話的意思,原只不過想弄清楚一個事實,并不是想探听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
  黃蟬接道:“你想過沒有?如果胜姑那一晚讓你与她睡在同一個房間,那說明了什么?說明她的心中并無性別概念。這當然是一個很值得探討的問題,對不對?”
  她這樣說過之后,便松開了溫寶裕。
  溫寶裕似乎恍然大悟:“是啊,這一點我倒是沒有想到,她那時候實在是太自然了,一點別的什么雜念都沒有,因此,我也就完全沒有想過這件事,只是一心想著神山到底想找我干什么。”
  白素這時道:“算了,這個問題我們以后再討論,現在討論,是討論不出一個結果來的。我們還是讓小寶介紹他們去拜山的經過吧。”
  這話所有人全部表示贊成,于是,溫寶裕繼續介紹他和胜姑一起去拜山。
  第二天早晨,他睡得很死,也許因為這几天的長途奔波,實在是太疲累的緣故,竟是一晚無夢,直到胜姑將他喊醒,他還有些不情愿起床。
  溫寶裕起來后,看了看表,難怪他覺得困意如山,原來現在還不到四點鐘。
  胜姑已經穿好了衣服,然后對他說:“你把手表取下來,拜山的時候是不能戴表的。”
  此時的溫寶裕可真是個听話的孩子,胜姑說什么,他就听什么。
  在當時的溫寶裕想來,去拜山也不會是一件非常艱苦的事,但事實上他想錯了,他們天還沒有亮便出門,一直都在爬山,爬了整整一天,那些山似乎沒完沒了,他們怎么都爬不到盡頭,一直到太陽落山好一段時間,山中都已經黑了下來,胜姑才將他帶進了一個山洞之中,然后告訴他,今天晚上,他們就在這里落腳。溫寶裕才知道,一天時間根本就到不了神山,神山离這里實在是太遠了。
  睡在山洞之中當然不會太舒服,卻也是可以想象的,沒有太多介紹的必要,所以略去。
  在這一路上,需要介紹的僅僅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溫寶裕越往前走,見山越深,林越密,根本就是人跡罕至,心中便冒出了一個念頭:像這樣的地方,普通人根本就不會來,胜姑是怎么找到那座神山的?
  他有這樣的想法,當然是基于一种考慮,所謂的神山,根本就是一座可以用現代科學知識解釋,或者是科學暫時還無法解釋的所在,而胜姑之所以有著特殊的預知力,也并非如她自己或是其他人所認為的,她已經成了神仙,而是因為极其特殊的遇合,非常偶然地見到了那座山,而那座山中又有一种非常神秘的力量影響了她的腦部活動的緣故。
  如果承認這一點的話,那也就說明,胜姑的靈异能力并非与生俱來的(實際上,迄今為止,也并未發現任何一個有著靈异能力的人,他們的靈异能力是与生俱來的,這也充分說明他們所具有的靈异力是因為后天的某种特殊遇合造成的),那就一定是在某种情形之下,她接触到了那座神山,然后獲得了這种能力。
  這也正是溫寶裕覺得不可解的原因所在。看起來,那座神山与胜姑所住,實在是太遠了,遠到了他們走了一天都沒有到達的程度,這樣遠的距离,如果不是山而是海的話,當然會有人去探索一番,但在山中,除了探險者,當地人原是不會去的,然而胜姑卻去了。
  因此,溫寶裕問了一個問題:“胜姑,告訴我,你最初是怎么知道神山的?”
  胜姑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因此非常奇怪地看著溫寶裕,過了片刻才說道:“那當然是神的力量引著我去的。”
  溫寶裕不滿足于這個回答,但無論他怎樣問,胜姑卻不再回答他。
  第二天,他們又爬了一整天山,當然,因為体力上的關系,他們這一天的行進速度要慢得多,這主要是因為溫寶裕的緣故,別說是走如此之遠的山路,就是走平路,他也從未走過如此之遠的距离,体力吃不消,就是非常自然的事。
  到了后來,几乎是胜姑在拖著他走,有好几次,他都要求停下來歇一歇,但胜姑不同意,說是如果不加快速度,今天晚上他們就只好睡在山上了,山上太不安全,什么樣的野獸都有。
  到了第三天,還是沒有完沒了地走著,這對于溫寶裕來說,實在是一件苦不堪言的事,鼓起最后一股力量,溫寶裕也不是不能繼續向前走,但他与別人完全不同,知道胜姑無論如何要在今天赶到一個地方,他心中的怪念頭便冒了出來,于是,他猛地坐在了地上,不肯再走了。無論胜姑怎樣拉他,他就是不動,到了最后,胜姑只好求他。
  溫寶裕見胜姑開始求自己了,便說道:“我是無論如何沒有力气再走了,如果說要死在這里的話,那也是命中注定,我毫無辦法。”
  胜姑非常堅決地道:“不會,我知道你不會死在這里,而且,你也不應該停在這里。”
  她雖然有著神示,但似乎并不懂人的狡猾,溫寶裕听她如此說之后,便說道:“我想,這也許有可能,但那一定是有著什么特殊的力量在推動著我,否則,我根本就沒有任何一絲力量再走了。”
  胜姑又道:“我知道,沒有任何特別的力量,這段路一定要你自己走,而且,非走不可。”
  她并不知道溫寶裕是在玩花招,而且,似乎就要得計了。
  溫寶裕也同樣是非常肯定地說:“有,一定有,或許那是因為你的精神力量。”
  胜姑道:“我根本就拉不動你。”
  溫寶裕道:“我說的是精神力量。如果你告訴我你第一次是怎樣到達神山,然后在神山中得到了一些什么啟示,我可能會獲得一种精神上的鼓舞,于是就有了力量了。”
  胜姑有些不相信,問道:“這……能起作用嗎?”
  溫寶裕道:“你听說過沒有?有一個人在沙漠上迷失了方向,走了兩天兩夜之后,因為難以忍耐的渴,就再也沒有力量走下去了。通常情形之下,如果沒有水,一個人很難在沙漠中支撐三天。就在死亡要降臨的時候,那個人看到了前面有一片綠洲,于是,他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不知從哪里忽然來了一股力量,他便向那片綠洲走去。那片綠洲實在是太遠了,他走了整整一天,也沒有走到,然后又走了一個晚上,又一個白天,才被別人救下來。其實,他的前面并沒有綠洲,那只不過是沙漠上的一种非常奇特的現象,海市蜃樓。這就是精神的力量。”
  要論胡說八道的本領,普天之下,那也實在很難找到与溫寶裕匹敵的人,何況胜姑本來就是一個村姑,縱使她能夠從神山中得到啟示,但外面世界的許多東西,也是她完全不能夠理解的。
  在他這樣說過之后,她竟然真的相信了,她對他說:“那你站起來往前走,一邊走我一邊給你講。”
  溫寶裕果然是站了起來。
  胜姑向前走去,溫寶裕鼓起全身的力量跟著。用了這种狡智,胜姑果然說出了她第一次到神山的經過。
  胜姑說,當地一直流傳著神山的故事,几乎是所有的人,全都知道在大山中有一座神山。
  她還在很小的時候,就曾听人說起過神山,据說神山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如果沒有神的幫助,人根本就無法走近神山,而任何人只要走到了神山的面前,神就一定會收下他,并且給他無窮的力量。那時候,每次听到有關神山的事,她就非常的神往,心中想著,我長大了一定要去神山前拜一拜。
  其實,她也知道,這是根本就不可能達到的事,因為所有人都似乎知道有那樣一座神山存在,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神山在哪里,更不知道怎樣才能走近神山。
  山就像每一樣,神秘而又令人向往。
  但是,大約是五年前,那時胜姑才十六歲,還是一名中學生。
  那是一個暑假,她去山中砍柴,這是所有山里孩子必須做的事,而且也是一件极為平常的事,他們這樣的山里孩子,几乎是從懂事時起,便要在山中砍柴的,最初當然是在离家不遠的地方,隨著年齡的增長,砍柴的時候,進山也就越來越深。
  那一次,可能是她起得太早了,山里人不知道鐘和手表是何物,他們計算時間都是看太陽以及星星和月亮。那天早晨,胜姑起來的時候,天上并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因此她根本就不知道當時是什么時候。
  她帶了几個母親在頭一天做好的粑粑,便向山中走去,似乎走了很長時間,天才亮,天亮之后,她當然就開始砍柴,砍好一擔柴時,天已經近午,她吃了東西,然后便覺得非常的困。她想反正現在還早,我不如睡一會。
  待她一覺醒來,發現天已經黑了下來,她大吃了一惊,將柴捆了,挑著便向家里赶。但是,她整整走了一個晚上,也沒能走回到家里,而且,她越向前走,越覺得害怕,因為她似乎是越來越往山中走去。但是,她停下來辨方向時,卻又覺得自己所走的,正是回家的方向。
  一直走到了天亮,她仍然是沒有走到家,而且,她看周圍的環境時,竟是一點都不熟悉,這時,她才大急起來。她知道自己在山中迷失了,現在根本不知在何處。那時,她雖然著急,倒也還算是鎮定,她知道,只要太陽一出來,她便可以知道哪里是東哪里是西了,那時,沿著太陽的指引,她一定可以找到家。
  并沒有過多長時間,天的一邊便比其他几邊更加地白了起來,她立時知道,那一邊正是東方,一直向東走,才是她回家的路。這時,她帶的耙粑早已經吃完,她在山中找了些野果,吃飽了肚子,才重新上路。
  然而,她又走了一天,仍然沒有到家。
  如果是一個純粹的山里孩子,她可能要被嚇破膽,但畢竟,她是一個中學生,她所學到的知識非常有作用,她知道自己雖然迷路了,但只要沿著一個方向走下去,總會遇到人,只要遇到了人,她便有救了。因此,她在天黑下來之后,便找了一個地方歇下來,一直到第二天再繼續赶路。
  她一直就這么走下去,白天走,晚上找地方睡覺。那時,她知道自己無法將那擔柴帶回家了,便扔下了柴,僅僅只是帶著砍柴的工具。對于山里人家來說,勞動工具是极其貴重的東西,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工具卻不能扔掉。
  到了第五天中午,她卻被前面的湖攔住了。這時,她也似乎知道,自己完全走失了方向,能不能走出大山,實在是一件非常難說的事。這時,她便在湖中猛喝了些水,然后在湖邊坐了下來,想著自己下一步該怎么辦。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坐了多長時間,天竟黑了下來,這時,她仍然沒有想好下一步該怎么辦。當然,如果說是完全沒有想好,那也不是事實,她知道自己必須走,一直到走出大山為止,然而,難以決定的是向哪一個方向走?她原以為,一直向東,才是她回家的方向,但現在看來,向東走是錯的,那么,是不是該向相反的方向走?
  那時候,她實在是太沮喪太絕望了,以至于在那個湖邊一坐就是几個小時,連動都沒有動。后來,她便作出了一個決定,等天再次亮了以后,她便往回走,一直向西。
  就在這時,她非常無意地向湖的對面看了一眼,這一眼卻頓時讓她目定口呆。
  湖的對面是一座山,這是她早已經看過的,這里到處都是山,那也沒有任何奇特之處,因此,她第一次看到湖對面那座山時,沒有任何要再看一眼的想法,但是這次卻完全不同,這次是在黑夜,而她看到那座山的時候,卻見到那座山上,有著一种特別的光閃射出來。
  她的第一個感覺是駭异之至,當時就往回跑。跑了不多遠,她便冷靜了下來,認真一想,如果那真有什么鬼怪的話,她這樣跑,也是定然跑不掉的。也就是在這時候,她忽然靈感一現。
  胜姑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關于神山的傳說。在那個傳說中,人們說神山是被湖包圍著的,那座山到了晚上便會發光。突然之間,她便認定,自己找到神山了。認定這一點之后,她當然就沒有再向后跑,而是返了回來,到了湖邊,認真地看著那座山,越看越覺得那一定是傳說中的神山。也就是在這時候,她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到那座山中去看一看。她知道,只要到過神山的人,都會成為神仙,并且獲得一种特別的能力,現在,她已經找到了神山,這樣的机會,她絕對不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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