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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晴楚儿


  楚國,地處神州西南方,為古帝顓頊后代,風俗、文化自成一格,在春秋戰國初期,楚國与中原各國相互猜忌,互不了解,因此當時晉、齊、周等國紛紛以“荊蠻”稱之。
  但是到了戰國時期,楚國与中原各國交往變為頻繁,也逐漸受到中原文化影響,變得較為斯文有禮,而且文化水准已比春秋早期高上許多,后世知名的大詩人屈原,便是楚國的著名文學家。
  此時楚國當政者為楚威王熊商,向來与秦國交好,子恪和宁小白等人進了楚國,受到楚王的熱切招待,但是子恪的心中卻沒有放在那些歌舞華宴之上,因為淨瓶上的百合,此時紅色的頂端已經逐漸擴散,已經到了花瓣的中央。
  而一行人從魏國前往楚國的途中,行經了不少的山川平野,發現有許多地方已經開始出現天地混沌崩毀的跡象。
  那也就是說,嬴生的預測已經應驗,如果不能在淨瓶百合全數染紅之前,將“龍之九子元嬰之精”帶回昆侖,這個世界恐怕就要毀滅了。
  這一日,子恪和宁小白等人來到了楚國的漢水,望著滔滔不絕的水波,一行人都靜靜地,沉默不語。
  過了半晌,子恪突然解開衣袖,讓長袖飄盪在漢水旁的風中,吹得衣袖邋邋作響。他舉起右臂,一聲清嘯,便在風中放聲高歌。
  “奔流不返的漢水,埋藏多少的過往?
  晝夜不停的波浪,葬過多少王侯將相?
  我問那昔年不可一世的周王,為何終究遨是葬身漢水中的魚蝦?
  莫非是,那華美的膠舟太過迷人,連那皇家性命也值得一試?
  我今欲乘水而去,得我龍靈而歸,天神怜我精誠,
  佑我蒼生子民,万世平安,千秋得存……”
  眾人听了他這慷慨悲涼的歌聲,心中都不禁有些凄涼。子恪此刻唱的歌,歌中的典故便是西周時期,周昭王前往楚國巡視,卻被楚國人騙上一艘以膠水黏上的大船,船行到漢水中央時,膠水溶化,便將堂堂的周昭王淹死在漢水之中。
  而他唱這首歌的意義,便是在冒險之前,先向天神上帝祝禱,希望得到保佑。
  子恪又在波濤聲中唱了一會,這才拿出九龍鏡,握住剩下的五顆尚有靈性的明珠,開始念著催動九龍鏡指引方向的咒言。
  在眾人的注視中,九龍鏡發出湛藍的光芒,那光芒從子恪的手上透現而出,逐漸浸染擴散,在半空中形成一個光幕。
  光幕之中,現出一個隱隱約約的女性身影,輕盈窈窕,在煙雨之中輕輕擺盪飄搖。而那女子所在的地方,卻仍然是這條滔滔不絕的漢水!
  那也就是說,要在楚國找到第一件“龍子元嬰”,就要在漢水里找!但是這條河寬廣悠長,不知道綿延多少里,要在這樣巨大的水波中找到一樣東西,簡直是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的事。
  眾人的神色都是惊疑不定,宁小白也皺起了眉頭,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子恪的神情卻仍然堅定而自信,他凝望著九龍鏡投射出的影像一會,看著它逐漸黯淡,逐漸模糊消失,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气。
  宁小白看著他的神情,有點泄气地說道:
  “卻不知道這‘龍子元嬰’從何找起?你這九龍鏡玩笑開得未免也太大了。”
  子恪輕輕一笑,拍拍宁小白的肩膀。
  “楚國這儿的‘龍子元嬰’雖不好找,卻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難如登天。我那嬴生老師曾經傳授我解讀九龍鏡的心法,也許你們看不出那影像的真正含義,但是我卻已經有了些概念。”
  宁小白奇道:“什么概念?”
  “我從九龍鏡的指引中得知,那第一件元嬰‘獸吻’果然便在漢水之中,但是卻不在這漢水之中。”
  宁小白听得更糊涂了,他抓抓頭,莫名其妙地問道:
  “你到底在說些什么?什么叫做‘在漢水之中,卻又不在這漢水之中’?”
  子恪淡淡一笑,悠然地說道:
  “時間一物,有分過去、現在,還有未來。過去已矣,逝者如斯,如江水滔滔奔流,時間一過去,那些發生過的事,你就是不舍,也無法追得回來。未來之事,究竟是渺茫,因為它的時机未到,還沒有發生,你也無從知道。但是這‘龍之九子元嬰之精’真是世間最奇特的法寶,因為它不止維系了整個昆侖,維系了天、地、魔三界的平衡,連這時間一事,也靠它居中維持。因此,當‘龍子元嬰”四散天下的時候,有許多地方的時間也產生了錯亂,現在的變成了過去,過去的,也許到了未來。”
  宁小白想了想,露出駭然的神色。
  “我宁家巫術之中,有种‘預知之術’,先父便曾經告訴過我,說那門術法如果學得通了,便能上天入地,縱橫世間前后達五百年,連過去、未來都能夠暢行無阻。原先我以為那不過是先人的傳說,原來真的有這樣縱橫時間的事情。”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洶涌的波濤河水,轉念一想,恍然大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這漢水……”
  子恪點點頭:“沒有錯,那第一件元嬰‘獸吻’流入的便是這漢水,但卻是過去時代中的漢水。九龍鏡中,顯示出來的便是這個訊息。”
  這時候,子恪的屬下已經備好了船,靠在河岸,准備要橫渡漢水。
  宁小白睜大了眼睛,想像在那滔滔不絕的河水之中,仍然存在著過去的世界,但是這种情形畢竟太過匪夷所思,一時之間也很難去想像。
  “我秦國先祖曾經說過,要追尋這九樣元嬰,那些世界并不是所有凡人都可以進入的,只有你和另兩位‘神人’才可以暢行無阻,因此,如果我們待會儿真的能夠遇上進入過去世界的通口,我們這些人也未必能夠進入,”子恪說著說著,從身上取出一個光芒鮮明的錦囊:“這法寶是我秦國最珍貴的寶物之一,名喚‘陳寶’,內中含有万千寶物,但是因為沒有仙緣,所以歷代以來,沒有任何人能夠使用其中的法寶。”
  宁小白將那“陳寶”接過來,卻不曉得這樣一個小小不起眼的錦囊,會有什么樣的大用處。
  他一邊呵呵地笑著,一邊不經心地打開香囊。
  “這小小的物事,真的……”
  子恪看見他突如其來的說開就開,眼睛睜大,還沒開口,那重大的變故就這樣陡地發生了。
  就在這一剎那間,“陳寶”突然綻放出流轉的強光,“轟”的一聲巨響,吐出滿天的光幕。
  那光幕眨眼即逝,并沒有停留太久,因為宁小白一惊之下,手上卻沒有停止動作,便立刻將那錦囊的囊口封了起來。
  雖然只是一剎那,但是因為陳寶吐出的光芒太過強烈,眾人的眼中仍然留下清晰的殘像。湊巧看見天空的人,此刻在眼里依然留著光芒中那万千物品的殘留影像。仿佛之中,在天空布滿了許許多多奇怪的物事,有的像是刀斧,有的像是瓶罐,有的像是活物,有的更是說不出來的奇形怪狀。
  在光芒的閃耀之中,子恪和宁小白也看見了,兩人瞠目結舌,望著天空中那万千寶物的殘像,久久無法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那空中的影像才慢慢褪色消失。
  子恪長長吁了一口气,有點不高興地說道:
  “你那么急干什么?我還沒告訴你那里面有什么古怪,為什么手那么快?”
  宁小白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笑道:
  “對不住對不住,我是看這小小錦囊不太起眼,以為……”他有點戒慎地看看那錦囊,不自覺地將它拿遠一些:“好在沒事了,你要說什么?這錦囊有什么要注意的?”
  子恪瞪了他一眼。
  “要注意的便是,沒有必要不可以將它隨便打開,這‘陳寶’是古代雉精所化,相傳有一雌一雄,得雄者稱王,得雌者雄霸天下,是极有靈性的寶物,遇有危難時,才會自行打開,現出有用的法寶。”
  宁小白笑道:“很是,很是,這點我會注意的。”
  江水湍急,子恪的屬下此刻已經將渡船准備好,宁小白和子恪同乘一船,在搖擺的波濤之中,几艘船開始向對岸前進。
  說也奇怪,船行了沒几尺,漢水的中央便靜靜地出現了一個淡藍色的光團。
  那光團的顏色,和方才九龍鏡顯示的色彩非常近似,宁小白正凝神看著光團的時候,卻發現子恪和衛兵們都已經楞楞地看著自己。
  他微微一怔,低下頭,卻看見身上的“陳寶”也同樣泛出淡藍色的光。
  “想必就是此處了,”子恪靜靜地說道:“只盼你能夠前去,安然帶回‘獸吻’,”他從衣袖中取出“淨瓶百合”,此刻那紅色的部份已將花瓣浸漬了三分之二:“我會在此處等你,我們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隨浪飄搖的船,此刻緩緩地向那河水中央的淡藍光團接近,眾人的心都開始怦怦地跳,气氛有些緊張。
  宁小白屏气凝神,將“陳寶”緊緊握在手上,看了看身旁的子恪,卻發現這個向來气定神閒的秦國貴公子,也已經流下了冷汗。為了緩和這繃緊的气氛,宁小白笑了笑,想要說些什么,卻發現小船已經駛到了光團的前方。
  “別這樣嚴肅啊……”宁小白勉強笑道:“要不然我……”
  “呼”的一聲,他的聲音突然止歇,整個人居然在光團的淡淡光芒中陡地消失。
  這時候,小船已經進入了光團之中,原先眾人還以為會有什么樣的變故,卻發現在光團中不痛不痒,也沒有什么异樣的感覺。唯一不同的是,在進入光團的那一瞬間,宁小白便已經消失。想必如子恪所說,他已經進入了“過去時代的漢水”。
  在眾家衛士面面相覷的惊疑之中,子恪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將手探入水中,冰涼的河水從掌心掠過,給人帶來短暫的舒适与輕松。
  “可得要小心啊……”他喃喃地低聲說道:“我們的希望,就全在你身上了……”
  此時的宁小白,正身處在一團迷迷蒙蒙的煙霧光圈之中。在旁人的眼光中,宁小白是“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是從宁小白的角度看來,卻是身邊的子恪、眾人,還有周遭的環境一下子消失得徹徹底底,連聲音、气味也完全消失了。
  他正在惊疑之間,卻發現身后涌來嚐雜的千軍万馬聲響,還來不及回頭,所有的聲音、气味、周遭的感覺便已經全都回來。然后,“噗通”一聲,自己卻從半空中掉入水里。
  宁小白曾經學過游泳之技,因此這樣突如其來跌在水中,倒也不太惊惶,他在水中沉浮了一陣,看見水面上的天光,便一個輕巧的轉身,浮上水面。
  但是他的頭臉才剛离開水面,卻看見漢水之上,有著五艘似木非木,似土非上的怪船向著自己急駛過來。
  如果不适時躲開,很可能就要被這些怪船從臉上“犁”了過去!
  “嚇啊!”宁小白失聲大叫,連忙再次沉入水中,向旁邊游了一會,才再次浮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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