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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花蝶因淫被擒 北俠誤殺好人


  花蝶用目光掃了一周,這些女子年紀在個十八九歲,個個賽天仙,穿著綿衣綢緞,插花佩玉,個個嬌艷動人,白嫩的肌膚,亭亭玉立,楚楚動人,選哪個呢?他出拿不定主意……
  背后抽出七寶刀,說時遲,那時快,推開窗扇,手起刀落,可怜男女二人剛得片時歡娛,雙魂已歸地府。


  河神廟方文慧海和尚素日与人和善相處,哪里与惡人打過交道,所以听了北俠等人的講述,想那花蝶竟有如此神通,變化多端,自己逃過三位英雄好漢的耳目,由一位闊公子搖身一變成為無影無蹤的汪洋大盜。這可如何是好?哪里還有安全感?自己仿佛被欺騙了一般,發出了無可奈何的哀歎。
  北俠歐陽春,听了慧海和尚的話,知道他受惊非小,連忙安慰老方丈說:“這個沒什么,他肯定不敢再回來了。您收起他遺下的這些東西,安心過太平日子吧!只是我有一事想請教方丈,听說這地方有個小丹村,不知离這儿有多遠?那里有鄉紳富戶和庵觀娼妓沒有?”
  慧海和尚听了北俠的話,略略穩了穩神,想了想,然后對眾英雄說:“小丹村离這廟不算遠,大約只有三、四里地。那里有庵觀,但沒有娼妓,因為它只不過是個小村子,說到鄉紳,倒是有一家,庄主是位告老返鄉的朝廷官員,現在人們都稱他王員外,這個人素愛節儉,奉官几十年積下不少銀兩,家里确實殷富。王員外是個大孝子,還有老母親活在世上,所以很孝順他娘。僅因為他娘吃齋念佛,他就蓋了一座佛樓,裝飾講究,畫棟雕梁,很是壯觀啊!先不說別的,單那只寶珠海燈就是個無价之寶,上面有用珍珠攢成的纓絡,下命垂著的排穗都有寶石鑲嵌著,有那么多珠寶鑲嵌,點起火來,照得四周通明,看上去金碧輝煌,刺入二目。”
  “王員外為了討老娘的歡心,自己樂善好施,連我們這河神廟,一年四季都能收到他給的香火錢。”
  眾人听得入了迷,和尚講得真夠精彩,室內靜得都能听到呼吸聲。慧海不虧是高僧,擅善長講經,遠近聞名,大家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訪拿花蝶要緊,光听方丈講故事解決不了問題,留花沖自在一日,他就會作惡不止。于是北俠對龍濤說:“听了這位師傅的話,我覺得有些可疑,花蝶說不准就是沖那王員外家而去。龍頭領,你讓馮七到小丹村悄悄打听一下,看是怎么回事,如何?”
  龍濤點頭贊成,馮七領了命令,很快出去了。龍濤也去了廚房,准備大家的早飯。
  用過早飯平安無事。北俠与慧海和尚正在方丈室內閒談,忽然從外面進來一個人,北俠抬頭觀瞧,只見來人軍官打扮,臉色金黃,細高個儿,不算魁梧,但人很精神,頗有一番英雄气概和豪杰精神。沒等慧海和尚站起來迎接,那位軍官一眼就看見北俠,恭敬地說:“您該不是歐陽兄嗎?”
  北俠急忙站起身來,還禮后答道:“小弟正是歐陽春,請問兄長貴姓。”
  那個軍官自我介紹說:“小弟韓彰,久仰仁兄大名,恨不能早日相見,不料今日幸會。仁兄什么時候到的這儿呀?”
  北俠請韓彰坐下,方丈也早讓小和尚上茶來,北俠繼續回答韓彰的問話:“小弟來這儿三天了。”
  韓二爺盤算了一下,問道:“龍頭領和馮七兩個人也早到了吧。”
  北俠回答:“龍頭領來得比小弟早些日子,馮七是昨天才來,比我晚了几個時辰。”
  韓二爺繼續說道:“小弟因為有點小病,多休息了几天,所以來晚了,叫兄長在這儿等著,多有得罪。”
  兩人正說著話,不覺方丈已出去多時,將消息告訴了龍濤,龍濤正在廚房收拾東酉,听了方丈匯報,忙從后面出來,拜見了韓二爺,并且問道:“蔣四爺為何沒有來?”
  韓彰答話:“很快就到。因為他是道人打扮,所以走在后面,一塊儿走不太方便。”
  三人正在談話的時候,夜星子馮七笑吟吟地回來,見了韓彰,打了招呼,隨后對大家說:“韓二爺也來到了,來得正好,這事必須与大家商量。”
  “你打听得怎么樣了?”北俠問。
  “歐陽爺真是料事如神,小人到那儿打听明白了,原來這小子昨天晚上真的到小丹村去了。不知怎的被人捉住了,也不知什么原因,連傷了兩條人命,花蝶竟又逃走了。早些時候,王員外已經呈報到官府,但官府還沒有派人緝捕呢!”馮七簡洁地把打听到的消息講了一遍。
  大家听了,捉摸不出其中奧秘,只得等蔣四爺來了再說。
  你說花蝶為什么去小丹村呢?
  原來他是要投奔神手大圣鄧車,猛然想起鄧車生日快要到了,他覺得空手去恐怕鄧車不喜歡他。他就捉捉著得在大哥生日宴會上送些什么,而且不能是一般的東西。可是自己著實不名一錢呀!
  花蝶早就听人說,小丹村有個聞名鄉里的王員外,家里有盞寶珠燈,价值連城。他心想,如能偷了這燈,獻給鄧車大哥,一來祝壽,二來自己也覺得有點光彩。鄧車与花蝶都是江湖小人,做些偷偷摸摸,見不得天日的事情,以小人之心揣摩小人所想,其實兩人只要交好、感情、話語投机,根本就不想分開,愿意天天在一起。更為可笑的是,花蝶把返鄉的官宦王員外也看低了,仔細想一想,那么富的,庄園不能沒有家丁守護,那么貴重的珠寶燈不能沒有暗設的机關保護,可是一個机靈的小色鬼是無法想象這么多的,尤其在他窮途末路的時刻,俗話說“狗急跳牆”,“人急越禍”就是這個道理,所以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燈有許多蹊蹺!
  花沖在二更天离開河神廟,甩開了北俠、龍濤、馮七三人的追捕,在茫茫夜色掩護下,直奔小丹村。他以為自己去了,一定會馬到成功。
  小丹村現在也已不小,特別是在王員外返鄉后,帶來許多金銀財貨,招募流民開辟了許多良田。那年月饑荒較多,哪里能混飯吃,老百姓就涌往哪里。王員外給活干,也給飯吃,人們就听他的,人越聚越多,很快發展到六七十万人,村子已發展為集鎮。鎮上人口雖多,但都是平民百姓,小商小販,工匠藝人等,獨有王員外一家住的是高樓大院。
  花蝶進了村子,一眼就看到村中心燈火通明,高樓林立,估計就是王員外家了。靠近了圍牆,花沖才看明白,這里的牆真高,門樓真大,庄園四周都有韃望樓,上有家丁、燈籠,似乎天天都是在戒備盜賊。花沖憑借自己一身輕功,不會有什么閃失。
  農村二更天時分,人們已經各歸各戶,街上行人全無,王員外家大門已閉,只有兩盞紅燈籠在風中搖晃。
  花沖繞圍牆轉了一周,選了一燈光昏暗,里面寂靜無聲之處,飛身躍上高牆,向里觀瞧果然是一片樹林,林邊是茅廁,涼亭。空無一人。他閃身跳下,落入平地,悄立片刻,覺得沒有什么可疑之處,輕手輕腳向內院走去。
  到了樓群之處,他躲在暗處觀察,有几座樓燈火已暗,窗帘已拉上,可能人已睡了,唯有一座樓,是新建的,這座樓壯觀、雄偉、四壁輝煌、珠寶之光射向茫茫夜空,照出去很遠。花沖斷定這就是藏寶燈之地。他避過巡更的一伙家丁,大步以主人姿態邁步上了樓,到了二樓,大廳里果然有一寶燈高懸,天花板洁白如雪。對門牆前供著一尊佛龕,泥塑鍍金,高及天花板,与像座齊平的香爐、神龕和廟內的一模一樣,高大威嚴。
  這藏室住佛之樓是尊嚴之處,雖然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花蝶轉來轉去,目光始終不离珠寶燈一寸。
  燈体由紅銅鑄成,里面裝著清油,四周布了許多燈芯,一個個噴著火焰,光芒保養著許多珠玉、珠玉器吸足了光芒,五顏六色,甚是好看,整個大廳就像白天一樣。
  花蝶仔細觀察燈的裝置,燈是由一根鐵鏈垂懸,向上穿過樓頂檁木上的鐵環,再拉下來,把這一頭壓在鼎爐的腿下,鼎爐是放在供桌上的,供桌雖不甚高,但十分寬闊,桌面厚重,能負巨壓。
  花蝶仔細看了看,揣摩一看,才明白,照常規,必須把香爐挪開,捉住鎖鏈,徐徐松開,寶燈才能落下,直到降至樓地板上,那時這价值連城之燈就能手到擒來。花沖拿定主意,此燈偷定了。
  他把袖子捋了捋,來到供桌前面,伸開雙手,攥住爐耳,運用气力往上一舉,只听吱的一聲響,這鼎爐竟跑到佛龕座下去了,爐下的桌子上卻露出一個窟窿,系寶燈的鏈子也跑到房頂上去了,而寶燈卻穩穩當當。
  花蝶心想:“奇怪!燈怎么沒降下來呢?”
  他正兩眼望著寶燈發呆,從桌上窟窿里面探出兩把撓鉤,這兩把撓鉤從左右兩側周圍正天上把花蝶兩膀扣住。
  花蝶遇此窘境,不由得著急,兩膀正要掙扎,又听得下面“吱,吱,吱”連響了几聲,覺得膀上的撓鉤好像有千斤重,往下一勒,花賊再也支持不住,兩手一松,把兩膀扣了個結實,這時候,他手儿扶著,脖儿伸著,嘴儿拱著,身上探著,腰儿哈著,臀儿蹶著,頭上蝴蝶顫著,腿儿弓著,腳后跟蹺著,膝蓋儿合著,真是出盡了洋相!
  誰知花蝶心里正在著急,又听下面“嘩啷”“嘩啷”鈴鐺亂響,早有人叫嚷;“佛樓上有賊了!快來人呀!”
  不一會儿,從玄梯上來了五六個人,手提繩索,先把他攏住。然后主管拿著鑰匙,從佛桌邊開了鎖,“吱登”,“吱登”一擰,隨擰隨松,把找鉤解下,眾人七手八腳,把花蝶捆住了,推到樓下。
  主管想了想,吩咐說:“夜已經深了,明天早上再對王員外說吧!你們捉賊有功,都有獎賞。剛才是誰的更班儿?”
  有兩人說:“是我們倆的班儿。”
  主管一看,是汪明和吳升兩位兄弟,就對他倆說;“很好,就把這個賊押在你們的更樓上,好好看守。明天早上,我對員外說明情況,加倍賞你們兩個。”又吩咐幫忙捉賊的人說:“你們一塊把這賊送到更樓,仍按次序走更巡邏,務必小心。”
  人們答應了,都到東北更樓上,安置妥當,各自接班巡更去了。
  原來王員外的庄院很大,四角都有更樓,每座更樓上有更夫四名,輪流巡更,周而复始。
  現在汪明、吳升捉賊有功,不讓他們坐更叫他們看賊。他們二人高高興興地,看著花蝶說:“看他年輕輕輕的,干什么不好,偏要做賊,還要偷寶燈!那個燈也是你偷的?為了那個燈,我們員外費了多少心机,好不容易才安上,你就想偷去。”
  正在說話,忽然听見下面喊道:“主管叫你們去一個呢!”
  吳升對汪明說:“這一定是賞咱們點儿吃喝。好兄弟,你辛苦辛苦去一趟吧!”
  汪明心里樂開了花,美滋滋對吳升說:“我去,你好好看著這賊子,別讓他跑了。”
  汪明說完就回身下樓去了。吳升正在上面,忽然听到“噗咚”一聲,就急忙問:“怎么了?栽倒了?沒喝就醉。”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上來一人,凹臉金腮,穿著一身黑衣,手里拿著一把鋼刀。吳升要嚷,只听“卡嚓”,頭已經落地。那人忽的一聲,跳上炕來,對捆著的花蝶說:“朋友,俺是病太歲張華,奉了鄧大哥的命令,為了珠寶燈而來。不料你陷入圈套,我來救你。”
  說罷,挑開繩索,把花蝶背在身上,逃下樓,鑽樹蔭走過道,在夜色掩護下,出了大院,逃到鄧家堡那里去了。
  走更人巡邏時,看見更樓下面躺著一個人,提燈一照,卻是汪明,已經被人殺死。原來是張華帶花蝶逃走時,怕這汪明看見聲張,在后面猛然一刀,汪明覺得脖子上一涼,人頭落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賊人手真是太狠了。
  走更人見汪明被殺,吃惊非同小可,連忙向主管報告,主管來到更樓下,用手一摸,尸体已經冰涼,變硬,死去多時了,想起另一守護人就問:“吳升呢?”
  更夫說:“大概在更樓上面吧!”
  眾人連聲叫;“吳升!吳升!”
  哪里有人答應,大家知道凶多吉少,主管說:“隨我先上去看看。”
  到了樓上,眾人不僅“哎呀”叫了起來,吳升也已尸首异處了。炕上繩索已脫落在地,不曾見少,剛才捉到的賊已經不知去向了。眾人無不心惊肉跳,把目光集中在主管身上,看他如何吩咐。
  主管見事情鬧成這樣,慌得要命,顧不得夜深,連忙報告給王員外。員外听了,急忙穿好衣服,推開怀中的美人,來看情況,又詳細詢問了一番,才知道剛才在佛樓上捉住一個賊,因為夜深沒有稟報。員外大罵,扰這事怎么能不稟報,即使不稟報,也應該派人四處搜查一遍,更樓上看護賊子的人應多一些,不應當這樣粗心耽誤兩個兄弟性命,又放走了盜賊和凶手。
  主管知道王員外在收攏人心,你員外就每晚抱定一美人,早早熄燈玩樂,誰敢打扰,如不与出了大事,僅為小事就惊攏了主人興趣,還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失職辭退呀!
  這王員外退后年方六十,精力旺盛,在附近百姓戶中選了十几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收入家中說是丫環,實為妻妾,听候使用,如同妓女無异只是供他一人享用。許多女子已生下孩子,便被他賜于銀兩打發走人,用完了少女就再選一些來,反正這鎮上窮人家女孩多得是,小的在不斷變大,有的十四、五歲收進來先當丫環養著,大些了再作論處。那年月窮人家的女孩哪能和達官貴人家的小姐相提并論。這員外自己的三個女儿,一人一座繡花樓,五六個丫環婆子侍候,他卻拿別人家女儿作樂。
  主管雖心有怨言,但見出了大亂子,也感到后悔莫及,只有伏身稱罪。
  王員外無可奈何,只得讓文書寫一折子,据實稟報此案經過,將怎樣捉住鬢邊有蝴蝶的偷寶燈大盜,怎樣派人看守,然后更夫怎樣被殺,大盜怎樣逃脫的情節,一一寫明,報告縣里。又連夜通知死者家屬,撥出專職銀兩買來棺材,將兩死者尸体入殮,待官府來人驗尸。
  這事一吵一嚷,鬧得小丹村婦孺皆知。因此馮七來到村中,很容易打听到了這件事。
  北俠、韓彰、龍濤三位英雄聞听花蝶又闖下越牆大禍,無不唾口大罵。在河神廟眼看著讓他逃走,今天又讓兩人喪命,真對不起黎民百姓,龍濤想起大哥喪命于花蝶之手,更是對花沖恨之入骨。現在蔣平還沒到,問題最好等他來了再說。
  果然,這天晚上,蔣四爺赶來了。大家見了面,把花蝶的事說了一遍。蔣平听了,十分惋惜,對大家說:“水從源頭,樹生有根,花蝶這家伙既然想投奔鄧車,我們要拿他歸案,就必須上鄧家堡去找。小弟我今天來得太晚了,明天小弟就到鄧家堡探訪一下。可是,如果掌燈時小弟還不回來,煩請眾位哥哥辛苦辛苦,赶到鄧家堡才好。”
  眾人都知道他此去鄧家堡困難重重,那花蝶与在場的每一位都打過照面,認出誰來,誰得吃不了,兜著走,鄧車与他串通一气,狼狽為奸,干出什么事都不稀罕。蔣四爺肯去冒此風險,大家十分理解,一一應允了。
  接著慧海和尚請大家吃晚飯,有方丈在場,大家把心事掩蓋起來,喝酒談話,非常熱鬧。吃罷晚飯,各自回屋安歇。
  第二天一大早,蔣平穿好道服,提了算命招牌,拿上漁鼓簡板,大伙出來為他送行。蔣四爺辭別眾人,直奔鄧家堡而去。
  誰知這天正是鄧車生日,遠遠看到鄧家堡彩旗飛揚,鑼鼓喧天,蔣四爺來到門前,踱來踱去,恰好鄧車送出一個人來,正是病太歲張華。張華昨夜巧遇花蝶,并搭救了他,回來后鄧車非常高興,獎予張華一百兩銀子,以示感謝。
  鄧車与花蝶見了面,分外高興。花蝶也不好對鄧車講近些日子遇官府捉拿之事,只說分別多日,兄弟思念。因想討好兄弟,盜走燈被擒,多虧了張華相救,鄧車講“此事不必客气。”
  花蝶不好多談自己之事,對鄧車講起近日霸王庄馬強与襄陽王關系很好,交往甚密,曾說邀鄧車去作客。
  鄧車听了心里很高興,就叫花沖寫了一封信,表示非常高興与二位王爺來往,赴約的事先壓一壓再走,日后定有會期。信寫完封起,特地派做事穩妥、精明能干的張華去投遞。
  不料花蝶也送出來,一眼看見蔣平,心里一動,這人怎么這么面熟,印象深刻,刻骨銘心,是否能夠和背上的傷連系起來,也許就是他,黑老道,好一個狠毒的老道,我与你素不相識,無冤無仇,我做的事,關你哪疼。花沖這小子想著想著,起了報复之心,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對往回走的鄧車說:“鄧大哥,把那個道人叫進來吧,我有話要問他。”
  鄧車就吩咐家人,把蔣四爺帶進來。蔣平就跟著家丁進了門,抬頭見廳上鄧車、花沖二人高高端坐。這回花沖也神气起來了,不再是做賊的模樣,在這里稱王稱霸,坐北朝南,真是虎假虎威,狗尾續貂之輩,今天在這小小延堂稱起威風。
  花沖不等鄧車吩咐,就沖著蔣平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跟前來,皮笑肉不笑,雙眼緊緊盯著蔣四爺。鄧車見花沖這么對待道人,甚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是熟人吧,不對,是陌生人吧,也不對。他正在納悶,四爺已闊步走近。
  只見蔣四爺走上台階,進入屋內,放下招子漁鼓板,從容地稽首說:“貧道有禮了。不知施主叫貧道來,有什么吩咐?”
  花沖用手點著蔣平說:“你姓什么?”
  蔣平回答:“貧道姓張。”
  花沖又問:“你是從小出家,還是半路出家呢?要不就是故意扮成道人的樣子來探訪什么事呢?快快實說出來,快講!”
  鄧車在旁邊了,莫名其妙,就說:“賢弟,你問這個干什么?”
  花沖說:“大哥有所不知,只因為在鐵岭觀小弟遭人暗算,差點送了命,又是在月光下,有些看不真切,印象中那個人身材瘦小,腳步靈便,与這道士很象,因此小弟想問問他。”
  說罷,花沖回頭對蔣平說:“你快點說呀,愣什么?”
  蔣爺听見花蝶說出真情,心想:“這小子真是好眼力,果然不錯,倒應留神。”就回話說:“二位施主說話,貧道怎么敢插嘴呢?回剛才這位小爺的話,貧道是因為家里窮,生活沒有著落,所以才半路出家,靠給人算命弄几個錢吃飯。”
  花蝶听了,冷笑几聲,一副威嚴的面孔對四爺說:“你可認得我嗎?”
  蔣爺假意笑了笑說:“貧道剛到寶庄,怎么認得施主?”
  花沖不以為然地說:“我遭你暗算差點送了命,你還說不認得,作何道理呢!大概這么好好地問你,你不會說出來。好!就給你點儿厲害的嘗嘗好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著花沖這小子站起來,走到里屋,不一會儿手里提著一把枯藤鞭子回來,湊到蔣四爺身邊,說:“你敢不說實話嗎?”
  蔣平知道他一定要拷打,心想:“你這皮鞭,諒也打不動四太爺。別瞧不起你四爺這一身干肉,你來試試,夠你小子啃半天的。”這四爺是藝高人膽大。
  花沖見此人如此倔強,一句軟話也不說,自己反倒下不了台,不由怒火沖天,气往上沖,把手一揚,“唰”“唰”“唰”,就是几下子。蔣四爺故意“噯喲”“噯喲”地叫疼:“施主,你這是干什么?平白無故把貧道叫進宅子里,不分青紅皂白,就亂打貧道。我是出家之人,這是什么道理?噯喲!噯喲!這從哪里說起呀!”
  鄧車在旁看不過去,走上前攔住花沖說:“賢弟,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鄧車見花沖如此不講道理,心存不忍,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和聲和气地對他說:“賢弟呀,千万不要這樣干,天下容貌相同的人极多,你知他就是那刺你的人嗎?請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在這里誤賴好人。”
  花蝶气沖沖地坐在那里,怪也怪不得,在這大堂之上,對著眾人,他就是不承認,如果是在沒人之處,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看他認罪不認,也好為死去的吳道成報仇。
  鄧車那里猜得透他的心思,只想息事宁人,做個和事老,求得太太平平。鄧車吩咐家人怎么帶來再怎么帶走,不要惹花沖兄弟生气,快點,越快越好!家人哪敢怠慢,上去要拉蔣平出去。
  蔣平一生豪爽,哪里受過這种待遇,要不是身份裝的,即使身單力孤,也不能讓他個賊子抽打自己,由于心中無奈,不免嘮嘮叨叨,只听他轉了個身,向天長歎:“無緣無故,將我抽打一頓,這是哪里來的晦气!”
  花蝶听說“晦气”二字,站起來,又要打他,沖蔣四爺嚷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鄧大哥生日,哪來的晦气,要不是鄧大哥講情,豈能饒你,你竟以冤報德、在大哥面前報怨晦气,看我怎么讓你嘴軟心服……”說著話要去搶蔣四爺的鼓板招子。
  鄧車一看事要鬧大,赶忙過去,表示自己并不見怪,讓道人走了算了,說著攔住花蝶。
  旁邊家丁也看不明白怎么花公子和老道這么不對眼,一見就是打、吵,攪得生日不像生日,大家全高興不起來。于是一起圍住蔣平勸道:“道爺,你也少說一句罷,隨我快走罷,今天是我家主人的生日有事以后再來,說不定哪會儿大爺高興還會賞你呢!”
  蔣平見時机差不多,再呆下去沒什么好處,就要出去以觀事態。他對鄧車說:“叫我走,到底拿我東西來,難道硬留下不成?”
  家人道:“你有什么東西?”
  蔣平看了一眼花沖,道:“我的鼓板招子。”
  家人回身,剛要拿起漁鼓簡板,只听花沖道:“不用給他,看他怎么樣!”
  鄧車站起來笑道:“賢弟既叫他去,又何必留他的東西,倒叫他出去說混話,鬧得好說不好听的做什么!”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招子拿起。
  鄧車原沒想到這道人的招子如此有分兩,剛一拿,手支撐不住,將招子摔在地上,心里想道:“呀!他這招子如何恁般沉重?”
  又拿起仔細一看,誰知方才摔在地上,把鋼刺露出一寸有余。鄧車看了,順手向外一抽,原來是一把极鋒利的鵝眉鋼刺,一聲“哎呀”道:“好惡的老道呀!快与我綁了。”
  花蝶早已看見鄧車手中拿著鋼刺,連忙過來,乘机火上加油給鄧車鼓動說:“大哥,我說如何?明明刺我之人,就是這個家伙。且不要性急,須慢慢拷打他,問他到底是誰,何人主使,為何与我等作對。”
  鄧車听了,也從心里厭惡蔣平,吩咐家人拿皮鞭來。蔣爺見事情如此不順,只認倒霉,橫下一條心,准備挨打。
  花沖把椅子挪出,帶著捆住雙手的蔣平,來到另一房間,讓仆人取來繩索,把蔣四爺吊在橫梁上,先叫家人亂抽一頓,只不要打他致命之處,慢慢的拷打他。
  鄧車本和花沖一樣,极為好色,堡中養了不少妙齡女子,尋歡作樂,仿《美女錄》中人物取名:西施、昭君、春蘭、貂蟬、蟬娟等等,讓她一起唱歌、起舞、裸浴。他想誰,誰就來陪他玩一夜。今天鄧車心血來潮,要那西施作陪,這位姑娘看上去的确是很美的女人,瀑布似的長發,又黑又亮的雙眸閃著聰慧而又柔美的光芒,白淨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紅暈,鄧車最喜歡她的白嫩的肌膚,那樣的一塵不染,白里泛紅,去了內外衣,赤裸裸一白條,像一條歡蹦亂跳的大魚,在鄧車床上游來游去,丰滿的雙乳歡跳著像兩只小白兔,誘得鄧車兩頭流水,摸都摸不過來。那兩條修長的青春大美腿,一掐能流出水來,他玩得個爽呀,早把花沖和老道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花蝶讓人打了多時,蔣爺渾身傷痕已經不少了。但四爺運用內功,保護重要器官不受傷害,一聲不叫。花沖估計四爺快要服了,就上來問道:“你還不實說嗎?”
  蔣平用眼掃了一下花沖丑陋的嘴臉,拋出一句:“出家人沒有什么說的。”
  花沖哼了一聲,盯著扔在牆角的武器問:“我且問你,你既已出家,要這鋼刺何用?”
  蔣平理直气壯地反駁道:“出家人隨遇而安。若是行路遲了,或起身早了,難道就不該備個防身家伙嗎?我這鋼刺是防范歹人的,為何施主就如此怀疑起來,不可接受呢?”
  眾家人听了,暗想:“是呀!自古代呂祖尚起,就有寶劍防身,他是個云游道人,毫無定止,難道就不准他帶個防身的家伙嗎?此事我們未免莽撞了。”
  花沖見大家動了惻隱之心,犯了沉思,恐怕不与自己配合,連忙對眾人說:“大伙別听他瞎說,看我背上傷口,就是他用這三棱鵝眉刺開了一道口子所至。大家請歇息片刻,有勁了再与他費力。我看他只有從實招來,別無選擇。”
  眾人雖听花沖亂講,已無心再与老道斗气,然而又無鄧車命令,沒有敢撤,大家只顧耳語附和,沒人听花沖指揮,花沖就自己不時抽上四爺几鞭,罵上几句。
  蔣平先前還与花沖分辯,后來知道花沖不是明白人,不講道理,吃苦是少不了的,索性不言語了。
  花蝶見蔣四爺不言語,暗自想道:“我与家人打的工夫也不少了,他卻絲毫不承認。若非有本領的,如何禁得起這頓打?”他自覺有理,不肯放棄,就這樣,大伙陷入了拉鋸戰,相持不下……
  鄧車与那姑娘一直揉來操去,不覺性欲勃起,姑娘也是風流慣了,看男人如此風光,硬朗,也要性趣相投,配合鄧車也有味道,以后鄧車才能想起自己。于是她躺定了,將兩腿分開,任鄧車爬上去,一陣狂舞,她在下面已快樂得不能自已,發出幸福的呻吟,身子扭動如蛇,鄧車不覺得汗如雨下,過了一刻鐘,精气泄過,兩人沉入回味之中,喘著粗气,互相撫摸安慰,從高潮中退出,漸漸恢复平靜。
  過了半個時辰,兩人分開,姑娘不覺混然睡去,嬌气的鼾聲,在鄧車身邊壓紅被而睡,鄧車十分愛惜這條身子,給她蓋上些細軟之物,以防著涼。
  鄧車感覺口中干燥,嗓子不舒,就披了件衣服,到外間倒水。門外守衛的家人見主人出來就悄悄告訴他,說那道士在花沖的皮鞭拷打之下,已不言語了。
  鄧車听了,猛然一惊,唉,我只顧去云雨風情,不覺地把此事忘了。思索了一番,心中替老道好生難受。
  “無緣無故,遭花沖毒打,出家人本來命苦,理當善待;這花沖也太不留情了,這更是我之房宅大院,又不是姓你之名,何若把個道士活活治死。雖為出口惡气,難道我也不嫌個忌諱嗎?我若執意攔他,又恐他笑我,說我不敢生事,膽小怕事。”
  “唉,我這小弟是否缺少女孩安慰,才如此火躁,我該讓他歡快一場,泄泄火气,再作論處。”
  “也罷,我須如此,他大約不會再說別的。”
  鄧車想罷,穿好內外衣褲,隨家人來到前面,只見花沖還在那里打呢!再看道士,渾身抽得衣服狼藉不堪,体無完膚。
  鄧車陪作笑臉,向花沖擺擺手說:“賢弟,你也該歇息了。自早晨吃了些壽面,到了此時,可也餓了。酒筵已經擺妥,不是吾兄給他講情,今日原是我的壽辰,難道為他耽誤咱們的壽酒嗎?”
  鄧車這一番話,把個花沖提醒,忙放下皮鞭,陪罪道:“望大哥恕小弟忘神。皆因一時气忿,竟把大哥的壽誕忘了。”
  轉身隨鄧車出來,卻又吩咐家人:“好好看守,不許躲懶貪酒,待明日再細細的拷問。若有差錯,我可不依你們,唯你們几個是問。”說罷,伙同鄧車往后面去了。
  花沖折騰夠了,休息去了。可惜臨走還給家人布下重任,家人有些受不了。他們一离開,這屋里便議論紛紛。有的抱怨花蝶,說他無緣無故,不知哪里來的邪气,往和尚、道人身上出气。要是真想開了,跟我鄧車老爺學,找几個漂亮妞儿,憋足了勁儿,朝她們的玉戶里弄唄,那事該有多爽,我們哥們也好和家里人團聚。
  也有的家人說花沖沒什么德性,剛來這里就充二號主子,淨給我們添差使。像這樣的主儿,他待不長,前天夜里,如不是張華頭領救他,估計早坐班房,一輩子吃愛國飯了,這一回會就裝大瓣蒜,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喂!哥們儿小聲點,別傳到那小子儿耳朵里去,否則他會對鄧老爺說你和老道是同党,那時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噯!多可怜的道爺呀,自午間揉搓到這時,渾身打個稀爛,也不知葫蘆里裝的什么藥。做男人苦呀,不如做個女人,嫁了人,生個孩子,陪老公過日子,足不出戶,吃得白白胖胖,老公喜歡了,抱著不松手,吻呀,親呀,摸呀,夠品味。比咱這差事強。”
  說著說著,這些百姓人家的子弟動了心。有的人上前,悄悄地問蔣平:“道爺,你喝點儿罷?”
  蔣平哼了一聲,表示理解和感謝。
  旁邊又有人道:“別給他涼水喝,不是玩的。与其給他水喝,不如趁今天酒不限量,給他溫上熱熱的一大碗酒,不比水強嗎?”
  大家心腸一個比一個好,蔣平听了也安穩些了。那個家人說:“真個的,你先看著他,我給他溫酒去。”
  不大一會儿,那個好心的伙計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黃酒。二人偷偷地把蔣爺放下來,卻不敢去松他的綁繩,一個人在后面輕輕地將他扶起。一個在前面端著酒喂他。蔣爺一連呷了几口,覺得心神已定,略略喘息喘息,便把余酒一气飲干。
  此時天色已漸漸的黑上來了,蔣爺心里暗想:“大約歐陽兄与我二哥差不多也該來了。”
  那花蝶由鄧車陪著來到客房。鄧車讓家人把溫好的熱水浴盆抬上來,讓花沖脫了衣服在溫水里泡一泡,解一解行路之煩。“你來到我的鄧家堡就如同在自己家一樣,要什么,做什么只管隨便。”兩人聊了一會儿,花沖就洗完了澡,家人取來一套新的睡衣,讓他換上,真絲制作,穿上真舒服。鄧車見時机已到,就對花沖說。“咱哥們儿,年輕气盛,需要女人來安撫敗火,我后面房中蓄養了七八個妙齡女子,你可以去挑一個來耍玩。他們也在這個年齡,一旦開始了這种生活,不做也不好受,正好,兩人一結合,人人得意,兩全其美。
  花沖其初不好意思接受,鄧車讓家人拉他,自己推他,他也就隨仆人去了。他們來到一座藏嬌樓,還有几步遠,就聞到脂粉香气,接著傳來女子挑逗的細聲嫩气,花蝶一听見女人聲音,聞到女人味道,不覺來了精神,步伐也快了,跟家人更緊了,恨不得一步跨進房去。
  他們兩人來到藏嬌樓中廳,家人讓花沖站住,自己清了清嗓子,對著四周各屋喊道:“各位姑娘听清了,鄧老爺新來一哥們儿,現在這里,讓你們中的一位今夜陪從,快來看呀,哪個有性勁儿呀。”
  他的聲音一出,各屋挑逗聲止,一個個把頭探出門縫,看著花沖。不看便罷,這一看全被吸引住了,目光再也舍不得收回。這么英俊的男人,到哪儿去找,那身條,那臉蛋儿,渾身一股陽剛之气,派呀,真派!
  家人見女人們看直了眼,不會說話了,就對花沖說:“二主子,您要哪位就自個儿拉吧!”
  花蝶用目光掃了一周,這些女子年紀在個十八九歲,個個賽天仙,穿著綿衣綢緞,插花配玉,個個嬌艷動人,白嫩的肌膚,亭亭玉立,楚楚動人,選哪個呢?他也拿不定主意。
  家人看得出來,就對花沖說:“二主爺,我給您推荐一下吧,五號房里那個是近日來的,還是個處女,沒動過,夠天真的,夠品味,你的意思是——”
  這家人是伺候慣了主子的,真會來事,花蝶靈机一動,隨著家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五號門那儿站著一個小女子,和花沖的目光一相遇,臉一紅,抽身回屋去了,門卻閃著個寬縫。家人看了對花沖說:“爺您去吧,她已有意了。”
  說完推了花沖一下,竟自去了。
  花沖猶豫了一陣,抬動雙腳走過去,几步到了門前,閃身進去,把門關上。
  其它房間女子見此情景,醋意大發,議論紛紛。
  “剛才我是干什么來著,把他拉過來多好。”
  “哎,真沒福气,我都空怀十天了,也沒聞個男人味,美美地睡一晚多好。”
  “那個小狐狸,有什么了不起,嚴說起來,她還算不得真正的女人呢!我多好,又漂亮又成熟。這些男人也真是,就愛嘗鮮,夾一下就過癮了,沾一身血就滿足了。”
  花蝶不管她們怎么說,把個門儿關嚴實了,向那妙齡處女走去。
  這女孩乳名桂花,是家人欠鄧車的帳被賣進來的,這几天閒著無事,也學著其他女子打扮個花枝招展,穿他個坦胸露乳,每一動作,那雙乳就跳動兩下,這下真把花蝶的口水給引出來了,腿也軟了,他伸出雙臂從后面將姑娘抱定,前面雙手在她大胸上一陣亂摸。滾熱的雙唇偏著伸到桂花臉上,一陣狂吻。這小姑娘長這么大,哪儿見過這种刺激,頓時失去理智,癱了下來,把臉轉過來,起動雙唇和花沖的交合在一起,身子也不覺翻了個滾了,正朝上給了花沖。花沖解開她的錦衣,把她赤條條從衣服里抽出來,放在床上,多美的身軀呀!姑娘靜靜地躺著,等著他隨便做些什么。花沖寬了衣褲,坐到床上,又重新把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從她的脖子開始吻著向下走,乳峰小腹,直到最隱私的部位,這姑娘确實爽了,動也動不得,口中發出低低的呻吟,下邊也流出些透明液体,并紅脹起來,猶如開了朵黑牡丹。
  花沖認為時候到了,輕輕把她放在床上,然后把身子壓了上去,插進去。桂花姑娘一動不動,雙眼微合,只是想靜等。花沖開始在她上抽動,節奏不斷加快,姑娘也開始扭動……
  時間在流失,花沖這里渾然不覺。可是守護蔣平的兩位家人受不了啦!
  只听一個家人對另一個伙計說:“二兄弟,你我從早晨鬧到這么晚了,我餓得受不了,是不是該弄點飯吃?”
  另一位家了答道:“大哥,我早就餓了,怎么上頭也不派人,來替換替換呢?”
  這人道:“老二,你想一想,咱們庄上總共多少人!如今他們在上頭打發飯,還有空儿替換咱們嗎?”
  蔣平听了,便插言道:“你們二位只管吃飯。我四肢捆綁,又是一身傷痕,還跑得了嗎?”
  兩個人听了,對四爺說:“慢說你跑不了,你就是真的跑了,這也不是我們正宗差事,也沒甚要緊。你且將養精神,咱們回來再見。”
  說罷這番話,二人出了空房,將門倒扣,往后面去了。
  他們鄧家堡的人,哪個知道歐陽春与韓彰早已來了,二人在房上韃望,不知蔣平現在何處。在茫茫夜色里,他們猶如兩只黑精靈,遇牆跳牆,遇屋上房,無有阻擋。這里今天是鄧車生日,大伙忙了一天,要吃晚飯休息了。鄧車和花蝶已抱定美人儿又親又啃,美呀,幸福呀!哪有戒備。
  他們二人只走暗處,靜處,無人之處,真是如入無人之境。但到哪里去找蔣四爺呢”
  歐陽春向韓彰道了暗號,叫韓彰在房上過望,自己下到地面挨戶尋找蔣平。找到前面空房之外,听見二人叫餓;北快便躲在暗處,不讓他們二人發現,后來听他們往后面去了,北俠便進屋內。
  蔣四爺知道救兵到了,抬眼一看是歐陽春,連忙沖他撤了撇嘴,表示自己苦受夠了,快來救我。
  北俠哪能怠慢,用寶刀將繩綁挑開,蔣平悄悄道:“我這渾身傷痕沒甚要緊,只是四肢捆得麻了,一時血脈不能通流,須把我夾著,安置個好去處休息片刻,我方能動彈。”
  北俠道:“四爺只管放心,隨我來。”
  一伸臂膀將四爺夾起,過了夾道,出了角門,卻是花園,四下一望,并無可以安身的去處。走了几步,見那邊有一葡萄架,幸喜不算太高,北俠悄悄問話:“且屈四弟在這架上吧。”
  說著,左手一順,將蔣平雙手托起,如舉小孩子一般,輕輕放在架上,轉身從背后皮鞘內將七寶刀抽去,直奔前廳而來。
  這一段工夫過后,花蝶,鄧車都已快樂完畢,從女人房中出來,來到茶室喝茶。
  看守蔣爺的兩位家人,吃飯回來,見空房子門已開了,道士也不見了,一時惊慌失措,忙跑到廳上,報与花蝶和鄧車。他二人听了也知不好,花蝶最為吃惊,心怯,他知道蔣四爺等人的厲害,也猜著是為自己而來。鄧車不知深淺,膽子頗大。二人房事剛過,身体乏力,但不得不硬頭去應戰。
  二人無暇細問,花蝶提了利刃,鄧車摘下鐵靶弓。挎上鐵彈子袋,手內拿了三個彈子。
  二人剛出廳房,早見北俠持刀已到。鄧車扣上彈子把手一揚,嗖的一聲,就是一彈。北俠知他彈子功夫不淺,早有防備。見他把手一揚,把寶刀扁著一迎,只听當的一聲,彈子落地。
  鄧車見打不著來人,一連就是三發,只听“噹”“噹”“噹”響了三聲,俱各落在地上。他暗暗吃惊,說:“這人技藝超群。”
  便順手在袋內掏出數枚,連珠發出,只听“叮噹”“叮噹”,猶如打鐵一般。
  旁邊花蝶看得明白,見對面只一個人,并不介意。他腳下使勁,一個健步,以為幫虎吃食,可以成功;不想忽然腦后生風,覺得有人,一回頭,見明晃晃的鋼刀劈將下來,說聲“不好!”將身一閃,翻手往上一迎。哪里知道韓爺勢猛刀沉,他是翻腕迎的不得力。刀對刀只听咯登一聲,他的刀早已飛起數步,當啷啷落在塵埃里。
  花蝶嚇得哪里還有魂魄,一伏身奔了角門,往后花園去了,慌不擇路,無處藏身,他便到葡萄架根下將身一蹲,以為他算是葡萄老根儿。他如何想到架上頭還有人呢?
  蔣爺在架上,四肢剛剛活動,猛听腳步聲響,定睛細看,見一人奔到此處不動,隱隱頭上有黑影儿亂晃,正是花蝶。蔣平暗道:“我的鋼刺被他們拿去,手無寸鐵,難道眼瞅著小子藏在此處,就罷了不成?有了,我何不砸他一下子,也出一出拷打的怒气。”
  想到這儿,輕拳兩腿,緊抱雙肩,往下一翻身,噗哧一聲,正砸在花蝶的身上,把花蝶砸得往前一扑,險些嘴啃地。幸虧兩手扶住,只覺兩耳嗡的一聲,雙睛金星亂迸,說聲:“不好!此處有了埋伏了。”
  然后一挺身,踉里踉蹌,奔那邊牆根去了。
  此時韓彰赶到,蔣四爺爬起來道:“二哥,花蝶這小子往北跑了。”
  韓彰喊道:“好個賊子,往哪里走?”
  緊緊追來,看要追上。花蝶將身一縱,上了牆頭。韓爺將刀一仰,花蝶業已躍下,“咕嘟”“咕嘟”往東飛跑。跑過牆角,忽見有人嚷道:“哪里走?龍濤在此!”
  只听“嗖”的就是一棍。好花蝶!身体靈便,轉身复往西跑,誰知早有韓爺攔住。南面是牆,北面是護庄河,花蝶往來奔馳許多,心神已亂,眼光迷离,只得奔板橋而來。
  剛剛到了橋的中間,卻被一人劈胸抱住,狠狠地講道:“小子,你不洗澡嗎?”
  二人便一同滾下橋去,花蝶不識水性,是個旱鴨子,哪里還能掙扎!
  原來抱花蝶的便是蔣平。他同韓彰躍出牆來,便在此橋埋伏。到了水中,雖然不深,他卻掐住花蝶的脖項,往水中一浸,連浸了几口水,花蝶已然人事不知了。
  此時韓二爺与龍濤,馮七都已來到。蔣平將花蝶托出水面,龍濤提上木橋,与馮七將他綁好。蔣平竄將上來,對眾說道:“好冷!”
  韓二爺吩咐道:“你等繞到前面,我去接應歐陽兄。”說罷,一躍身跳入牆內。
  且說北俠刀硫鐵彈,鄧車心慌,已將三十二子打完,對手不退,正在著急。韓彰又赶來嚷道:“花蝶已經被我們擒獲,諒你小子有多大本領,俺來也!”
  鄧車聞听,不敢抵擋,將身一縱,從房上逃走了,北俠也不追赶,見了韓彰,聞听花蝶已擒,現在庄外。說話間,龍濤背著花蝶,蔣爺与馮七在后,來到廳前,放下花蝶。
  蔣平又一次叫道:“好冷,好冷!”
  韓二爺道:“我有辦法。”說罷持著刀往后面去了,不多時,提了一包衣服來,對蔣平說:“原來姓鄧的沒什么膽,家人,婆子全藏躲了,四弟來換衣服。”
  蔣平更換衣服之際,馮七听韓爺說后面無人,便去廚房,將柴炭抱了許多,登時點著火來,讓大家取暖。待四爺換了衣服出來,拱了拱手,緩一緩气。馮七建議說:“趁著這小子昏迷之際,且松了綁,那里還有衣服,也与他換了吧。天气寒冷,若把他凍死了,反為不美。”
  龍濤認為馮七說的在理,急忙与花蝶換妥,仍然綁縛。一邊挖他肚中的水,一邊向著火,讓那小子來了個“水火既濟”。韓爺又見大廳上擺著盛筵,大家也都餓了,彼此就座,快吃痛飲。蔣四爺一眼瞧見鋼刺,急忙佩在身邊。
  只听花蝶呻吟道:“淹死我也!”
  馮七出來把他攙進屋內。花蝶在燈光之下一看,見上面一人碧眼紫髯;左首一人金黃面皮,右首一人形容枯瘦,正是那個道士,下面還有個黑臉大漢,就是鐵岭觀被擒之人。看了半日,不解是何緣故。
  眾人見他蘇醒過來,還是那副俏模樣,只是不走正道,犯了大法,殺人越貨,奸淫婦女,無惡不作,咬牙切齒,只管吃飯,沒有理會他。
  吃得差不多了,只見蔣平斟了一杯熱酒,來到花蝶面前,問道:“姓花的,事已如此,不必遲疑。你且喝杯熱酒暖暖寒。”
  花蝶盯著四爺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何与俺作對?”
  蔣平不慌不忙地對他言講:“你做的事,你還不知道嗎?玷污婦女,造孽多端,人人切齒,個個含冤,因此我等抱不平之气,才特地前來拿你。若問我,我便是陷空島四鼠蔣平。”
  花蝶一听,說道:“你莫非是人稱翻江鼠的蔣澤長嗎?”
  蔣四爺道:“正是。”
  花蝶心一下子軟了,口中言道:“好,好!名不虛傳。俺花沖被你拿住,也不凌辱于我,快快拿酒來!”
  蔣平把酒端到他唇邊,花沖一飲而盡。見花沖又問道:“那上邊的又是何人?”
  蔣四爺給他一一介紹:“那是北俠歐陽春。那邊是我的二哥韓彰,這邊是捕快頭目龍濤。”
  花蝶這一听,更服气了,對天長歎道:“罷了,罷了!也是我花沖所行不正,所以惹起你等的義憤,今日被擒,正是我自作自受。你們意將我置于何地?”
  四爺听了,坦率地對花沖說:“大丈夫敢作敢當,明早將你解到縣內,完結了小丹村王員外家殺死更夫一案,再將你解往東京,任憑開封府發落。”
  花沖听了,便低頭不語。
  過了一個時辰,天已微明,大伙先叫馮七到縣內呈報去了。北俠見事已完畢,自己沒事了,就想去茉花村看丁爺母親,人家還病著呢,況且丁氏二兄弟還惦記自己安全以及花蝶捉到沒有。主意已定,北快對大伙說:“愚兄有言奉告:如今此事完結,我還要回茉花村去,一來你們官事,我不便混在里面;二來因丁爺之妹要在冬季里,同南俠展昭完婚,邀請我參加婚禮,我也答應他們,所以必須回去。”
  韓彰、蔣平听了北俠的話,覺得在理,也不便留他,只得應允北俠。歐陽春行裝簡單,沒帶什么東西,思索著不用走水路了,劍龍橋已看過了,隨便走吧。韓、蔣二人送出北俠很遠。大伙揮手告別,相約在展昭婚宴上相見。
  北俠走了不多時,縣內派了差役,跟隨馮七前來,要起解花沖到縣衙。三人帶出花蝶,交与差役,走在前面,韓彰、蔣平、龍濤、馮七在后面保護,防止劫走案犯。一路無事,很快官府就在眼前。
  那鄧車悄悄回家,听說花蝶被擒,他恐官司連累,忙忙遣散家口,收拾行裝,直奔霸王庄找馬剛去了。
  四人協同關役把案犯花蝶押來,到了官府門房外。蔣平把開封府發給的印票拿出,交給差役,投遞進去,等待回音。
  縣官看了公文,吃惊非小,開封府的欽差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來人又是五鼠之一翻江鼠蔣平,名聲灌耳,怎能怠慢,連忙把來客請入書房款待,問明底細,立刻升堂。
  花沖這人倒也識得實名,甘心承認,并無推諉,免得再吃皮肉之苦。縣官知大家都是干大事的人,時間寶貴,耽誤不得,急速辦了詳文,派差役跟隨韓彰、蔣平、龍濤等人,押解花沖起身上路,再三叮囑小心防范。
  這一行人走了一天,傍晚時分,大伙來到桑花鎮,韓彰熟悉這里哪個客店不錯,于是進了客寓住了下,准備第二天再赶路。
  吃了晚飯,除了韓彰以外,其他人都感精神疲乏,早早洗了個澡休息了。韓彰囑咐四弟看好花蝶,將他捆綁結實鎖在一個單間,把門窗關閉,這才放心下樓,与店小二聊天。
  店里伙計听說主顧又來店里安歇,都圍攏來听韓二爺講故事。韓彰買了瓜子、糖果請大家吃用、以謝昔日給自己買藥,做飯之勞。
  談話間,韓爺問起卞家□卞氏父子近況。眾人听了眉飛色舞,對二爺說:“客官,近來他父子變化可大了,一改往昔吝嗇作風,對人慷慨大方,言必信,行必果,可受人歡迎了,不但不欠外人帳目,而且經常周濟窮人。听說前面三里之遙松林中有個‘大夫居’,店主豆老大有個獨生女儿,那豆妮天生麗質、性格大方,主動對父親講要嫁給卞虎,只要卞氏父子痛改前非。這一下真管事,卞虎果然變了,看來男女愛情能改變一個人,真了不起,他們明日就要完婚了。”
  韓爺听了非常高興,真沒想到有如此大之變化,“該把那二百兩銀子還給他們了。”他主意已定,等眾人談興過后,推辭明日赶路,要求回房休息。
  到了自己住的屋里,他從蔣平那里要來五十兩銀子,配上還剩下的一百五十兩,正好二百兩。用錦帕包好,又取過筆來寫了一張貼子,一同放入怀中,二次下樓來,告訴店小二儿自己要去拜訪一位朋友,去去就來。伙計答應了。
  韓二爺出了客寓,加快步伐,一路無事,轉眼來到卞家□。嘿,這回卞府這里可比上一回熱鬧多了,彩燈高懸,喜棚搭了一百米長,前來祝賀的人群,絡繹不絕。要辦喜事了,真是到處喜气洋洋,二爺也受了感染。新郎、新娘此時心情該有多高興呀!
  怎么讓眾人毫無察覺地送進去呢?
  二爺在小店里轉了一圈,思索片刻,終于決定以送祝賀禮的身份把這二百兩銀子送去。他請人在挂號處登記,報名“友再來”,送禮品一封,今天人太多了,文書也沒多問。
  韓彰隨著人流進了正門,穿過涼亭,到了正亭,在收禮處把物品呈上,管家收好。本該入席就坐接受新郎敬酒。二爺哪能去和卞虎打照面,抽身回來,又隨人流出了大門。原路返回。路上他腳步輕快,心里一塊石頭落地。
  到了客寓,又与店小二打了招呼。回房休息,一夜無事。
  我們且不說次日卞虎与豆女如何完婚,洞房花燭夜如何甜蜜,也不談最后卞虎收到銀子作何感想,這都不是正題。只說四人去開封交差的事。
  次日,他們又路過松林時,空無一人,大概豆老丈也讓卞虎請去參加婚禮了。以后他們到逢州縣与地方官交換文書,都得到地方官積极配合,增添銀兩路費,派一名差役護送。
  話說簡單,這一日他們就來到了東京。
  蔣平先獨自一人到了辦公廳堂,見了眾位英雄,大伙彼此客气了几句,表示關切。盧方把四弟拉過來問:“四弟呀,我二弟如何?”
  蔣平便把事情始末敘說了一遍,最后交差道:“現今押解花沖,隨后就到。”
  大家听了蔣平的講述,歡喜無限。盧方由徐慶、白玉堂、展昭陪同,出來迎接韓彰。蔣平也換了服裝,來到書房,回稟包公。包公听了非常高興,馬上讓包興傳出話來:“等韓義士到來,請到我書房來見。”
  大門外,盧方又見到二弟韓彰,大家都是結義弟兄,情同手足,几日不見,分外思念。這次相會,猶如破鏡重圓,自然是悲喜交集了,南俠展昭見了韓彰,更覺親熱,有說不完的話語。
  差役們把罪犯花沖交給開封府班房主管收監,嚴加看守。
  大伙簇擁著韓彰向里走,來到公共寓所,各處在此供職的英雄皆出來相見,一一報了姓名,介紹一番,唯獨与馬漢相見時,徐慶插語道:“二哥,你老是否還記得,你曾用弩箭誤傷過一個人的,那個人就是他,馬漢兄弟。”
  韓彰听了,不好意思起來,臉上有些挂不住了,連連向馬漢及眾弟兄謝罪。馬漢見二爺如此真誠,面對眾人給自己道歉,就怪徐慶說:“三弟,如今我們俱是一家人了,你又何必提此舊事,讓二爺不好意思!”
  趙虎見此番情景,就給徐慶、韓彰開托說:“俗言說:不知者不怪罪,不打不成交,以后誰要是忌妒誰,他就不是好漢,就只能算是小人了。”
  眾人听了,十分贊同趙虎的觀點,認為男子漢就應該寬宏大度,不計小節,什么事都能經得起時間的磨煉,最后總是怨气消散,友誼至純至真,大家這回對面一笑,算是心里溝通了。
  公孫先生見大家說得差不多了,就對眾人傳說道:“方才相爺傳出話來,如若韓兄到來,就請往書房見面。韓兄呀,請隨小弟先到書房一趟吧!”
  韓彰也知道該這么辦,就隨公孫先生去了。
  他們去了,南俠展昭吩咐廚房置辦酒席,過一會儿要与韓彰、蔣二兄弟接風洗塵。大家這次團聚意義重大,在開封坐定公差,再不是流浪江湖的快客,是為大宋王朝效力的光輝業績。
  包公見了韓彰夸獎道:“多虧了你的協助,蔣平才完成了訪拿花蝶的任務,而且把你找回來也是大家的夙愿,你們五鼠團聚,各有官做,朝廷也增添了力量。你就職的事包在我的身上。回來就好呀!人多力量大。”
  韓彰見包丞相如此開明体貼,十分激動,再三表示感謝,并愿為朝廷效力,為民除害。捉拿花蝶是份內之事,他為害鄉里,俠士不能不管。五鼠團結,仍為結拜時所立志向而攜手努力。大家約定有難同當,有福同享,親如手足,永不分离。
  公孫策見二人禮儀交割完畢,給包相爺請了安,辭別出來。韓彰對這公府建設布局,工作環境十分欣賞,花園亭閣,轉眼為一景,果然天子腳下,非同一般,自有天威。
  他們在回聚堂見眾人路上,剛到茶房門前,見張老儿帶著鄧九如在那里恭候。這鄧九如生來知禮,見了韓二爺,向前深深一揖,嘴里叫道:“韓伯伯在上,小侄這向有禮了。”
  韓爺見眼前是個宦家公子,如此彬彬有禮,印堂發亮,二目炯炯有神,雙目轉輪,臂膀寬闊,十分可愛。只是覺得面熟,但一時忘了是哪位,怎么也想不起來這孩子是誰?
  張老儿明白了韓二爺心意,連忙解釋:“軍官爺,難道把湯圓舖的張老儿給忘了嗎?”
  韓彰猛然想起,回答道:“你二人為何在此?”
  包蘭過來給韓二爺解釋明白,把在酒樓如何相遇,隨后將其帶至開封,稟了相爺,包公下紙,讓三公子收此孩子為義子的事說了一遍。韓彰听了歡喜得不得了,贊揚道:“這真是福隨貌轉,人可變得比以前精神了百倍,成了俊儿郎,你說我如何還認得他呢!如此說來,大家今后如同一家,公子請了,咱們一同用餐去吧!”
  大家相互簇擁著,來到公所之內。此刻酒筵已經備齊,南北大菜,生猛海鮮,一應俱全,五顏六色,奪人二目。該落座了,人人推讓,謙遜非常,最后一一就座。
  盧方又一次問候韓彰:“剛才拜見相爺,順利嗎?”
  公孫策沒等韓彰回答,就作了匯報:“相爺見了韓兄,甚是喜歡,說了好些羡慕愛惜的話。包丞相又吩咐小弟速辦折子。就以拿獲花沖賊犯,由韓兄押解到京為題,明早朝上啟奏。大約此折一上,韓兄必有好處。”
  盧方見公孫策如此給大伙面子,就再三表示謝意,說道:“我們五個兄弟,全仗賢弟扶持。此番情義我們終生不會忘記,如若您有用我們五人之處,盡管開口,我們宁死不辭。”
  公孫策言道大家既同在一起共事,必要互相關照,此乃份內之事,言謝就顯得遠了。
  韓彰叫佣人把龍濤請進來,問他花沖安排好了沒有,龍濤報答說俱已辦妥。韓二爺就當著眾人,把龍濤介紹夸獎一番:“從桑花鎮鐵岭觀相遇,捉拿花沖至今日解回東京,此番全賴龍濤兄跑前跑后,一路辛勞,我當不忘,功過是非已經分明,方才已回稟相爺,待事畢之后,回去不遲。所有護送差役,各有封賞。”
  龍濤非常激動,向大伙一抱拳:“我龍濤仰賴二爺、四爺幫忙才拿獲花沖,只為報仇雪恨,這次把花沖捉拿歸案,我這平生之愿了矣!”話剛到此,只听包興傳出話來:“相爺吩咐,立刻帶花沖到二堂听審。”
  公孫先生、王、馬、張、趙等听了,連忙到二堂伺候去了。留下五鼠及龍濤繼續閒談,敘舊。
  宴席上沒了官人,只留下英雄儿等,說話方便多了。展昭向韓二爺打听花蝶的事情。韓彰便把經過先先后后述說一番,又很贊同他是個藝技高明的人,悟性极好,只是品性太差,大堆毛病,把一身好武藝耽誤了。這回歸了官府,不會有好結果了。
  他們正說話間,王馬、張、趙一起出來,四人邊走邊議,如同見了活世寶,話題甚多,只听趙虎連聲夸獎道:“好人物,有膽量!就是他做事人不端,人可以理解,事不能逃過法网,可惜了。”
  眾人等他們走近了,向他們打听說:“相爺審得如何?”
  王朝馬漢回答道:“何用審問,他自己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實在是罪不能赦。等花蝶把押畫了,我們出來,罪犯押了下去,現在相爺正与公孫先生擬他的罪名,准備明日啟奏皇上。”
  不多時,公孫策從內面出來,對大家透露:“若論他殺害人命,實在不少,惟獨玷污婦女一節較重,理應凌遲處死,相爺從輕,改了個斬立決。”
  龍濤听了,心里暢快,大家重新飲酒,喜悅非常。話說盡了,酒喝足了,各自散去,回屋安歇。
  到了第二天早朝之上,包公遞上奉折,皇帝看了,圣心大悅,立刻召見韓彰,也封了校尉之職;花沖罪名依舊。包相爺派祥符縣監斬,仍是由龍濤、馮七帶領衙役押赴市曹行刑。
  公務執行完畢,大伙回到了開封,見眾英雄正与韓彰賀喜。龍濤又一次謝了韓、蔣二人,要回歸故里。韓二爺、蔣四爺贈了龍濤百兩真金,所有差役各領賞錢,各回本縣。龍濤本不好為官,從此不在縣內當差,侍侯父母,照看妻嫂,躬耕壟畝,以享天年之樂。此不待
  這些英雄好漢,自從服了開封府,不再為吃、穿、住、用犯愁,有事就出個公差,無事時就聚在一起,談天下棋,快樂非常。他們除了料理官事之外,便是飲酒作樂。盧方攢了些銀子,在衙門附近修了處寓所,仍是五戶同居,各人把妻小接來,也能團聚共歡。盧方一年回家几次,收取地租,平時當差供職,十分方便。
  南俠展昭約定的婚期日益臨近,該收拾房子預備婚姻了。大伙儿不再想別的,一心為他准備結婚用品。
  按其家鄉舊俗,新人要住上新房,展昭就把積蓄的大部分銀子用來買了一所宅院,內有三面房屋,花園、假山、涼亭一應俱全。宅院規模宏大,也必須有眾多的佣人為他服務,眾英雄各借一些銀子給他,很快設施、服務完備的庄園形成了。宅內裝修,大家一致同意采用南方風格,布置一切用品。南方人喜低帘,窗戶瓦,室內地面舖設地毯,牆上挂了壁帘,窗戶雙層防護,綾緋翠,非常醒目。
  不几日,丁氏兄弟捎來書信,言明,老大兆蘭將同老母、妹子來京,南俠十分激動,赶快預備生活用品。丁母膝前就此一女,天生麗質,身材窈窕,皮膚細嫩,胸前丰滿,眉清目秀,雙眸一閃,奪人情思。
  婚期臨近,展昭到了朝思暮想邊緣。其實丁小妹也是如此,早就聞听未婚夫大名,就是不能相見。兄長、母親告訴他要赶京成婚了,她自然也非常激動,把多年積累的嫁妝,多年保養的丰姿。該獻給誰已經清楚了。俗話說:女為悅己著容,士為知己者死;女怀春,男悲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乃人之常情,丁小妹每日插花抹粉,對著鏡子照來照去,總不滿意,其實這世上只有更好,沒有最好,性感一些,安分一些,男人就滿足了,生活多几分溫柔、体貼,日子定能一天比一天紅火。
  提前兩天,丁氏家族四口人一并乘了本家馬車,裝了陪嫁之物,慢慢向東京進發,早早遇大的寓所投宿,次日遲遲待發,以使小妹、丁母養性調情,等待婚期,丁爺總操心百般,不得安宁,總怕出個什么意外,耽誤了大事,對不起展昭兄弟。
  這一天,他們走出客寓,正要上車上轎,沿街走來一位小姑娘,十五六歲,眉目清秀,只是穿著极為簡朴。她走到丁小妹跟前,見人家的姑娘穿著如此華貴,心一酸,扑通跑倒在丁小妹面前,哭哭啼啼,這一下子可把大家給搞糊涂了,丁母上前要把小姑娘扶起,可是她只是啼哭,就是不起來,這下了小妹也心痛了,眼淚跟著掉下來,屈身抓住小姑娘雙臂:“小妹妹因何啼哭,大姐我要做新娘了,今天有什么要求都可答應,缺衣短錢只管開口無妨?”
  小姑娘抬起頭來,看著大姐美麗的面龐小聲講道:“大姐,收下我做個丫環吧!我家鄉鬧了几年旱災,父母都餓死了,剩下我一人流落四方無依無靠,一個女孩子謀生是多么困難,我活不下去了,求您救救我吧!”
  眾人听了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還是丁小妹有兩下子,她柳眉豎了豎,想了想,轉身對母親和哥說:“娘,哥,我赴京同展公子成親,雖帶了不少嫁妝,并無帶一個丫環,只因路途遙遠,怕他們思念家鄉父母。正好這小姑娘無依無靠,又聰明伶俐,收下她好与我作個伴儿,展昭以后公差在身,出去少則半月,多則几個月,有她和我作伴儿,免得凄涼。且貧人家的孩子吃苦耐勞,天真可親。”
  小姑娘听了丁小姐的話,不再啼哭,眼巴巴地望著眾人。大家覺得小姐的話有几分道理,都等丁母下結論。只見丁母思索了一下,對小姑娘說:“孩子呀,你可愿意陪同我家小姐出嫁嗎?”
  那小姑娘點頭表示同意,丁小姐將她拉起,一同又回到房中,要來溫水,浴皂給她洗個澡,拿來小姐穿過的衣服給她穿上。丁母看她果然是個好女。渾身上下洁白細嫩的肌膚,完好無一疤痕,身体微丰,再過兩年可楚楚動人,陪伴小姐絕不會丟份儿。人靠衣服馬靠鞍,這一梳洗打扮与原來判若兩人,亭亭玉立,成為一名窈窕淑女了。
  又過了半天,大家才收拾停當,准備出發了。一路無事,這一天,天空晴好,白云朵朵、鴻雁南飛,風和日麗。他們一行人到達京城近郊。早有探子報与眾英雄,以盧方為首的各位兄弟立刻帶著樂隊前來迎接,盧方拉著展昭,走在最前。今天個個新衣錦帽,把個气氛烘托得熱鬧至极。不一會儿兩隊人馬相遇,盧方与丁母、丁兆蘭握手并行,展昭陪著丁姑娘的花轎往宅院中去。
  展昭生得身材魁偉,滿面紅光,五官端正,語調高昂寬厚,談笑風生,胸前挂著大紅花,錦緞長袍,公子帽,登朝靴。丁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多好的姑爺呀!
  大家一同進了新宅院,丁氏家里陪同人員非常高興,女儿真有福气,在天子腳下,京城大院中,該是多么心曠神怡呀!
  在迎客大廳里,早已擺好香案。今天的婚禮由公孫策主持,眾人把新郎、新娘擁上前來到了香案前,讓丁母也到前邊坐下,婚禮開始。先拜天地,后拜高堂,夫妻對拜,然后盧方宣讀了吉言順語,祝新人恩愛百年,同舟共濟,白發到老,接著把新人送入洞房。天已正午,宴會開始,丁母,丁爺坐了上座由盧方等人陪著,大家歡天喜地,講些慶祝、紀念的話。
  韓彰,蔣平問丁兆蘭怎么沒見著北俠。丁兆蘭告訴大家早些日子他同意來京會見大家,跑前跑后,准備嫁妝,到了臨期,歐陽春再也不肯上東京。非要同丁二爺在家看護,我們勸他不過只得罷了。眾英雄听了,非常遺憾。听韓蔣說北俠要來,紛紛想著會他一會,不意中盼了個空,只得作罷。
  展昭朋友非常之多,他的喜事過后,不斷有人前來看望。南俠就邀了丁大爺同朋友歡聚,飲酒比武,大家相處甚佳,日密一日。
  渾然不覺到了新年,丁母便要回去。丁女雖有點儿舍不得母親离開,但現在更愛丈夫展昭,只得母女分別,答應一年后回家探望。眾英雄与丁大爺義气相投,戀戀難舍,今日你請,明日我邀,這個送行,那個餞別,聚了多少日期,好容易才起身。
  丁兆蘭陪著丁母回到家中,見了北俠和二弟,說起一路上的風光、人情,滔滔不絕,北俠听了十分歡喜,好圓滿的婚姻,丁大爺對北俠講起東京眾英雄時說:“歐陽兄,開封府的朋友十分羡慕大哥,恨不得見面,說你沒去,個個抱怨小弟。”
  北俠听了,毫不在意,知道朋友之言是一种禮儀,自家人無緣無故交手比武,也不是此番年紀之愿了。隨即對丁大爺說:“承蒙眾朋友的愛惜,實在是兄弟我不愛應酬,冷卻了朋友一片好心,如有事相緣,他們捎來書信求我相助,自不待言。”
  丁氏二兄弟連連稱贊:“歐陽兄不慕虛名,不愛虛榮,此品行甚佳,值得學習。”
  歐陽春在茉花村住了這么久,心中思念他鄉朋友,打算辭別了氏兄弟,再去別處住些日子,就對丁氏兄弟言語:“如今賢弟回來,諸事已辦理完畢,愚兄也要告辭了。”
  丁大爺听了感覺非常詫异,讓了惠蘭退下問道:“仁兄卻是為何?難道小弟不在家時,舍弟有什么不周之處么?”
  北俠見丁大爺誤會了自己意思,連忙陪笑說道:“你我豈是那樣的朋友?賢弟不必多心。愚兄有個賤毛病,若要閒的日子多了,便要生病。所謂勞人不可多逸,逸則消受不了。這些日子見賢弟不來,已覺焦心煩躁;如今既來了,必須放我前行,方能免除災纏病繞。”
  兆蘭听了北俠的話,還是舍不得与他分手,就請求歐陽春帶他走,說道:“既如此,小弟与仁兄同去。”
  北俠認為此事不妥,言道:“那如何使得,你非愚兄可比,現在老伯母在堂,而且妹子新嫁,更要二位賢弟不時地在膝下承歡,省得老人家寂寞。再者,愚兄出去閒游,毫無定所,難道賢弟就忘了‘游必有方’嗎?”
  兆蘭兆蕙听了北俠之言,看留他不住,只得說道:“既如此,再屈仁兄留兩日,后日起身如何?”
  北俠只得應允,這兩天可把丁氏兄弟忙坏了,把家中應有之物,擺上餐桌,邀他走動庄里,拜訪四家朋友,觀賞風物人情,晚上,三人對座談書論棋,比劍試槍,天天過得充實丰盈。
  到了第三日,兆蘭、兆蕙備了酒席,与北俠餞行,并問他:“歐陽兄,現欲何往,可告知否?”
  北俠笑了笑,說:“沒什么別的地方,還是想上杭州一游。”
  三人推杯換盞,喝得非常痛快,酒足飯飽之后,提了包裹,丁氏兄弟送北俠到庄外,各道珍重,彼此分手。
  北俠上了大路,散步逍遙,逢山玩山,遇水賞水,凡是有古人遺跡,沒有不去游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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