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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牛”。“坐牛”!
  這個英語名字听起來有點不合情理,對19世紀的白人來說,也十分荒謬,他們暗把他視為“斜臥著的高貴牛”。
  這古怪的蘇人名字很難被确切地譯出,但如果你知道草原上的印第安人怎樣崇敬野公牛,就不難理解了。白人則認為它是罕見地愚蠢。道奇上校毫不掩飾地說這种動物是他所見過的最呆笨的東西。當牛群中的一只被擊倒時,其它仍在得意地吃草。他自己就曾射殺過兩頭母野牛和13頭小牛,幸存者們卻一邊看著,一邊吃草,他和他的部下不得不大聲喊叫,揮動帽子把牛群赶跑,以便去宰殺打中的牛。
  然而印第安人卻把野牛看作是最聰明最有力的生物,是無所不在的神靈。英語中的“坐”意為就座,而蘇人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使處于”,“就位于”,“歸屬于”。因而在印第安人眼中,“坐牛”便是取位于他們之中的一位聰明而有地位的人。
  很難想象,小時候“坐牛”曾被認為是個“遲鈍人”,被這樣叫了很久;直到他成為一個杰出的人物。大多數傳記中記載,他也曾被叫做“跳獾”。
  14歲那年,他用一根戰棒敲打一個被打死的“烏鴉”人。用棍子打一個死去的敵人本不值得一提,但對19世紀的蘇人來說卻是非凡之舉。為表彰他的勇敢行為,“坐牛”的父親設宴邀請本部落鄰人,并把自己的名字賜給了這孩子。
  也有人認為他是崇拜野牛的聰明与气力而自己取的名字,或者是因為他曾看到過一塊像臥著的野牛的云而得此名。
  如果确實是他父親賜的名,那人們不禁要問,他的父親又是如何得名的?据說,老“坐牛”偶爾能听懂動物的語言。一次打獵時,一頭公野牛對他發出异樣的叫聲,他听懂了,英語的順序意思是“坐牛”、“跳牛”、“站牛”和“孤牛”。這位獵人覺得是神圣的野牛在賜于他名字,就選了最先說出的“坐牛”為名。而當他把自己的名字給了儿子后,便以“跳牛”為名了。
  世襲的游牧部落的文化并非奇特,白人認為印第安人是以夢和夢幻來為自己取名的。如:“小大人”是為了与父親的名字“大人”區別。于是便有“害怕他的馬的老人”、“害怕自己馬的年輕人”這樣的名字。
  “伯馬”家族的族長是奧格拉拉人的一個首領,他出生于1815年,和其他族長的子女們一樣,其后代大為其名字增彩,他們宣稱,“怕馬”這名字并非指害怕馬,而是由于主人十分勇猛,使敵人看到他的坐騎就膽戰心惊。因此确切地說,應當是“他們害怕的馬”。性情暴躁的學者喬治·海德認為那是荒誕的。事實上,這個名字可以追溯到1760年,當蘇人第一次接受馬并訓練它們時曾遇到麻煩。印第安人宁愿給人取一個詼諧的名字也不愿意要贊頌的稱呼,因此這個名字從何而來是不難想象的。鄧恩則認為“怕馬”是指怕失去他的馬,因為那位首領在遭受到一次肖松尼人的襲擊時,為救一群矮种馬而丟下了他全家。
  “紅云”這個特別的名字則可能是由1822年9月20日一顆罕見的隕星從蘇人區划過而得的。當時,隕星把空中的云彩染成了紅色,這在蘇人的象形文日歷中有記載。
  海德記述說,不知是否二十世紀的奧格拉拉人知道他們把這個著名的名字的出處忘記了,因為他們至少為它講了十几個故事,其中一則說,數千名奧格拉拉勇士裹著紅毯子坐在小山上,從遠處看就像一片紅云。海德認為這純屬胡言,“紅云”得到這名字時是孤身一人,根本沒有數千名追隨著。到1866年,“紅云”果真領導了几千人時,奧格拉拉人還未和白人作過几次買賣,他們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塊黑毯子。另外,海德先生好像喜歡呷一口酸醋,他接著說,許多印第安儿童在那次隕星落后被取名為“紅云”:Makhpiya一詞大概或者被譯為云,或者天;這樣,當蘇人說藍云時,他是指藍天。在這一事例中,大概指隕石。Inkpaduta的兩個儿子就是在這一自然現象發生時出生的。他大概用這一事件給他們命名。一個叫‘狂暴云’,一個叫‘火云’。”
  所有印第安人的命名法給世人留下許多疑難。只是偶爾一個原名超出爭論。似乎十分清楚,令人惊奇的夏安人“地面上走”就是由于像“瘋騾子”那樣,對世塵喜好的事如同基督苦行僧那樣冷漠,而獲得了非凡的名字。“瘋騾子”騎騾子不騎馬。一天,他騎騾子走入一個蘇人村落,有人說:“來了位騎騾子的夏安人。”他立刻成了“騎騾子的夏安人”,很快成了”“瘋騾子”了。
  “木腿”認識這位魔術師,一次他看到“瘋騾子”背靠樹坐著,叫四個夏安人朝他開槍,他們一一走近朝他身上開了火之后,“瘋騾子”脫下鹿皮靴,從中倒出4粒彈頭,而自己卻安然無恙。“木腿”則認為“他的腦子里整日裝滿神鬼之事”。
  与“瘋騾子”不同,“坐牛”不是靠神秘的魔術而是靠自己的奮斗獲得地位的。一些人對他巨大的權力不滿,另一些人則出于個人原因而不喜歡他,但大多數安克帕帕人認為他待人真誠、關心他人。他那洪亮的嗓音使他成為一名好歌手,他常常即興創作歌曲,不喜歡重复那些熟悉的曲子。
  “坐牛”稱得上是一名杰出的勇士,是從“烏鴉”人領地歸來的勇士們中的一員,他們帶回來大量戰利品:耳朵、頭皮、陰莖、手指頭和一只被綁在杆子上的手。与蘇人呆了好几年的弗蘭克·格羅爾達聲稱,“坐牛”在一次拜太陽舞中,記數了他的63場戰斗。
  在“勇敢”的斗士中,“坐牛”成為僅有的兩名佩肩帶人之一,他可以戴用烏鴉毛裝飾的野牛角帽子,而那條肩帶是公認的權力象征。當佩肩帶的勇士去參加戰斗時,就用矛把這條拖地的長肩帶打開扎在他站立的地方,以表明他決不后退的決心。
  好戰的夏安人也是如此,他們的肩帶是條約8英尺長的野牛皮條,上面裝飾著染成鮮艷顏色的豪豬刺,肩帶的一頭用拴狗繩綁住一個吊著的樁梢。當一名勇士把這個樁梢釘在地上后,他就得和所有的敵人搏斗,除非他的同伴把樁梢挑出來,用一根辮式短皮鞭抽打他几下,否則就會被殺死在釘樁梢的地上。意思是這位勇士很勇猛,除非愿意像狗一樣被鞭打,否則他決不后退。
  把自己釘在地上的象征性行為必定始于几百年前,那時,印第安人還不認識馬,徒步作戰,不管一個斗士多么勇敢,他立在一個騎馬人的面前,就意味著自殺。
  “坐牛”一定是在各种場合上表演了這种肩帶儀式,以某种方式以這种俗气的膽量在表演中幸免一死。和“狂馬”、卡斯特一樣,他也很少在戰斗中受傷,槍的准星總也瞄不准他,唯一的傷殘發生在1865年和“烏鴉”盜馬賊的戰斗中——他左腳被打中,但也僅僅是子彈擦過腳底。他從附近的李人那里弄到止痛藥膏治療,卻沒治愈,那只腳的肌肉萎縮,從此他便成了跛子。
  1870年,雅克頓蘇人在布福德堡展示了一份舊時五步兵團官兵勤務名冊,每一頁的空邊是一幅印第安人畫的畫,共37幅,都是用棕色和黑色墨水繪制的,描述一個強悍斗士的威武英姿。和日本人的估碼一樣,每頁角上有一只圖騰公牛像。23幅畫上全畫著“坐牛”屠殺被他在途中捉住的男人、女人、孩童、士兵、火車司机、偵察員、印第安人、郵差等等。歷史學家鄧恩說這位勇士就像死神一樣公正無偏見。另外12幅描述他在收赶馬匹,“极生動地表現了他貪婪的追捕……完全可以把他看作是這個國家未誕生的最好的盜馬賊。”最后兩幅則記錄他率領“強心會”斗士們襲擊“烏鴉”人村庄。
  這些畫是一個雅克人從“坐牛”那里偷來的,他把畫帶到布福德堡打算賣掉,最后以1.5元成交,而那個雅克頓人也許幸福地活了好久,并且驕傲地給他的孫子們講述他偷畫的故事,但是你可不要拿這件事的真實性打賭。
  小比格奧戰役几個月后,比爾考特·納爾遜·邁爾斯和“坐牛”進行了會晤,邁爾斯奉命要把這些安克帕帕人帶到一個居留地去,而“坐牛”卻要求所有的“黃眼”從印第安土地上撤走。結果,會談沒有結果。第二天仍是如此,他們就開了戰。印第安人放火燒了草原——這是他們惱火時慣常的行動,邁爾斯特將軍則用大炮回敬。
  兩天后,被追赶了40公里的蘇人再次要求議和,大多數人同意比爾考特軍的條件,只有“坐牛”、“苦膽”和“机靈熊”等人拒絕接受,于是邁爾斯將軍繼續追擊這些頑固的人們,但終于停下來,說是蘇人已被赶到足夠遠的北邊,不會再對白人构成威脅了。邁爾斯將軍已近于完成使命,想取得大的進展也不現實。兩位執拗的領導人終于堰旗息鼓。邁爾斯從而有机會仔細打量了那位臭名昭著的安克帕帕人:一個剛毅不屈的壯漢,身高6英尺,借大的一顆頭上長著個大鼻子,棕灰的皮膚上布滿天花病留下的小坑。他的動作不慌不忙,說話很有分寸,沒有考慮好決不開口。“起先,他謙恭而有禮貌,但顯然缺乏對白人的真誠和尊敬,盡管他掩飾了感情,但仍流露出敵意和仇恨……”
  邁爾斯放風,說他知道“坐牛”打算去何處打野牛,有代理處的印第安人為他通風報信。“坐牛”勃然大怒,這無疑是背叛。他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狂暴得像只野獸,咬牙切齒,雙眼射出殘忍仇恨的光”。他告訴邁爾斯,從來沒有一個不仇恨印第安人的白人,從來也沒有一個不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上帝把他造就成一個印第安人,而不是代理處的印第安人,即并非餅干蜜糖的首領。
  他應當和常人一樣堅定不屈,他對白人的仇恨早在同卡斯特那場史詩般的決戰前就已深印心底。9年前,他在“聯幫堡”說過,他殺死了許多白人,早已不再期待什么和平了。他不愿同那些肩挑水桶、拖運糞肥的人作任何事情,他質問白人是否把他看成可怜虫了,又自己作答道:“你太蠢了,為一片咸肥肉、几塊硬餅干、几匙白糖咖啡就使自己淪為奴隸。”
  和邁爾斯交手几個月后,“坐牛”帶著他衣衫襤褸的人馬穿過邊境到了加拿大,在那里安營扎寨,坐觀事態發展。加拿大政府拒絕引渡,但希望他們回去,美國政府則試圖用各种手段引誘他們返回邊界,因為“坐牛”是個神秘的蘇人首領,要能把他監禁起來,印第安人的問題就較容易解決。記者芬尼爾蒂在加拿大見到了他:“……一個騎著匹奶油色矮种馬的印第安人,手里搖看一只鷹翅膀扇子……足足盯了我一分鐘。他有一個卓越的大鷹鉤鼻,寬顎骨,臉上沒有涂什么顏色,眉毛下是一對閃著凶光的充血眼睛,他坐在馬上好奇而輕慢地打量著我,不用說,他就是‘坐牛’了”。
  一位名叫迪·科斯·史密斯的邊疆藝術家說他是“倔強的人”。史密斯訪問過被監禁在紐約港“長島”上的兩名阿帕奇人。他們向史密斯詢問為什么把他們活埋在這里,究竟要被埋多久。史密斯也不能回答。政府官員回答史密斯,說由于他們不順從,頑固不化,是如同“紅云”那樣的印第安戰爭罪人,政府只得把他們關起來瓦解他們的精神。
  “坐牛”也同樣不屈從,他逃到加拿大就說明他完全明白美國人會對他的行為作何反應。
  1880年,這些加拿大難民的一個代表團(不包括那位斜臥的高貴的牛)越過邊界會見貝爾考特。他們不是去投降,卻打算那么做,所以要听听風聲。邁爾斯在回憶錄中寫道,邊界線以南的各种活動吸引了他們,如橋梁修筑、大射程步槍。但最使他們感興趣的是電話電報。邁爾斯決定讓他們看看電報机上的工作,他把毯子蒙在電報室窗子上,使他們看到鍵盤上跳動的電火花,這是個精明之舉,那些代表們看后承認它超過了蘇人中最好的巫術。
  接著,邁爾斯向他們演示了電話的威力。他把一半代表帶到遠處的一間房子里,然后讓他們用電話互相交談。邁爾斯說,當他們听到遠處朋友們的達科他語時,“大顆汗珠從青銅色的臉上淌下來,然后顫抖著放下了電話听筒”。這些曾經受拜太陽舞的折磨,曾准備為小比格奧獻身的勇土們,在經歷了可怕的電話之后都成了尋求和平的鼓吹者。
  后來,“坐牛”也拜見了這個裝置,他和帕金夫人通話,帕金夫人住在25英里外的“炮彈河”,她是位混血儿,能講流利的蘇人語。“坐牛”原以為電話只能說英語,所以當帕金夫人回話時,他喊叫道:“哈羅,哈羅!你打賭!”這是他全部的英語家底。當他明白電話也能說達科他語時,也不由得震惊万分。
  作為庫魯克的參謀部成員,16年來,約翰·伯克上尉學會了許多印第安語。他認為如果讓一支由巫師和魔術師組成的軍隊對付印第安人的話,戰爭將會縮短甚至避免。他和邁爾斯將軍及有經驗的邊民一道,肆無忌憚地賣弄白人的魔術。一次,他拿了一只舊干電池來到一個蘇人的帳篷里。他在一個水盤里放了一塊銀元,然后把電池接在盤子上。他告訴那些巫人,誰能把銀元從水里拿出來,就給他5個銀幣,但他們必須在撈的時候用另一手握住電池的黃銅把手。一大群蘇人聚集了起來,伯克估摸有一千人。他說:“當那些印第安人看到他們的巫師一個個地失敗,不由得捧腹大笑,并對我表示出极大的崇敬。”最后,一個非常有力气的蘇人想試試。他抓住把手并去撈銀幣,“電流像子彈一樣穿過了他的身体,他把電池踢成了碎片。他還要再試一次,我們匆忙裝好電池,他終于因為被損坏的電池電流減弱而得到了那枚硬幣”。伯克簡單地補充說,那身材魁梧的印第安人的臉几乎被電流打得走了形。
  在為政府進行這些惡作劇時,他一直小心謹慎,盡量避兔触犯他們敏感的事情,也不嘲笑他們的巫術,堅持說自己是位更高超的魔術師。
  一次,他把一名專業魔術師帶到印第安人夏至拜太陽的儀式上。那魔術師走到一個首領面前出其不意地煽了他一個耳光,几乎把他打倒。接著,他用另一手抓住那首領另一側的面頰,眼睜睜地拽出來20元金幣,魔術師又走到“小大人”跟前,揪住他的鼻子,從他的鼻子里拉出一串共20元的金幣,使“小大人”大吃一惊。后來,我又見到過他几次,每次在他認為我沒看見時,都勿忙地用毯子蓋住鼻子,好像又感覺到了叮當的金幣……”
  1881年,“坐牛”越過邊界回到了美國,他似乎被白人的魔術弄得泄了气,但也許是迫于難耐的饑餓。他自己确實不想回去,在談到美國時,他說:“這個國家被血污染了……”
  另一個安克帕帕人首領——“烏鴉王”也在1881年歸順了政府。還有“黑月”、“苦膽”及他們率領的好斗的印第安人。“烏鴉王”在投降后,結束了一切活動,在把武器交出后,他向一名芝加哥《時報》記者要了兩元錢,為自己的女儿們買了個洋娃娃。
  因殺人如麻而得名的老塞蒂人“血紅點”,兩年前死在被他叫做“外祖母土地”的加拿大,要是他還活著,他是否還要繼續去割白人的腦袋還是個問題,据說他是最頑固地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
  “坐牛”的歸順也應歸功于一位名叫F·H·艾利森的偵察員,他曾和各种仇恨白人的土著人作了商談,并在1881年把所有逃到加拿大的印第安人勸回美國(只留下了43戶人家)。特里將軍認為沒有必要再勸他們回國,因為那時“坐牛”已歸)順,也几乎沒有追隨者了,“再說,他的權力也因厄運而被摧毀,即使他不回來,也不會對政府构成什么威脅……”。
  瓦爾特·克利福德上尉奉命把“坐牛”帶回黃石河与密蘇里河交匯處的布福德堡。這時,只有最強壯的人活著。一片近代曾經提供數不清的鹿、野牛、羚羊的地區,“眼下几乎見不到動物的足跡。再有一個冬天,將不會有几個人能体面地投降了。”克利福德這樣消沉地記述道。有關“坐牛”,他寫道:“這位迄今為止,頑固不屈地進行了19年戰爭的人,終于被瓦解了。”
  几乎瓦解了。但沒有完全被瓦解。就在“坐牛”穿過邊界時,仍抱著完全超出實際的幻想,仍竭力勸說他的人民逃跑。他告訴他們:“我們可以從狼口渡過密蘇里河,再越過黃石河,從舌頭河進入山里。在那儿,我們能從敵人手中奪得大量的獵物和獸皮。”他也許還不知道,就在他進入加拿大的時候,那些地方已經被移民占据了。
  克利福德回憶說,許多跟隨“坐牛”的人只有一件袍子,有些人甚至全身赤裸著,他們只有從死去的人們身上剝下來的一些衣物。
  “坐牛”和他的186名安克帕帕人就這樣被押送到布福德堡。7月20日早上11點,在布福德堡,這個頑固的亡命徒習性如常,他沒有把來复槍交給執行儀式的美國少校,而是讓他六歲的儿子轉交,并說要記住他的部落放下武器的時刻。
  印第安人的動亂就此告終,在“傷膝”被擊斃后,“坐牛”承認了他在這場打打停停的戰爭中被擊敗。考特·赫爾曼·凱瑟林在評論美國對印第安人的戰爭時說,使這個民族同人類緊密結合的神靈還未降生,印第安人的自然之神繼續在大平原上空徘徊,但它不同于地獄的判官,真主安拉和Jahve已無力主宰這個大州了。
  政府調了一支船隊,把這些窮困潦倒的印第安人運走,像艾利森說的那樣,他們的勢力已被徹底擊潰,否則政府是不會讓他們在文明區逗留的。
  這位頑固的首領上了“謝爾曼將軍號”,順著洶涌的急流南下前往目的地“大泥沼”。過了卑斯麥市便是林肯堡,那里有許多卡斯特的騎兵們的親友,那些蘇人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在打頭的船上,一個印第安人打著面白旗,但隨著他們相繼順流東行,敵對的情緒也越來越少,當船隊抵達甫達科他州邊界的站岩時,受到了當地的熱烈歡迎。剛寫完卡斯特戰役一書的賈德森·埃利奧特·沃克也不得不站在椅子上,瞥了一眼那位大名鼎鼎的“坐牛”,并記述說,他戴了“一副綠色的金絲墨鏡”。
  綠色金絲墨鏡必定在當時流行起來。“坐牛”被戴綠色金絲墨鏡的成群集隊的狂慕者包圍,听起來好似成了好萊塢的名星。
  大多數印第安人在“站岩”上了岸,“坐牛”也應受人愛戴的店主馬什先生的邀請到他的“商人飯店”吃了午飯。他們可能和他的人民在耶茨堡的一個不詳的隱蔽地作短暫停留,然后到內布拉斯加邊界的蘭德爾堡。在那儿,“坐牛”同一位叫作瑪麗·克萊廷·科琳斯的女傳教士來往甚密,引起了一些謠言。科琳斯認為“坐牛”應和其余几個要人分開對待。不再是一個傷感的年代了,無人需要另一場印第女人戰爭。
  就在登上前往“蘭德爾”堡的旅途時,“坐牛”抽出一把刀和一把短柄小斧,交給護送他們的斯陀上尉,說這是他真正受降的標志。說完,又躺在地上告訴斯陀上尉,只要能饒恕跟隨的人,他愿意讓上尉隨意處置。
  這惊人的舉動也許出自“坐牛”自己的權力危机感的緣故,白人們已看出,能与他匹敵的“苦膽”變得更加馴服,并且在蘇人們眼中變得微妙起來,另外,出發時,這些蘇人就已由“坐牛”的叔叔“四角”托管了。因此“坐牛”想用這出戲,重新換回他那些失望、污髒、萎靡的伙伴對他的忠誠。
  但他的行為只召來他所期待的會受感動的印第安人的笑聲,他成了傻瓜,士兵們用舊式机槍托把他推上了“謝立丹號”。
  1882年,政府認為“坐牛”已沒有什么威脅了,便又用W·J·貝漢班輪把他帶回。貝漢班輪船長就是以前“遠西號”的船長格蘭特·馬什,他在旅途中記述了一個与大平原生活相稱的印第安人的“有趣的特色”:他們不能走上樓梯。他說,無疑,他們會絆倒,摔下,只能爬上去。這一有趣的事必定被許多白人看見了,但無人認為它應當像綠色墨鏡般被傳揚。馬什想,如果“坐牛”爬上樓梯,他也會忽略這一奇觀,至少,不會寫在他的書中。
  不管W·J·貝漢班輪停靠在哪一個碼頭,都招來大群的圍觀者。在張伯倫,皮爾,都有數不清的人們圍住輪船,競相觀看那位著名的安克帕帕人,以至護送他的第15步兵團的一個連几乎維持不了秩序。
  政府認為,這些狂暴的蘇人應當成為農民,盡管部落沒有農業傳統,還是把站岩附近12畝可耕种的沙土地交給了“坐牛”的一伙,讓他和別人一樣報到干活。
  代理人詹姆斯·麥克勞林說,“坐牛”是個不稱職的庄稼漢,他使用鋤頭十分笨拙。麥克勞林對“坐牛”毫無好感,把他描述成矮胖粗壯,面孔險惡,眼光狡黠。他直率地表達了對“坐牛”的仇恨,說他集貪婪、狡猾、虛偽、野心于一身:

  他簡直不具有一點把他的人民吸引到身邊的才智、品格,但卻成為迄今為止他的部落中最有影響的人物。他不同于“苦膽”、“斑尾”和“紅云”那些某种意義上較偉大的人。我從未看到過他顯露出能受人欽佩、尊敬的品德。我十分了解他后來那些年月的生活,然而,借助他敏銳的頭腦。人類本能的知識,他得以保留了聲望。

  很難想象“坐牛”是怎樣在代理人監督下從事耕种采伐的。人們仍把他看作1876年領導印第安勇士同白人抗爭并曾震惊美國的“坐牛”。
  剛听到那個災難的消息時,美國人把它視為恥辱,他們不相信“坐牛”能擊敗卡斯特將軍。等到事情被證實,他們仍不承認一個末開化的野蠻人能擊敗一位西點軍校的畢業生。因而有人開始怀疑“坐牛”身邊也許有一位隱密的白人叛徒。有傳聞說,是個叫作‘駿犎”的黑皮膚青年,他在西點軍校上過學,是他打敗了卡斯特。
  1876年夏末,有位身份不明的軍官公開提出這個問題。他認為真跡所在是“坐牛”畢業于西點,會說法語,精通拿破侖戰術。難道那位黝黑的黑頭發西點軍校學員“駿犎”不就是這權力無上的“坐牛”嗎?
  据說,“坐牛”是班上的第三名优秀畢業生,他一直不露聲色,不苟言笑。但在他剛畢業后,卻在西點附近的乳酪福斯村喝得酩酊大醉,并著一場斗毆,因而軍隊未發給他任職令,此后他便失蹤了。后來在德克薩斯的卡維斯頓出現,和當地的流氓斗毆,在加利福尼亞一條輪船上和高級船員爭吵即加利福尼亞灣的科羅拉河口附近。
  “駿犎”最后一次露面十分古怪。那是1858年,他畢業十年后的事。當時測繪工程部隊的約瑟夫·C·伊文斯中尉正在科羅拉多測量地形,一群Mojave蘇人走近他。起先他們用西班牙語進行交談,后來,他們的首領用英語問道:“伊文斯,認得我嗎?”上尉說不認識,并反問他是在哪儿學到的英語。
  “這無關緊要,”Mojave首領說。“可你認識我嗎,伊文斯?”
  于是,他說出了自己的身分,說他們曾是同校學員,并說這儿不是伊文斯出面的地方,這些Mojave人會殺死他們測量人員的。“我已讓他們知道,在你离開后,我們就回去做我們的交易了。”他說,“我們得去好好做交易,或搶那些裝載貨物,或提供各种貨物的船。”
  過了一會儿,這些Mojave人离開了。
  還有報導說,“駿犎”曾經和萊昂上尉率領的一支先遣隊在科羅拉多的一個島上交火,并騷扰亞利桑那新移居地的居民。
  伊文斯中尉必定和“駿犎”搭過腔。在費萊契·約翰遜1891年撰寫的“坐牛”自傳中,曾經不指名地引過他的話:“去了黑山的那個印第安首領大概就是“坐牛”,据在近前見過他的人說,他表現了受過教育的文明人所具有的才智与判斷力。”
  另一個未透露姓名的西點軍官也認為“駿犎”是西點學生。他聲稱,1852年夏天,他曾在新墨西哥見過“駿犎”,他在那儿加入了“大毒晰阿帕奇”部落。他還告訴那至官,說他不會忘記或原諒西點負責人對他的處置。他說,那個“乳酪福斯”的小插曲似N不僅是一場酗酒斗毆,那時“駿犎”正在追求一位叫埃菲·康克琳的漂亮姑娘。似乎是“駿犎”答應和她結婚,并糟踏了她。
  所有這一切似乎大不可能,但事實上确有一位軍官學員于1844年在西點軍校注冊。陸軍副官部的詹姆斯·B·弗賴伊上校報告說,盡管這位學員是個年輕人,但卻十分老沉:

  很大的一個腦袋一上覆蓋著濃密的亂發;他有一張方臉,前額低平而呈長方形;一對小而深邃的眸子,透出机敏的光;鼻子短而直;下額寬大;公牛般粗壯的脖頸架在寬大厚實的肩膀上;長長的軀干自臀部。下逐漸變細;四肢短而粗壯,可以說這就是“駿犎”。如同他的笨拙粗魯和未經過開化教育的野蠻那樣,他也具有超群的天賦。通過了學員考核,學滿了軍校的四個學年,掌握了每一門課程的內容。然而,從他的個性看,從頭到尾,“駿犎”始終是個粗野的牲畜般的人物。

  弗賴伊上校繼續談道,他的渾名是“駿犎”,學校的教育未能改變他的野性,由于毆打一名軍官,他被剝奪了休假權,這使他更加惱恨。他恐嚇鄰近的村民,酗酒、斗毆,并強奸了一位年輕女于(弗賴伊沒有泄露她的名字)。
  所有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都有根有据,可“駿犎”不是“坐牛”,也不應當是,因為這位非凡的蘇人直到小比格奧戰役結束后好久,才觀看了達科他地區的日出。
  至于那位黑皮膚的軍校學員,密蘇里亨茨維爾的一位市民為圣·路易斯的《共產主義者》致信做了證實。該學員的名字叫邁克利安,在密蘇里倫道夫鎮長大,“是位高貴的有身份的名門子弟”,也是美利堅合眾國伊利諾斯州參議員約翰·邁克利安的侄子。他在西點和斯通沃·杰克遜同班畢業,并于1870年在亞利桑那州吐拜克附近被印第安人殺害:

  ……曾与庫魯克同在亞利桑那的第15騎兵團的霍爾中尉現在和他在一起,并對“駿犎”的親戚很熟,通過他們證實了他的死訊。對于“駿犎”,我認為他最大的缺點是不馴順的脾性,這一聲、他自己也很清楚,這毫無疑問地導致了他不愿接受超越于文明理儀約束的生活。在本頓議員的參与影響下,他成為西點軍校學員,然而他的父親查爾斯·邁克利安是位熱心的輝格党党員,誰是“坐牛”,筆者也不清楚,但他絕對不是“駿犎”。

  1878年,芝加哥奈特与倫納德出版公司出版了《帶有仔細翻譯對照的“坐牛”的法語拉丁文原作》,這是一本僅有13頁的小冊子并附有11頁附錄——《“坐牛”著作的第二部分》。在該書未署名的序言中陳述了由于這位巫人令人吃惊的成功,普遍認定他必定在某個高等學府接受過教育,而并确信這份附錄能為這一推論提供有力的論据。
  小冊子里還附有一些信件,是由“一位新近從西點來的軍官”寄給這位未署名的編輯的。這位軍官怎樣把這些信件弄到手是一個十分曲折离奇的故事。一封信是用法語寫成的,寄給詹姆斯·迪·弗雷內。弗雷內是一名加拿大一法國導游,住在一個貿易站或一個兵站附近。“坐牛”的信使到達這個站時,弗雷內剛好陪同一部分英國旅行者觀看黃石河的風景去了,所以,他的儿子收了這封信,信的紅色封蜡是一個臥牛圖印。作為小字輩的弗雷內拆閱了它。

  親愛的朋友先生:謹此請接受我所能給予您的最崇高敬意。您將能從函中看出約瑟夫首領与尼茲·帕里斯人和我自己就所關注的某些重要事宜結成的友誼關系,因此,我請求您把此信轉交……
                  1877年9月29日于
                  阿西尼賓河營地

  Du·弗雷內的儿子隨即也打開了致函約瑟夫首領的信,發現信內語言含蓄,他擔心“坐牛”可能企圖和約瑟夫進行軍事同盟,便把信交給這位軍官,這位軍官又立即把它交給庫魯克將軍,然而,庫魯克認為它沒有多大价值,讓這位軍官存留了這封信。
  “坐牛”的這些信就被新近到來的這名西點軍官轉交給這位不知名的編者。
  年輕的Du·弗雷內所擔憂的“坐牛’信中談及的問題,完全是一种誤解,實際上,“坐牛”說的有關約瑟夫与尼茲帕·里斯之間所關注的事是另一碼事。他在表達了對約瑟夫的崇敬致意后,闡述了作為紅种人事業的首領要承擔的責任問題。“坐牛”反問了他們將怎樣做?他們的事業是什么?“新近,我以我的權力、我的未削弱的實力,來到這(這儿已歸入英國領土);這儿,我的目標是保留……”唉,他一直感到最柔情的這個英國當局,目前正准備把他轉交給他們的美國敵人。考慮力量的极大懸殊,進一步的戰爭是不可能的。他們所依賴為生的野生物在減少,斗士們的女人与孩子都在挨餓,需要衣物。

  由于事態就是這樣,我們的敵人也給我們派來特派員,探討和平問題。在我看來,好似我們應當盡力接受提供給我們這些條款。約瑟夫,這就是要你我一同回到我們年輕時期被熏陶的那种文明生活。我依舊不能否認這些變化的前景將帶給我更多的痛苦。在此,用我好久不用的筆,感慨几句:

  薩福詩体:

   使用軍事武裝的時代已經過去,
   我們的狂烈勇猛終于發覺了它的目標。
   那長久漫游泛團的雙腿喲,
   何處是它們安全的回歸之地?
   此刻,苦惱之心使我雙眉緊鎖而悶悶不樂,
   英國雄獅不公正地躺下了……
  1925年11月7日,印第安事務專員給印第安戰爭命令記事員寫了一封信,答复了有關“坐牛”的這些資料信件問題。他就自己的看法得出結論,說援引的這些信件不是出自“坐牛”之手而是“一位聰明的白人之筆”,雖不知道此人的具体身份,但顯然是庫魯克參謀部人員R·D·克拉克,他是1878年的版權所有者。如果是出自他手,其動机也不得而知,因為從這樣做會危及他的軍事生涯看,他不可能為賺几元錢而玩弄這种騙局。
  許多人認為“坐牛”是一位藍眼睛,半印第安血統,名叫查利·雅各布的人,出生于加拿大古加里堡附近。由德·斯梅特神父施加影響,皈依為一個天主教徒。他在圣‘約翰學院學習法語,所以能夠分析拿破侖戰術。在他的圓頂棚屋里,可以看到一本拿破侖的法文傳記。在小比格奧戰役之后,查科·“坐牛”·雅克布撤退到加拿大后曾向一名軍官講述,他出生在加里堡。在問及有關該堡的往事時,他說出几個人的名字,包括另一個名叫詹姆斯·羅斯的半血統人,此人于1896年成為里爾里平地區的首席法官。他說,實際上,他是同羅斯一起長大的。他也告訴加拿大警察當局,他父親亨利·雅格布曾被普魯克斯神父雇佣,在馬尼圖林島做翻譯。沒有任何證据能證實有關的這位查利·雅格布,這則傳說出自何處,這只能是一個使人納悶的問題。如同有關“駿犎”的傳說一樣,這顯然是些滿足心理需要的東西。美國人需要證實,能擊敗卡斯特的人,必定是位受過西點或圣·約翰高等專科軍事學院培訓的杰出人物。
  當今慎重的學者認定,“坐牛”是個全血統蘇人,出生在南達科他密蘇里河流域,大約于1830∼1837年出生于柳樹灣。人們曾以各种各樣的名字稱呼過他,有些是贊美性的,有些僅僅是一般稱呼而已。人們可能叫他“公牛”或“駿犎”,但未必有任何人稱他作查利。
  他确實認識德·斯梅特神父和另几位傳教士,但無任何人使他皈依。然而好似那些傳教士們用的圣壇圣環禮拜用品,以及講說給他的那遠方的教皇,都曾給他留下過深刻的印象。他從什么地方獲得一枚戒指,上面鑲著一塊大寶石,是一個頭發卷曲的青年頭像,也許他看見主教大人們手指上都戴著個戒指,所以他也把這枚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他或者沒有注意到這只有吸引力的寶物應當戴在右手中指上,或者認為戴在哪只手指上都無關緊要。美術家德考斯特·史密斯說,在正式場合,他就會把戴著這顆名貴的寶石雕刻頭像戒指的手,擺放在胸前背心的第四顆扣子上;然而,听起來,似乎還有一件難以置信的事,他确實曾經命令把一條野牛皮袍子送給這位教皇。
  至于他的語言技藝,他既不會講法語,也几乎不會說英語,但能听懂這种語言的程度,卻要比我們所想象的高得多。他會說的几句英語也不過就是:“哈羅”,“你打賭!”“Seedaa Boo”(他的名字),和“How ma'tci?”這句話或者可能是“How much?”(多少錢)或者可能是“對不起,我可以對個火嗎?”
  史密斯第一次同他打交道是站岩的“馬丁威廉”的店里。店員路易斯·普里米歐問史密斯他是否認識這位印第安人。那時,這個地區到處都張貼著這位著名人物的像片,所以,史密斯回答道:“我當然知道,他是‘坐牛’。”史密斯話音剛落,這位裹著毯子的印第安人便抓住他的手,大聲喊道:“Seeda Boo,你打賭!”
  他喜歡握手,使他感到最為困窘、委屈与傷痛的事,莫過于一個白人謝絕和他握手。不難理解,當一個白人拒絕和他握手時,他精神上所感覺到的那种挫敗滋味,因為他已從他們那里學會了這种禮儀。湯姆斯·亨利·蒂貝爾斯對印第安人十分了解,也是僅有的兩名被接納為“奧馬哈士兵棚屋”的白种人之一(另一名是庫魯克將軍)。蒂貝爾斯說,印第安人自己從來不相互握手,他們認為這种活動是世界上最滑稽可笑的事情之一。然而,他們獲知白人用相互抓握表達相互之間的友誼的習俗時,在高興的場合,也這么做了。
  据史密斯說,“坐牛”時常急于想使自己能在白人中留下一個好印象。“臨死前不久,他還是被看作仇恨所有白人的人,依舊表露了明顯的仇恨白人的跡象。這可能是一种自負,但從他的一些舉止,我也看出,‘坐牛’是個有人情味的人。”史密斯也認為,大多數攝影師沒有好好給他取鏡頭,也許是蓄意這樣安排的。這些攝影師們借助焦距与取像姿勢,可以夸大他的鼻子,可以使他的眼睛里閃爍出凶光來,為迎合公眾的味口,他們就這樣做了。
  他的智力好似被判處死刑,19世紀的大部分白人好似都沒有承認它。在一本附有波士頓圓形風景圖的小冊子中,在繪出他那副“焦躁不安。令人不滿意的像貌”之后,說他是一個年近54歲,身体強壯的人,身高5英尺8英寸。好似比邁爾斯將軍所估計的矮了4英寸。當然,邁爾斯是以一位未被擊敗的部落首領來看待他的,把他看作是屈從了的供人觀賞者。“可他也不是個有智力的人,他竟會為自己臭名昭著而自豪……”
  代理人麥克勞林在記述了“坐牛”銳敏的頭腦与本能智力之后,又有點矛盾地把這位首領描述為“十分平庸而無才智的印第安人,十分遲鈍,智力遠遠不及‘苦膽’和他的其他下級首領。我難以理解,他是怎樣用它把持自己的權勢,在各方面用如此引人注目的長者意愿,超越极限地控制著這些人們。除非用他那十足的倔強、堅韌、固執,進行強行控制。他徒有虛名,十分自負……”
  克利福德上尉認為,他的外貌給人造成一种錯覺。“打眼一看,‘坐牛’是那樣一個像貌平平而遲鈍的人,但稍加端量,你就會從他臉上的每一條刻痕中看出他是個十分高深莫測的人。”克利福德補充說,從外貌來看,他50來歲,一副吝嗇鬼的模樣。
  有許多證明他愛虛榮的事例。
  當初北達科他的范古,是個塞滿了非軍職人員与工程師的宿營地。這些人們大都是單身漢,至少是孤獨地呆在這荒遠的地方,也有一些人把家眷帶來。一位工程師的妻子回憶了“坐牛”訪問他們營地時的情況。他同十來個蘇人,按他們的方式前往華盛頓去訪問“大爸爸”。他們已經按他們平日那身打扮做了漫長的旅行,但在卑斯麥做了一段停留之后,兩三名蘇人改換了裝束,他們扔掉了穿在里毯下面的軍裝。“坐牛”嘲笑了他們,然而据陪同這伙人的翻譯說,他也很快不自在起來。事實上,除非他能夠找到更合适的衣服,否則,他就不會被引荐給北太平洋的鐵路負責官員。由于他想要穿白人穿的衣服,營地的白人們便給他湊合了一套。听起來他們所收集起來的這套衣物,仿佛使他變得滑稽好笑,盡管他們确實盡了一切努力。
  那條褲子太短,為了遮住裸露的腳腕他們把黑人廚師范妮大嬸的一雙白色短襪送給他。而為了防止襪腰滑下來,范妮大嬸又用別針把它們別在褲子上,還給他找來一件白色法蘭絨襯衣和一件外衣。外衣太瘦窄,范妮大嬸只得把中縫拆開,從紅毯子上剪了一條,把它縫在夾縫中,使衣服加寬。接著,他們又找來一頂黑禮帽。
  這些衣物使他很滿意,他同意和北太平洋鐵路的高職位負責人員見面。
  他想到營地各處去看看,便隨便蹓入任何吸引他的帳篷,參觀白人的財物。這位工程師的妻子說,在她的帳篷里,當看到一面有手柄的鏡子時,他就坐在地板上,打量起鏡子中自己的像貌來。這位女主人因此認為,她怎么也不能把這位果在她帳篷里的人同作戰部里所說的那位“坐牛”聯系起來。“坐牛”畢竟和現實中的常人沒有什么兩樣啊!
  他拿走了這面鏡子,把它插在自己的毯子中后,离開帳篷。過了一會儿,他又走回來,拿了一個他作戰時佩戴的白色羽飾。他從這個羽飾上拔下一根毛管,送給這位女主人的幼女。羽毛管尖染成深紅色,他解釋說(大概是手勢語),這是一位阿里克洛族首領的血。
  好久之后,這位女主人又一次在卑斯麥碰見他,見他被一群東部的人們圍著,正以25分錢售賣他的親筆簽名。她看見一位漂亮姑娘在他耳邊耳語。他搖著頭咧嘴笑著,這完全證實,他确實能听懂几句英語。姑娘給他手里按壓了個什么東西,毫無疑問,一個硬幣。“……他又咧嘴朝擁擠的人笑了笑,然后,這位滿身污垢肮髒,發著煙味的舊時野蠻人,彎下頭親了親她”。
  他親筆簽名的价格是不同的,有時竟要2元錢,然而,据說他從來不向女子要錢。在同巴弗羅·比爾做狂暴的西方巡視展出時,他的簽名現价為1元,四個月內便賺了极可觀的一筆。
  誰教他書寫他的名字,是個謎。教他寫字的人可能是加拿大的傳教士,或者是商人古斯·海德里奇。波迪克說:“坐牛”是由模仿海德奇的書寫學會自己的簽名的。“在把許多書中出現的‘坐牛’的簽名和海德里奇的書寫相比時,就不會有怀疑了……”好了,也許是這樣吧。賈得森·埃利奧特·沃爾克在描圖紙上复制了“坐牛”的簽名。在把這份圖紙上的親筆簽名照像复制之后,看出其筆跡很拙劣,他抖動的筆法与專業商務營業員海德里奇的极不相同。
  按照漢森的看法,“坐牛”的老師或老師們必定是講英語的人。可他卻把自己的名字拼為“Seitting Bull”(正确的拼讀應為“Sitting Bull”),就有點講不通了。人們設想的解釋是,他是由一位半通文墨的南方人教的,因為南方人把“i”拼為“ei”,如南方人把“pin”拼為“pein”,從而把“Sitting”拼為“Seitting”。然而,漢森又說,這樣別致的拼寫,反而如它所應能得到的目的那樣,可以增加他簽名的价值。也許,他有時是按上位南方邦聯支持者那樣拼寫,但并非是肯定的,這從沃爾克复制的照像圖中可以看出。
  《著名的印第安人首領們的諾曼森林中的生活》一書中,有“坐牛”的手跡,可能是在沃爾克的复制他的筆跡一年或大約這么久之后的手跡,人們可以看出“坐牛”的書法的巨大變化。這儿,精心寫出來的大寫字母雙“t”,用有力的一橫帶過,整体字的書寫堅定有力。确實,這位簽名者几乎是傲慢的。

  1美國俄克拉荷馬中部城市。
  勿庸置疑,他進行了大量的實踐。除了美國總統和公眾崇拜的名演員們飛洒的筆墨外,可能再不會有誰的簽名比他的更為珍貴了。伍德先生講述了“1883年他所看到的一個惊人場面……”這位巫人“儼然以一個顯赫人物的姿態”,兜售著他的親筆簽名,周圍是一群高級將領,包括利特爾·菲爾·謝立丹,議員,金融家,鐵路系統官員,日爾曼人,教授以及英國貴族。
  顯然,一些接受過高等學院訓練的白人還對他做了繪畫培訓。1881年,他繪制了他自己殺死一名“烏鴉”人斗士的畫——這常常是他喜受的科目。但畫中,他騎的馬不是慣常本民族畫家畫的那种騰空抖擻、無約束的駿馬,而是一匹巨大、穩健驕奢淫逸的馬。那滾圓的臀部与挺直的頭,被認為一半取之于貝里尼的“騎馬者”,這可能是一名德國藝術家兼記者魯道夫·克羅奧教他畫的。
  1884年,這位非凡的印第安人被帶到費城的基督教青年會展出。由于當地一份報紙轉發了一些有關他的直接与間接的殘暴行為,致使一些正直的人們聯合起來,共同抵制這次展覽,從而使他吸引的觀眾要比預期的少得多,這也使負責組織這個展覽的代理人十分惱怒,他們自然把怨憤朝這位名星發泄,甚至“用粗魯的話”責罵他。——早几年,這位代理人是不敢這樣做的——再次證明,我們生·活在一個瘋狂的世界里。
  有關“坐牛”的許多事,可能是不真實的,然而,有一件事情卻可以肯定:他喜歡女人,极度地喜歡女人。他至少三次結婚,也許是八九次。“一個妻子在結婚之后沒多久就死了。后來,他又同“有四件長袍的女人”与“這個民族看見的女人”先后結婚。他和他妻子們究竟有多少子女是個有待于推測的事,也許是10個或15個。他聲稱,他的孩子中有三對雙胞胎。沃爾克第一次看見“坐牛”是在“謝爾曼”號上。他說,盡管他和每個人握手,但主要還是愿意和女士們握手。他平日說話時,聲音充滿喉音,深沉且有旋律性。但在同任何种族的女性交談時,聲音就變得柔聲細語、甚至有些獻媚了。
  一個有著陽剛气魄的男性,常常卻又女聲女气,“坐牛”就是名副其實的這么一個人!一位記者被這個長鼻子兩旁臉蛋橢圓的人強烈地吸引住了,說他是“男子漢的剛勇再加一副娘娘腔”。
  印第安人自己——喜歡他的和大多數不喜歡他的——把他比做一頭公鷹:多情且無禮!
  在他被拘留或半監禁期間,大多數白人發現他有尊嚴性但’沒有剛直性。貿易站一位商人妻子把他描述為鄰近有教養的印第安人,說他總是能体諒她。同大多數印第安人不一樣,在她們進餐期間,他是不會在她們屋外轉游的,其余印第安人則不是這樣。其他大部分白人也認為他确實沒有乞討過。巴弗羅·比爾不同意她這种看法,說他是一個“積習很深的乞丐”,好似認定,“坐牛”拒絕講英語是由于執拗,而不是由于愚笨。
  在和“紅云”爭吵之后,“坐牛”拒絕接受來自政府的任何東西;“紅云”認為,要想在這塊土地上幸存,就得給這些渴望獲得這塊土地的“黃眼”跪爬。打那時起,“坐牛”就很少在貿易站露面了。要是他确實去那里做點小生意,他的拜訪也确實要留下一些記憶。有一次,在白楊灣商店,他爬過柜台,強行把售貨員推到一邊,然后自封為一個白人,批評五名印第安人提供的水牛皮袍子的皮毛如何如何不好,夸贊貨架上的生產商品如何如何好。然而,這次他選錯了欺辱的對象,這位售貨員把點著的火柴放在里邊盛放炸藥打開蓋的小筒上方,“坐牛”和他的伙伴便嘴里咕嚕著倉慌跑出門。
  盡管如此,德考斯特·史密斯的看法是,這位剛愎自用、老奸巨猾的巫人曾經是一位熱愛人類的人,他同意“坐牛”沒有愛過白人,至少他不可能會愛白人。确實無疑,他十分厭惡他那些被白人的誘惑物所吸引、而愿意出賣土地的人。在一次蘇人商討會上,他提出,要按磅算錢出賣這塊土地。
  小比格奧戰役之后,在加拿大難民營地,他對那些蠻橫逞凶的美國人越過邊界對他的肆意指責和咒罵矢口否認,他說:“他們告訴我,說我殺了卡斯特,這純屬謊言……他是一個傻瓜。他做得太過分了才導致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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