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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胡安·查科的世界已經徹底崩潰,發生在危拉克查山谷的那場災難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嚴重。他的弟弟第一個送了命,走私文物的計划已經流產,而且,一旦美國考古學家香儂·凱爾西和那群大學生把他們的遭遇透露給新聞界和政府安全官員的話,那他就會被不光彩地從考古署開除出去。更糟的是,他還有可能以出賣民族歷史遺產的罪名被逮捕,并處以多年的徒刑。
  當他正憂心如焚地站在查查波亞斯的旅行食宿車外面時,一架旋翼傾斜的飛机在空中极其緩慢地飛來,机冀盡頭的兩個外裝發動机從水平變成了垂直往下。這架無標志的黑色飛机在空中盤旋几分鐘后降落,著陸輪輕輕地落到了地面上。
  一個滿臉胡子的男子鑽出可乘載九位乘客的机艙,下到地面上。他身穿一條皺巴巴、髒今今的短褲和一件中間染有一大塊血跡的卡其布襯衣,既不向左看,也不向右看,一臉既呆板又嚴峻的神情。他連招呼都沒打,就從查科身旁走過去,進到了旅行食宿車的里面。查科像一條剛遭受懲罰的牧羊犬似的,跟著走了進去。
  賽勒斯·薩拉森——也就是那個假扮史蒂夫·米勒博士的人——重重地坐到查科的桌子后面;目光冷若冰霜。“你已經听說了?”
  查科點點頭;沒問薩拉森襯衣上的血跡。他知道,那血跡是一處偽裝的槍傷。“我的弟弟的一位同事已經向我作了全面匯報。”
  “那么,你也一定知道凱爾西博士和那些大學生從我們的指縫中溜走,并被一艘美國海洋考察船救走的事情嘍。”
  “是的,我意識到我們失敗了。”
  “我為你弟弟的死感到難過。”薩拉森冷冷地說。
  “我簡直不能相信,‘他已經死了。”查科咕映道。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傷心。“他的死似乎是不可能的。消滅那些考古人員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說是他們自己的人搞砸了這事并不過分,”薩拉森說,“我提醒過你;那兩個美國國家水下海洋局的潛水員很危險。”
  “我弟弟沒想到會遇到一支軍隊有組織地抵抗。”
  “一支由一個人所組成的軍隊,”薩拉森嘲諷地說,“我從一個古墓里觀看了整個進攻過程。一個單槍匹馬的狙擊手從廟宇頂上擊斃了所有的軍官,抵擋住了你們兩支勇敢的佣兵小分隊的進攻。与此同時,他的同伴制服了飛行員,奪取了他們的直升机。你弟弟落得這般下場,是他過于自信和愚蠢的結果。”
  “兩個潛水員和一群年輕的考古人員怎么能夠打敗一支訓練有素的安全部隊呢?”查科迷惑不解地問。
  “如果我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就能弄清楚他們是怎樣擊落那架追殺他們的直升机了。”
  查科盯著他。“我們仍然可以攔截他們。”
  “忘掉這件事吧。我不想去襲擊—艘美國政府的船只和船上的所有人員,把亂子鬧得更大。損失已經無法挽回了。据來自利馬方面的消息,凱爾西博士上船后不久便把全部情況——包括米勒的被殺——通報了福吉毛利總統的辦公室。這些情況將在今晚向全國廣播。我們在查查波亞斯的行動徹底失敗了。”
  “我們仍然可以把那些文物弄出山谷。”弟弟剛去世一事并沒有完全打消查科的貪欲。
  薩拉森點了點頭。“我早就想到這一點了。一隊人馬已經動身去取在你弟弟手下那些白痴發射火箭彈進攻時所幸存下來的全部文物。我們仍然能夠弄到些足以證實我們已竭盡全力的東西,這真是個奇跡。”
  “我相信,在‘死亡之城’极有可能找到德雷克繩結語的線索。”
  “德雷克繩結語,”薩拉森重复著這几個字,眼里流露出一种心不在焉的神情。隨后,他聳了聳肩。“我們的組織已經開始從另一個角度尋找那些寶藏了。”
  “阿馬魯怎么樣了?他還活著嗎?”
  “很不幸,他還活著。但他的下半生大概只能做個閹人了。”
  “太不幸了。他可是個忠心耿耿的追隨者。”
  薩拉森嘲諷地笑了笑。“誰給他的錢最多,他就對誰忠心耿耿。圖帕克·阿馬魯是一個反社會的超級殺手。我命令他綁架米勒,把他羈押到這場行動結束,但他卻一槍打穿了那位好博士的心髒,并把尸体扔進了該死的石灰岩洞里。他這個人就像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瘋狗。”
  “他或許還有用。”查科慢慢地說。
  “有用,怎么講?”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會發誓對那些使他殘廢的人報仇雪恨的。把他放出去,叫他去阻止凱爾西博士和那個名叫皮持的潛水員,以防止他們被國際海關總署的調查人員當作情報員加以利用,這也許是明智之舉。”
  “如果把他那樣的瘋子放出去,我們的處境一定會如履薄冰。但我可以考慮一下你的提議。”
  查科接著說:“索爾波馬查科對我有何安排?我在這儿算是完了。既然我的同胞將會知道我在我們的歷史寶藏這件事上背棄了他們,我只能到一間肮髒齷齪的牢房中了此余生了。”
  “這是不可避免的結果,”薩拉森聳肩,“我所掌握的消息顯示,地方警察已經受命拘捕你。他們在一個小時之內就該赶到了。”
  查科盯著薩拉森好一會儿,然后不疾不徐地說:“我是個學者,是科學家,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罪犯。在漫長的審訊期間,也許會在拷問下交待出多少情況,這可是無法預測的。”
  薩拉森克制著自己,沒有因這种隱含的威脅笑出聲來。“你是一件我們合不得丟棄的寶貝。你在古代安地斯文化方面的專業知識是無与倫比的。我們正在安排你去接管我們在巴拿馬的文物收藏机构。在那儿,你將負責對文物的鑒定、分類和修复工作。這些文物是我們從當地的盜墓者那儿購買來的,或者是以考古學術計划為名在南美各地獲取的。”
  查科的眼里突然又射出了貪婪的目光。“我太榮幸了。當然,我會接受的。這個重要職務的薪水一定很丰厚吧。”
  “你將獲得我們在紐約和歐洲拍賣這些文物所得的2%。”
  查科在索爾波馬查科這個龐大的組織中地位非常低微,所以對其內部的秘密知道得很少,但他卻很熟悉這個組織,知道它的利潤是相當可觀的。“我离開這個國家時需要幫助。”
  “不必擔心,”薩拉森說,。你和我一塊走。”他沖著窗外那架停放在旅行食宿車外面的黑色飛机點了點頭。飛机巨大的三葉旋冀在空轉著。“4個小時之內,我們就可以飛到哥倫比亞首都波哥大。”
  查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有這樣的好運气。轉眼之間,他就能遠遠地逃离因欺騙政府而招致的恥辱和牢房生活,再過一會儿,他就要踏上成為富翁的陽關大道了。他很快就把自己的同胞兄弟忘得一干二淨;他們只不過是异母兄弟,況且關系也一直不怎么親密。薩拉森耐心地等著他。查科迅速收拾了几件個人用品,把它們塞到一個手提箱里。隨后,兩個人一起出了旅行食宿車,朝飛机走去。
  胡安·查科根本沒能活著看到哥倫比亞的波哥大。几個在厄瓜多爾一個偏遠村庄附近耕种的農民斷到了一架直升机從500米的空中飛過時所發出的奇怪轟鳴聲,于是停下手中的工作。仰頭觀看。突然,就像在觀看一出恐怖幻想劇一樣,他們看到一個人從飛机上墜落下來。這些農民看得很清楚,這個不幸的人仍然活著。他拼命蹬著雙腿,向空中亂抓,仿佛這樣能減緩下落的速度。
  查科重重地摔到一個牛欄中間,差兩公尺就砸在那頭惊慌不安的瘦乳牛身上。農民們從田里跑過來,圍在這具陷入泥土中近半米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四周。离此處最近的警察局遠在西面60公里之外。這些頭腦簡單的農民沒有派人跑到那儿去報案,而是抬起,這具從天而降的神秘人物的遺体,將他埋葬在一座古老的教堂廢墟旁的一小片墓地中。沒有人為他哀悼,更沒有人知道他的身分。不過,這件事將成為流傳后世的神話中的一個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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