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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輛帶有一家著名快遞公司標志的小型貨車駛上坡道,停在一座大型單層混凝土建筑的裝卸出入口處。這座建筑位于德克薩斯州的加爾維斯頓附近,是一處倉庫建筑群的一部分。屋頂和牆壁上沒有任何企業標志,只有門邊一塊寫有洛根倉儲公司字樣的小銅板可以證明有人在使用這個地方。此時已經是晚上,6點剛過,職員們都已經下班了,不過也不算太晚,所以小型貨車不會引起警衛哨的怀疑。
  司机沒有下車,只在遙控器上按了個代碼,安全警報系統就被解除了,大門也升了起來,一直升到天花板上,于是從外面就可以看到巨大庫房的內部,看不到頭的貨架上堆滿了家具和普通家用貨物,一直堆到屋頂。寬敞的混凝土地面上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跡象。司机确認所有職員都已經下班回家之后,便把貨車開了進去。等到大門關上之后,他把車開上了一個足以支撐18輪卡車及拖車的平台秤。
  他下了車,走到一具擺在支座上的儀器操縱板前,在標有合閘稱重的開關鍵上按了一個代碼。平台震顫了一下,開始從地面往下降,原來這是部巨大的運貨電梯。等平台停在地下室的地面上后,司机便輕松自如地駕車駛入一條大通道。在他身后,電梯自動回升到倉庫的地面。
  這通道足足有一公里長,一直通到另一個巨大庫房的主樓底層下面。佐拉家族在這個龐大的地下企業中從事犯罪活動,同時又在主樓上面經營合法生意。
  在經營正當生意的樓層上,正式的員工們通過玻璃門進入辦公室。這些辦公室一間挨著一間地依牆而設,排滿了建筑物的一整面牆。其余的空間則全用來存放成千上万的珍貴油畫、雕像和各种各樣的古玩。所有這些古玩都具有無可挑剔、毋庸置疑的來源,都是合法買進,而且也是在公開市場上出售的。另外一個修复保藏部設在建筑物的后部,那儿有一組能工巧匠在修复受損的藝術品和古代工藝品,使它們恢复原有的魅力。無論是佐拉跨國公司還是洛根倉儲公司的員工,即使是那些已經服務長達20年甚至更久的員工,也沒有任何人察覺到正在他們腳底下進行的大規模秘密活動。
  司机駕車駛出通道,進入一個巨大地下室的下層密室,這儿甚至比20米上方的主樓層面積還大。約有三分之二的空是用來組裝、儲存和買賣盜來或走私進來的藝術品。另外的三分之一則專門用來進行佐拉家族日益興旺的工藝品仿造及組裝活動。知道這個地下樓面的就只有佐拉家的成員、少數几個忠誠的合伙人以及原先的建筑小組,而建筑小組是從俄羅斯聘來的,在建好地下房間之后就回國了,所以沒有外人知道這個地下工厂的存在。
  司机從方向盤后跳了下來,走到貨車后面,從車里拖出一個固定的在一架推車上的長金屬圓筒。推車的輪子只要一懸空就會自動打開,就像醫用推車一樣。等4個輪子都展開之后,他推著推車和圓筒穿過巨大的地下室,朝一個密閉的房間走去。
  貨車司机一邊走一邊盯著自己映在圓筒光滑表面上的影子。他中等身材、有著啤酒肚。由于穿著白色緊身工作服,使他看上去比實際的体重還要沉一些。他的棕色頭發理成軍人式的短發,臉頰和下巴剃得精光。看到自己的藍綠色眼睛蒙上一層鋁筒的銀色光暈,他覺得很有意思。現在這雙眼睛看起來似乎是朦朧而柔和,但當他生气或緊張的時候,眼睛就會變得冷酷得有如石頭一般。查爾斯·佐拉另有一個合法登記的名字查爾斯·奧克斯利,善于准确形容外貌的警探會把他形容成一個不像罪犯的罪犯。
  他的哥哥約瑟夫·佐拉和塞勒斯·薩拉森打開門走出來,熱情地擁抱他。
  “恭喜你,”薩拉森說,“干得真漂亮。”
  佐拉點點頭。“就是我們的父親也無法籌划出更好的盜竊方案了。整個家族都為你感到驕傲。”
  “那真是我的光榮,”奧克斯利笑著說,“你們不知道當我終于把木乃伊弄到安全的地方時有多么高興。”
  “真的沒人看見你把它從拉梅爾的房子里弄出來嗎?當你橫越整個國家的時候也沒人跟蹤嗎?你能肯定?”薩拉森問道。
  奧克斯利緊緊地盯著他。“老哥,你低估了我的能力。我一直保持著應有的警覺,利用白天的工作時間沿二級公路一直開到加爾維斯頓。我特別小心,沒有違反任何交通規則。我說沒人跟蹤就是沒有,相信我好了。”
  “別把塞勒斯的話放在心上,”拉佐笑著說,“每次需要掩蓋行蹤時他總是像個妄想狂。”
  “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是一點錯都不能出的。”薩拉森低聲說。
  奧克斯利瞥了一眼兩兄弟身后的巨大儲藏室。“雕刻文字的解讀專家在這里嗎?”
  薩拉森點點頭。“一個哈佛人類學教授,他把研究前哥倫布時期的表意文字當作畢生的事業。還有他的妻子,她負責控制解碼程序的電腦。他們是亨利:莫爾和米琪·莫爾。”
  “他們知道自己在哪儿嗎?”
  佐拉搖搖頭。“我們的人從他們在波士頓的公寓接他們上車之后,就一直讓他們戴著眼罩听隨身听。在他們上了專机之后,飛行員按照指令盤旋了兩個小時才飛到加爾維斯頓來。從机場來這儿時,他們搭乘的是隔音的貨運卡車。可以說,他們既沒听到也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那么,他們是認為自己是在加利福尼亞或俄勒岡某地的研究實驗室里的了?”
  “對,這是飛行留給他們的印象。”薩拉森答道。
  “他們應該提過問題吧?”
  “開始的時候問過,”佐拉回苔道,“后來,當我們的人告訴他們,如果他們能譯出一件古文物上的文字,就將獲得25万現金時,莫爾夫婦就表示將全力配合。他們還發誓保守秘密。”
  “你信任他們嗎?”奧克斯利半信半疑地問。
  薩拉森惡毒地笑了笑。“當然不。”
  奧克斯利不用再多想就知道,亨利·莫爾和米琪·莫爾不久就將成為一座墓碑上的名字。“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哥哥,”他說,“你們打算把奈姆萊普大將軍的木乃伊存放在哪儿呢?”
  薩拉森朝地下工厂的一個部分示意了一下。“我們隔出一個專用房間。我為你帶路,讓約瑟夫陪著我們的專家去那個地方。”他猶豫了一下,從外衣口袋里抽出三個黑色滑雪面罩來,扔給奧克斯利一個。“戴上這個,我們不想讓他們看見我們的臉。”
  “何必呢?以后當他們能認出我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是死人了。”
  “嚇嚇他們。”
  “有點過分,不過我想你是有道理的。”
  佐拉帶著莫爾夫婦往密室走的時候,奧克斯利和薩拉森小心翼冀地從圓筒里把金甲木乃伊拾出來,放在一張舖了几層天鵝絨的桌上。這間房子里有小廚房、床舖和一間浴室。一張大書桌上准備好了筆記本和素描薄以及几把倍數各不相同的放大鏡。此外,還配備了适用軟体和鐳射印表机的電腦終端机。天花板上裝了聚光燈,使得刻在木乃伊金甲上的圖像顯得格外醒目。
  莫爾夫婦走進房間,他們的耳机和眼罩被取了下來。
  “我想你們還不至于很不舒服吧。”佐拉很有禮貌地說。
  在強光下,莫爾夫婦几乎睜不開眼,不斷地揉著眼睛。亨利·莫爾看上去就像是常春藤聯盟(譯注:IvyLeague,指美國東北部八所學術成就与社會地位都相當顯著的高等學校,原為這些大學体育聯合組織的名稱)的教授。他有點上了年紀,但身材瘦削,有滿頭濃密的灰發和大男孩般的神情。他穿著一件袖子上綴有皮塊的花呢夾克,里面是深綠色純棉襯衫,打著一條學校制服式的領帶。此外,他還在翻領上插了枝白色石竹當作裝飾。
  米琪·莫爾比她的丈夫足足年輕了15歲。和他一樣,她有苗條的身材,几乎和她在70年代當時裝模特儿時一樣瘦削。她的膚色偏暗,從她高聳圓潤的顴骨上可以看出,她的祖先有美洲印第安人的血統。她的面容姣好、姿態优美,有一种优雅端庄的气質,從前在大學雞尾酒會和晚會上一向引人往目。她的灰眼睛逐個打量著戴面具的三兄弟,最后落在蒂亞波羅金甲上。
  “這才是真正精致的藝術品,”她輕聲說,“你們可從沒仔細說過,要我們解釋的是什么。”
  “我們為那些故作神秘的預防措施道歉,”佐拉真誠地說,“但是你們也明白,這件印加工藝品是無价之寶。在像你們這樣的專家認真研究過它之前,我們不想讓人知道它的存在,以免讓某些人打起偷竊的念頭。”
  亨利·莫爾毫不理會他們兄弟3個,直奔桌子而去。他從胸前口袋的一個盒子里取出一副閱讀用放大鏡,架到鼻梁上,湊上去仔細察看金甲一只袖子上的刻字。“非常詳細,”他稱贊道,“除了几件織物和陶器之外,這是我在新生代后期作品上所見到的圖像畫祛最詳盡的展示了。”
  “解譯這些圖像有困難嗎?”佐拉問。
  “這是我熱愛的工作,”莫爾說,眼睛依然盯著金甲,“但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進展將是很緩慢的。”
  薩拉森不耐煩了。“我們需要盡快得到答案。”
  “你可不能催我,”莫爾憤慨地說,“如果你想精确地知道這些圖像的意義的話。”
  “他說得對,”奧克斯利說,“我們的資料可不能出錯。”
  “莫爾夫婦為我們工作可以得到丰厚的報酬,”薩拉森嚴厲地說,“如果有錯譯的地方,他們一分錢也拿不到。”
  莫爾越听越气,厲聲說:“錯譯,哼!我和我的妻子會接受你們的條件算是你們的運气好。我們只要看一眼桌上的東西,就知道你們在玩這些幼稚把戲時所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戴著面具跑來跑去,好像在搶劫銀行一樣。這完全是胡鬧。”
  “你說什么?”薩拉森問道。
  “任何一個歷史學家,只要不是白混的,都知道蒂亞波羅金甲是在19世紀的20年代從西班牙被盜走的,而且再也沒有人看到過。”
  “你怎么知道這不是最近才發現的另外一件呢?”
  莫爾指了指綴在金甲左肩和手之間的第一個圖像片。“這是一個標志,意味著此人是一位了不起的戰士。這是一位效忠于偉大的印加統治者華斯卡的查查波亞斯大將軍,名叫奈姆萊普。根据傳說,他就像現代籃球明星一樣高,金發,藍眼睛,皮膚白哲。根据金甲的尺寸和我的歷史知識,我斷定這一定就是奈姆萊普的木乃伊。”
  薩拉森慢慢地走近人類學家。“你和你的妻子只要做該做的事就行了,不許出錯,不許再講這一套。”
  佐拉迅速地插到他們中間,以避免發生激烈的沖突。“莫爾博士,請原諒我的同事。我為他的粗魯向你道歉,但我想你也能夠了解,找到了金甲,我們都有點儿興奮過度。你沒說錯,這是奈姆萊普的木乃伊。”
  “你們是怎么找到它的?”莫爾問。
  “我不能講,但我向你保證,在你和你妻子這樣的專家仔細研究過它之后,我們將盡快把它送回西班牙。”
  莫爾唇邊掠過一絲狡猾的微笑。“無論你們是誰,如果能把它送還給它原來的主人,就還算是有良心的。但這要等到我和我的妻子破譯出能找到華斯卡寶藏的指令之后。”
  奧克斯利低聲咕噥了几句誰也听不清楚的話,薩拉森則朝著莫爾走過去。佐拉伸出胳膊把他拉了回來。“你已經知道我們想掩蓋什么了。”
  “是的。”
  “莫爾博士,我猜你是要提出不同意見了,對嗎?”
  莫爾看了妻子一眼。她顯得畏畏縮縮,樣子很怪。他又轉向佐拉。“如果我們的工作幫助你們找到了寶藏,我覺得要求分得20%并不算過分。”
  三兄弟互相看了一會儿,在心里反复地盤算著。奧克斯利和佐拉看不到滑雪面罩下薩拉森的臉,但他們知道,也的眼睛在冒火。
  佐拉點點頭。“考慮到可能存在的巨大財富,我想莫爾博士已經很慷慨了。”
  “我同意,”奧克斯利說,“如果把所有的方面都考慮進去的話,好心的教授所要求的并不高。”他伸出手,“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如果我們找到寶藏,就分給你們20%。”
  莫爾握了握他的手。他轉身沖著妻子非常高興地笑笑,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判了死刑。“好啦,親愛的,我們開始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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