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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特克說:“事情現在有了些眉目,但也變得更加复雜了。”
  他和賴伯一起看了現場和尸体。取證很容易,由于是明顯的槍擊后頸,其實根本不需要警醫檢查,作案時間可以准确地推算出來。不過就一樁凶殺案來說,還是有許多不尋常的地方。
  沃特克繼續說:“毫無疑問,這是黑手党最典型的處死方式。但凶手非但沒有消除痕跡,反而把犧牲品和盤托出。死者名叫羅伯特·哈比希,身上帶著全部證件,他的汽車就停在草坡下邊,車里有气墊、帳篷、燃气爐、鍋碗瓢盆,現在我們知道了,這位哈比希和克麗絲塔·海林在這儿露過營,他目睹了她的死亡,并把她放到了灌木樹下。他肯定給她吃了搖頭丸,顯然吃過了量,她的突然死亡使他惊慌失措,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可是,羅伯特為什么又回到這儿?他是被誰處死的?而且正好是在姑娘死去的地點!你怎么解釋?”
  賴伯在察看現場的時候有過自己的想法,但這些想法比較怪,所以他沒有對沃特克說。
  這會儿他說了:“有三种可能性:第一,羅伯特同黑手党有關系,克麗絲塔出事后他不想干了,這樣他就被處死;第二,可能是爭風吃醋;第三,克麗絲塔的一位親人獲悉了真相,也許是看了她的日記,于是對羅伯特處以私刑。”
  “彼得,你這三個論點不錯,只是有一個缺陷:誰有本事讓一個被事件嚇得失魂落魄的男孩自愿地再去一次事發現場?甚至開著自己的汽車,帶著全部證据?你能想象嗎,誰會開著自己的汽車帶著要殺他的凶乎一塊去一個他永遠不愿再見到的地方?這根本說不通。”
  賴伯不說話了,這時他回想起上個星期二那一天,所有的報紙和電視上都出現了克麗絲塔的照片,然后就有一個名叫弗利茨·海林的人打電話給刑警凶殺案組,大聲叫道:“這是我女儿,我的克麗絲塔!她怎么了?我的孩子……”當人們向他小心地講了情況以后,他怒吼起來:“把那小子給我抓住……讓我和他單獨在一起呆一分鐘,你們也不用開庭審訊了!只要一分鐘就夠了!”說完他就昏倒了,被人送進一家醫院,醫生讓他進入人工睡眠。
  他們對克麗絲塔周圍的人都進行了調查,只得出一條線索:那個克麗絲塔說要在她家過夜的女朋友供認,她曾經答應給克麗絲塔作掩護,她只知道克麗絲塔要跟一個男孩去野營,其他就不知道了,連男孩的名字也沒听說。
  現在不是什么秘密了,男孩名叫羅伯特·哈比希,后頸遭槍擊,躺在克麗絲塔被發現的地點。
  情況的确是扑朔迷离……
  從公路上走來一名警察,交給沃特克一張紙條,是對哈比希一家的初步了解的情況。沃特克說:“那我們就去哈比希家吧。”說罷把字條遞給了賴伯。
  賴伯看了后歎口气說:“夠嗆!”
  “胡伯特·哈比希博士是巴伐利亞州政府的處長,那男孩家庭出身良好。這下新聞界真可以大做文章了,下星期報紙上的大標題將全是關于這事的,你看著吧!”沃特克把字條放進口袋里,“聳人听聞的消息送上門來了:高級官員的儿子——黑手党的成員?我看,我們最好先到辦公室找他,然后再去他家。”
  要見處長一般是不容易的。女秘書輕聲報告:“有兩位先生要見您,是刑警凶殺案組的人。”
  他開始以為自己听錯了。
  他詫异地問:“誰找我?”
  “凶殺案組的……”
  “請他們進來。”
  他從寫字台后面站起身來,等候稀客的來臨。沃特克和賴伯自我介紹后,哈比希居然開起玩笑來了:“是不是有位失望的選民殺了什么人?”
  沃特克听了很不高興,成天跟死者打交道的人討厭開這樣的玩笑,所以他開門見山地問道:“您有個儿子是嗎?”
  “是啊。”哈比希覺得心被刺了一下,腿上一麻,臉色馬上變了,“我是有個儿子叫羅伯特。”
  “今天早晨他被發現躺在沃爾特湖邊的草地上……”賴伯低聲地說,沃特克補充說:“被人殺了!”
  “這不可能!”哈比希跌落在身邊的一張椅子上,不知所措地盯著兩位刑警,一時間無法理解他所听到的話,“這不可能!肯定是搞錯了……”
  “我們向您表示深切哀悼……您過會儿得去法醫研究所辨認死者。毫無疑問是您的儿子,他帶著證件。”
  “被殺了?羅伯特被殺了?有這种事?”哈比希完全癱在了椅子上,隨時都有滑倒到地上的可能。賴伯站到椅子背后,把哈比希博士扶住。沃特克最恨這种時刻,他已經有多少次不得不將噩耗通知對方,接下來便是對方的叫喊、虛脫、揪心的痛苦、失聲的哭泣、對命運的控訴……而他只能眼巴巴看著,無能為力,他知道此時此刻說什么也沒用,悲痛已极的對方一個字也听不進去。
  哈比希抬起頭來,他眼里無神,嘴唇發抖地問:“是誰,是誰干的?”
  “我們就是來調查的,現在還不知道。”
  “你們……你們去過我家了嗎?”
  “沒有。我們認為還是先跟您談為好。”
  “謝謝。我的太太肯定受不了,只有我才能告訴她,請把所有情況都告訴我,我能承受得了。”
  “直到現在我們對這次死亡事件還是捉摸不透。”沃特克望著一直扶著哈比希的賴伯。只見賴伯向他做了個手勢,意思是:特奧,你得小心翼翼地告訴他,他并不像自己說的那么堅強,而是有滑倒到地上的危險,“看起來很清楚,但同時也很复雜。”
  “探長先生,您別繞彎儿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您的儿子被人從背后開槍打死了。”
  “開槍打死……”
  “在沃爾特湖邊的一塊草地上。在那儿我們三天以前還發現了一具姑娘的尸体,她死于時髦的毒品——搖頭丸,有解剖報告為證,姑娘跟一個男人在那儿野營,這個男人想必給姑娘吃了致命的毒品,現在我們知道,這個男人肯定是您的儿子……”
  哈比希舉起雙手反駁說:“我儿子羅伯特跟毒品毫無關系!不可能!說什么他也不會干這种事。”
  “您最后一次見到您儿子是什么時候?”
  “大約三個星期以前。”
  沃特克和賴伯互相遞了個眼色。原來這就是所謂市民階層的模范家庭,有多少個家庭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賴伯見得多了,在搜查毒品時經常碰到家庭出身极好的男孩女孩。財富給他們帶來的往往只是寂寞和無聊。
  沃特克問:“三個星期以前?這是怎么回事儿?”
  “我儿子和我發生了爭吵,然后他就离家出走了。”
  “那他住哪儿?”
  “我不知道。他說他要自由,他今年就19歲了。他一直是個好孩子,所以我并不擔心,當時我想,他可能住在他朋友家里。我儿子羅伯特不會干坏事。”
  “他肯定進入了某些人的圈子,這些人給他提供了大量的毒品。”賴伯從哈比希的椅子背后走出來,他不用再扶住他了,“他肯定落入了黑手党的手中。”
  “黑手党?”哈比希一惊,“這簡直荒唐!”
  “它是被人以黑手党的方式處死的——槍擊后頸。”
  “黑手党!黑手党!我到處都听說黑手党,電視里,報紙上……在法蘭克福、漢堡、柏林、慕尼黑……到處都是黑手党!”哈比希從椅子上跳起來,他全部的痛苦一下子都爆發出來,發出連珠炮式的怒吼。“俄羅斯的、意大利的、波蘭的,全是外國人。德國成了黑手党的天下!而你們干了些什么呢?你們就這么呆著,發表些混賬的聲明,你們承認警察無能為力,黑手党裝備更好,他們的國際聯系暢通無阻,犯罪活動將會加強……但你們有什么行動呢?政治家們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里,新的、更嚴厲的法律因党派之爭而無法通過,對外國人的政策就好像是一劑瀉藥,誰沾上了邊,誰就會拉肚子!我儿子羅伯特被黑手党殺了!我要控告你們所有的人被動幫凶,控告你們這些警察,還有所有的政治家!”
  哈比希捂住胸口,又坐到了椅子上,癱成一團,忽然一下用雙手掩住眼睛,哭泣起來。
  沃特克向賴伯點頭說:“他說的有道理。不過他應該對警察手下留情,最先挨罵的就是我們警察。”
  他等哈比希略為平靜一點以后問道:“可以繼續問了嗎?”
  哈比希搖搖頭:“我沒有什么再好說的了。你們還想知道什么?”
  “您的儿子有沒有向你們提起過哪個女孩?”
  “我儿子羅伯特很少接触女孩,他愛的只有音樂。”
  “他從未跟女孩約會過嗎?”
  “我沒有問過他,他很少出去,去的話就是找他的童子軍伙伴。”
  “所以他有全套野營設備。”
  “是的,那是我三年以前作為圣誕節禮物送給他的……”
  “您認為他有可能偷偷吸毒嗎?”
  “不可能,不然我們會發現的。”
  “做父母的往往最后才發現,我們現在最需要知道的是:您的儿子這三個星期住在哪儿?您相信他會住了三個星期的帳篷嗎?”
  哈比希聳聳肩膀:“我沒說的了,你們提的所有問題都不是關于我儿子羅伯特的。你們在打听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而不是在打听我的儿子。”
  “我知道,您面對的是一個可怕的謎。我們也一樣,但是我抱著很大的希望,一定要把事情弄個明白。”
  “如果說我儿子羅伯特是被黑手党處死的話,那你們也就可以了結這案子了。你們決不會找到凶手,你們上哪儿找去?”
  賴伯說:“到毒品圈里去找,我們熟悉那里面的情況。”
  “您敢說這樣的話!”哈比希歎了口气,這是多么痛苦的事實,羅伯特死了,羅伯特被人殺死了!“你們熟悉情況?”他又吼起來,“你們熟悉情況……可是億万馬克的毒品卻照賣不誤。警察都睡大覺去啦?”
  “總是我們警察倒霉!”沃特克走到電話机前,拿起話筒說:“我邀請您在我辦公室里呆上24小時,您就會改變看法了。”他敲敲話筒問:“可以打個電話嗎?”
  “請吧。”
  沃特克撥了一個號碼,只說了一句話:“我們半小時以后到。”他擱了電話后問,“我剛給法醫研究所打了電話。哈比希博士,我們可以去了嗎?”
  哈比希費力地點點頭。
  辨認死者只花了不到万分鐘的時間。
  冷冰冰的舖著瓷磚的房間里有一排裝尸体的冷藏柜,法醫從里面拉出了躺著羅伯特的擔架。哈比希走到擔架邊上,醫生掀起蓋布,他看到一張蒼白的臉,點點頭。
  “是我的儿子羅伯特。”
  此刻哈比希的表現令人起敬,他一改先前那种萎靡不振,變得神情凜然,他步伐僵硬地离開冷臧室,一言不發地走到外面,坐進了沃特克的汽車。
  他問:“現在干什么?”
  賴伯說:“處長先生,您現在得完成一項困難的任務。”
  “……告訴我太太。”
  “您有家庭醫生嗎?”
  “有,是海梅斯大夫。”
  “您最好給他打個電話,請他也在場,好照顧您的太太。”
  “好的,打電話吧,馬上就告訴醫生嗎?”
  “我看有必要。他和您儿子很熟嗎?”
  “他當我們的家庭醫生已有12年,他目睹了羅伯特的成長。”
  “他也沒發現毒品問題?”
  “沒有,否則的話我們也會發現的,那就會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先生們,我不相信你們關于吸毒的推論,肯定是殺錯了人。”
  沃特克說:“可是證据很充分。您打算怎么跟您太太說呢?”
  哈比希博士沒有給海梅斯大夫打電話……他們在去哈比希家的路上先去了醫生的診所,候診室里還等著三位病人,醫生听說此事后立即停診,請病人們回家。“很對不起,我現在得出急診,請你們明天早上再來,抱歉。”然后他擁抱了哈比希。
  “真不可想象,我的上帝,怎么跟蓋爾達說呢?”醫生用求援的目光看著沃特克和賴伯,“她是一位很脆弱的女性,听了會得心肌梗塞的。”
  沃特克說:“大夫,正因為這樣,我們請您一塊儿去。”
  “這种打擊會致人死命的,我作為醫生也無能為力。”
  “不是有鎮靜劑和穩定血液循環的藥嗎?”
  “您是一位久經考驗的刑警,您不信也得信:在這种情況下,母親的心和一般人的心反應不一樣。”
  沃特克不吭聲了。他想,這倒是新鮮事,醫生居然也讀通俗小說,那里面講到母親的心會出血……我見過多少聞訊而倒的母親,但一陣虛脫以后,她們便怨天尤人,比男人更厲害。
  哈比希插嘴說:“讓我來告訴她,海梅斯大夫在場,刑警先生們,請你們先不要露面,我叫你們進來你們再進來。”
  沃特克謹慎地說:“恐怕免不了要跟您太太交談几句。”
  海梅斯大夫對沃特克這句話有點不高興。他說:“這要由我做醫生的來決定,究竟有沒有可能和必要,我擔心得馬上把她送醫院,她沒有能力接受訊問。”
  “別想得太嚴重了。”沃特克催他們快出發,他不喜歡長時間討論理論問題,討論來討論去,重要問題也會變得不重要了,“可以出發了嗎?”
  哈比希點點頭。海梅斯的汽車跟在后面,直到開近哈比希家的門口,他才超到前面去,首先停下來。恰好這時候蓋爾達站在起居室的窗口向外張望,她看見頭一輛汽車是海梅斯大夫的,第二輛車沒有約好就來了,有點奇怪。
  蓋爾達走到門廳,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然后開門。這時她才看到她的先生從第二輛車里下來,她的心開始猛跳。胡伯特沒有開自己的車回家?出車禍了?為什么海梅斯大夫也來了?胡伯特受傷了嗎?上帝啊!他還能走路,真是運气,可坐在另外一輛車里的兩位先生是誰呢?
  哈比希用最后的一點力气打起精神,看了一眼海梅斯大夫,朝蓋爾達走去。
  “胡伯特!出什么事了?你的汽車怎么啦?你受傷了?”她緊緊握住胡伯特伸過來的雙手,“你看你成什么樣了?你在哭,胡伯特,你哭了……你倒是說啊,出什么事了?”
  海梅斯大夫把她輕輕拉過來,一只手摟住她的肩膀。
  他像父親安慰孩子似地說:“哈比希太太,我們先進屋去吧。您先生沒事……這就跟您解釋。”
  她跟著進了屋。等大門關上以后,她問:“還有兩位先生是誰?”
  “等會儿再說,到起居室坐下,蓋爾達。”哈比希攙著她的手,盡量克制自己才沒有哭出聲來,他把太太扶到一張皮沙發上坐下。
  蓋爾達和往常一樣順從地坐下了,兩眼不自然地睜大,說:“你沒受傷……”
  “沒受傷,蓋爾達。”
  “你……你沒遇到車禍……”
  “沒有。”
  “那……是羅伯特出事了?”她的聲音輕得几乎像耳語。
  “我們……我們現在要堅強,蓋爾達。”這是一句笨拙的話,但哈比希實在想不出別的話來,現在還有什么話可說?只有說實話了……
  “羅伯特怎么啦?出車禍了?”
  “這么說吧。”哈比希捏住蓋爾達的手說:“羅伯特……”
  “死了!”蓋爾達補全了這句話。
  “是的。”
  她看著哈比希,好像她這一生中頭一次被丈夫打了一下,打中了她的心髒,打得粉碎,把她徹底地毀了。她沒有喊,沒有哭……而是深深歎了一口气,頭便垂到胸口,人從沙發跌到地毯上,再也不動了。
  哈比希大叫:“大夫!快來!”他跪在蓋爾達身旁,把臉貼在她胸口上,吻她,呼喊她的名字。看見海梅斯大夫奔進來,他結結巴巴地說:
  “她要死了……呼吸停止了……蓋爾達……蓋爾達……你听見了嗎?我們現在可不能分開,你不能走……蓋爾達,听見了嗎?”
  他搖晃她。海梅斯大夫把哈比希拉開,把蓋爾達平放在地毯上,解開她的襯衫,用听診器听她的心音。
  哈比希又想插手,海梅斯喊道:“不許碰她!她還有最后一口气,給你這么一晃就完了,快叫急救車和急救醫生!要控制病情……”
  哈比希跌跌沖沖奔向電話机,赶緊撥急救號碼。
  海梅斯打開藥箱,取出針管,給蓋爾達打了一針促進血液循環的藥。門外的沃特克和賴伯還在等著。
  賴伯說:“她真是位美人!奇怪得很,最平庸的男人往往娶最漂亮的老婆。”
  沃特克說:“不過你是個例外。”
  “什么話?艾麗可是絕色美人……”
  “所以她才跟你离了婚,我就不明白,這么多年她怎么跟著你熬過來的。”
  “你真不夠朋友。”賴伯看了看表說,“這會儿他們該告訴她了吧,我們都等了一刻鐘了。”
  這時,一陣鳴笛聲由遠而近,一輛紅十字會的急救車開到門前急剎車停下,兩名衛生員和一名醫生從車上跳下來,海梅斯大夫在門口迎接。
  沃特克激動地說:“我就料到她會受不了,快進去!”
  他們兩人想跟救護人員一塊儿進去,但是被哈比希博士擋住了。
  他大聲叫道:“你們別進去!我太太失去知覺了,我跟你們說過,她受不了!她這一死,黑手党可是一下奪走了兩條人命……而你們警察毫無辦法……”
  沃特克轉過身子推了賴伯一把,說:“我受气受夠了,今天到此結束。”接著對哈比希說,“我們以后再找您。”
  兩人在門口等到哈比希太太被急救車運走,就上車回辦公室了。
  賴伯如釋重負地說:“過去了,我實在适應不了,總覺得心里堵得慌。”
  “這時候得來一杯啤酒,一份豬肘子配土豆丸子,”沃特克舔舔嘴唇說,“彼得,我可是餓了。”
  “這會儿你怎么能想起吃飯!”
  “丸子能刺激神經節。”
  “你的胸腔里不是長著一顆心,而是有兩斤熏肉!”
  “說得好!我要是每逢這种事都哭一場,那我早完蛋了!去飯館吧,找張桌子坐下,沒人再來打攪我們。”
  蓋爾達被立即送進急救室,接上輸液管、監視儀和心律增強器。主任醫師行動迅速、穩妥,讓人放心。
  當醫生离開蓋爾達的病床時,哈比希問他:“我太太情況怎么樣?”
  “我們會采取一切醫療上可能的辦法。”哈比希知道,這是一种回避性的回答。
  “這樣做行嗎?”
  “您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各人反應不同,心髒也不一樣。每個器官都是一件大自然的杰作。往往我們接到一位病人時只能說:唯有上帝能救他。”
  “那您說我太太怎么樣?”
  “非有上帝幫助不可。”醫生和哈比希一同走出急救室時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引起的?”
  “今天上午我們失去了儿子羅伯特。”
  “是車禍吧!我向你們表示……”
  “他是被人殺死的。”
  “天哪!”醫生呆住了,“被人殺死了,真可怕。”
  “黑手党殺的,槍擊后頸!”哈比希把身体靠到牆上說,“哪位母親受得了?”
  這個問題也只有上帝才能回答。
  在餐館里,沃特克把調查結果寫在一塊餐巾紙上,情況很清楚,但不知道背景,就像造起了一座房子,卻還缺許多根梁柱。
  沃特克說:“有一點可以肯定,羅伯特和克麗絲塔很要好,所以去沃爾特湖邊野營。据法醫報告兩人有過性行為。那天夜里羅伯特給克麗絲塔吃了搖頭丸,給得太多,以致她承受不了。她死在他怀里,他把她放在灌木樹底下,自己溜了。羅伯特是熟悉搖頭丸的,吃藥丸已經是他的生活習慣。這就是說,處長大人的乖孩子三個星期以來過著一种雙重生活。很明顯,他离開了父母的家,不知住在哪儿的帳篷里,過著他所謂的自由的日子。但這還不是全部事實。在他的‘新生活’后面,不僅僅是對自由的追求,而且有一种更強的推動力,他肯定是陷入了某些人的圈子。當克麗絲塔的死擦亮了他的眼睛時,由于他知道的內情太多,這些人馬上就把他消滅掉了。”
  賴伯說:“是販賣毒品的黑手党團伙。”
  “毫無疑問。現在是你的任務了。”
  “就慕尼黑來說,据我們了解,搖頭丸的組織并不掌握在我們所知的有組織犯罪團伙手中。迄今為止的凶殺顯然是為了爭奪地盤,被殺的都是波蘭人,被人用亞沙人的方式——鋼絲繩勒死的。可羅伯特是被人槍殺的。”
  “看來我們得改變觀念,越南人在柏林殺人總是槍擊后頸。用鋼絲繩勒至今還只是在慕尼黑有,但擅長用這种方式的人是不會用槍的。我們知道,每個凶手都有自己的模式:用手掐人的不會開槍,用刀刺人的不會下毒,放炸彈的不會把人吊死。在羅伯特一案中,作案者可能是個按舊的黑手党方式殺人的局外人。”
  賴伯搖頭說:“這說明同慕尼黑的搖頭丸圈子沒有關系。”這像是一种拼圖游戲,好多小塊可以湊在一起,但還形不成一幅圖畫。“我們還是向公眾提問吧:哪儿見到過羅伯特的汽車,特別是天黑以后?誰在迪斯科舞廳或有關舞廳里見到過羅伯特?誰星期天在沃爾特湖邊見到過那輛小雪鐵龍,發現了什么异常情況?總會有目擊者吧,那孩子又沒有躲起來。”
  沃特克說:“我們又得指望巧合了。細心的老百姓得到的表揚太少,沒有他們的支持,那破案率不知會低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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