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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薩拉·卡塔勞尼走到門跟前,只將門開了一道縫。“你要干什么?”她說。
  布倫達·安德森晃了晃了警牌說:“檢察院的。”她不想讓這女人看見上面的達拉斯市的標志。“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你不介意讓我進去吧?”
  “我丈夫不在家。”女人說,用身子抵住門。她個子不高,暗棕色頭發,臉上皺紋很深,正滿腹狐疑地瞅著門廊里站著的不速之客。
  “也許你能幫助我們。”布倫達說。她必須打消斯苔娜的嬸嬸的戒心。“我們想找到斯苔娜·卡塔勞尼父母的快照。我們要在審判時用一下。”
  “你們要照片有什么用?”薩拉問,“這兩個可怜的人已經死了。”
  “哦,”她說,“我們要拿給陪審團看,”她繼續道,“這樣,死者就顯得更為真切。這個案子已過去了很長時間,因此這一點尤為重要。”
  “我一張照片也沒有。”薩拉說,想把門關上。不過,布倫達不愿讓她如愿以償,一只腳跨進門檻。“克萊姆把它們扔了。他看到照片心里不舒服。”
  他做賊心虛,布倫達心想。他心中有愧,因此不敢看到哥哥的面容。“你知道有沒有其他親戚有他們的照片?”
  “瑪麗婭有照片,”她說,“她住在舊金山。她是我丈夫的大侄女。你想要她的地址嗎?”
  “那好,”布倫達說,“還有電話號碼。”
  薩拉·卡塔勞尼消失在屋內,過一會儿又出現了。“我不認為斯苔娜有罪,”她說,“你知道她在哪儿嗎,長官?克萊姆告訴我說她被取保候審了。”
  “是這樣。”布倫達說。她想做出不偏不倚的樣子,但很難抑制內心的激動。她們終于有了第一個主要證人,布倫達已把她從敵人的營壘中找了出來。薩拉·卡塔勞裴就是證人,她嘴里的每一句話都一字千金。“你有話要我轉達給斯苔娜嗎?”
  薩拉深深吸了一口气,緩緩吐出來。“說起來糟透了。我丈夫是個正直的人,但就像許多家族一樣,他們之間有些恩怨。他哥哥去世前那會儿他倆的關系疏遠了,敵意很深。”
  “我懂,”布倫達慢條斯理地說,“但這不能說明卡塔勞尼隊長為何确信是他侄女殺了她親生父母。如果你知道什么——”
  薩拉捋去挂在臉上的几縷頭發。“年輕人很難追悔過去。”她說,注視著布倫達的眼睛。“等你年紀大了,也許會明白這一點的。當你責備自己,或者你對你未說的話,未做的事感到不安時,那种苦惱是可想而知的。”
  布倫達點點頭,但她一言不發,害怕万一打斷了薩拉的話頭。
  “我想說的是,”薩拉繼續道,“一個人總得找一個辦法來卸掉這种心理負擔。我丈夫已無法彌補對他哥哥的歉意,因此他把別人當替罪羊。當湯姆·蘭德爾說斯苔娜是縱火犯時,克萊姆就相信了他。”她頓了頓,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門板。“他相信這一點,因為他愿意相信這一點。”
  如果我帶著錄音机就好了,布倫達心想。她知道斯苔娜的嬸嬸不會到法庭上承認說過這番話的。她決定,到時候只有傳喚她,讓她起誓說出真相。
  “等等,”布倫達見薩拉要關門,連忙說,“你要我帶信給斯苔娜嗎?”
  薩拉陷入沉思。布倫達覺得,她仿佛要說出多少年來一直想說的話。“告訴斯苔娜,這事落到這步因地我很遺憾,”她說,“我很挂念她。失火之后,我想把斯苔娜和馬里奧接過來,跟我們一起住,但斯苔娜傷得太重了。當然,克萊姆也不愿意。我們确實把馬里奧接過來住了一些日子,這可怜的孩子!”她的眼睛濕潤了。她頓了頓,平靜下來,用手指揩揩眼睛。“現在再說這些已不起作用。當時我們收養了另外一個不幸的孩子,已夠嗆的了。”
  她正准備把寫有地址和電話號碼的紙條遞給布倫達,一個怒容滿面的男人出現在她身后,一把搶過紙條。布倫達連忙在腦海里把上面的號碼過了几遍,牢牢記住。
  “你是誰?”克萊姆·卡塔勞尼說,“你到我家來打扰我妻子干什么?”
  “我這就走。”布倫達說著轉過身,頭也不回,走下台階。
  “回來,”他吼道,“我要看你的身份證。你不是休斯頓檢察院的。斯苔娜派你來的,對嗎?你是那個該死的達拉斯調查員。太陰險——”
  布倫達回頭瞄了一眼,但沒有停下。卡塔勞尼走出了門廊,她看到他的毛線衣下有一個鼓鼓囊囊的東西,心里明白那是一枝槍。她發動了租來的汽車,疾駛而去,在瀝青車道上留下一條橡膠印記。克萊門坦·卡塔勞尼也許不是暴徒,斯苔娜說的不對,但現在布倫達指控他殺人已不費吹灰之力。
  布倫達跟斯苔娜在快餐店匆匆吃了快餐,把從薩拉·卡塔勞尼嘴里弄到的情況告訴她,便回頭來到旅館,將斯苔娜所講述的失火時發生的所有細節統統編輯起來,并設法跟住在舊金山的斯苔娜的親戚取得聯系,把所需的照片弄到手。她告訴斯苔娜,有沒有這些照片無關緊要,但她希望能夠將整個程序展示得更加逼真。照片也許能派用場。
  斯苔娜回到馬里奧的寓所,馬上給薩姆打電話。“真可怕,”斯苔娜把最新發現告訴他后,他吃惊地說,“你是說,你叔叔當隊長時犯了罪?”
  “不止是詐騙退休金,”斯苔娜告訴他,“我們還怀疑是他縱火燒死了我父親以殺人滅口。后來,他又打死了蘭德爾以阻撓重審此案。”
  “你可能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斯苔娜,”他說,聲音里充滿擔憂,“你什么時候回來?我不能眼睜睜地為你擔惊受怕。這簡直讓我發瘋。”
  “別為我擔心,”她說,“布倫達一直跟我在一起。再說,我打算明天下午就坐飛机回去。”
  “我想你,斯苔娜。”他柔聲說。
  “我也想你。”
  斯苔娜挂上電話,走進客廳脫去外衣。突然,她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寓所里有人。起居室里有腳步聲。她惊慌失措地跑進廚房旁邊的洗衣間里,關上門,插上插銷。她想起裙子著火的情景,覺得那個闖進來的人會在寓所里放火。她害怕被困在這個一丁點大的小房間里,便開門從門縫里向外窺視。
  馬里奧走進客廳。“你嚇得我半死,”她哭喊起來。“你進口時為什么不開口說話?你偷偷摸摸的,嚇死我了。”
  “這是我住的地方,對嗎?”他邊說邊朝客廳里走,然后停下,轉身面對斯苔娜。“你怕什么?我希望你不是怕我。”
  “不。”斯苔娜說著,心仍在怦怦直跳。她走進洗漱間,掬起冷水洗臉。馬里奧跟著她走到門旁邊,她抬頭從鏡子里看到了他。“我真抱歉那天說的那些話,指責你打死蘭德爾等等。我想我已弄清誰在暗中使坏,馬里奧,”她告訴他,“他不僅該對蘭德爾之死負責,而且也是他縱的火。”
  “誰?”他說。
  “克萊姆叔叔,”她說,“我跟布倫達·安德森整天都在查。她是格羅曼從達拉斯派來的偵查員。你想听听我們都發現了什么了嗎?”
  馬里奧皺起眉頭,從霍利身上沾來的濃重的香水气味鑽進了他的鼻孔。“能讓我先洗個澡嗎?”
  “隨你的便。”斯苔娜說。見他像個沒事人,對她要說的漠不關心,竟要去洗澡,斯苔娜頓時火冒三丈。她留他獨自站在客廳里,沖進起居室,一屁股坐在洁白的沙發上。馬里奧連忙跑過來,站在門口。“你可不可以等等再洗澡?”她說,“我不想強迫你。”
  “說吧,斯苔娜,”他說,“我听著呢。”
  馬里奧沒精打采地坐到沙發上,腿伸得老長。斯苔娜把一天里發生的大致情況告訴他,接著說:“布倫達查找了那些警官調來休斯頓之前所在的警察局的檔案,發現他們在提出調動之前都曾申請過傷殘退休金,但每一次都被立即駁回。可他們到休斯頓只工作了6到8個月之后,嘿,馬上就享受到了全額退休金。”
  盡管姐姐的話句句在理,但馬里奧明白,要戰胜他叔叔談何容易。他回憶起姐姐接受治療時他在叔叔家中度過的那些日子,當時他覺得那里的气氛難以忍受,便在一個夜晚爬出窗子試圖逃跑,去找姐姐。可他剛剛走出一個街區,叔叔就找到了他。凌晨3點,他正走在黑洞洞的人行道上,驀然,听到了一輛汽車的發動机的聲音,片刻之后,他就發現叔叔的槍口正對准自己的腦袋。“到汽車里去,”他叔叔咆哮道,“我不打算培養一個少年犯。你住在我家,就得守我的規矩。如果你不守規矩,我會送你進少年管教所呆一陣子的。”
  馬里奧閉上眼睛,想作出客觀的判斷。斯苔娜被指控犯下了她實際上并未犯下的罪名,但她終于有了轉机,咬住了他感到非常可怕的人。馬里奧了解叔叔,他明白,叔叔宁可坐大牢,也不愿把自己的行徑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他殺死親哥哥是為了殺人滅口,也就會毫不猶豫地讓斯苔娜永緘其口。“你能證明這一點嗎?”他問,“万一你不能——”
  “我們當然能證明。”斯苔娜說。她緊張地低頭瞅著自己的手。“也許我過于樂觀了。我們能證明他們都提出過傷殘退休金,并且都曾被拒絕,還能證明他們都是天主教兄弟會的成員,我們已弄清他們現在都享有全額傷殘退休金。當然,我們證明克萊姆叔叔策划這一切与縱火案無關。布倫達·安德森正在調查,想弄清出具診斷書的是不是同一個醫生。”她歎了一口气說,“當然,即使是同一個醫生,我們還要搞清他与克萊姆叔叔之間的關系。”
  “你別胡扯了,”他說,揮舞著雙手,“什么?你們想搞得天翻地覆,還要指控克萊姆叔叔?你對我也是這么干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克萊姆會打死你。”
  “我向你道過激了,”斯苔娜垂下目光說,“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嗎?我壓力太大了。”
  馬里奧瞪了她一眼。
  斯苔娜的表情變得溫柔起來。“我愛你,小鬼。我們情同手足。你沒到監獄去看我,我心里害怕极了。我以為你是想逃脫對蘭德爾之死的責任。”
  “我跟女朋友一起過夜了。”他告訴她,順手從口袋里掏出香煙,點燃一支。“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是那個空姐嗎?”她說。
  “是啊!”馬里奧說,躲開她的目光。
  “她叫什么名字?”
  “凱利。”他說著把香煙灰彈到地板上。
  斯苔娜心中冒火。應該當面戳穿他的謊言嗎?如果她這么做,他就可能再次躲得無影無蹤。她于心不忍。她決定佯裝不知,希望弟弟的謊言与他吸食毒品有關。也許要他說出實情會使他難堪的。“她此刻在城里嗎?我們需要跟她談一談,弄清她所記得的与你幽會的日期和時間。有時候人們會把事情搞混的。”
  “又沒有指控我殺了蘭德爾,”馬里奧迷惑不解地說,“我為什么要找托詞?”
  “我不知道,”斯苔娜聳聳肩膀說,“我只是認為最好未雨綢繆,以防万一。如果他們放了我,然后再來整你,那你怎么辦?有克萊姆叔叔暗中搗鬼,誰知道會發生什么意外?如果他整我的企圖完全失敗,也許就會把你當成目標。”
  “沒關系,”馬里奧說,把煙頭摁在煙灰缸里,“我擔心的只是你有可能告訴他們,那狗雜种是我殺的,那我就會坐班房。”
  馬里奧想走,但斯苔娜叫住了他。“我很抱歉,”她說,“可是一旦你吸食毒品,這一類事情就有可能發生。布倫達說,你所攜帶的不只是一點點可卡因。她認為他們有可能指控你販賣毒品。就是說,你肯定擁有數量可觀的毒品。你販毒嗎,馬里奧?”
  “不,”他吼叫起來,“你又來了。我每次見到你,斯苔娜,你總是變著花樣指責我。我听說今天在赫爾馬公園發生了一樁殺人案,你是不是想說那也是我干的?”
  “那你為什么有那么多毒品?”她問。
  “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他說,“我有一些朋友喜歡不時吸上一口,因此我為大家保管分發。如果我們一次買很多,就能省很多錢。”
  “知道你這么節約真叫人高興。”斯苔娜說。
  “我沒有上癮,”他強調說,“我想戒隨時就能戒掉。”
  “當然,”她說著搖搖頭,“我不是面對一個殺人犯。”
  “不,真的,斯苔娜,”馬里奧堅持說,“我沒有上癮,我發誓,我只是在情緒壓抑時吸它一口。我不是每天都吸,有時候我几星期才吸一次。”
  “霍利呢?”
  他嚇得面色都變了,說:“關霍利什么事?”
  “布倫達·安德森認為,霍利跟你做了交易,要你反對我,”她說,“這是真的嗎?”
  “我能告訴他們什么?”他苦惱地說,“我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不知道,失火時我睡著了。我的陳述不可能成為确鑿的證据。即使我做了交易,我也看不出它會傷害你。”
  “別犯傻,馬里奧!”她喊道。她意識到他有可能确實做了霍利要他做的事情。馬里奧怎么也會轉而反對她呢?她一直在保護他,關心他,幫助他解決一切困難。盡管這一切都源自她內心深處的愛,但現在她意識到這是害了他。在他小的時候,她對他百般縱容,因此他現在指望這個世界還會同樣縱容他。馬里奧在尋求自我麻醉,尋求避難的處所,尋求一切能使他遠离監獄的救命稻草。如果必須出賣姐姐來保護自己,他也許會那樣做的。
  “別以為他們不會要求你指控我,”她說,“他們會強迫你按照他們的意思去說。不僅如此,他們或許會強迫你站到證人席上,讓你糊里糊涂,跟你兜圈子,直到誘使你說出本不想說的話。”
  “這么說,我就該讓他們送我蹲監獄了?”他說,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斯苔娜厲聲道,“你不是檢察官,馬里奧。你不明白。只要你流露哪怕一點點与公訴人合作的跡象,你就會使我在陪審團眼里留下坏印象。你是我的親弟弟,看在上帝的分上。”
  馬里奧漲紅了臉。“當你有了麻煩,”他說,“那就等于他媽的天塌下來了。那最好把我押到大牢里去,這樣我就不會使你留下坏印象了。就因為我不是大檢察官,就不要考慮我的前途?”
  “我被指控殺了人,馬里奧,”斯苔娜說,“我不認為這跟吸毒是一碼事。”
  兩人都一聲不吭,气氛緊張。斯苔娜不明白,他倆的生活怎么會發生如此突如其來的變化。馬里奧是個事業有成的攝影師,而她在事業上也如日中天。他倆怎么可以爭論是誰的麻煩更大呢?
  馬里奧猶豫不決地朝她跟前跨了几步,又停下來。斯苔娜發現,他眼圈發黑,而且臉色蒼白,憔悴了許多。“我不想再吵架,”她說,喉頭哽咽著,“我現在深感孤獨,仿佛大家都拋棄了我。”
  “也許是你拋棄了我,斯苔娜,”他說,“你記得我搬到休斯頓之后你來看過我多少次嗎?一次,兩次。你總是忙于自己的事業,仿佛我已不复存在。每次我打電話找你,接電話的總是那個盛气凌人的小秘書。”
  “我肯定會回電話的,”她抽泣著說,“只要你留個話就行。我不可能每次都親自接電話。”
  馬里奧站到她面前,伸出雙手,斯苔娜倒進他怀中,讓他把她抱了起來。沒等她回神來,她已在馬里奧的緊緊擁抱之中。“對不起,”她說,“我對你跟布拉德一樣糟糕。我實在太忙了。”
  “都過去了,”馬里奧說,將她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們現在團聚了,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
  “起誓,”斯苔娜低聲道。
  “我起誓!”馬里奧說。
  第二天一早9點整,斯苔娜跨進法庭出席听證會。她朝原告席看了一眼,發現霍利還沒有到。由于早晨未安排其他听證會,法官別無他事。斯苔娜最恨法庭擠滿了人,大眼瞪小眼,大家都茫然不知所以。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納稅人的金錢也在一五一十地白白消逝。
  麥多克斯法官俯身叫工作人員打電話到霍利·奧本海默的辦公室去找她。“告訴奧本海默小姐,我將認為她蔑視法庭。”
  “她不在,”一分鐘后,工作人員放下電話報告法官,“他們說她已經上路了。”
  “看來我們只好休會了。”法官說著站起身來,打算离席回去。恰在此時,門開了,霍利走了進來。
  “歡迎你大駕光臨,原告大人,”麥多克斯說著從工作人員怀中取口卷宗,重新入座,“再遲5分鐘,你自己也許就該進監獄了。你姍姍來遲的習慣必須改變,听懂了嗎?”
  “請原諒,法官大人。”霍利說著入了座。
  麥多克斯宣布審理正式進行,“你應當呈示丟失的證物,奧本海默女士。我想你不會忘記。今天開庭就是為此目的。”
  “我們沒有找到它,”霍利說著瞄了斯苔娜一眼,“我們把證物室翻了底朝天也沒能找到。請允許我向法庭指出,那東西小得可怜,而且已保管了16年。”
  “不看到這件物證,听證會就無法進行,尊敬的大人,”斯苔娜高聲說,“我希望這次听證會能再次延期。奧本海默女士故意隱藏了這件物證。”
  “我同意延期,”法官麥多克斯說,“但我需要在辦公室里与你們倆商談一下。”她們為預審听證重新商定一個日期,法官起身离座。
  霍利和斯苔娜不情愿地跟著她,穿過法官席后面的門,來到她的辦公室。只見法官辦公室里陳設齊全,十分寬敞,對門的是一張大理石貼面的紅木辦公桌,房間深處有一張圓型會議桌。等法官落座停當,兩個女人便坐到她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我討厭看著兩只母雞在我的法庭上斗來斗去,”她說,“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別盯著我,”霍利說,兩條腿前后搖晃著,“是她挑起了爭端。”
  “請允許我作出解釋,”斯苔娜說,聲音柔和,“這個女人恨我,法官大人。她是出于嫉妒和好胜心切而公報私仇。我只要求法庭公正。任何被告都有這個權利。”
  “胡扯,”霍利叫了起來,臉漲得通紅,“她胡編亂造。我唯一的動机就是要將殺人犯繩之以法,如果她把這說成是好胜心切,我想我就是好胜心切。我認為我在盡我的天職。”
  “也許應當指定另一個公訴人來負責這個案子,”麥多克斯法官不耐煩地說,“這個案子絕無僅有。我個人從未審理過指控檢察官的案子,而且你們倆曾在一起工作過。這將被看作違背公眾利益的行為。”
  “你不能將我撤离此案,”霍利站起來,俯身說道,“什么違背公眾利益,狗屁。我才不管她是不是特里薩媽媽呢!我們要干什么?讓所有罪犯決定由誰來審理他們的案子嗎?她不要我審理此案是因為她清楚我會將她繩之以法。”她指著斯苔娜,“她是個狡詐陰險的女人,法官大人。她對司法系統了如指掌。她想鑽空子。”
  “夠了!”麥多克斯說,同時舉起一只手。
  “你說夠了。”她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她拿起電話,示意她們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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