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特臥于塌上,約克公爵及余人等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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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特
| 國王會不會來,好讓我對他的少年浮薄的性情吐露我的最后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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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不要煩扰你自己,省些說話的力气吧,他的耳朵是不听忠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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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特
| 啊!可是人家說,一個人的臨死遺言,就像深沉的音樂一般,有一种自然吸引注意的力量;到了奄奄一息的時候,他的話決不會白費,因為真理往往是在痛苦呻吟中說出來的。一個從此以后不再說話的人,他的意見總是比那些少年浮華之徒的甘言巧辯更能被人听取。正像垂暮的斜陽、曲終的余奏和最后一口啜下的美酒留給人們最溫馨的回憶一樣,一個人的結局也總是比他生前的一切格外受人注目。雖然理查對于我生前的諫勸充耳不聞,我的垂死的哀音也許可以惊醒他的聾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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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不,他的耳朵已經被一片歌功頌德之聲塞住了。他愛听的是淫靡的詩句和豪奢的意大利流行些什么時尚的消息,它的一舉一動,我們這落后的效顰的國家總是亦步亦趨地追隨摹仿。這世上哪一种浮華的習气,不管它是多么惡劣,只要是新近產生的,不是很快地就傳進了他的耳中?當理性的顧慮全然為倔強的意志所蔑棄的時候,一切忠告都等于白說。不要指導那一意孤行的人;你現在呼吸都感到乏力,何必苦苦地浪費你的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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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特
| 我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新受到靈感激動的先知,在臨死之際,這樣預言出他的命運:他的輕躁狂暴的亂行決不能持久,因為火勢越是猛烈,越容易頃刻燒盡;綿綿的微雨可以落個不斷,傾盆的陣雨一會儿就會停止;馳驅太速的人,很快就覺得精疲力竭;吃得太急了,難保食物不會哽住喉嚨;輕浮的虛榮是一個不知饜足的饕餮者,它在吞噬一切之后,結果必然犧牲在自己的貪欲之下。這一個君王們的御座,這一個統于一尊的島嶼,這一片庄嚴的大地,這一個戰神的別邸,這一個新的伊甸——地上的天堂,這一個造化女神為了防御毒害和戰禍的侵入而為她自己造下的堡壘,這一個英雄豪杰的誕生之地,這一個小小的世界,這一個鑲嵌在銀色的海水之中的寶石(那海水就像是一堵圍牆,或是一道沿屋的壕溝,杜絕了宵小的覬覦),這一個幸福的國土,這一個英格蘭,這一個保姆,這一個繁育著明君賢主的母体(他們的誕生為世人所側目,他們仗義衛道的功業遠震寰宇),這一個像救世主的圣墓一樣馳名、孕育著這許多偉大的靈魂的國土,這一個聲譽傳遍世界、親愛又親愛的國土,現在卻像一幢房屋、一塊田地一般出租了——我要在垂死之際,宣布這樣的事實。英格蘭,它的周遭是為洶涌的怒濤所包圍著的,它的岩石的崖岸擊退海神的進攻,現在卻籠罩在恥辱、墨黑的污點和卑劣的契約之中,那一向征服別人的英格蘭,現在已經可恥地征服了它自己。啊!要是這恥辱能夠隨著我的生命同時消失,我的死該是多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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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查王与王后、奧墨爾、布希、格林、巴各特、洛斯及威羅比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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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國王來了;他是個年少气盛之人,你要對他溫和一些,因為激怒了一匹血气方剛的小馬,它的野性將要更加難于馴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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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
| 我的叔父蘭開斯特貴体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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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你好,漢子?衰老而憔悴的剛特怎么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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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特
| 啊!那几個字加在我的身上多么合适;衰老而憔悴的剛特,真的,我是因為衰老而憔悴了。悲哀在我的心中守著長期的齋戒,斷絕肉食的人怎么能不憔悴?為了酣睡的英格蘭,我已經長久不眠,不眠是會使人消瘦而憔悴的。望著儿女們的容顏,是做父親的人們最大的快慰,我卻享不到這樣的滿足;你隔絕了我們父子的親誼,所以我才會這樣憔悴。我這憔悴的一身不久就要進入墳墓,讓它的空空的洞穴收拾我的一堆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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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病人也會這樣大逞辭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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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特
| 不,一個人在困苦之中是會把自己揶揄的;因為我的名字似乎為你所嫉視,所以,偉大的君王,為了奉承你的緣故,我才作這樣的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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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臨死的人應該奉承活著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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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特
| 不,不,活著的人奉承臨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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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你現在快要死了,你說你奉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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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特
| 啊,不!雖然我比你病重,你才是將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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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我很健康,我在呼吸,我看見你病在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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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特
| 那造下我來的上帝知道我看見你的病狀多么險惡。我的眼力雖然因久病而衰弱,但我看得出你已走上邪途。你負著你的重創的名聲躺在你的國土之上,你的國土就是你的畢命的臥床;像一個過分粗心的病人,你把你那仰蒙圣恩膏沐的身体交給那些最初傷害你的庸醫診治;在你那僅堪复頂的王冠之內,坐著一千個諂媚的佞人,憑借這小小的范圍,侵蝕你的廣大的國土。啊!要是你的祖父能夠預先看到他的孫儿將要怎樣摧殘他的骨肉,他一定會早早把你廢黜,免得恥辱降臨到你的身上,可是現在恥辱已經占領了你,你的王冠將要喪失在你自己的手里。嘿,侄儿,即使你是全世界的統治者,出租這一塊國土也是一件可羞的事;可是只有這一塊國土是你所享有的世界,這樣的行為不是羞上加羞嗎?你現在是英格蘭的地主,不是它的國王;你在法律上的地位是一個必須受法律拘束的奴隸,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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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而且你是一個瘋狂糊涂的呆子,依仗你疾病的特權,膽敢用你冷酷的譏諷罵得我面無人色。憑著我的王座的尊嚴起誓,倘不是因為你是偉大的愛德華的儿子的兄弟,你這一條不知忌憚的舌頭將要使你的頭顱從你那目無君上的肩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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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特
| 啊!不要饒恕我,我的哥哥愛德華的儿子;不要因為我是他父親愛德華的儿子的緣故而饒恕我。像那啄飲母体血液的企鵝一般,你已經痛飲過愛德華的血;我的兄弟葛羅斯特是個忠厚誠實的好人——愿他在天上和那些有福的靈魂同享极樂!——他就是一個前例,證明你對于濺洒愛德華的血是毫無顧恤的。幫著我的疾病殺害我吧;愿你的殘忍像無情的衰老一般,快快摘下這一朵久已雕萎的枯花。愿你在你的恥辱中生存,可是不要讓恥辱和你同歸于盡!愿我的言語永遠使你的靈魂痛苦!把我搬到床上去,然后再把我送下墳墓;享受著愛和榮譽的人,才會感到生存的樂趣。(侍從等舁剛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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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讓那些年老而滿腹牢騷的人去死吧;你正是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是只配在墳墓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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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請陛下原諒他的年邁有病,出言不檢;憑著我的生命發誓,他愛您就像他的儿子海瑞福德公爵亨利一樣,要是他在這儿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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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不錯,你說得對;海瑞福德愛我,他也愛我;他們怎樣愛我,我也怎樣愛他們。讓一切就這樣安排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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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森伯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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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陛下,年老的剛特向您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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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他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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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不,一句話都沒有;他的話已經說完了。他的舌頭現在是一具無弦的樂器;年老的蘭開斯特已經消耗了他的言語、生命和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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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愿約克也追隨在他的后面同歸毀滅!死雖然是苦事,卻可以結束人生的慘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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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最成熟的果子最先落地,他正是這樣;他的壽命已盡,我們卻還必需繼續我們的旅程。別的話不必多說了。現在,讓我們討論討論愛爾蘭的戰事。我們必須掃蕩那些粗暴蓬發的愛爾蘭步兵,他們像毒蛇猛獸一般,所到之處,除了他們自己以外,誰也沒有生存的權利。因為這一次戰事規模巨大,需要相當費用,為了補助我們的軍需起見,我決定沒收我的叔父剛特生前所有的一切金銀、錢幣、收益和動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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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我應該忍耐到什么時候呢?啊!恭順的臣道將要使我容忍不義的亂行到什么限度呢?葛羅斯特的被殺,海瑞福德的放逐,剛特的受責,國內人心的怨憤,可怜的波林勃洛克在婚事上遭到的阻撓,我自己身受的恥辱,這些都從不曾使我鎮靜的臉上勃然變色,或者當著我的君王的面前皺過一回眉頭。我是高貴的愛德華的最小的儿子,你的父親威爾士親王是我的長兄,在戰場上他比雄獅還凶猛,在和平的時候他比羔羊還溫柔。他的面貌遺傳給了你,因為他在你這樣的年紀,正和你一般模樣;可是當他發怒的時候,他是向法國人而不是向自己人;他的高貴的手付出了代价,總是取回重大的收獲,他卻沒有把他父親手里掙下的產業供他自己的揮霍;他沒有濺洒過自己人的血,他的手上只染著他的親屬的仇人的血跡。啊,理查!約克太傷心過度了,否則他決不會作這樣的比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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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嗨,叔父,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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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啊!陛下,您愿意原諒我就原諒我,否則我也不希望得到您的寬恕。您要把被放逐的海瑞福德的產業和權利抓在您自己的手里嗎?剛特死了,海瑞福德不是還活著嗎?剛特不是一個正直的父親,哈利不是一個忠誠的儿子嗎?那樣一位父親不應該有一個后嗣嗎?他的后嗣不是一個克紹家聲的令子嗎?剝奪了海瑞福德的權利,就是破坏傳統的正常的慣例;明天可以不必跟在今天的后面,你也不必是你自己,因為倘不是按著父子祖孫世世相傳的合法的王統,您怎么會成為一個國王?當著上帝的面前,我要說這樣的話——愿上帝使我的話不致成為事實!——要是您用非法的手段,攫奪了海瑞福德的權利,從他的法定代理人那儿取得他的產權證書,要求全部產業的移讓,把他的善意的敬禮蔑棄不顧,您將要招引一千种危險到您的頭上,失去一千顆愛戴的赤心,刺激我的溫和的耐性,使我想起那些為一個忠心的臣子所不能想到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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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隨你怎樣想吧,我還是要沒收他的金銀財物和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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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那么我只好暫時告退;陛下,再會吧。誰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將會接著發生,可是我們可以預料到,不由正道,決不會有好的結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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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王
| 去,布希,立刻去找威爾特郡伯爵,叫他到伊里別邸來見我,幫我處理這件事情。明天我們就要到愛爾蘭去,再不能耽擱了。我把我的叔父約克封為英格蘭總督,代我攝理國內政務;因為他為人公正,一向對我很忠心。來,我的王后,明天我們必須分別了;快樂些吧,因為我們留戀的時間已經十分短促。(喇叭奏花腔。理查王、王后、布希、奧墨爾、格林、巴各特等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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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各位大人,蘭開斯特公爵就這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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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可是他還活著,因為現在他的儿子應該承襲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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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羅比
| 他所承襲的不過是一個空洞的名號,毫無實際的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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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要是世上還有公道,他應該名利兼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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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我的心快要脹破了;可是我宁愿讓它在沉默中爆裂,也不讓一條沒遮攔的舌頭泄漏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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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不,把你的心事說出來吧;誰要是把你的話轉告別人,使你受到不利,愿他的舌頭連根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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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羅比
| 你要說的話是和海瑞福德公爵有關系嗎?如果是的話,放膽說吧,朋友;我的耳朵急于要听听對于他有利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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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除了因為他的世襲財產橫遭侵占對他表示同情以外,我一點不能給他什么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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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當著上帝的面前發誓,像他這樣一位尊貴的王孫,必須忍受這樣的屈辱,真是一件可歎的事;而且在這墮落的國土里,還有許多血統高貴的人都遭過類似的命運。國王已經不是他自己,完全被一群諂媚的小人所愚弄;要是他們對我們中間無論哪一個人有一些嫌怨,只要說几句坏話,國王就會對我們、我們的生命、我們的子女和繼承者嚴加究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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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平民們因為他苛征暴斂,已經全然對他失去好感;貴族們因為他睚眥必報,也已經全然對他失去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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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羅比
| 每天都有新的苛稅設計出來,什么空頭券、德政稅,我也說不清這許多;可是憑著上帝的名義,這樣下去怎么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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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戰爭并沒有消耗他的資財,因為他并沒有正式上過戰場,卻用卑劣的妥協手段,把他祖先一刀一槍換來的產業輕輕斷送。他在和平時的消耗,比他祖先在戰時的消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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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威爾特郡伯爵已經奉命包收王家的租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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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羅比
| 國王已經破產了,像一個破落的平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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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他的行為已經造成了物議沸騰、人心瓦解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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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雖然捐稅這樣繁重,他這次出征愛爾蘭還是缺少軍費,一定要劫奪這位被放逐的公爵,拿來救他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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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他的同宗的兄弟;好一個下流的昏君!可是,各位大人,我們听見這一場可怕的暴風雨在空中歌唱,卻不去找一個藏身的所在;我們看見逆風打著我們的帆篷,卻不知道收帆轉舵,只是袖手不動,坐待著覆舟的慘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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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我們必須遭受的覆亡的命運;因為我們容忍這一种禍根亂源而不加糾正,這樣的危險現在已經是無可避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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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那倒未必;即使從死亡的空洞的眼穴里,我也可以望見生命的消息;可是我不敢說我們的好消息已經是多么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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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羅比
| 啊,讓我們分有你的思想,正像你分有著我們的思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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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放心說吧,諾森伯蘭。我們三人就像你自己一樣;你告訴了我們,等于把你自己的思想藏在你自己的心里;所以你盡管大膽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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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那么你們听著:我從勃朗港,布列塔尼的一個海灣那里得到消息,說是海瑞福德公爵哈利,最近和愛克塞特公爵決裂的雷諾德·考勃漢勳爵、他的兄弟前任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馬斯·歐平漢爵士、約翰·蘭斯登爵士、約翰·諾勃雷爵士、羅伯特·華特登爵士、弗蘭西斯·夸因特,他們率領著所部人眾,由布列塔尼公爵供給巨船八艘,戰士三千,向這儿迅速開進,准備在短時間內登上我們北方的海岸。他們有心等候國王到愛爾蘭去了,然后伺隙進犯,否則也許這時候早已登陸了。要是我們決心擺脫奴隸的桎梏,用新的羽毛補葺我們祖國殘破的肢翼,把受污的王冠從當舖里贖出,拭去那遮掩我們御杖上的金光的塵埃,使庄嚴的王座恢复它舊日的光榮,那么赶快跟我到雷文斯泊去吧;可是你們倘然缺少這樣的勇气,那么還是留下來,保守著這一個秘密,讓我一個人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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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上馬!上馬!叫那些膽小怕事的人去反复考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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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羅比
| 把我的馬牽出來,我要第一個到那里。(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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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后、布希及巴各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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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希
| 娘娘,您太傷心過度了。您跟王上分別的時候,您不是答應他您一定高高興興的,不讓沉重的憂郁摧殘您的生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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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
| 為了叫王上高興,我才說這樣的話;可是我實在沒有法子叫我自己高興起來。我不知道為什么我要歡迎像悲哀這樣的一位客人,除了因為我已經跟我的親愛的理查告別;可是我仿佛覺得有一种尚未產生的不幸,已經在命運的母胎里成熟,正在向我逼近,我的內在的靈魂因為一种并不存在的幻影而顫栗;不僅是為了跟我的君王离別,才勾起了我心底的悲哀。
|
布希
| 每一個悲哀的本体都有二十個影子,它們的形狀都和悲哀本身一樣,但它們并沒有實際的存在;因為鍍著一層淚液的愁人之眼,往往會把一件整個的東西化成無數的形象。就像凹凸鏡一般,從正面望去,只見一片模糊,從側面觀看,卻可以辨別形狀;娘娘因為把這次和王上分別的事情看偏了,所以才會感到超乎离別以上的悲哀,其實從正面看去,它只不過是一些并不存在的幻影。所以,大賢大德的娘娘,不要因為离別以外的事情而悲哀;您其實沒看到什么,即使看到了,那也只是悲哀的眼中的虛偽的影子,它往往把想像誤為真實而浪擲它的眼淚。
|
王后
| 也許是這樣,可是我的內在的靈魂使我相信它并不是這么一回事。無論如何,我不能不悲哀;我的悲哀是如此沉重,即使在我努力想一無所思的時候,空虛的重壓也會使我透不過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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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希
| 那不過是一种意念罷了,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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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
| 決不是什么意念;意念往往會從某种悲哀中產生;我的确不是這樣,因為我的悲哀是憑空而來的,也許我空虛的悲哀有實際的根据,等時間到了就會傳遞給我;誰也不知道它的性質,我也不能給它一個名字;它是一种無名的悲哀。
|
| 格林上。
|
格林
| 上帝保佑陛下!兩位朋友,你們都好。我希望王上還沒有上船到愛爾蘭去。
|
王后
| 你為什么這樣希望?我們應該希望他快一點去,因為他這次遠征的計划,必須迅速進行,才有胜利的希望;那么你為什么希望他還沒有上船呢?
|
格林
| 因為他是我們的希望,我們希望他撤回他的軍隊,打擊一個敵人的希望,那敵人已經憑借強大的實力,踏上我們的國土;被放逐的波林勃洛克已經自動回國,帶著大隊人馬,安然到達雷文斯泊了。
|
王后
| 上帝不允許有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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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
| 啊!娘娘,這事情太真實了。更坏的是諾森伯蘭伯爵和他的儿子,少年的亨利·潘西、還有洛斯、波蒙德、威羅比這一批勳爵們,帶著他們勢力強大的朋友,全都投奔到他的麾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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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
| 你們為什么不宣布諾森伯蘭和那些逆党們的叛國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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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
| 我們已經這樣宣布了;華斯特伯爵听見這消息,就折斷他的指揮杖,辭去內府總管的職位,所有內廷的仆役都跟著他一起投奔波林勃洛克去了。
|
王后
| 格林,你是我的悲哀的助產婦,波林勃洛克卻是我的憂郁的可怕的后嗣,現在我的靈魂已經產生了她的變態的胎儿,我,一個臨盆不久的喘息的產婦,已經把悲哀和悲哀聯結,憂愁和憂愁揉合了。
|
布希
| 不要絕望,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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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
| 誰阻止得了我?我要絕望,我要和欺人的希望為敵;他是一個佞人,一個食客;當死神將要溫柔地替人解除生命的羈絆的時候,虛偽的希望卻拉住他的手,使人在困苦之中苟延殘喘。
|
| 約克上。
|
格林
| 約克公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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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
| 他的年老的頸上挂著戰爭的符號;啊!他滿臉都是心事!叔父,為了上帝的緣故,說几句叫人听了安心的話吧。
|
約克
| 要是我說那樣的話,那就是言不由衷。安慰是在天上,我們都是地上的人,除了憂愁、困苦和悲哀以外,這世間再沒有其他的事物存在。你的丈夫到遠處去保全他的疆土,別人卻走進他的家里來打劫他的財產,留下我這年邁衰弱、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老頭儿替他支撐門戶。像一個過度醉飽的人,現在是他感到胸腹作噁的時候;現在他可以試試那些向他獻媚的朋友們是不是真心對待他了。
|
| 一仆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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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
| 爵爺,我還沒有到家,公子已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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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他去了?噯喲,好!大家各奔前程吧!貴族們都出亡了,平民們都抱著冷淡的態度,我怕他們會幫著海瑞福德作亂。喂,你到普拉希去替我問候我的嫂子葛羅斯特夫人,請她立刻給我送來一千鎊錢。這指環你拿去作為憑證。
|
仆人
| 爵爺,我忘記告訴您,今天我經過那里的時候,曾經進去探望過;可是說下去一定會叫您听了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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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什么事,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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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
| 在我進去的一小時以前,這位公爵夫人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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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慈悲的上帝!怎樣一陣悲哀的狂潮,接連不斷地向這不幸的國土沖來!我不知道應該做些什么事;我真希望上帝讓國王把我的頭跟我的哥哥的頭同時砍去,只要他殺我不是因為我有什么不忠之心。什么!沒有急使派到愛爾蘭去嗎?我們應該怎樣處置這些戰費?來,嫂子——恕我,我應該說侄婦。去,家伙,你到家里去,准備几輛車子,把那里所有的甲胄一起裝來。(仆人下)列位朋友,你們愿意不愿意去征集一些士兵?我實在不知道怎樣料理這些像一堆亂麻一般丟在我手里的事務。兩方面都是我的親族:一個是我的君王,按照我的盟誓和我的天職,我都應該盡力保衛他;那一個也是我的同宗的侄儿,他被國王所虧待,按照我的天良和我的親屬之誼,我也應該替他主持公道。好,我們總要想個辦法。來,侄婦,我要先把你安頓好了。列位朋友,你們去把兵士征集起來,立刻到勃克雷的城堡里跟我相會。我應該再到普拉希去一趟,可是時間不會允許我。一切全是一團糟,什么事情都弄得七顛八倒。(約克公爵及王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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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希
| 派到愛爾蘭去探听消息的使者,一路上有順風照顧他們,可是誰也不見回來。叫我們征募一支可以和敵人抗衡的軍隊是全然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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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
| 而且我們對王上的關系這樣密切,格外容易引起那些對王上不滿的人的仇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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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各特
| 那就是這班反复成性的平民群眾;他們的愛是在他們的錢袋里的,誰倒空了他們的錢袋,就等于把惡毒的仇恨注滿在他們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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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希
| 所以國王才受到一般人的指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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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各特
| 要是他們有判罪的權力,那么我們也免不了同樣的罪名,因為我們一向和王上十分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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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
| 好,我要立刻到勃列斯托爾堡去躲避躲避;威爾特郡伯爵已經先到那里了。
|
布希
| 我也跟你同去吧;因為怀恨的民眾除了像惡狗一般把我們撕成碎塊以外,是不會給我們什么好處的。你也愿意跟我們同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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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各特
| 不,我要到愛爾蘭見王上去。再會吧;要是心靈的預感并非虛妄,那么我們三人在這儿分手以后,恐怕重見無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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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希
| 這要看約克能不能打退波林勃洛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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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
| 唉,可怜的公爵!他所擔負的工作簡直是數沙飲海;一個人在他旁邊作戰,就有一千個人轉身逃走。再會吧,我們從此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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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希
| 呃,也許我們還有相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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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各特
| 我怕是不會的了。(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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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林勃洛克及諾森伯蘭率軍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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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伯爵,到勃克雷還有多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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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不瞞您說,殿下,我在這儿葛羅斯特郡全然是一個陌生人;這些高峻的荒山和崎嶇不平的道路,使我們的途程顯得格外悠長而累人;幸虧一路上飽聆著您的清言妙語,使我津津有味,樂而忘倦。我想到洛斯和威羅比兩人從雷文斯泊到考茨華德去,缺少了像您殿下這樣一位同行的良伴,他們的路途該是多么令人厭倦;但是他們可以用這樣的希望安慰自己,他們不久就可以享受到我現在所享受的幸福;希望中的快樂是不下于實際享受的快樂的,憑著這樣的希望,這兩位辛苦的貴人可以忘記他們道路的迢遙,正像我因為追隨您的左右而不知疲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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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你太會講話,未免把我的价值過分抬高了。可是誰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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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利·潘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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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那是我的小儿哈利·潘西,我的兄弟華斯特叫他來的,雖然我不知道他現在在什么地方。哈利,你的叔父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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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潘西
| 父親,我正要向您問訊他的安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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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怎么,他不在王后那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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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潘西
| 不,父親,他已經离開宮廷,折斷他的指揮仗,把王室的仆人都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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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他為什么這樣做呢?我最近一次跟他談話的時候,他并沒有這樣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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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潘西
| 他是因為听見他們宣布您是叛徒,所以才气憤离職的。可是,父親,他已經到雷文斯泊,向海瑞福德公爵投誠去了;他叫我路過勃克雷,探听約克公爵在那邊征集了多少軍力,然后再到雷文斯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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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孩子,你忘記海瑞福德公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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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潘西
| 不,父親;我的記憶中要是不曾有過他的印象,那就說不上忘記;我生平還沒有見過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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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那么現在你可以認識認識他:這位就是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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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潘西
| 殿下,我向您掬獻我的忠誠;現在我還只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可是歲月的磨煉將會使我對您盡更大的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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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謝謝你,善良的潘西。相信我吧,我所唯一引為驕傲的事,就是我有一顆不忘友情的靈魂;要是我借著你們善意的協助而安享富貴,我決不會辜負你們的盛情。我的心訂下這樣的盟約,我的手向你們作鄭重的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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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這儿到勃克雷還有多遠?善良的老約克帶領他的戰士在那里作些什么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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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潘西
| 那儿有一簇樹木的所在就是城堡,照我所探听到的,堡中一共有三百兵士;約克、勃克雷和西摩這几位勳爵都在里邊,此外就沒有什么有名望的人了。
|
| 洛斯及威羅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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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這儿來的是洛斯勳爵和威羅比勳爵,他們因為急著赶路,馬不停蹄,跑得滿臉通紅,連臉上的血管都爆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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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歡迎,兩位勳爵。我知道你們一片忠愛之心,追逐著一個亡命的叛徒。我現在所有的財富,不過是空言的感謝;等我囊橐充實以后,你們的好意和勞力將會得到它們的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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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能夠看見殿下的尊顏,已經是我們莫大的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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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羅比
| 得親謦欬,足以抵償我們的勞苦而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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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感謝是窮人唯一的資本,在我幼稚的命運成熟以前,我只能用感謝充當慷慨的賜贈。可是誰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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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勃克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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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我想這是勃克雷勳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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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克雷
| 海瑞福德公爵,我是奉命來見您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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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大人,我的答复是,你應該找蘭開斯特公爵說話。我來的目的,就是要向英國要求這一個名號;我必須從你嘴里听到這樣的稱呼,才可以回答你的問話。
|
勃克雷
| 不要誤會,殿下,我并沒有擅自取消您的尊號的意思。隨便您是什么公爵都好,我是奉著這國土內最仁慈的攝政約克公爵之命,來問您究竟為了什么原因,趁著這國中無主的時候,您要用同室操戈的手段惊扰我們國內的和平?
|
| 約克率侍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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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我不需要你轉達我的話了;他老人家親自來了。我的尊貴的叔父!(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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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讓我看看你的謙卑的心;不必向我屈膝,那是欺人而虛偽的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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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我的仁慈的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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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咄!咄!不要向我說什么仁慈,更不要叫我什么叔父;我不是叛徒的叔父;“仁慈”兩字也不應該出之于一個殘暴者的嘴里。為什么你敢讓你這雙被放逐擯斥的腳踐踏英格蘭的泥土?為什么你敢長驅直入,蹂躪它的和平的胸膛,用戰爭和可憎惡的武器的炫耀惊嚇它的膽怯的鄉村?你是因為受上天敕封的君王不在國中,所以想來窺伺神器嗎?哼,傻孩子!王上并沒有离開他的國土,他的權力都已經交托給了我。當年你的父親,勇敢的剛特跟我兩人曾經從千万法軍的重圍之中,把那人間的少年戰神黑太子3搭救出來;可惜現在我的手臂已經癱瘓無力,再也提不起少年時的勇气,否則它將要多么迅速地懲罰你的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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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我的仁慈的叔父,讓我知道我的過失;什么是我的罪名,在哪一點上我犯了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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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你犯的是亂國和謀叛的极惡重罪,你是一個放逐的流徒,卻敢在年限未滿以前,舉兵回國,反抗你的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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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當我被放逐的時候,我是以海瑞福德的名義被放逐的;現在我回來,卻是要求蘭開斯特的爵號。尊貴的叔父,請您用公正的眼光看看我所受的屈辱吧;您是我的父親,因為我仿佛看見年老的剛特活現在您的身上;啊!那么,我的父親,您忍心讓我做一個漂泊的流浪者,我的權利和財產被人用暴力劫奪,拿去給那些倖臣親貴們揮霍嗎?為什么我要生到這世上來?要是我那位王兄是英格蘭的國王,我當然也是名正言順的蘭開斯特公爵。您有一個儿子,我的奧墨爾賢弟;要是您先死了,他被人這樣凌辱,他一定會從他的伯父剛特身上找到一個父親,替他伸雪不平。雖然我有產權證明書,他們卻不准我聲請掌管我父親的遺產;他生前所有的一切,都已被他們沒收的沒收,變賣的變賣,全部充作不正當的用途了。您說我應該怎么辦?我是一個國家的臣子,要求法律的救援;可是沒有一個辯護士替我仗義執言,所以我不得不親自提出我的世襲繼承權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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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這位尊貴的公爵的确是被欺太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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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殿下應該替他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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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羅比
| 卑賤的小人因為竊据他的財產,已經身价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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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各位英國的貴爵們,讓我告訴你們這一句話:對于我這位侄儿所受的屈辱,我也是很抱同情的,我曾經盡我所有的能力保障他的權利;可是像這樣聲勢洶洶地興師動眾而來,用暴力打開自己的路,憑不正義的手段來尋求正義,這种行為是万万不能容許的;你們幫助他作這种舉動的人,也都是助逆的亂臣,國家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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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
| 這位尊貴的公爵已經宣誓他這次回國的目的,不過是要求他所原有的應得的權利;為了幫助他達到這個目的,我們都已經鄭重宣誓給他充分的援助;誰要是毀棄了那一個誓言,愿他永遠得不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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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好,好,我知道這一場干戈將會發生怎樣的結果。我承認我已經無力挽回大局,因為我的軍力是疲弱不振的;可是憑著那給我生命的造物主發誓,要是我有能力的話,我一定要把你們一起抓住,使你們在王上的御座之前匍匐乞命;可是我既然沒有這樣的力量,我只能向你們宣布,我繼續站在中立者的地位。再會吧;要是你們愿意的話,我很歡迎你們到我們堡里來安度一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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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叔父,我們很愿意接受您的邀請;可是我們必須先勸您陪我們到勃列斯托爾堡去一次;据說那一處城堡現在為布希、巴各特和他們的党徒所占領,這些都是禍國殃民的蠹虫,我已經宣誓要把他們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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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
| 也許我會陪你們同去;可是我不能不踟躕,因為我不愿破坏我們國家的法律。我既不能把你們當作友人來迎接,也不能當作敵人。無可挽救的事,我只好置之度外了。(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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