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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怪老頭儿聲如狼哮般,哈哈大笑道:“看不出你這小鬼倒還蠻有點骨气,我天山怪叟雖然末履江湖二十余年,江湖上還沒有一個人敢如此無禮頂撞我老人家的,今天為了愛惜你這兩個小鬼的根骨太好,所以才忍而又忍,被你這個小鬼罵了這許多,今天要不把你這兩個小鬼制住,帶回北天山去,我天山怪叟就枉自稱雄于江湖了。”
  原來這怪老頭儿,乃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玄陰教教主,當時玄陰教的勢力之大;遠甚于今天的黑風、青龍兩幫,不過這魔頭為人雖然邪惡偏激,但卻言出必隨,從不反悔!自二十年前巫山論劍失敗后,立即依約散去玄陰教設在中原各地所有的分教徒眾,獨自返回天山老巢后,并誓言二十年內,足跡決不踏入中原一步。
  二十多年來,老魔頭自守諾言,隱居天山老巢內,一心苦練獨門武學“玄陰神功”,“玄陰劍法”,“玄陰鬼手功”這三种玄陰教中最厲害.最為陰毒難練的魔功,均被他在這二十年中苦心參悟練成。
  老魔頭一算時間,已二十年過去,同時也靜极思動,于是便從北天山來到中原,—方面聯絡昔年教徒同党,准備東山再起,重振昔年玄陰教聲威,再与中原俠義道人物一決雌雄,意圖憑著新練成的三种极陰毒的魔功,挫敗俠義道,稱霸武林!一方面他是因所收四徒,武功雖已登堂入室,功力火候亦已不弱,但資質實在太差,實不足以傳已衣缽,習練陰門中秘學,因此想在中原物色一兩個資質根骨較好的少年,收為徒弟,傳以衣缽,憚將來接掌這玄陰教主的位子。
  今天老魔來到金陵,二十余年未履中原,是故亦來這栖霞山頂一游,适逢云龍、云雯二小在山頂追逐戲耍,—見二小輕功身法快捷,已生喜愛全心,及再一細看二小骨秀神清,資質佳絕,更加喜愛,立意要收二小為徒,作其衣缽傳人。
  不意二小竟然不肯,并且一再罵他,若照老魔平囚凶殘習性,早應被激怒如雷發,出手斃二小于掌下,但老魔因太喜愛二小資質,故才一再忍耐!
  天山怪叟話聲一落,云雯便格格一陣嬌笑道:“呸!姑娘我可沒有听說過,你這個什么天山怪叟,地山鬼叟的名儿,光說大話吹大气,有什么用,你想用你那什么鬼名頭儿,說兩句大話,嚇唬住姑娘,你簡直是在做大夢啦!”
  天山怪叟一听云雯口齒太犀利,便不由得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一聲厲吼暴喝道:“你這小丫頭太也不識抬舉,今天我老人家要不結你一點顏色看看,說來你也不會知道我天山怪叟的厲害!”話剛完,鬼爪一伸,已向云雯肩井穴抓到。
  云雯小瓊鼻儿一皺,一聲輕“哼!”說道:“哥呵!這老鬼不是個好玩意儿,我們倆動手揍他!”
  云龍連忙答道:“好!我們兩人打他!”
  云雯口中說著,一雙眼睛卻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天山怪叟,暗中蓄勢,凝神戒備著,—見老魔的鬼爪向肩井穴抓到,格格一聲輕笑,腳踩蒼虛漂渺步,嬌軀一扭,身形己杏!天山怪叟不禁一怔!暗道:“這小娃儿使的是什么功夫,怎的懲般玄妙?”
  陡聞一聲叱喝,云龍已從左方襲到,小手掌夾帶勁風,聲勢頗為惊人!身后一聲嬌叱,云雯也自身后襲到,小手掌上下其手,并指如朝,一朝“橫心”,一哉“志堂”兩大穴。
  天山怪叟見兩小身法玄妙迅捷,出招快似飄風,招式頗見火候,心中也不禁暗惊,連忙足下前滑,身形微擺,避開二小攻招,身形電飄,仍攔住二小下山去路,但已离二小入丈開外!
  二小同時一聲叱喝,雙雙掠身扑出,仍是分左右夾攻老怪,老怪雙眼猛張,精芒四射,望著二小聲如梟鳥叫,野狼哮,咕咕一聲怪笑,左手短袖一輝,運起玄陰神功發出一股無形勁气,阻擋云雯攻招,右手玄陰拂穴手,五只鬼爪箕張.罩著云龍周身六大穴抓下,對云龍攻招視若無睹,云龍見狀駭然,忙不迭收招阻勢,展開蒼虛漂渺步,身形一晃,脫開老怪鬼爪籠罩之下!
  云雯自左攻襲老怪,只見老怪左手一揮,便被一股無形勁气逼住,不能攻近老怪身前,心中也不禁駭然大惊!
  天山老怪這玄陰神功雖屬左道旁門,但与道家的玄功是气,佛家的般若禪功,殊途同歸,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威力雖不及佛道兩般神工玄妙至大,但亦非同小可!
  這還是老怪喜愛二小資質佳好,不肯傷害二小,故雖發出玄陰神功,目的只在阻擋云寶攻擊,末施反彈力量,否則老怪若存心要傷云雯性命,只要施展出反震之力,云雯焉能得有命在.嬌軀怕不早被震飛,摔死當地。
  天山怪叟這玄陰辣穴手名震江湖數十年,堪稱武林一絕,自他出道江湖以來,武林正邪兩道,毀在這玄陰拂穴手下的成名高手,不知多少!
  滿以為這玄陰拂穴手一出手,這男小娃儿定必受制,決逃不出這一精奇招術之下,豈料不知道這小男娃儿使用的什么身法,竟是那么的玄妙莫測,身形微微—閃便已輕易的避開他這精奇招式籠罩之下!
  天山老怪心頭不禁一悟,暗道:“這兩個小娃儿使用的是什么身法?竟這么神奧玄妙!而且看這兩個小鬼,年紀雖小,身手實是不弱,武功招式均頗見火候,只不知道是何許人家子弟,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成就,放眼當今武林中人物,能在這點年紀的小娃儿,調教出這樣身手的人,還實在想不起來!”
  老怪想到這里,忽然心念一動,心道:“難道說這兩個小娃儿,是那三個老不死的門人子弟不成?不然,則又是何人門下?……”
  老怪心里這樣一想,覺得很是可能,暗道:“何不問問清楚再說!”
  老怪心中念頭有如電光石火一閃而過,一雙眼睛忽又細眯縫起來,望著二小問道:“你兩個小娃儿,是何人門下子弟?”
  云雯逢左扑攻天山老怪,被老怪玄陰神功遏阻之下,心中大惊,駭得縱身倒退丈外站立。云龍自右疾扑老怪,老怪對云龍攻招視若無睹,反而出招五指箕張地籠罩著云龍周身六大穴。云龍心頭一駭,雖仗著蒼虛漂渺步,脫出老怪五指籠罩之下,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于是便也飄身退出丈外,与云雯由分而合,兩小并肩仁立。這時二小心中均已明白,知道這老怪武功怪异高絕,非是易与之輩.二小人本鬼精靈,聰明慧穎异常,平素雖极驕傲好胜,從不服人,但這時卻也不敢亂動發招搶攻,只是瞪著四只大眼睛凝注著老怪,全神戒備!老怪不動,二小亦必不動,老怪動,二小必立即搶制先机,依照武學家名言;以靜制動!故未再出招扑攻!
  云龍哈哈一笑,道:“老鬼!憑你這分長相,也配問你少爺是何人門下子弟,真是不自量力!”
  老怪嘿嘿冷笑道:“我老人家不過是試探試探你們,看看爾們有沒有這個膽量說出師承,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兩個小鬼沒有這個膽子,告訴我老人家是何人門下,其實我老人家早就看出了,你兩個小鬼是何人門下子弟了。”
  云雯格格嬌笑道:“呸!憑爾那副德性樣子,也能看得出我們是何人門下,別想騙我們啦!我們才不上你的當呢!”
  云雯接著在眼珠儿滴溜溜地一轉,說道:“其實你這老鬼要知道我們是何人門下,就是告訴了你,也不怕你……”說到這里,云雯故意住口不說,云龍知道妹妹鬼坏調皮得緊,這樣做作定然又要使坏騙老怪上當,于是在一邊站著.心中不禁暗暗竊笑。·
  老怪一听云雯這話,眼睛忽地一眯,竟使用激將法地望著云雯陰險地說道:“別說啦!你又不敢告訴我!”
  云雯忽地大眼睛一翻,嬌咳道:“為什么不敢告訴你!”
  老怪見這小丫頭已經受激,立即打蛇隨棍上,陰惻惻地笑道:“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云雯格格一笑,說道:“告訴你就告訴你,誰還怕你不成,老實告訴你吧,本姑娘是你爺爺門下!”
  云龍在旁忍不住“喋咳!”一笑,暗道:“妹妹真調皮鬼坏!”
  天山怪叟聞听,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水青慘慘的臉孔又變成豬肝顏色,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小丫頭,如此鬼坏,上了這么個大當!問了半天結果成了這小丫頭的師侄!
  這天山怪叟自從藝成出道,縱橫江湖,一身詭异武功出神入化,武林正邪兩道人物,誰不忌憚他三分,几曾受人這樣戲悔過,二十年前,巫山論劍敗于清曇神尼七十二式降魔劍下,迫得解散玄朗教,返回北天山老巢,足不出山,認為生平奇恥大辱!
  北天山九宮洞中,二十年埋首苦練玄陰教獨門秘學魔功,認為憑著這二十年來練成的三种魔功,定可洗雪當年巫山論劍敗于神尼劍下之恥,而傲視江湖,稱霸武林!唯我獨尊!
  不料今天在這栖霞山頂,為了喜愛二小資質根骨俱佳,為難得的人材,欲收為衣缽傳徒,乃才掩按著凶性,一再忍受二小的諷罵!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這天山怪叟本就是個生性凶惡殘暴之人,云龍、云雯二小一再諷罵戲侮,哪還能再忍受得住,立時暴跳如雷,厲聲吼喝道:“小鬼丫頭,竟敢逞口舌之利,戲弄我老人家,今天要不把你們擒回北天山去,我也就枉稱天山怪叟了!”話落,人已飄身掠起,扑向二小,兩只鬼爪一伸,分揪二小本是在蓄勢戒備,以靜制動并肩侍立,雖在說話戲辱老怪,但戒備神情,并末稍懈,老怪豈能輕易得逞!
  一見老怪驀地掠身扑出,身形迅若電閃,一雙鬼爪,擊發出五股絲絲銳風,夾著砭人肌膚的寒气,爪未到,五股銳風已經襲体,砭人肌骨生寒。原來老怪因二小身法玄妙神奇莫測,恐一擊不成,又得多費手腳,竟不惜發出玄陰寒气,夾在玄陰拂穴手中施展,企圖一擊成功擒住二小。
  二小輕功經銀髯叟苦心調教,造詣已臻登堂入室之境,人又聰慧,滑溜之极,再加上一套神妙的蒼虛漂渺步法,老怪如何便能一擊成功!
  只見二小身形一晃,已是由合而分,躲開老怪的一只鬼爪迅若電閃的一擊!同時喝比聲中.二小已是一左一右扑身攻到!
  老怪嘿嘿一聲獰笑,晃身后退三尺,左手一招“風掃治葉”,掌心向外一揚一推,一股陰柔掌勁夾著砭骨寒風,打問云雯。右手臂一伸,忽然暴長尺余,老怪竟然施展出最新練成的玄陰鬼手功,五只鬼爪候張,猛可里向云龍肩腫抓到,云龍万料不到老怪這鬼手臂,會突然暴長出尺許來,几曾見過這种怪异武功,不禁微微一怔!就在他微一怔神間,老怪鬼爪已經抓到,方覺不妙,要想施展蒼虛漂渺步,閃身躲避時.已是無及,只覺得肩腫一緊,一聲惊叫,已被老怪鬼爪抓著.跟著身軀便已騰空懸起!
  云雯剛掠身扑出,只見老怪左掌向自己這面一揚一推,立覺有一股陰柔勁風,夾著逼人寒气迎面襲來,連忙硬收住前扑攻勢,往斜刺里縱身躍開。就這樣仍是慢了一步,右半邊身子被玄陰掌風掃著了一點.立時便覺得渾身一顫,酸軟無力,一個嬌軀搖晃著欲倒,接連糧艙往后退出五尺,方始拿樁站穩。
  天山怪叟玄陰掌風寒气,本是采集地醫陰寒之气練成,練這种掌功必須在深山山陰极寒之地,枯坐三年,將地底陰寒之气吸入体內,并以本身真气引導,通行本身奇經八脈,周而复始.与本身真气匯合調和,才能練成。
  這玄陰掌風中人,立時渾身寒冷發顫,酸軟無力.十二個時辰內不治,寒毒攻心全身僵凍而死,端的陰毒异常!云雯雖只被玄陰掌風掃中了一點,寒毒已經侵入体中,受傷頗為不輕!
  但還是因為云雯凜賦甚好,內功已稍具火候,加以曾服過武林中人視為至寶的“百轉大還丹”,始能支持未倒,若是換一個人恐怕早就不支倒地了。
  就在這剎那間,云龍已被天山怪叟施展玄陰鬼手功,抓住肩腫,云雯一見之下,芳心惊急万分,也顧不了渾身酸軟無力,猛提一口真气,一聲嬌叱,飛身猛向天山怪叟扑去!
  天山怪叟眼看小娃儿被玄陰掌風掃中,身形跟艙后退數尺,顯是寒毒已經入体,居然能支持不倒,并還能飛身猛扑過來,心中也不禁暗自惊异這女娃儿的功力深厚!
  這時只要天山怪叟隨便再發一掌,云雯絕無幸理,定然斃命當場!不過,天山怪叟雖然凶惡殘暴成性,手段毒辣异常,但到底是成名江湖數十年的老輩人物,和二小動手已是不該,傳出江湖足可為人笑柄,但系為想收徒弟,迫不得已,尚還可以說得過去,如再發掌擊斃這女娃儿、則就再無法自圓其說了,何況這女娃儿已中了玄陰掌寒毒,若無治傷圣藥及時療治,亦未必能保得命在,又何忍再加掌,落個罵名呢!
  因此,天山怪叟這才于云雯飛身猛扑過來之際,咕咕一聲怪笑,展開絕頂輕功,挾著云龍,身形有若風飄電閃,向山后疾馳下去!
  云雯本是猛提一口真气疾扑老怪,但寒气已失去控制力量,一扑未中,人便向前傾出,已是搖晃欲倒,眼看著老怪挾著哥哥,馳向山后,有心想追,無奈力不從心,眨眼之間,便巳失去老怪蹤跡!
  別看云雯只是個十一歲大的小女孩,個性卻极為強傲得緊,眼看哥哥被老怪擄去,自己身已受傷并急得雙目通紅,似欲噴火,但一點眼淚都沒有,只是緊咬著銀牙,提著一口真气,支持著嬌軀不讓倒地,喘了喘气,定了定神,恨恨地一跺小蠻靴,返身就往山下來路急馳!直到見著了珍姐姐們,才“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也就因為這一張口哭出聲來,提著的一口气一散,人也便暈了過去!
  且說何云鳳點了云雯的睡穴,抱著云雯的嬌軀,先向山下奔去,不一會儿工夫已回到來福客店,店主伏虎金剛馬玉山.見何云風臉色凝重,秀眉緊湊,怀中抱著一個女孩身后跟著兩個俊美的少年。
  這馬玉山年已四十多歲,闖蕩江湖二十多年,見多識廣,閱歷甚深,他雖然認識藍玉珍等四人,但已听多臂熊方良告訴過他,何云風來了几個什么樣的客人住在后院中,現在一見何云風這副神態,就知道必是出了什么事情,赶忙搶前一步,迎著何云風抱拳一拱道:“出了什么事情嗎?”
  何云鳳知這馬玉山為人甚是正派.因此平時對他亦頗另眼相看,聞問,便朝著他一點頭道:“馬店主,請隨我到后面來一趟!”
  這伏虎金剛馬玉也對何云風,一向就极為欽佩尊敬异常,但他倒并不是因為何云風在青龍幫中地位超然,執掌生殺予奪大權,又是幫主的義女關系,而是因為何云風的為人處事,正直不苟,鐵面無私,使他油然而生欽佩尊敬之心!
  馬玉山聞話后,立即應了一聲:“是!”便側身恭立一旁,待何云風与二女走過去后,這才隨后跟著向后園中走進!
  一進后園門,何云風首先展開上乘輕功身法,沿著曲徑飛馳,二女也立即展開身形,緊跟著何云風身后!只見三人衣抉飄飄,疾若鋇風電閃,快似流星進月,迅捷無与倫比!馬玉山也連忙展開身形,尾隨在后。
  別看馬玉山為青龍幫中二流高手,論武學雖不及薛明霞、藍玉珍二女,功力火候卻較二女深厚得多,但若在輕功方面來講,馬玉山則就未免相形見細了!
  眨眼間已抵達屋門,小翠一見何云風的臉色沉凝,怀中抱著至小姐,薛小姐和藍小姐眼中淚光閃閃,卻不見了龍少爺,不禁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小姐,怎么啦!龍少爺呢?”
  何云風沒有答理小翠,抱著云雯一直走進臥房,將云雯放躺在床亡,解開了云雯的睡穴,這時,寒毒已逐漸在云雯的体內發作,小嬌軀已在微微發抖,面色蒼白透青,精神顯得很灶萎頓!
  何云風從怀中掏出玉瓶倒出一顆“八寶續命散”納入云雯口中,扶起云雯在床上盤膝坐好.同時自己也躍身上了床.盤膝坐在云雯身側,說道:“雯妹,你速按照行功心法行功.姐姐先幫助你行一遍功看。”說著便閉目垂帘,暗中調聚真气凝于右掌掌心,按在云雯的命門穴上。
  這時云雯感覺周身酸冷,痛苦异常,何姐姐的手掌—按到她的命門穴上,她立刻便覺得一股熱气,自何姐姐掌心緩緩透入体內,便連忙閉目垂帘,依照行功心法,運行气血,雖然仍感難以通暢,但有著何姐姐這一股真气相助,已較先的好得多了。
  薛明霞、藍玉珍和馬玉山小翠等四人,這時圍立床側.均皆屏息凝神注視著二人臉上的神情變化,連大气也不敢喘息—下!
  大概過了有一盞熱茶的光景,云雯的嬌軀已不再顫抖了.臉色也已稍稍見好了些,何云風這才睜開眼睛,移開按在云雯命門穴上的右掌,臉露喜容地說道:“想不到雯妹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照此情形看來,再經兩次治療,即可將所受寒毒迫出,休養兩天就可以完全复原了。”
  薛、藍二女聞听,均皆大喜,藍玉珍忽然一眼瞥見,何姐姐額上汗珠如黃豆段大小,往下直落,臉容蒼白得駭人,眼中神光散失,心中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問道:“姐姐你……怎么啦?”
  何云風含笑地說道:“我不要緊,只是真气消耗過甚,消息一會儿就會复元了。”說著便自閉目運功調息,這時云雯也睜開了眼睛,聞听珍姐姐之言,側臉向何姐姐玉面一望,小心靈上不禁難過得一伏身,伏在何云風的膝上哭道:“姐姐!都是云雯不好,害得姐姐受苦,妹妹其慚愧死了!”
  薛明霞連忙一把抱過云雯的嬌軀,摟在杯內,安慰著她道:“雯妹,快別這樣,當心惊扰了姐姐行功,你自己身体也還沒有完全好呢,要乖乖听話,讓何姐姐替你把傷治好,這樣也就不枉姐姐們疼你的心意了!”
  云雯一听這几句,果然立刻安靜了下來,但仍哽咽著道:“雯妹知道,姐姐們都很疼愛我,對我好,雯妹一定听姐姐的話!“
  何云風調息完畢,從床上一躍下地,伸手從薛明霞怀中抱過云雯,疼愛至极的在云雯的嬌屆上親了親笑說道:“只要你能听話,姐姐就是為你受再大一點苦,甚至于苦死了.心中也高興!”
  云雯聞听,急忙一伸小手,掩著何云鳳的櫻口,嬌滇地說道:“我不要姐姐說死,我要和姐姐,珍姐姐,霞姐蛆,哥哥,還有承哥哥,永遠在一起,不分開!”
  何云鳳听云雯提到承弟弟,芳心里立時便有甜絲絲的感覺,含笑說道:“姐姐不過是這樣說罷了,傻妹妹.姐姐好好的怎么會就死呢!”
  何云鳳說著把云雯放躺在床上,道:“好了,現在你要听姐姐的話,好好的躺在床上靜養,等到夜里,姐姐還要給你療傷呢!”
  云雯點點頭道:“雯妹知道,雯妹听姐姐的話!”
  何云鳳便又在云雯的額上親了一下,說道:“雯妹真乖!”說著,便又吩咐站在旁邊的小翠道:“小翠,你在房里好好的照顧著至小姐!”
  小翠連忙答應道:“是!小姐!”
  何云風這才向薛、藍二女和馬玉山道:“我們到外面屋里去吧?”
  四人走出臥房,二女在屋中各自坐下,馬玉山恭身站在旁邊,何云風向他微一擺手道:“馬店主不要客气,請隨便坐下吧!”
  馬玉山恭身應了一聲:“是!”便在何云風身側不遠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何云風初遇小俠肖承遠時,即為小俠絕世丰神俠逸的儀表所傾倒,芳心暗慕,將一縷情絲拋向小俠身上,但因為小俠是正派中人,而她卻是青龍幫主的義女,青龍幫稱雄江湖,威勢頗大,然幫中幫眾過多,良秀不齊,聲名卻不大好,在正泥人的眼中視青龍幫中人雖非邪惡外道,卻亦認是非善之流!為恐露出真實姓名身份會被心上人瞧不起,故只自稱姓何名風,有難言不便說出師門來歷而語塞,本擬將來走一步算一步,到最后再說!
  不意今天云龍被天山怪叟擄去,云龍又是心上人的義弟,勢在必救,不能袖手,何況本著武林道義文場,縱然是素不相識,与己無關之人,亦應該拔刀相助,伸手救援,她雖非俠義道中人,但是列武林—孤,加以她又生性好俠仗義,愛抱不平.遇上怎能不管!
  她深知天山怪叟一身武功怪异高絕,三十年前即已名震武林,縱橫江湖,二十年前雖被神尼等一般老輩俠義道中人制服,迫得解散玄陰教,返回天山老巢,深藏不出,二十年后的今天,再現江湖,如不練成絕藝毒功,豈敢复出為惡!憑本身武功与二女三人合斗天山老怪,或者不會落敗,想胜恐怕很難,云龍既被老怪擄回天山老巢,天山遠在邊疆,要想救人,必得深入老怪天山巢穴,憑自己姐妹三人這一點微薄力量,如不多邀几個高手相助實是有敗無成!
  她芳心輾轉—番思量,覺得這時實在不能再顧及抖露自己的真正身份來歷了。因此她略一沉吟之下,便對藍、薛二女說道:“事到如今這個地步,為了前往救龍弟,我只好向二位賢妹實說我的真正來歷了,免得二位賢妹發生惊疑誤會!”
  何云鳳這話一出.薛、藍二女与馬玉山三人,都不禁臉現惊异迷惑之色,瞪眼望著何云風!薛、藍二女惊异迷惑的是,不知道何姐姐要說出什么來歷?為什么當初不肯實說,瞞騙著?
  馬玉山惊异迷惑的是,二位文生相公怎的變成了二位賢妹,難道這兩位文生相公,皆是和玉面羅剎一樣,女扮男裝的巾聞丈夫嗎?馬玉山想到這里,便不禁把一雙精光灼灼的眼睛望著二女發怔!
  幸虧這時二女,四只秀目,皆在注視何云鳳,沒有發覺馬玉山在望著她們二人發怔,否則二女不紅暈滿頰才怪哩!
  何云風望著二女盈盈一笑道:“我的真名字,是叫何云風,外號人稱玉面羅剎!”
  玉珍姑娘一听,首先跳了起來,拉著何云風的一只玉手.睜大著一雙雪亮的眼睛,凝注在何云鳳的嬌盾上,說道:“啊!姐姐,你是白發婆婆的傳人,青龍幫主的義女,恩師曾對我說過,姐姐一身武功已盡得婆婆真傳,出神入化,為武林年輕一輩里難得的高手,恩師又曾對我說過,在江湖上如遇上了姐姐,要我好好的向姐姐討教呢!姐姐真坏,為什么瞞著我,不早告訴我呀!”說著,還撒嬌的頓起了小嘴。
  何云風一听珍妹妹的這番話,芳心不由大慰,欣喜异常.遂笑說道:“好啦!好妹妹,都是姐姐不好,姐姐認錯,向妹妹賠罪,這總該行了吧?”藍玉珍這才格格一笑。
  何云風說道:“珍妹妹、霞妹妹,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于是就替二女和馬玉山介紹了一番,馬玉山一听二女,一個是武林二老漁礁翁的義女,一個是神尼的衣缽愛徒,肅然起敬的向二女抱拳一拱,二女便也連忙各還一福。
  隨后何云鳳又把云雯如何受傷,云龍被天山怪叟擄去,以及云龍、云雯二小的來歷詳細向馬玉山說了一番。
  馬玉山听后,不禁皺起兩條濃眉道:“這天山怪叟武功高絕,要想在他巢穴中救人談何容易,而且天山遠在邊外,這事情還實在棘手!”
  何云風一笑道:“不管他如何棘手,龍弟是在必救,當然憑我們現在四人這一點力量,要想遠赴天山救人确是不行,所以我們得赶快設法請人相助才行!”
  何云風說到這里略一停頓,又說道:“不過天山老怪擄去龍弟,目的雖是想收做徒弟,但龍弟外和內剛,豈肯相從,必然辱罵頂撞,我們可不能不預防老怪因愛生恨,万一因龍弟不肯做他徒弟,而激怒凶性,傷了龍弟,因此我擬替雯妹療好傷勢迫出寒毒后,即刻追蹤兼程赶赴天山,暗中一探老怪巢穴,如能救便救出龍弟當然更好,万一不能,最低限可暗里設法保護龍弟安全!”
  馬玉山急忙攔阻的說道:“巡察此事万万不可,天山老怪非比等閒,何況到其巢穴之內,你豈可單獨一人單身涉險,我看還是先回幫去,与幫主商量,派出幫中高手多人,一同前往天山救人的好!”
  薛明霞、藍玉珍在旁插口說道:“姐姐,我們三人一起去!”
  何云風搖搖頭道:“我已計划好,你們別急,先听我說。”何云風望了三人一眼,見三人都沒有出聲,這才說道:“我深知天山老怪武功之高,非我等力量可敵,我這才計划了一遍,雯妹傷勢一好,珍妹妹可帶著雯妹快速動身,日夜兼程赶赴承弟弟家鄉,去找承弟弟再同赴天山,霞妹妹可即于今夜動身返回廬山,請你義父老人家同赴天山一行,馬店主可在今夜立即動身,馳返本幫總壇,面見我義父,就說我已單身前往天山老怪巢穴中救人去了,請我義父急速派出高手赶往天山協助,我義父素常愛我至极,聞听此言,定必焦急万分,說不定會親自率領幫中高于馳援相助!如此懲多高手一到,我們又何懼天山老怪武功高絕,不能救出龍弟,恐伯還要把他天山老巢,搗得個天翻地覆哩!“
  三人听完何云風這番計划后,覺得很是妥當,但三人又怎能放心,讓她孤身一人前往涉險呢?馬玉山先說道:“計划雖是甚好,只是体孤身一人先往、單身涉險,實在難以使人放心,万一在后援未到之時,你被天山老怪發現行藏,因而動手,如若出了什么岔子,那又如何是好?”
  何云鳳道:“我心中有數,決不會出什么危險,馬店主不必替我擔心!”
  馬玉山深知何云風心性剛強,徒說無用,便默然垂首不語!
  藍玉珍道:“我看姐姐還是和我一路去找承哥哥,然后我們再一起去天山救龍弟,有承哥哥在,我們就不必怕那天山老怪啦!承哥哥一定可以打得過天山老怪!”
  薛明霞在旁點頭道:“珍妹妹這話很對,姐姐還是先和珍妹妹—起去找承……”
  薛明霞忽然面孔一紅,頓了頓說道:“找到他,有他和姐姐你們三人一起去,我們就可以放心得多了。”
  馬玉山在旁听三女在承哥哥、承弟弟的說著,听話里的意思,好像滿有自信,有了這個承哥哥在一起便可不懼天山老怪,這就不禁把個馬玉山弄糊涂了,不知道這個承哥哥是什么人物?
  要知道,這馬玉山出道江湖二十多年,二十年前巫山論劍正是他出道江湖不久之際,曾跟隨恩師參与這場胜會,親眼目睹,天山老怪的功力惊人,武功高絕,當時雖敗在神尼劍下,二十年后,老怪功力當必更加增高不少,豈可輕視,是何人能有懲高功力,可以不懼天山老怪?
  馬玉山不禁滿臉奇异的望著三女問道:“你們說的這個人是誰?可以抵得過天山老怪!”
  何云風眼睛忽地一亮,含笑道:“就是最近江湖上轟傳著,天下第一奇人玉扇書生老人家的衣缽傳人,在東梁山下單身獨斗黑鳳幫主玉娘子和其四婢及數家香主、舵主的肖小俠。”
  馬玉山不禁大吃一惊道:“可就是桐城分舵安家堡中,一掌震斃本幫九頭菜安舵主,八招奪過尹香主子母雙圈的肖承遠小俠嘛?”
  何云風點點頭道:“正是他!”
  馬玉山急急問道:“巡察与他認識嗎?”何云風點了點頭。
  馬玉山臉露惶急之色道:“糟了!”
  三女聞听,葛然一惊,何云風急問道:“什么事糟了?”
  馬玉山歎了口气道:“剛才聞听分舵上有人傳報、五毒掌尹香主欲雪安家堡中奪圈之辱,回返幫中邀集了本幫高手十數名,四處追查小俠下落。准備聯手圍斗小俠,報那奪圈之仇!”
  薛、藍二女聞言,均皆惊得芳容失色,望著何云風問道:“姐姐!這怎么辦?”
  何云鳳听馬玉山之言,臉色不禁一變,但旋又鎮靜如常的問道:“這件事,幫主知道嗎?”
  馬玉山答道:“幫主可能不知道!”
  何云風秀眉恢地一挑.冷冷說道:“哼!五毒掌尹華為雪私辱,竟敢私下里g昏邀本幫高手十多人下出,形同目無幫主,藐視幫規,我何云鳳若不懲戒他一番.也就枉稱玉面羅剎了!”說到這里,便又轉頭對二女說道:“二位賢妹請放寬心,承弟弟身上佩有本幫青龍玉令符,本幫中人,見了青龍玉令符,諒來還不敢對承弟弟怎樣,何況承弟弟身怀奇學,一身武功已臻化境,連玉娘子那樣的魔頭,均未能把承弟弟怎樣,五毒掌尹華他們,若不碰上承弟弟還好,碰上了說不定還要吃點虧哩!”
  語聲微微一頓,又說道:“我們救龍弟要緊,二位賢妹可依照我的話分頭動身,馬店主也立即赶赴本幫總壇,我一人先赴天山,暗中相机行事,你們盡管放心,愚姐決不會只身涉險的!”
  且說小俠肖承遠在大茅山中,雖然心怀仁慈,抱著予人為善之旨.總想感化一惡人,比殺一惡人功德無量,故處處手下留情,心存厚道,諸般容讓.希望這般惡賊能俱然覺悟,改惡從善!
  無奈這班黑鳳幫眾,均系窮凶极惡之徒,平素仗勢為惡江湖,狂傲极點!頑石豈能點頭?結果惹得小俠憤怒万分,引起殺机,在怒火如雷下乃大開殺戒,挑毀了黑鳳幫茅山分舵,這才与龍虎掌東方榮、玄衣女俠張依蘭夫婦二人,下了茅山,當晚赶到鎮上投店過夜。
  一宿無話,第二天早离店動身,三人同行,扑奔洛陽!這時東方榮、張依蘭夫婦二人,對小俠一身高深神奧莫稠的武學,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內心敬仰不已;沿途上頗頻討教,小俠也不吝惜私秘,詳加指點,因此夫婦二人均獲益甚多,衷心感激至甚!
  經洛陽到達宜興,小俠要渡越太湖,返鄉掃墓,東方榮、張依蘭夫婦二人,因要前往浙江有事.必須和小俠分路,對此良師益友心中甚感不舍,小俠与這夫婦二人,相處數日.覺得頗為投契,心中亦甚依依,但彼此均系江湖儿女.今日雖暫時离別,他日行道江湖,當不難有再見之机,只得珍重道別,各自上路!
  小俠肖承遠按照銀男吏師兄告訴他的地點,在太湖岸邊,找到了叢草蔓生,荒涼滿目的—座竹林,瓦礫堆中立著兩座墳墓,這里也就是所謂他的家。
  兩座墳墓,一座較大,一座略小,墳前均豎立著—塊長方形的青石碑,肖承遠不用看那石碑上的字,就知道當中一座小的墳墓里,便埋葬著他的亡父、亡母和那可怜的妹妹尸骨,旁邊較大的一座墳幕里,埋葬著的是家中佣人、仆婦的尸身!
  墳上長滿了雜草,情景凄涼,任誰見了,也會心酸落淚:肖承遠滿怀哀傷,眼含痛淚,燃燒起帶來的香燭紙錢。叩過了頭,仁立在兩座墳墓之間,終于忍不住淚若泉涌,大放悲聲,哭倒在父母的墳前!正是;英雄泊,無故豈肯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一哭,直如江河倒瀉,洪水泛濫,淚水染濕了墳前的泥土,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辰,只哭得眼淚枯干,力竭聲嘶,方才算是泄盡厂胸中悲痛,止住嗚咽,跪在墓前默禱道:“父親!母親!您老人家英靈不遠,當知孩儿已得蒙恩師撫育成人,并授以絕藝.而今已藝成下山,唯仇人鴻飛其其,蹤跡杏杏,不知匿身何處,望二位老人家英靈保佑該儿,早日找到仇人蹤跡,報此血海深仇!”
  隨又默禱道:“妹妹!你安息吧!哥哥已學成了一身本領,一定手刃五鬼,為妹妹報仇!唯望妹妹英靈不散,保佑哥哥找到五鬼形蹤!”
  默禱畢,复又到大墳前跪下默禱道:“寒家不幸,被惡賊尋仇,連累各位喪生刀下,實使肖承遠衷心哀痛。寢寐難安,誓報此仇,以安各位于泉下,各位泉下有知,英靈不滅、想當能助佑我肖承遠早得仇人蹤跡!替各位及我父母妹妹,雪此血海深仇!血仇得報后,我肖承遠當親攜仇人首級,到墓前祭奠各位,并重修墳墓,聘請高僧超度各位在天之靈!”
  這時,天色已屆辰時光景,夕陽西墜,余輝斜照,蔚藍的蒼空,現出云霓朵朵,輕風微拂,彩云悠悠,飄忽彎蒼,站在這太湖岸邊,面臨著平靜如鏡的湖水,眺望湖上東西洞庭兩山,仰望藍空云霓,正是一幅難以繪畫的夕照圖,豈只是瑰麗极點,而且啟人遇思入幻!
  在這等情景下、是詩人,將可寫下絕世佳句,是畫家,必能結出不朽巨作,名傳千古,任人吟頌欣賞!
  肖承遠默禱既畢,正欲起身离去,突聞竹林外傳來腳步聲響,肖承遠回身一看,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老者已走進竹林,他認得這位老人是這個村子上的材長,姓王名文正,也曾做過一任知縣,是一位圾其慈愛和祥的老人,住在這個村子的最東首頭一家,离這座竹林大概有十丈左右遠近,也是和這座竹林相隔最近的一家。
  他記得父親在世時,這位老人常來家中和父親閒聊,奕棋,很是喜歡他和妹妹,并對他兄妹倆的聰穎伶俐,贊不絕口。
  肖承遠連忙搶前走上几步,躬身施了一禮,道:“王伯伯,小侄肖承遠拜見您老人家福安!”
  王文正連忙扶起肖承遠,手臂微顫的撫著肖承遠的肩腫,老眼淚光閃閃,凝注在肖承遠的臉上望了一會儿,眼睛一閉,滴下了兩顆熱淚,聲調顫抖而激動地說道:“你果然是承遠侄,長大成人回來了!那位老人家說的話一點也不錯,你果然長得儀表不俗,英俊不凡,真是蒼天有眼,不使好人斷后……”說到這里,老人已是熱淚滾滾,哽咽喘息不能成聲,老人是悲?抑是喜?……
  肖承遠這時早巳淚干聲嘶,聞言內心雖是傷痛极點,但已無淚可流出,只睜著一雙滿布著血絲,似要噴火般的星目,聲音哽咽而嘶啞的望著老人喊了—句:“王伯伯……”已是泣不成聲!
  在竹林中相對哽咽了好—會子,還是王文正先停止了哽咽,怜愛的望著這個身負血海深仇,孤苦的少年人,勸慰著說道:“賢侄!你也別太過悲傷了,應該保重爾自己的身体要緊!替你泉下的父母一家人報仇!”語聲一頓,緩緩的歎了口气,又道:“天色已將快黑,賢侄必已經累了,且到舍間休息小住,我還有許多話要和你談呢!”
  這時天色已是將黑末黑的時分,上弦月高懸藍空,村子里每戶人家的屋頂,都飄散著奧塞炊煙;這太湖岸邊.又是另一幅蹈靜安溢的景象!
  肖承遠隨在王文正的身后,走進王文正的家里,這所房子,在肖承遠的記憶里很是熟悉,五年前,他和妹妹常來這里和王伯伯唯一的愛女秋繡在屋后的花園里玩耍,捉迷藏,扮著新郎新娘的游戲,秋繡汾新娘,他扮新郎,記得有一次他曾這樣問秋繡道:“繡組姐,你肯不肯永遠做我的新娘?”
  秋繡含羞的朝他點點頭,算是答應他“肯”的表示,那時雖還都是小孩儿的心性,天真無理,但已深印心中,華山絕頂五載,初時雖曾常常想到繡姐姐,可是為親仇,為專心習練絕藝,終于使他慢慢地淡忘了這些事、今天一走進這座房子,他不禁想起了儿時的生活往事,想起了愿意水遠做他的新娘的繡姐姐,思緒立刻便跌進了儿時的回憶的深思中!
  走進大門,穿過花廳,一直走進后院,大廳端坐著一位頭發花白,年已五十來歲,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老太太,身旁陪著兩個小丫頭在和她談話,不用說,肖承遠當然認得,正是儿時最疼愛他,把他摟在怀里喊親親的王伯母,慌忙搶上一步,雙膝一脆,叩頭道:“伯母,承儿給您老人家叩頭,愿您老人家福体万安!”
  王夫人初是微微一怔!隨即彎腰挽起肖承遠道:“快起來!快起來,別叩頭了,可怜的孩子!”
  肖承遠站起身來,王夫人拉他的一只手,老眼淚光映然,注視著肖承遠的俊臉,仔細地端祥了一陣子,終于忍不住落下了悲喜交集的淚水,呸咽地說道:“真是承儿回來了,謝謝蒼天保佑!”
  王文正在旁說道:“夫人,承侄剛才在他父母基前哭泣哀痛過度.你赶快別再撩起他的傷心了.快讓他坐下來好好的休息一會儿,你沒看見他眼角上已溢出了血跡哩!”
  王夫人先前在肖承遠的俊臉上端樣了好久,真還沒有注意到他眼角上的血跡,聞言心中一惊,赶緊止住哽咽,仔細地向肖承遠的眼角上一望,慌忙從身旁的一個丫頭身上,取了一塊絹帕,替肖承遠抹拭著眼角的血跡,又疼又愛地歎了口气道:“可怜的孩子!太苦了你了!赶快坐下來歇息吧!”說著便命丫頭搬過一張椅子,放在身旁,讓肖承遠依在她身邊坐下。
  別看肖承遠練就一身絕藝,內功已臻絕頂,若是和人動手過招,打上三兩百招,或是奔馳個三天兩夜,可能不會有什么疲乏的感覺,可是心怀悲痛,哀傷過度,實損傷元气至极,肖承遠經過一陣縱聲痛哭,自己也感到實在有點疲乏,因此丫頭搬過椅子,也就不再客气的坐在王夫人身邊。
  那丫頭端了張椅子放在王夫人身旁,讓肖承遠坐下后,又去倒了杯茶來,雙手捧著送給肖承遠道:“相公,請用茶。”肖承遠連忙欠身道謝接過。
  王夫人對那丫頭說道:“小梅,你到樓上去請小姐下來。”
  小梅答應了一聲去后,王夫人又對站在身旁的另一個丫頭說道:“小琴,你去廚房里關照,叫准備酒菜。”
  肖承遠連忙攔著說道:“伯母,您別叫她們張羅了,小侄這就要走的。”
  王夫人不由眉頭一皺,望著肖承遠道:“孩子,你是怎么了,和伯母也客气起來了,天都黑啦,你還要到哪里去?唉!”歎了口气,接著說道:“孩子!這里雖然不是体的家,但你總該知道從小伯母就很疼愛你的吧,如今你只剩下孤身一個人,這里還不是和你自己的家一樣嗎?還和伯母客气個什么哩,五年多沒有見了,我們心里多惦念著你.今天剛回來怎么就要走呢,伯母還有好多話要問你呢,好孩子,乖乖地听伯母的話,就把伯母的家當做你自己的家,安心地住下來吧!”
  王夫人和藹可親的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眼睛里射出柔和仁慈的光芒,望著肖承遠。肖承遠心中一陣難過,他記憶猶新,這种目光,這种笑容,五年前他經常在母親哪里得到過,可是而今,母親含恨泉下五年了,他再也沒有得到過這种笑容,這种眼光,雖然五年中,恩師待他仁慈寵愛已极,但那畢竟不同的啊!
  今天他從王夫人的臉上,眼睛里,得到了已經失去的母親的慈祥,使他仿佛又回到了母親的身邊,漸漸王夫人的面孔,在他眼睛里模糊,變成了母親的面孔……肖承遠心里一陣傷痛,只感覺得胸口一胜熱气上涌,情不自禁地一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玉面蒼白,星目緊閉,一個身子坐在椅子上,搖搖欲倒!
  這一來可嚇坏了王氏老夫婦二人,王文正伸手扶住肖承遠的身子,王夫人握著肖承遠的手,兩位老人的口中連聲呼叫。
  “賢侄!賢侄!”王文正連聲呼喊,聲音里充滿著您急。
  “承儿!承儿!”王夫人淚眼婆婆的喊,音調顫抖而哽咽。
  老夫婦二人立刻慌了手腳,亂了主意,不知道怎樣是好!就在這時,葛地廳門口有人一聲嬌喊:“爹!娘!”跟著身影一閃,香風微現,老夫婦倆的掌珠。王秋繡姑娘已疾步走進廳內,怯生生的俏立在王夫人身側,一雙盈盈似水的秀目,凝注在肖承遠的俊面上,嬌聲問道:“娘!這是誰啊?”
  王夫人望著愛女歎了口气道:“他便是那不幸的肖家少爺,今天剛從外面回來,在他父母墓前掃祭,西邊徐家的孩子阿六放牛回來,經過竹林外面,听得里面有人在哭,回來告訴你爹,你爹便猜到可能是他回來了.所以就去看看,果然是他,便把他帶了回來,唉!這寸怜的孩子……”
  王秋繡一听,芳心不禁一陣扑扑猛跳,眼前這俊美少年書生,原來就是她芳心系念不忘的儿時伴侶肖家的承弟弟,于是口中便不禁“哦!”了一聲,嬌居上立刻現出關切的神色.急急問道:“娘!他是怎么啦?”
  王夫人歎了口气道:“剛才還在好好的談話的,不知道怎的.忽然吐出了一口鮮血、人便昏了過去!”
  王夫人說到這里,轉臉對王文正說道:“進快派阿福去請大夫來吧。”
  王秋繡忽地一改平常的柔弱嬌態,向她父親搖搖手道:“爹:別去請大夫了.還是讓女儿替他看看吧!”
  王老夫婦倆均不由得同時一怔,心道:“你這丫頭是怎么了?什么時候學會看病啦!”睜大著兩雙老眼,詫异地望著愛女發呆。
  王秋繡似乎已明白二老的心意,并沒有說什么,只朝二老嫵媚的一笑,走近—步,玉手輕伸,搭了搭肖承遠的腕脈,又移按在胸口上,試了試心跳,覺得完全正常,遂向站在一旁的小梅說道:“小梅,你去樓上我房間里,叫香儿把我放在柜子里的一只小白玉瓶儿拿來。”
  小梅答應一聲去后,王秋繡這才望著二老含笑地說道:“爹,娘,他不要緊,只是因傷痛過度,一時昏眩過去,女儿叫小梅掌藥去了,只要給他吃上一顆.馬上就會好的,爹和娘盡管放心好了。”
  王老夫婦倆不禁惊奇万分的望著唯一的掌珠,心中困惑异常,不知道這個從不出閨房半步的愛女,什么時候學會了醫術,實在有點儿莫測高深!若是不相信吧,看愛女那副滿有把握的正經樣子,又不由得你不相信,因此王老夫婦倆只是望著愛女的嬌屆出神。
  忽然听得坐在椅子上的肖承遠輕輕的噓了口气,慢慢的睜開了一雙略現紅腫的星目,已是醒轉了過來。
  王夫人連忙關怀地問道:“承儿,你現在覺得怎么樣?”
  肖承遠望著王夫人道:“伯母,您老人家待承儿太好了!”忽然他一眼瞥見了王夫人身旁站著的王秋繡姑娘,一雙含情脈脈的明眸正凝注著他,那熟悉的眼神,那秀麗的輪廓,他立刻便認出了,她正是儿時的伴侶繡姐姐,兩人的眼神一接触,王秋繡姑娘的芳心中,立刻便如有一頭小地亂撞,粉面霞紅,含羞的低下了臻首。肖承遠只覺得心頭一震,心底有一种說不出的情緒在激蕩!
  兩人這一些微的動作,王文正雖沒有察覺,但王夫人卻已經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暗喜,暗道:“怪不得這兩年來好多人家來說媒,這丫頭始終推辭不肯答應,原來是心眼儿里早屬意了承儿。本來嘛!他們本是一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儿時伴侶嘛!”
  原來王夫人是一個非常精細的人,從愛女一听說他便是肖承遠少爺的時候,愛女忽地一改往常的嬌柔羞態神情,心中就有點透著奇怪,暗中留上了意,注意著愛女的臉容表情。本來王夫人剛看到肖承遠,一見他長得英俊出塵,儀表不凡,心中即已經閃過了一個念頭,不過她怕愛女又和以前一樣的推辭拒絕,所以才叫小梅去請愛女來,准備讓他們這一對青梅竹馬的伴侶見個面,看情形再說。如今兩人這种神情,王夫人是過來人,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心中暗喜,慈愛的臉上立刻浮起了愉悅的笑容,望著愛女道:“繡儿,這是肖家的少爺,你們小時候不是常在一起玩嗎,很要好的嗎,赶快上前見過禮吧。”
  王秋繡一听,便明眸流轉的望了肖承遠一眼,含羞地直到肖承遠面前福了福,皓齒微露,輕輕地嬌喊了一聲:“肖相公!”
  肖承遠赶忙站起身來,還禮不迭,作了一揖道:“不敢當,姑娘請少禮。”
  王夫人見二人這种客气的模樣,不禁笑道:“你們二人小時候,姐姐弟弟叫得怪親熱,今天怎么這樣客气起來了,承儿也不是外人,我看以后你們還是以姐弟相稱吧!”二人一听,均不禁面孔一紅,難為情的垂下了頭。
  王文正坐在旁邊,—看這情形,立時明白了夫人的心意,遂把—雙跟睛,望望愛女,又望望肖承遠,覺得男的是英俊瀟洒,貌比潘安再世,女的是美艷如花,有若西施重生.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玉人!
  老人家左顧右盼,越看心中越高興,終于不禁心花怒放,樂得手持頰下短髯,哈哈大笑。
  這—哈哈大笑,二人更加的感覺難為情,尤其王秋繡姑娘,芳心中更是抨抨亂跳不止,嬌屆更紅,臻首更低!幸虧這時小梅和香儿來到。
  “小姐,藥拿來了。”她的貼身丫頭香儿,雙手捧著—只小白玉瓶儿,送到她的面前。她接過白玉瓶儿,立時滿屋清香扑鼻,聞香神清气爽,她小心翼冀地從瓶里倒出一顆乳白色的丹九,托在手心里,走到肖承遠面前,低著臻首.含羞地嬌聲道:“承弟,你剛才哀痛過度,已經傷了元气,這顆丹九你把它吃丫去,馬上就會完全好了。”
  半晌未見肖承遠伸手來取丹九,也末見肖承遠出聲說話,芳心不禁感覺詫异,臻首微始,向肖承遠一望,芳心一怔!隨即又滿腔喜容,明眸流轉的凝注在肖承遠的俊面上出神!繼而嬌屆上又透出一种惊异的神情。
  原來就在她含羞,臻首低垂的當儿.肖承遠竟然像老僧入定般的,盤著雙膝,跌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只見肖承遠這時,雙目垂帘,神瑩內蘊,寶相外宣,滿臉紅光,呼吸之間,鼻孔中似有兩股細若游絲,淡淡的气体在伸伸縮縮。
  王秋繡姑娘本也是此道中人,當然懂得這种上乘內功中的調气行功之法,芳心哪得不暗喜:她曾听授藝恩師說過,這种上乘內家功夫,練至化境,呼吸之間,鼻孔中便省气体伸縮,斯時任督二脈亦必自通,如果更上一層樓,則可反虛生明,練成金剛不坏之身,不過若要練至這种無上境界,非百數十年修為而不能,据恩師說,他老人家苦練迄今,也不過剛勉強將任督二脈打通!
  思師為欲自己速成,傳其衣缽,雖曾不惜損耗本身真元。替自己打通周身奇經八脈,并傳授這种上乘內功,調气吐納口訣,經年余來苦心勤練,雄渾身真力充沛,功力倍增了不少,前些時,思師到來考查自己的功力時,深為贊許,曾說憑自己現在的功力武學,當今江湖上除了老一輩的有數几人外,普通一般高手已決非敵手,本想在最近期內,找個机會將恩師這五年來暗中援藝情形,向兩位老人家詳細說明,請兩位老人家讓她到江湖上去歷練一番。
  王秋繡姑娘見這位儿時的伴侶承弟弟,內功巳臻恩師所說的,任督二脈已通的化境,芳心又怎得不在喜悅中加上惊异呢!王秋繡見到這种情形,就把玉手中托著的一顆乳白色的丹丸,納入玉瓶中,把玉瓶揣入怀內,一雙秀目仍注視在承弟弟的俊臉上。
  這倒并不是王秋繡小气、舍不得一顆丹丸;這丹丸固然珍貴异常,但她恩師賜給她,本就是讓她將來行道江湖時,救人濟世之用,此丹丸乃東海無极島,無极仙子秘制靈丹,名為“無极清陽丹”,此丹功力雖不及肖承遠怀中的百轉大還丹神效,卻也非是凡品,姑娘既已拿出來豈有舍不得之理,何況肖承遠是她儿時青梅竹馬的伴侶;又是她芳心暗屬的意中人呢!
  原因是姑娘深知內功練至化境的人,這种些微的小病,根本就不需用服藥療治,只要功行一周天,即可复元如初。同時她還有一層顧慮,承弟弟既屬同道中人,恐伯他見因這無极清陽丹,會發覺她也會武功,因為此种丹藥,非武林道中人豈會怀有,因此她才收起丹九,目前她尚還不愿讓人知道她身怀絕高武學。
  王老夫婦倆見愛女打開瓶塞,立即清香滿屋扑鼻,不知道這是一种什么藥,怎的這么香,覺得很是奇怪,也不知道愛女這藥是從哪里來的,怎從沒听愛女提起過,心中均睹暗訝异不已!
  又見肖承遠坐在椅子上,像老憎入定級的寶相庄嚴,滿臉紅光,已不似先前那种蒼白的樣子。再看愛女這時,卻把那顆要給肖承遠吃的清香沁人心肺的乳白色丹丸收了起來,一變那女儿家嬌羞扭泥之態,睜大著一雙秀目凝視在肖承遠的俊臉上,滿臉上盡是喜悅,惊异的神情!只看得二位老人家,暗地里連呼“怪事”不已!王夫人終于忍不住向愛女問道:“他在做什么?”
  王砍締姑娘連忙向她母親搖搖手,悄聲地說道:“別說話,不要惊動了他!”老夫婦倆人,見愛女如此,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卻明白這里面大有文章!
  這時大廳里靜寂得一點聲音都沒有,五雙眼睛都移得大大的注視著肖承遠的玉面,經過了約有一盞熱榮光景,只見肖承遠的頭頂,冒出一股熱气,蒸蒸上升!
  俄頃肖承遠猛地睜開墾目,神光似電,一閃而逝,接著“咳”的一聲,吐出了一口濃痰,長吸了口气,這才兩腳沾地站起身來,向王老夫婦二人作了一揖道:“小侄一時不能自止,競因悲痛過度,致讓气血痰結胸中,幸小侄尚略通醫理,已將气血化開,將痰吐出,如今不妨事了,剛才失禮之處,尚望伯父、伯母二位老人家原諒才好!”
  王夫人道:“只要你好了就好阿,真是謝天謝地.剛才你那樣子可嚇坏了人。”
  王文正道:“賢侄,并不是我這個做伯父的說你,你肖家滿門被強徒殺害,就逃出了你這個命根子.肖家中后代香煙都在你一人身上,人死不能复生,悲哀應該有個限度,像你這樣不知節哀,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万一有個三長兩短,肖氏門中香煙又靠誰,你將何以慰你父母泉下英靈!”
  王文正這番話,只听得肖承遠滿臉惶恐,慚愧之色現于眉間、連忙恭謹地說道:“老伯金玉良言,教育得极是,小侄當謹遵訓誨,銘記于心不忘!”
  丫頭小琴進來問道:“老爺,夫人,酒菜已經備好了,擺在什么地方?”
  王文正道:“就擺到這里來好了。”小琴答應了一聲“是!”轉身去了。
  不一會儿,酒菜已經擺好,王文正便道:“賢侄,你肚子大概早已經餓了吧,來,我們坐下來邊吃邊談吧!”
  這時肖承遠已的确感到肚子里有點餓了,于是也就不再客气;王文正和夫人在上首坐下,肖承遠和王秋繡姑娘二人坐在下首,對面相陪。
  席間,王文正和夫人便問起肖承遠這五年來居住何處及生活情況,肖承遠也就毫不隱瞞的,把如何獲救,幸蒙思師收為門下,帶往華山絕頂,授以絕藝,苦練五載,月前始奉師命下山等等詳情細細告知。
  肖承遠這番話,只听得王老夫婦倆只是點頭惊訝不已!
  肖承遠經王老夫婦倆的极力挽留,在情不可卻之下,只得答應留住三天。
  三天一晃眼過去了,王老夫婦倆還欲再挽留肖承遠、但肖承遠去意堅決,并向王老夫婦倆說明,此去不但是遵師命行道江湖,且要踏遍天涯海角,尋訪殺家仇人蹤跡,報此血海深仇,報仇后當再回來多住些睛日。
  王老夫婦倆听肖承遠這樣說,倒也不好再強予挽留,只好叮囑他小心珍重,讓他离去。
  肖承遠离開太湖岸邊,行道江湖,本無目的,想起龍虎掌虯須客東方榮夫婦現在吳興,我何不也赴浙江走走。心中主意打定,于是扑奔吳江往南,再往西走,前住吳興。
  這天已進了浙江省界南得鎮上,天正子時交初,烈日當空.炎熱异常,肖承遠心想,何不在這鎮上找一家酒館吃點東西,略事休息再行動身。心里這樣想著,正好前面就是一家頗大的酒樓,肖承遠走到門前一看,這家酒樓尚還清淨,于是就舉步入內,店家連忙過來招呼道:“公子爺,請樓上坐。”
  肖承遠一徑走到樓上,在一個較為僻靜,靠著窗口的位置上坐下,向店家說道:“店家,先給我來一壺上好陳年花雕,再配几樣時鮮下酒菜來。”
  店家連忙答應,不一會儿洒菜已經送上來,肖承遠一看几樣菜均還可口不錯,于是便一個人獨坐,自斟自飲起來。暮听店外官道上鴛鈴聲大作,肖承遠探首窗外—看,只見數十丈外塵頭大起,十數騎疾奔而來!
  好快!晃眼之間已來到店前,戛然而止!馬上的人一個個都翻身下了馬,走進酒館。接著便听得樓梯一陣嗜噎亂響,這十數人均皆上了樓。店家赶忙超前招呼,這批人在肖承遠左邊的空桌坐位上坐下。
  肖承遠一見這批人大都穿著灰市長衫,年紀均約在四五六十歲之間,身上暗中好像都攜帶著兵刃,一看就知,這批人均是江湖人物!不過最令肖承遠感覺惊异的,是這批人—個個皆是雙眼精光灼灼,兩側太陽穴高高墳起,分明都是內家高手,從各人眼中精光及兩側太陽穴墳起的高度來看,功力似乎比茅山遇到的一批黑風幫高手尤高!
  一想到黑風幫,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惊!從東方榮夫婦的口中他已知道,黑風幫主玉娘子嚴奴嬌,為了尋報師仇欲得他而心甘,已經派出了全幫三分之二的高手下山,分頭沿途攔截他,茅山所遇只不過其派出許多高手中的一批!現在眼前這十數名人物,說不定也是黑風幫中派出截劫他的高手。
  在肖承遠初下華山之際,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功力,是不是能敵得過江湖所謂成名的高手,自從在桐城安家堡中,震斃九頭梟安慶雄,敗退五毒舉尹華后,這才發覺江湖上成名高手,也不過如此,而后東梁山下与五娘子嚴奴嬌動手五十多招,雖未敗得玉娘子,可是他尚沒有展出十成功力,故胜負未分!茅山中他單人獨斗八名高手圍攻,非但未能傷及他絲毫,八賊反而死傷四人。因此這時肖承遠的心中已是頗有自信,豪气干云,對于黑風幫的高手攔截,毫不介意!
  肖承遠在微惊之后,隨即又恢复如常,同時心中暗道:“你們這批家伙,要不是黑風幫的便罷,要是黑風幫的惡賊,沖著你小爺來的,小爺拼著將來受恩師的斥責,今天也得要大開一次殺戒.給你們一點厲害,讓你們這批惡賊知道小爺的手段!”也是肖承遠恨透了黑風幫,所以才有這种想法!
  這時忽然听得十多人中,有一人發話說道:“尹兄,我說你太也長他人的志气了,憑那么一個末滿二十歲的毛頭小伙子,也值得邀請這么多高手出來,我就不信他有多大的功力、就讓他從娘肚子里,就開始練功吧,練到今天,也不超過二十年,又能有多大的功力,說什么也實在難以叫人相信!”
  這人的話一說完,便听得另外一人微歎了口气道:“趙兄所說一點不錯,以那小鬼的年齡和他的功力相比,的确是使人難以相信,我如果不是親自敗在他的手下,要在別人口中說出來,我也不會相信,不過我這次請人協助報仇,本來是只想請三五位就夠了,可是后來因為听得傳說,那小鬼在東梁山下孤身獨斗黑風幫兩位香主、三位舵主,他們均敗在小鬼掌下,而且白面閻羅陳天強還當場斃命掌下,后來玉娘子嚴奴嬌与身前四婢來到,四婢施展出玉娘子苦心研創多年、威力极大的四合風云劍法,也沒有占著一點便宜,玉娘子親自動手對了三掌,力斗五十余回合,胜負末分!試想五娘子是何等功力.尚且不能奈何那小鬼,可見那小鬼功力如何之高,所以我這才一改初衷,邀約各位相助,若遇上那小鬼時,尚望各位干方慎重,不要輕敵大意才好。”
  話剛說完,忽義听得另外行人一聲哈哈人笑道:“尹兄,還虧你也是江湖上成名露臉多年的人物,今天怎么這樣膽小起來了,我就是不相閣,那個鬼有多惊人的功力,我們這次碰不上便罷,若是碰亡了,我要不教他斃命掌下,我便不叫飛天蜈蚣湯德全了。”
  肖承遠听到這里,已經知道,這批人雖然不是黑風幫中賊人,但卻也是沖著他來的,心中不禁暗自詫异,忖道:“這批人又是從哪里來的呢,自己与他們又有什么仇呢?”想到這里,心念一動,便側臉向這群人望去。
  蔫然他的眼光与—個花白胡須鈉矮老頭子的眼光一接触,不禁微感一楞!連忙側過臉來,暗道:“原來是他。”立時明白這批人要找他報仇的原因了!
  那矮老頭子心中卻也是一惊!脫口一聲惊呼:“唉!”跟著臉色立變,殺机顯現!
  原來這人正是青龍幫青龍堂下香主五毒掌尹華,邀約幫中十多名高手下山,尋找肖承遠欲報安家堡中奪圈折辱之仇!
  五毒掌尹華的惊呼与臉色立變的神情,立時引得那十多名高手大吃一惊,不知五毒掌尹華為何如此惊呼,變貌變色,諸人正感楞然惊异之時,五毒掌尹華已恢复鎮靜,站起身來,望著自斟自酌的肖承遠,沉聲喝道:“姓肖的!想不到在這里會遇上你,這樣一來,倒可以免得累及各位香主跟隨老夫奔波找尋之苦了,剛才我們所說的話,你這小子大概已經听清楚了吧,怎么樣?你這小子還有何話可說?”
  眾人一听五毒掌這番話,這才明白,敢情那個自斟獨酌的美少年書生,就是最近江湖中轟傳武功高絕,不可一世的肖承遠。這多高手十几雙眼睛都目射精光,惊异的望著肖承遠,誰也看不出來這文質彬彬的少年書生,身怀高絕的武功,誰也不敢相信他能于八招之內奪去五毒掌尹華手中一對成名多年的子母离魂雙圈!二十几道眼光盯在肖承遠身上,露出的豈只是惊詫,而且訝异,根本就難以置信。
  肖承遠一發覺是五毒掌尹華向他尋仇,要報那安家堡中挫敗之辱,心中就不禁暗自啼咕,在打主意籌思辦法,來化解這場糾紛!
  那倒并不是小俠害怕五毒掌尹華或是畏懼對方高手眾多,而是因為他曾听師兄銀髯叟說過,這青龍幫在江湖上聲名雖并不太好,但也不算太惡,尤其是幫主石嘯天為人頗為正直,青、黃、白三堂堂主,除黃龍堂堂主仇九峰,為人較為邪惡外,青、白二堂主均甚正派不坏,幫中其他高手中,雖亦有不少惡賊匪徒,但大部是介于正邪之間的人物。
  銀髯叟并曾特別提醒他,千万不要以一時意气而結怨于青龍幫,如可能的話,最好能攏絡青龍幫,扶助青龍幫除惡留善,使其壯大實力,則將來邪正兩道爭斗時,不但可滅去邪道一部分勢力,而且還可以得到一部分龐大的助力!否則青龍幫如被邪道人物网羅利用,對將來掃蕩群魔,又將多生不少枝節,多費一番手腳气力!否則憑肖承遠的武學功力,加上他那外和內剛的個性,怎會顯得如此膽怯!怕事!因此五毒掌尹華的話聲一完,肖承遠并沒有馬上答話。
  五毒掌尹華見肖承遠沒有答話,心中的這個气可就大了,他認為肖承遠不答理他的意思,是瞧不起他,當著幫中十多名高手的面前,他這個面子怎么下得去,雖然明知對方武功极高,自己實在不是敵手,但也不能就此作罷。
  于是他也不管這是在酒樓小,便欲運功于臂,施展他的獨門毒功五毒華。此時,陡聞旁側飛天蜈蚣湯德全哈哈一聲大笑道:“我當是個什么了不起長著三頭六臂的人物,原來是這么一個黃毛末脫的臭小子,尹兄,你那五毒掌且慢施展,先讓他嘗嘗我這蜈蚣指的滋味如何,也看看他有多大的功力,是不是能擋得住!”話落右臂一抬,手指微曲候伸,立即彈出五縷尖銳的蜈蚣指風向肖承遠射到,指風中夾著一股腥臭气味,聞之欲嘔!
  肖小俠聞風警覺,連忙閉气,停止呼吸,左掌輕揮發出一股無形勁气,迎著射來五股指風,—吸一震,立將五股指風消散于無形。
  肖小俠本在暗自籌思化解這場糾紛之策,不料這自稱飛天蜈蚣湯德全出手如此之快,而且一出手就是這种极毒的功夫,心中不禁微泛怒意,頓時劍眉候挑,本想出重手震散這毒功,給飛天蜈蚣一點苦吃,但又恐怕波及旁人,因此這才忍下了,只甩了五成勁力發出一拿,震散這螟蟻指毒功。
  就這樣,飛天蜈蚣已有點吃不消,五只手指都被震得發了麻!心中立時大惊,這才相信,五毒掌尹華的話不錯,這小子年紀雖輕,功力實在极高,不要講別的,就看他剛才只那么輕微的一揮掌,即能消散自己這浸淫多年,苦練成功的蜈蚣指功,可見這小子功力的确是高深莫測!
  要知道肖小俠初習九天玄門大乘神功不久,即行下山.迄今時已兩個月,由于兩個月來從不松懈的苦練,九天玄門大乘神功已大有進境,本身功力也与時日同增,因此肖小俠這時的功力,与下山之時相較又增高了許多:
  飛天蜈蚣功力雖然不弱,但与肖承遠相比何止千里計,怎能經得起小俠的揮掌一擊!而且肖承遠曾服食朱仙果,渾身目毒不侵,任何毒功均不能傷及小俠,飛天蜈蚣這蜈蚣指功,縱然是擊中小俠身上,又豈能傷得小俠分毫!
  眾人眼看飛天蜈蚣發出蜈蚣指功疾射小俠,只見小俠單掌輕輕一揮,便將飛天蜈蚣發出的毒功,消散于無形,心中均不禁一怔,這是一种什么功夫?掌發無風無聲中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就在眾人發怔之間,肖承遠已站起身來,向眾人一抱拳,朝五毒掌尹華說道:“尹香主,你我并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這樣糾眾向小生尋仇報复,至于那日安家堡中之事,若不是你尹香主過于輕視小生,欺人太甚,—開口辱罵小生恩師,小生又何致于与香主動手過招,何況雙方動手過招,若不分胜負,豈能罷手,小生若不奪了香主雙圈,香主定必要与小生纏斗不休,時間一長,万一小生失手傷了香主、豈不更糟,所以這才奪下香主雙圈,為的是實不欲与香主久斗下去,免得失招傷及香主,完全是一番好意,想不到香主竟爾因此怀恨在心,回幫邀集貴幫懲多高手向小生尋仇,以報奪圈之辱,小生既蒙思師授以技藝.奉命下山行道沉湖,又豈是怕事之輩,不過在小生心想,怨仇宜解不宜結,朋且江湖中恩怨一經牽纏便沒休沒完,我們間這點小事,又何必弄得越結越深呢!所以小生的意思望祈香主忘卻安家堡中之事,原諒小生,小生當面道歉謝罪!不知香主意下如何?”說罷星目中神光迫人,掃射了眾人一眼,便凝注在五毒掌尹華的面上,靜待著五毒掌尹華的反應;神態是那么的從容、自若。
  眾人在肖小俠星目掃射的一眼中都不禁心頭猛的一震,同時暗惊道:“這少年書生好精湛的內功!看其兩太陽穴間并無凸出的异狀,顯然已練到神光內蘊,深藏不露的地位!但功力練到如此境界,其任督二脈諒必已通,可是這非白數十年苦練不能成,看這小子總共才有多大年齡,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練達到這种化境,真是叫人難以猜透!”因此,眾人眼睛里都透露著一种詫异惊奇之色,注視著肖小俠。
  肖小俠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軟硬兼備,雖然不能令听者縱然動容,但也理由十足,無懈可擊!照理,五毒掌尹華聞听肖小俠這番話后,小俠既愿意當面道歉賠罪,就應當知足,借机下台,這樣面子上既好看,又免得与小俠怨仇越結越深,而且又顯得他寬宏大量,令人佩服!
  但當局者迷,五毒掌尹華不只是對小俠的這番話絲毫無動于衷,反認為小俠見他邀約了十多名高手,心存怯意,懼怕了他,故而傲气十足,狂傲地哈哈一笑說道:“小子,爾說的倒比唱的還好听,老夫豈是隨便受人折辱之人,既然要老夫饒了你,不向你尋仇,老夫看在你年輕無知分上,也不為己甚,只要你能依老夫兩個條件,老夫今后當不再向你尋仇。”
  肖小俠聞听,連忙問道:“兩個什么條件,只要小生力所能及,無不遵命照辦,但請尹香主說明!”在肖小俠是存心化解這場怨仇,只要在能力所及的范圍下,定然答應。
  只听五毒掌尹華“嘿嘿”一聲冷笑道:“只要你能柬邀天下英雄,當面向老夫磕頭賠罪,然后再要你那老鬼師傅親赴括蒼山中青龍幫總壇,向老夫賠罪,老夫就把這筆帳從此一筆勾銷!”
  肖小俠做夢也想不到,五毒掌尹華會提出這樣的兩個條件,分明是強人所難嘛!因此,肖小俠聞听五毒掌尹華這條件后,當時就不禁一呆,暗道:“這么苛刻的條件,怎么可能呢!”小俠尚未答言,只听得五毒掌尹華語含輕侮的意味又說道:“怎么樣?不能答應嗎?”
  再好修養的人,也禁不住五毒掌這种含著諷刺、侮辱的言語的挑逗,何況他提出的兩個條件,根本是不可能,也是無法辦得到的!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小俠本是個外和內剛的少年人,哪還能再按按得住胸中的怒火!
  只見他臉色一沉,劍眉候挑,哈哈一聲朗笑,望著五毒掌說道:“能不能答應,你自己心里有數,何用多問!”
  五毒掌又是“嘿嘿”一聲冷笑道:“如此說來,你是不答應了。”
  小俠微微一晒,冷冷地說道:“不是不答應,這种不合乎情理的條件,根本就無法答應。”
  五毒掌陰惻惻地冷冷笑道:“這樣說,你是准備接著老夫的了。”
  到了這种地步,肖小俠知道不動手不見真章絕對不行,亦絕非善言可了。于是便也一聲冷笑說道:“被迫此處,如不接著你的,想來你定也不肯就此善罷甘休。”
  五毒掌尹華為人雖甚偏激傲然,介乎正邪之間,隨善則正,遇總則邪,但卻也是個血性漢子,見肖承遠年紀輕輕,對這种大敵當前,神色依然從容自若,毫不慌亂畏懼的樣子,也不禁暗自點頭,深深贊許佩服!
  肖小俠話聲一落,他便哈哈—笑說道:“好!真不愧是俠義道門下,不過這里非動手之處,由此鎮向北,距离約十數里處,靠近太湖,那里有一片荒地,頗為僻靜,不知小俠可敢前往!”
  肖承遠一雙星目神光灼灼地掃視了眾人—眼,劍眉微挑,豪气干云的哈哈一聲朗笑道:“小生技藝雖然不高,但卻也非膽小如鼠貪生怕死之輩,如何不敢!”
  飛天蜈蚣自被肖小俠單掌輕揮,將發出蜈蚣毒功消解于無形,并還震得五只指頭發麻,怔在一旁后,始終末發一言。這飛天蜈蚣湯德全本是個胸無城府,脾性暴躁之人,早就且不住想要再出手發兩招試試了。雖然剛才發了一招,曾吃了點小虧,但他總有點不信,這小子年紀懲輕,竟能擋住他浸淫苦練二十多年的蜈蚣毒功,只是五毒掌尹華是當中人,當事人既未發火,助拳人又怎能枉動無名,何況他且所練蜈蚣毒功威力頗大,別說是被掌風中上,就是聞了腥臭味,亦會昏暈欲嘔,樓上自己人這么多,地方又狹窄,也實不宜全力施展,因此乃才強忍耐了下來。
  這時飛天蜈蚣那還能再忍耐得住,立時軒眉哈哈一聲大笑道:“好小子.你很有种,湯大爺喜歡的就是你這种有骨頭的小伙子,待會儿湯大爺—友好好的陪你走几招,你放心,湯大爺決不會傷你一根汗毛!”
  肖小俠聞听,不禁微微一晒,心道:“看這家隊長相很粗魯,人倒還不坏!”
  五毒掌尹華說道:“走吧!我們這就動身!”
  肖承遠一點頭道:“好!走!”于是喊來店伙,結清帳,一同下樓出店。
  飛天蜈蚣一見肖承遠沒有騎馬,便一皺眉道:“小子,你沒騎馬,我這馬讓給你好了。”
  肖小俠含笑說道:“你自己騎吧,我這兩條腿大概還跟得。”
  這飛天蜈蚣乃是個血性漢子,生性爽直粗魯,与五毒掌一樣,介乎正邪之間,對于肖小俠這种大敵當前,傲然不懼,豪气干云的神態,他還是真的喜愛。聞言不禁一怔,道:“十多里路,你能跟得上這長路程嗎?”
  在飛天蜈蚣心想,兩條腿的跟四條腿走,頂多只能跟個二五里路程!這十多里路,輕功再好,焉能取得上?
  肖小俠微微一笑,道:“我試試看吧!”
  飛天蜈蚣點點頭道:“跟不上的時候,喊我一聲。”自小俠微一點頭。
  五毒掌尹華等十多人,各自翻身上馬,一抖馬韁,十多匹馬立即放開四蹄,由五毒掌當先,縱騎真往鎮北弛去。
  肖小俠是存心要顯露他的蓋世絕學,警醒這批高手,希望他們到時能知難而遲,于是競施展出他下山以來,從沒有施展過,輕功中最高境界的絕藝,“御風飛行身法”,腳不沾地,衣抉飄飄;身如行云流水,其快無与倫比,只見肖小俠身形微一閃晃,便已超越馬前,馬上眾人均系江湖高手,功力火候都有极高造詣,耳目全都警靈异常,雖在馬奔箭疾之時,亦可清晰看出周圍數丈內景物。
  肖小俠這种功力臻達化境的御風飛行身法—施展開來,眾人均不禁大惊失色!五毒華尹華這次所邀約高手共計十四人,除黃龍堂主仇九峰和總壇侍衛天台雙怪申昌申義弟兄。為青龍幫一流高手外,其他十—人均系二流高手,為各堂香主,一個個均有一身郎武功,都是江湖上成名露臉的人物!
  肖小俠施展這种絕世奇學,本意是想以功力鎮服這十五名高于,不要逼人太甚,化解這段糾紛。怎料竟因此几乎惹下殺身大禍!
  黃龍堂主霹虜劍仇九峰,為人生性邪惡陰險,一見肖小俠施展出這种罕世絕學,惊恐之下,心中不禁一動,暗道:“這小子年紀輕輕,就有這高功力,再過几年豈不要獨霸武林,天下無故,若不及早除去那還了得!”
  這霹虜劍仇九峰想到這里,心底便暗暗起了惡念,想要趁著今天這個机會,除去這個武功高絕可怕的人物:十五騎馬,快若飄風疾電般的奔馳,十多里路程,哪消半個時辰,便已到達。
  肖小俠早已仁立等候,十五人飄身下馬,將馬在附近樹上系好,五毒掌尹華望著肖小俠沉聲喝道:“小鬼!你先衡量—下,我們的人多,打起來你今天決定難逃公道,老夫看你年紀輕輕,實在不忍傷你的小命,依老夫看,你還是不如赶快自斷一臂一足.老夫就放你逃生。”
  肖小俠一听,這五毒掌實在欺人太其,本有心想化解這場糾紛,奈何五毒掌苦苦相迫,看此情形今天若不見真章儿,絕不可能了結,事逼如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見小俠劍眉候地一挑,仰天一聲朗朗長笑,笑聲響徹長空,直欲裂穿金石,只听得十五名高手,臉上神色驟變,心震神顫!
  霹靂劍仇九峰連忙大聲喊道:“各位香主,赶快運功守護住心神!”
  眾人聞言,急忙各自默運功力守護心神,就這樣仍有兩位功力較差的香主,被肖小俠這种藉笑聲發出的內家至高無上的真力,震傷了內腑,不支倒地!
  肖小俠露出了這一手已達登峰造极的內家功力,霹靂劍仇九蜂諸人,均不由得惊駭万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肖小俠年紀輕內家功力已練到這种無上化境,舉目當今武林,能達如此境界的,除了二老一神尼及三個絕世高人外,絕無僅有,不知道這小子這點年紀,這种內功是如何練法的!豈只是滿臉惊駭,而且更奇异极頂!霹靂劍仇九峰,更是緊皺雙眉,心中也更加強了要除去這小子的惡念!五毒掌尹華心中更是直在暗暗打鼓,膽戰心惊!
  這時,除了早就被小俠笑聲真力震傷內腑躺倒地上的兩名香主外,其余諸人功力較深些的,尚還勉強可以支持,那功力稍差的數人,已是面色蒼白,額上汗如雨澆,緊閉著雙目,漸漸不支,搖搖欲倒!笑聲如再不停止,內腑必被震傷倒地!而且內功越剮人,受傷也就超重,傷也就越難療治。
  小俠見狀,知道已經差不多了,也就不為己甚,笑聲便即由強烈而漸轉低弱,戛然而止!眾人這才感到心頭一松,如釋重負,深吁了口气,伸開雙目滿是惊駭的望著小俠發怔!
  小俠笑聲一停,星目個神光灼灼逼人的,向眾人掃視了一眼后,使逼視著五毒掌尹華.沉聲喝道:“尹香主,并非是小生恃技狂傲,憑你那點功力要想向小生尋仇,實在不育是飛娥投火,別以為何仗人多勢眾,就枉想能將小生怎樣,說實在話,憑小生功力雖然不一定能胜,但若是想走,別說是這十多人,縱是干軍万馬,焉能阻得住小生,你我本無深仇大根,何必為著—點小節,而使這怨恨越結越深,糾纏不休。”
  肖小俠說到這里,話鋒略為—頓,見五毒掌并無反應,知道已被自己方才功力所鎮懾,心中左右為難,舉棋不定,遂又說道“尹香主,你是一個明智之人,何不依小生相勸,寬諒小生,就此作罷,交個朋友,小生定當著貴幫中在場各位面前,向香主致歉謝罪!如何?”
  五毒掌本已惊懾于肖小俠的絕高功力,心中暗作思量,有心就此罷手,可是這臉實在無法丟得起,若不罷手,今天自飛這邊雖然人多勢眾,胜敗實無把握!因此聞听小俠這番話后,不知應該如何是好,不由得猶疑不定!
  霹靂劍仇九蜂惡念已生,豈肯放過今日這种大好机會,見五毒掌尹華如此情形,已明白其心意,不待五毒掌尹華答話,突然搶前一步,嘿嘿一聲冷笑道:“小鬼!今天你想善了,休要作夢!青龍幫雖不是什么名門大派,在江湖上也算得是個不小的幫派,豈是任人欺悔的,若要都像你這小鬼這樣,折辱了本幫中人,只須說兩句好話就算了事,以后任何人也可以隨便折辱本幫弟子了,那本幫在江湖上還稱的什么英雄!只好自行解散算了!今天要不收拾下你這小鬼,青龍幫尚有何面目立足江湖!”
  肖小俠一見說話這人,年約五十多歲,身穿黃袍,長相頗為難看,三角眉,老鼠眼,一張長馬臉,尖嘴猴腮,額下長著稀疏短須,根根見肉,容貌丑陋、形態陰惡、臉露險詐狡路之色,看這副長相,就知道不是善類。
  肖小俠听這家伙語气狂傲,長相惡形,不由得面色一沉,怒道:“你少爺与尹香主問的事,何用尊駕開口妄言,尊駕何人?敢如此大言不慚!”
  霹靂劍仇九峰聲如梟鳥般哈哈—聲怪笑道:“你這小鬼,連你家大爺都不認識,也敢枉稱江湖人物,你家大爺乃青龍幫總壇黃龍堂堂主,外號人稱霹靂劍仇九峰便是。”
  肖小俠一听這人就是黃龍堂堂主仇九峰,他曾听師兄和老化子哥哥說過此人,性行邪惡,陰險惡毒,遂就輕視不屑的—聲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惡賊,憑你雙點功力也敢向你少爺發橫賣狂,你少爺今天若不是因為尹香主這檔子事,不愿動手傷人,少爺定必叫你這惡賊難逃掌下!”
  仇九峰憑著—套霹靂劍法和霹靂掌名展江湖,縱橫三四十年,狂堡至极,何曾受人輕視過,自從被石嘯天聘為黃龍堂堂主,除石嘯天外誰敢得罪于他!
  肖小俠這几句話,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內,他怎得不暴跳如雷,一聲厲吼道:“小鬼!欺人太甚,我要不把你斃命掌下.誓不為人!”
  話未落,雙臂一圈候伸,雙掌掌心外吐,一招“雷暴橫空”,猛地當胸推出,掌風夾著雷霆万鉤之勢,隱聞霹靂連聲,一股強猛無儔的勁力!卷起狂瀾,向小俠胸前撞到。
  這仇九峰是存心想將肖小俠斃命拿下,故一出手,就是霹靂掌中精奧三絕招之一,并且運足了十成功力!滿以為對方功力再高,在這种突起發難,威猛無儔的掌力襲擊下決難抵卸、應變再快、不死也得負傷,只要這小子—受了傷,憑自己功力足可將這小了收拾下來!
  他哪會想得到肖小俠內、外、輕三項功力已臻化境,且是武林流傳數百年絕世奇學“蒼虛秘簽”的得主,已練成了秘簽中所載的九天玄門大乘神功,掌力豈能傷得了。
  好個肖承遠一見掌風襲到,個慌不忙,暗中運起神功護体,不退反進,身形微晃,竟然在威猛無鑄的霹靂掌風中,穿身欺進,右手食中二指一伸,并指如朝,直點仇九蜂喉下“天突穴”!
  仇九峰大惊,几曾見過這种打法,竟敢以血肉之軀穿行于力能開山裂石的掌風中,欺身進招,簡直連听也沒有听說過!惊愕之間,肖小俠身形已疾若飄風般,欺身扑進,手指后,不知應該如何是好,不由得猶疑不定!
  惊愕之間,肖小快身形已疾若飄風般,敗身扑進,手指已距离喉下不足二寸,心頭一震!他到底功力不凡,火候不弱,忙猛吸一口長气,上身微仰,兩腳尖翹起,雙腳根用力,往后倒竄出一丈五六。只見肖小俠仍然站立原地,神色自舌,臉露微笑,星目神光灼灼的望著仇九峰。
  這—來只把個仇九峰气得滿臉鐵青,猛的一咬鋼牙,一聲厲吼,雙臂一圈立掌當胸,又是—招霹靂掌個三絕招精奧絕學之—“雷電交加”,威猛無儔的卷起一股狂瀾,隱夾風雷之聲,直向肖小俠當胸劈去!
  肖小俠這次并沒有再欺身進招,他微微—聲冷笑,潛運功力右掌向外—揚一吐,以八成勁力硬接仇九峰雙掌!兩股掌力接實,只听得“砰!”地—聲大震,肖小俠站立原地,身形晃也未晃!
  仇九峰卻被震得兩臂酸麻,瞪瞪瞪往后跟跋六步,方始拿樁站穩,只覺得胸口一陣血气翻涌,熱气上騰,似要沖腔而出,赶忙暗中運气,止住翻涌的气血,一聲厲吼道:“小鬼!我和你拼了!”話未畢,身影一晃,已疾扑而上,雙學交錯,左手招“畫龍點睛”,食少二指直朗肖小俠雙目,右手招“暴雨狂風”,亮掌猛打肖小俠左肋,尚距六寸候地變招,化掌為點,指著“陰交”、“气海”、“丹田”三大穴!出招迅捷報辣、火候老到惡毒,端的功力不同!
  肖小仗口中一聲喝喊:“來得好!”晃首擺肩,吸腹,腳下微動,側身形,封上、拿下,快若電光石火!
  要知肖小俠功力已臻化境,不但身形疾若飄風,奇快無比,出招快若電閃,用奧絕倫,且避拍攻招之間,身形動作紛亂,好像毫無章法,使敵手眼花繚亂,難以揣摸猜測!其實這正是其招式特异,精奇玄妙之處!
  仇九峰見肖小俠這种招式,不但迅捷駭人,而且精奇怪絕,不禁心頭一凜,直冒涼气!冒涼气盡管冒涼气,但手、眼、足可不敢稍稍大意怠慢,赶忙雙掌一縮,左腳向外一滑;滑步擰身,又和小俠成了面對面,他右手“金龍探爪”,五指箕張,猛抓小俠左肩,左手“手揮五弦”直點小俠“气血囊”、“商曲”、“期門”三大穴。
  肖小俠見這仇九峰,出手招招陰毒狠辣,專向身上穴道要害招呼,心中不禁泛起怒意,暗道:“要不給你點厲害嘗嘗,諒來你決不會知道天高地厚!”只听小俠口中一聲輕“哼!”,腳踩蒼虛漂渺步,身形微晃,頓火蹤跡!
  仇九峰只覺得眼前人影—閃,招已落空.失去小俠所在,立感不妙!正在俘然發怔間,陡覺身后指風現然襲到,敢情是小俠已到了身后,并指如哉,立向他靈台穴點到,距离只差了三寸!
  仇九峰霍然大惊,赶忙一伏腰,右足离地,左足跟上提,左足尖用力一點地面,斜竄出丈余,身影尚未立穩,肖小俠已是如影附形,跟蹤扑到,招式未變,仍指著身后“靈台。”仇九峰心中駭极!
  本來他在避招時,固恐肖小俠跟蹤后襲,乃才末敢直向前縱出,往斜里躍出丈余,滿想定能擺脫小俠的跟蹤后襲,料不到仍是不能,小俠依然跟蹤襲到,任憑仇九峰功力多高,也難逃這一招,怎不心中駭极!
  眼看仇九峰就要傷在小俠指下,危急万分之際,忽聞暴喝連聲中,三條人影疾扑而至!人未到,三股极強的勁風已當頭壓到!三股勁風中,兩股冰寒刺骨,一股奇熱追人,且還夾著一股奇腥异臭,令人頭昏脹痛欲嘔!
  肖小俠大惊,顧不得去傷仇九峰,赶忙晃身形,飄身退出丈外。
  這—來仇九峰才幸免傷在肖小俠指下。就這樣,仇九峰已嚇得渾身冷汗,臉色蒼白!那一張本就生得難看的長馬臉,這時也就更加難看至极!
  解救仇九峰扑出的三人,正是五毒掌尹華与青龍幫總壇二侍衛,天台雙怪申昌、申義弟兄。這天台雙怪一身武功頗為出色,尤其是所練寒冰掌更是厲害無倫,絕毒异常,幸而這弟兄二人、為人尚還正派,雖練有寒冰毒掌,卻從不肯隨便使用,縱橫強敵,亦非到万不得已時,決不肯施用。
  因雙怪為人頗為正派,平日對仇九峰為人邪惡頗為不滿,今天初見小俠,對小俠印象頗佳,故從開始起,—直冷眼旁觀,始終末發—言。眼看仇九峰即將傷在小俠指下,雙怪雖然平素甚是不恥仇九峰之為人,但同屬青龍幫中人,不能不伸手解救。
  這時雙怪已知小俠武功奇高,已臻神化之境、要救仇九峰如用普通掌力絕對不行,為欲迫使小俠放棄指傷仇九峰之危;唯有施展寒冰掌,同時雙怪心底有數,以小俠這等高絕神化的功力,絕對傷不了小俠絲毫!
  另外—人、乃是五毒掌尹華。五毒掌尹華听了小俠一番話后,本已心動任由小俠道歉了事,正當他在猶豫不決之際,仇九峰突起發難,与小俠動上了手,五毒掌本是個遇正則善,遇邪則惡之人,一見仇九峰与小俠動上了手,便將心中已活動的念頭立時拋印,運功在旁凝神戒備!仇九峰一遇險,五毒掌尹華立即縱身扑出,發出五毒堂力!也就在這同時,天台雙怪也同時扑出,發出來冰華,故三股掌風兩冷一熱齊向小俠當頭壓下,這也幸虧是小俠,換一個人,應變再快,恐怕多少總得帶點儿傷!
  仇九峰剛脫危難,凶心陡然又起,念念又生,猛地一聲厲喝道:“小鬼!老子和你在兵刃上拼個高下吧!”話末落,抬手反一探,已經撤出背后的長劍,晃身直扑肖小俠,左手一挽劍次,身隨劍走,一招“大羅地网”,劍推千層浪,劍气如虹,隱夾風雷之聲,籠罩著肖小俠前胸“天突”、“肩井”二大八刺到,出招迅捷,招工精奇,威勢端的了得。
  肖小俠一見仇九峰這霹靂劍法,招式精奇,頗見火候,威勢果然惊人,他雖然沒有把這仇九峰放在眼里,可是他也不敢大意,恐為其所乘,候地左掌一揮一招“撥云見日”,掌勁蕩開仇九蜂長劍,有手—探,已入怀中取出玉扇。
  一聲長嘯,嘯聲有如龍吟風嗚,響徹云霄,回繞不絕,展開扇招,貝見—片白光中,閃灼著万道金芒,在當空烈日映照下,直使人眼花繚亂!
  仇九峰一見自己這威猛無鑄的一劍,小俠只單掌輕輕一揮,立被蕩開,跟著眼睛一花,一片白光夾著金芒万道向胸腹間點到,自華蓋至陰交所有各穴,全都被罩在白光主芒之
  中,心中不禁惊駭至极(按人身胸腹間,自華蓋穴至陰交穴,共有八穴,這八穴名稱,計為華蓋。膻中、中庭、鳩尾,巨閉。建里、分水、陰交等)。
  仇九峰平素頗為自負,武功极高,霹靂劍法招式精奇,天下無雙,驕狂傲然,不可—世!肖小俠一招出手,招式豈只是深奧玄妙,簡直是神鬼皆惊,几曾見過這种罕世絕學!一招籠罩八穴,仇九峰縱再自負,又怎得不諒!怎得不駭!
  仇九峰手持長劍,一見這种招式攻到,在惊駭万端之下竟然不敢用劍封擋!其實他是無從封擋,也不知道應當如何封擋,手中長劍如同成了廢物!沒奈何,只得疾晃身形,飄身暴退丈外,唯恐小俠跟蹤追擊,身形未穩,雙肩微晃,便又向左橫跨八尺!
  要知武林名家高手動手過招,講究的是以靜制動,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必先動。所謂:靜如處子,動若脫兔,動必爭制先机,絲毫大意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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