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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神机妙算


  花大姑淡淡一笑道:“這個么,賤妾听說王少俠精于劍擊,錢少俠三位是王少俠同門,自然也精于用劍了。至于你金大俠,江湖上誰不知道寶鞭銀刀金毛吼的大名,賤妾准備的沒有錯吧?”
  王立文听的心中暗暗一惊,忖道:“自己和錢二趙三卓七是同門師兄弟,乃是葬花門的秘密,外頭從無人知,花大姑如何會知道的?”
  金一凡卻是听的眉飛色舞,心頭著實高興,呵呵大笑道:“大姑娘過獎了,在下區區賤名,不過是江湖上一名小卒,算得了什么?”
  花大姑吹熄燭火,大家退到房外。
  白少輝朝花大姑問道:“在下等人,不知要何時動身?”
  花大姑抬眼望門外天色,道:“此刻已快近三更天了,賤妾馬上就得動身,諸位可在這里稍息,等賤妾走后,約摸再有頓飯工夫,也該上路了。此山東首有二條小徑,諸位沿著小徑而行,到了沒有路的時候,就該開拆第一個密柬了。”她語气微頓,接著又道:“据賤妾猜想,這條路上,應該不會有人設伏,但若是遇上了敵蹤,諸位就必須全力搏殺,不可放過一人。”
  白少輝道:“在下記住了。”
  花大姑道:“賤妾該走了,諸位前途珍重。”說完,望了白少輝一眼,正待轉身走去。
  王立文拱手道:“姑娘大恩,在下兄弟永志不忘。”
  花大姑淺笑道:“賤妾將來,也許有仰仗諸位之處哩!”
  白少輝問道:“在下等人不知在什么地方和姑娘會合?”
  花大姑走了兩步,回身道:“賤妾另有去處,人生何處不相逢,但愿再見之日,神箭劍客名揚江湖,賤妾也興有榮焉。”
  嬌笑聲中,人已翩然朝門外走去。大家送到門口,黑暗之中,那里還有花大姑的人影?就在此時,但听山腳間傳來一陣馬嘶之聲,接著啼聲雜沓,十几匹馬,迅快的朝山外馳去。
  大家重又回到屋中坐下,錢春霖歎息一聲道:“這花大姑娘當真稱得上是一位奇女子。”
  金一凡道:“兄弟總覺得她一雙眼神,看來好像极熟。”
  白少輝心中一動,暗道:“自己原也有此感覺。”
  王立文沉吟道:“据兄弟看來,花大姑娘臉上似是戴了面具……”
  趙君亮洪聲笑道:“這還用說?她方才不是說過,魔教中人出山一步,就必須戴上面具。”
  王立文道:“不知她本來面目,生得如何?”
  白少輝道:“花大姑娘雖是戴著面具,但她本來面目,和面具上生得一樣。”
  王立文道:“白兄見過她真面目么?”
  白少輝點頭道:“兄弟來的時候,曾經見過。”
  金一凡道:“咱們還要等上頓飯時光,白兄何不把后半段經過,趁這時候,說出來讓大家听听?”
  王立文道:“對了,白兄如何認識花大姑娘的?”
  白少輝當下就把那晚花小玉如何找到寢舍,要自己假扮秋云,騙取解藥,花大姑如何假扮金鷹堂主,把大家帶出百花谷,詳細說了一遍。”
  錢春霖道:“如此說來,花大姑姐妹,早已在百花谷了,百花谷防范嚴密,白兄第二次進去,還是她們把你弄回去的,那么花氏姊妹又如何進去的呢?就算混進去了,又如何能在谷中存得住身呢?”
  白少輝覺得錢春霖提出來的這兩個問題,确實有些道理,這一點,自己也早已想到,但始終無法獲得答案。就是那晚送還百花符令一事,當時自己還認為是紫蔽壇主走的時候,放在桌上的,因此,怀疑花小玉姊妹是紫蔽壇主的親信,是她支使出來的人。但如今證明花大姑是昔年魔教教主的女儿,和紫微壇主毫不相干,這件事更使人想不通,看來魔教中人,當真有些魔道!
  心中想著,只听金一凡笑道:“咱們人是花大姑娘救出來的,干么還去研究她如何進去,如何存身?”
  錢春霖道:“兄弟并不是怀疑花大姑娘,只是覺得奇怪……”
  趙君亮道:“這有什么奇怪,人家花大姑娘是魔教公主,你沒听到過江湖上許多傳說,魔教中使人想不通的事情,可多著哩!”
  王立文怕兩人因此抬起杠來,連忙說道:“白兄,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走了吧?”
  自少輝笑道:“王兄說的极是,咱們正該動身了。”
  六人离開茅屋,走下山坳,白少輝一馬當先,朝東首尋去,轉過一座山腳,果然在松林下發現一條樵徑,盤曲向東。大家施展輕功,一路奔行,黑夜之中但覺這條小徑,荒草叢生,顯然已有許久沒人經過,花大姑說這條路上,不會有人設伏,自是可信。
  頓飯工夫過去,六個人一口气奔行了十几里路。眼看所經山勢,漸漸險陡,叢林如墨,草長過人,腳下樵徑,也斷斷續續的似有若無,頓難辨認。這樣又奔行了七八里路,沿途盡是斷崖崩岩,亂石如林,地勢愈來愈是險惡荒僻,山徑至此,已不可复得。
  白少輝站停身形,迥目四顧,心中日益暗忖道:“花大姑娘說的,大概就是這里了。”當下伸手入怀,取出第一封密柬,只見上面寫著八個娟秀字跡:“山窮谷荒,請啟此柬。”
  白少輝微微一笑,心想:“這位花大姑娘,就喜歡故弄玄虛,敢情他們魔教中人行事,都是如此了!”
  心中想著,一面撕開封口,抽出一張浣花箋來,凝目瞧去,箋上共有三行簪花小字,寫著:“一、君等停身之處,地名百石朝天,再行百步,亂石成林,地勢极為隱秘,王少俠等五人,可暫留此處。
  二、白少俠以本來面目,由此向南,越山二重,九峰峙天,下為八角廟,君可直入廟中。
  三、俟天色大亮,再開視第二密柬。”
  白少輝看的一怔,她要王兄他們留在此地,又要自己翻過二重山頭,直入八角廟,那是做什么去的呢?
  王立友瞧他拿著信箋,一語不發,只當他黑夜之中,月色昏暗,看不清箋中字跡,不覺啊道:“白兄身邊也沒帶火种么?”
  金一凡道:“糟糕,咱們身邊,都沒帶火种,自兄稍待,等兄弟弄到了火,再看不遲!”
  他們不知白少輝練成“九轉玄功”,玄關已通,目能夜視,此刻浮云掩月,四外昏黑,站在對面,尚且看不清面目,自然瞧不到信箋中的字跡了。
  白少輝微微一笑道:“金兄不用找火了,此刻若是亮起火來,可能會被遠處的人看到,追蹤尋來,反而不好,兄弟依稀還可辨認得出。”說到這里,就照著箋上字跡,向大家低聲念了一遍。
  王立文心頭大感惊奇,目注白少輝,駭然道:“白兄內功修為,已達目能夜視的上乘境界了!
  白少輝微笑道:“王兄過獎,兄弟自小,練過目力,差可辨認罷了。”
  趙君亮道:“花大姑柬上,要咱們留在此地,不知有何事故?”
  錢春霖道:“她自是胸有成竹,對咱們此行,已有妥善安排,据兄弟看來,這里地勢隱秘,亂石如林足可藏身,她有意要咱們在此歇足,大概不到天亮不會有事。
  卓維和接口道:“不錯,咱們有什么行動,就在第二封密柬中了,這位花大姑娘,真會賣關子。”
  趙君亮道:“照她柬上,要自兄赶去八角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
  金一凡道:“八角廟在九頂山南麓,咱們此刻,當是在鹿頭山脈之中了!”
  王立文神色一動矍然然道:“咱們只要赶到羅江,就可取得聯系了!”
  錢春霖道:“那也要等自兄從八角廟回來之后再說。”
  王立文點點頭道:“錢二弟說的有理,咱們自然要等拆看了第二封密柬,再定行止。”
  白少輝道:“時間不早,花大姑娘指定要兄弟赶去八角廟,諒來必有緣故,兄弟還是早些赶去,免得誤事。”
  錢春霖道:“白兄莫要忘了除下面罩,收好短劍再走。”
  白少輝依言除下面具,翻起長衫,取出竹蕭,挂到腰間,然后又把短劍貼身藏好,一面拱拱手道:“兄弟走了。”說完,長身掠起朝南奔去。
  朦朧月色之下,但見一道人影,去勢如箭,眨眼工夫,便已消失不見。
  王立文望著他身形遠去,微微歎息道:“白兄這等丰神俊貌,卻有如此高超身手,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金一凡道:“王兄看他武功如何?”
  王立文接道:“据兄弟觀察所得,白兄骨奇神秀,英華內斂,武功似已到了不著皮相之境,成就之高,實非咱們所能望其項背。”
  錢春霖道:“花大姑娘當著天龍堂主,曾說他是天山門下,小弟覺得此話大有可能!”
  王立文沉吟道:“此事要見了姑母,才能知道。”
  金一凡听的吃惊道:“咱們和天山莫非……”
  王立文仰天吁了口气,道:“但愿白兄不是天山門下……”

  再說白少輝別過眾人,一路朝南奔行,這一帶都是崇山峻岭,斷崖危岩,根本無路可循。
  他仗著一身超凡絕俗的功夫,提气而行,縱躍如飛,也花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翻過兩重高山。舉目凝望,果見九峰峙天,巍峨暗影,直接霄漢。心知已到九頂山了,方才听金一凡說過,八角廟還在九頂山南麓,這就順著山勢一路找去。這樣又走了八九里路,但見前面山林間,隱隱透出一點燈火,那正是廟宇中高懸的天燈!心中不覺大喜,立時腳下加快,向那燈光奔了過去。
  正行之間,但听林中有人大聲說道:“流云滿河南。”
  白少輝怔的一怔,暗道:“糟糕,這句話,大概是他們的暗號了!”
  心念方動,突然刷刷兩聲,從林中躍出兩個黑衣大漢,飛落身前,一語不發,就雙刀并出,分左右兩路朝自己攻來!
  這兩人身法敏捷,出手招數,惡毒凌厲,顯然武功不弱!
  白少輝縱身避開,沉聲道:“兩位究竟是何方朋友?這般不問青紅皂白,就向在下動手?”
  兩個漢子那容分說,雙刀連環進擊,霍霍刀光,左右飛舞,把白少輝圈入了一片刀影之中。
  白少輝因花大姑要自己前來,不明對方來歷,不好出手,只得在飛旋的寒光中,連連閃避,一面大聲喝道:“兩位再不住手,莫怪在下無禮了……”
  那兩個大漢刀法純熟,出手极快,兩句話的工夫,已各自攻出了七八刀之多,他們雖然听到白少輝的喝聲,但卻仍是不肯罷手。
  就在此時,樹梢間忽然飄落一道人影,沉喝道:“你們退下去。”
  此人喝聲不響,听來甚是震耳。那兩個大漢立時收刀而退。
  白少輝舉目瞧去,只見來的一個背負長劍的青衣老人,貌相清瘦,目光炯炯,盯著白少輝,徐徐說道:“閣下難道還要老夫動手么?”
  白少輝瞧到這青衣老人,自己從未見過,不知是那一方面的人?光看他飛來的身法,輕如落葉,一身造詣,已非等閒。不覺暗暗皺眉,心中暗道:“這都是花大姑娘不肯明說,自己究竟做什么來的,以致此刻敵友難分。”
  青衣老人眼看白少輝沒有作聲,微嘿道:“你想好了沒有?”
  白少輝目光一抬,拱手道:“老丈如何稱呼,不知是那一路的朋友?”
  青衣老人不耐道:“你不用多問,究竟是束手就縛,還是要老夫出手。”
  白少輝听他口气托大,心頭不禁微有怒意,劍眉一揚,朗笑道:“要在下束手就縛,只怕沒有這般容易。”
  青衣老人冷嘿道:“那是要老夫動手了?”
  白少輝道:“你最好先亮個万儿。”
  青衣老人道:“老夫從不和人通姓報名。”唰的一聲,抽出背上長劍,朝自少輝一指,喝道:“朋友快亮兵刃。”
  白少輝一再忍讓,那還按捺得下?心想:“你這般托大,難道我就不會賣狂?”
  想到這里,雙手一背,仰首看天,淡淡的說道:“在下一向有個規矩,在尚未弄清來人身份之前,從不動用兵刃。”
  這句話也就是說不知身份的人,就不配我動兵刃,自然夠狂了!”
  青衣老人目射精光,一陣咯咯干笑,道:“那是老夫不配你亮兵刃了?很好!”
  “好”字出口,右腕輕輕一振,長劍嗡然有聲,漾起碗口大一圈銀虹,大喝道:““老夫要你見識見識不明身份的人的厲害!”
  右手突然往前推出,一圈銀虹,迎面飛來!
  白少輝看的一怔,身形疾退半步,說道:“月起華岳,老丈是華山派的高人……”
  青衣老人身軀驀然一震,神色獰厲,沉喝道:“小子,看來今晚饒你不得!”
  身形倏然欺進,右手連揮,劍風嘶然,剎那間攻出了八劍。他劍招老練辛辣,高出那兩個黑衣大漢的刀法甚多。這八劍快攻,一劍快過一劍,劍光繚繞,迅若電閃,一時逼的白少輝連退了四步。
  青衣老人使的正是華山“太白劍法”中最厲害的“十八盤快劍”白少輝的義父薛神醫精通各派武功,自幼傾囊傳授,自然知道華山派對這套“十八盤快劍”,列為鎮山絕學,從不輕易施展,自己也只听義父說過。
  自己和青衣老人無怨無仇,對方出手就連使殺著,心頭不覺怒火陡生,喝道:“你縱然使出十八盤快劍,又能奈我何?”
  突然一指,朝那青衣老人握劍右腕點去,嗤的一聲,一縷指風,透指而出!
  青衣老人大吃一惊,慌忙劍勢一收,身向旁躍,目注白少輝,厲喝道:“好小子,你從那里學來的穿云指?”
  要知“穿云指”,正是華山派的武功!
  白少輝笑道:“你從那里學來的十八盤快劍?”
  青衣老人怒喝一聲道:“小子找死。”
  突然朝白少輝飛扑而來,長劍連震,勢苦奔雷攻到。
  白少輝方才吃虧在不防對方會一出手就施殺著,十八盤快劍又是后招連綿,快如閃電,是以被逼的連連后退。
  這回他早已有了准備,大笑道:“你只有十八盤快劍,再沒有十九盤了吧?”大笑聲中,揮掌反擊過去,使的是峨嵋派“伏虎掌”中一招“橫斫虎腰”。
  “呼”的一聲,一團掌風排涌而出,直向青衣老者劍上撞去。
  青衣老者真沒想到對方小小年紀,居然會有這般深厚的功力,劍勢一偏,閃過一掌,正待揮劍攻上!
  卻不料白少輝一掌出手之后,立時趁机反擊,雙掌疾發,交互攻到!
  青衣老者這劍勢一偏,已失先机,白少輝的掌勢,卻跟蹤拍來,同樣以快攻快,一掌快過一掌。
  他使的掌法,十分駁雜,有少林“金剛掌”、武當“兩儀掌”、峨嵋“伏虎掌”、衡山“飛云掌”、八卦門的“八卦掌”、螳螂門的“螳螂掌”。
  每招不同,几乎包羅了各派的手法,但在他施展出來,卻是純熟快速,一气呵成,變化奇奧,神鬼莫測!
  青衣老人手上空自握著長劍,卻有湊手不及之感,被逼的連連后退!
  這時突然響起一個女子聲音,嬌聲喊道:“宣護法,快請住手,這位是白護法。”
  青衣老人趁机躍退,愕然道:“誰是白護法?”
  白少輝回頭瞧去,只見三丈外一棵大樹底下,站著一個綠衣小丫環,正是湘云身邊的綠珠。
  心知那個華山派的青衣老人,敢情就是宣護法了。這就微微笑一道:“區區正是白少輝”
  綠珠接口笑道:“這位白護法,奉有夫人金令而來,兩位從前沒見過面,才會有些誤會。”
  青衣老人連忙拱手道:“誤會,誤會,這确是一場极大的誤會,冒犯之處,白兄万勿見怪。”
  白少輝還禮道:“老哥好說。”
  綠珠盈盈走近,朝白少輝欠身一禮,道:“我家姑娘請白護法到廟中相見,小婢替你帶路。”
  白少輝心中暗暗一動,忖道:“花大姑娘莫非已知湘云就在這里,但她要自己前來,又有什么事呢?”
  綠珠話聲一落,就領先朝林中走去。
  白少輝轉身向青衣老人拱拱手道:“在下先走一步了。”
  青衣老人連忙還禮不迭,笑道:“白兄只管請便,恕老朽不送。”
  這是一條舖著石條的寬路,兩邊古木參天,枝柯交結,不見絲毫天光。
  白少輝緊隨在綠珠身后走去,行了一段路,忍不住問道:“綠珠姑娘,方才這位宣護法,可是華山派的人嗎?”
  綠珠唷了一聲,回頭道:“白相公這般稱呼,小婢如何敢當,相公以后就叫小婢名字好啦。”話聲一頓,接著笑道:“白相公真是目光如電,一下就看出來了,那宣護法,你道是誰?他還是華山派掌門人的師弟哩!”
  白少輝听的暗暗一惊,忖道:“華山派掌門人的師弟,何等身份之人,怎會甘心投附百花谷,當起什么護法來,莫非他是服了悅服丹?”心中想著,忍不住又問道:“他是那一壇的護法?”
  綠珠道:“他們都是總香堂護法,屬青鸞壇轄下,但白相公是夫人特派的青鸞壇護法,地位就比總香堂護法高了一等。”
  白少輝道:“原來如此,但不知青駕壇一共有几位護法?”
  綠珠道:“青鸞壇護法只有白相公一位。”
  白少輝道:“那么總香堂呢?”
  綠珠偏頭想了想:“大概有一二十位,小婢也弄不清楚。”
  說話之間,已經行近廂門。
  綠珠回身道:“我家姑娘,就在后進東廂,白相公請隨小婢來。”說完,直向廟中走去。
  白少輝舉目打量,原來這座八角廟,依山而起,占地不廣,一共只有前后兩進,敢情平日香火不盛,殿宇神像,均已剝落。”
  他隨在綠珠身后,穿越大殿,依稀可以看到回廊暗影之間,似有不少人影。
  后進左廂,隱隱射出燭光。
  綠珠腳下加快,越近窗前,躬身道:“啟稟姑娘,白相公來啦。”
  廂房中傳出湘云嬌柔的聲音道:“請他進來。”
  綠珠欠身道:“姑娘請白相公進去。”
  白少輝點點頭,舉步跨了進去。
  湘云一手支頭,坐在一張木椅之上,見到白少輝,立即起身相迎,含笑道:“我方才听說廟前來了一個身穿青衫的青年,想到可能是你,才命綠珠出去瞧瞧,不料果然是白相公。”
  白少輝在路上早已想好了應對之詞,連忙拱手道:“在下不識路徑,誤入深山,愈走愈是荒僻,只好棄了馬匹,翻越山岭,遠遠望見此地,似有燈光,才一路尋來,不想姑娘也在此地。”
  湘云嫣然一笑道:“白相公一路辛苦,快請坐下。”
  綠玉端上一盞茗茶。
  白少輝心中暗暗躊躇,花大姑娘沒在柬中明白說清,要自己到八角廟來,究竟為什么?
  王立文等人,還在百石朝天等候,自己該怎么辦呢?”他是极頂聰明的人,但此刻也想不通花大姑用意何在?一手端起茶碗,竟是微微出神。”
  湘云一雙妙目,膘了白少輝一眼,柔婉的道:“白相公一路上,沒遇到什么事吧?”
  白少輝心頭暗暗一惊,忙道:“在下并沒遇上什么?姑娘說的什么事?”
  湘云幽幽的道:“我正在替你耽心,如今你尋到這里來了,那是最好了。”
  白少輝問道:“姑娘說的,究竟何事?”
  湘云道:“相公知道,賤妾這次出谷,原是奉夫人金諭,追緝王立文等五人來的,同時還有紫薇壇主、白翎壇主分路搜索。連青鸞壇主也親率總香堂高手,奉命赶來,但直到此時,咱們竟然連人家一點影子,也搜索不到……”
  白少輝沒有作聲。
  湘云口气微頓,續道:“傍晚時分,夫人又傳下金諭,凡是遇到可疑人物,一律格殺勿論;你白相公正好單身一人,在搜索范圍內行走。除了紫薇、白翎兩位壇主,和賤妾之外,青鸞壇主的人,誰都沒見過你,一旦遇上,他們求功心切,豈不要引起沖突?尤其今晚青鸞壇主頒發了兩句口號,凡是回答不上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白少輝突然靈机一動,暗道:“莫非花大姑娘已知內情,要自己探听口號來的?”心念一轉,立時乘机問道:“不知青鸞壇主頒發的兩句什么口號?”
  湘云道:“那是流云滿河南,花影上瑤台。”
  白少輝暗暗記在心里,一面問道:“听姑娘的口气,今晚是由青鸞壇主指揮的了?”
  湘云道:“只要出了百花谷,全由青鸞壇主指揮,紫蔽、白翎兩位壇主,和賤妾等人,不過是配合行動罷了。”
  白少輝心中暗道:“原來青鸞壇主竟有這大的權力。”
  只听湘云續道:“另外,据天龍堂主的報告,在蘆花城附近,還發現了已有多年不出的江湖魔教中人,白相公可曾听人說過魔教的事么?”
  白少輝搖搖頭道:“在下從沒在江湖走動,那曾听人說過?”
  湘云說道:“魔教在江湖上雖無大惡,但他們行動詭秘,武功邪异,一向被江湖上人視為旁門左道。”
  白少輝感慨的道:“其實武動一道,殊途同源,那有邪正之分,名門正派,也難免有邪惡之徑,旁門左道,同樣也有好人。”
  湘云眼睛一亮,望著白少輝輕笑道:“白相公好像是在替魔教說話呢!”
  白少輝原是一時感触,無意之中,說了出來,聞言不覺一惊,忙道:“在下只是說世間上往往僅從表面看人……”
  話聲未落;只听窗外傳來嘶的一聲輕響,宛如落葉墮地。綠珠喝道:“什么?”
  接著一個蒼勁的聲音應道:“老朽秦季良,有緊急之事,面報使者。”
  湘云隔著窗子說道:“秦堂主請進來。”
  只听一陣步覆之聲,一個禿頂灰衣,面目嚴肅的老人緩步走了進來?一眼瞧到室中坐著的白少輝,似乎微微一怔,兩道目光盯注了白少輝一眼,才欠身道:“屬下參見使者。”
  湘云起身還禮,含笑道:“秦堂主,我來替你引見引見,這位就是新奉夫人派到青鸞壇的白護法自少輝。”一面回頭道:“這是外三堂神威堂秦堂主秦季良。”
  白少輝曾在祁陽近郊一處破廟中見過秦季良,自然認識,連忙起身拱手道:“原來是秦堂主,在下久仰。”
  秦季良也連連拱手道:“白護法今后多多指教。”
  湘云擺手道:“兩位請坐。”目光一掠秦季良,問道:“秦堂主可是有什么發現了么?”
  秦季良道:“屬下接到南宮統領飛鴿傳書,魔教一行,由熊耳山下來,向岳希司方向而去,目前南宮統領已親自率人嚴密監視,要屬下向使者請示。”
  湘云沉吟了一陣,道:“我在初更時候,已經把魔教重出江湖之事,飛報宮中,在沒有接奉夫人指示之前,我想只要他們不犯到我們,我們最好也不可妄動,南宮統領已在那里,也只宜暗中監視。”
  白少輝暗暗佩眼花大姑果然料事如神,湘云這几句話,和她判斷的絲毫不爽!
  秦季良遲疑地道:“南宮統領曾說對方全非庸手,尤其五路長老武功极高,咱們人手,似嫌單薄了些。”
  湘云笑道:“我知道,南宮統領那邊人手不多,但我這里,也勻不出來呀!”說到這里,望了白少輝一眼,道:“這樣吧,白護法原是另有任務在身,但既然來了,就請他幫個忙了,咱們這里,一共有多少人?”
  秦季良欠身道:“屬下共有二十名人在這里。”
  湘云沉吟道:“夠了,你撥五名給宣護法,留守八角廟,另外撥五名給白護法,巡視附近山林,其余十人由你率領,隨我同去。”
  秦季良道:“屬下領命。”
  湘云目光又轉到白少輝的身上,笑道:“我這里人手不夠,只好請白護法辛苦一趟了。”
  白少輝道:“但憑姑娘吩咐,只是在下不知此間詳情……”
  湘云道:“咱們此次行動,這一帶歸我負責,主要的就是防范鹿頭山這一方面,目前我要赶去岳希司,此處暫由宣護法留守,你只是替我巡視東北首一帶山林,注意鹿頭山下來的人就好。”
  白少輝道:“在下記住了。”
  湘云道:“現在咱們可以出動了。”說完,站起身來。
  白少輝、秦季良相繼站起,湘云身后緊跟著綠珠、綠玉,一同走出大殿。
  這時東方已吐魚白,山林間一片惆嗽鳥聲,秦季良揮了揮手,只見十名黑衣大漢,一齊奔了過來,垂手肅立。
  秦季良朝五名漢子一指,道:“你們過來見過白護法,由此時起,一切唯自護法之命是從,如敢違拗,從嚴處分。”
  五名大漢同聲應“是”,朝自少輝躬身道:“屬下參見白護法。”
  白少輝拱手答禮。湘云抬頭望望天色道:“天色已亮,我們該走了,這里就偏勞白護法了。”
  白少輝道:“姑娘好說。”
  他緊記著花大姑密柬上,“天色大亮,再開視第二封密柬”之言,暗道:“自己帶著這五人,該當如何呢?”
  驀地,他心中一動,抬頭望去,湘云已率同秦季良等人匆匆出廟而去,當下就朝五名大漢說道:“諸位隨我去搜索附近山林。”
  話聲一落,就昂然朝店外走去。
  五名大漢那還怠慢,立即跟在他身后,走了出來。
  白少輝一路領先疾行,繞過一重山腳,天色已經大亮,這該是開視密柬的時候了!
  他此刻身為領隊之人,自是用不著顧慮,探手從怀中摸出密柬,撕開封口,抽出一張摺疊整齊的白紙。還沒打開,就看到紙上寫著:“此時不宜開視,速返百石朝天。”
  白少輝不覺一怔,她要自己不在這里開視,速返百石朝天,那是要自己帶著這五個人同去了!
  他心頭雖然也已猜到了一些,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此行,竟然全會在花大姑預料之中,難道她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隨手把白紙塞回怀中,腳下一停,回頭問道:“你們可知百石朝天在什么地方嗎?”
  五名大漢中有人應道:“屬下知道,百石朝天在九頂山東北,离此約有三十來里,護法可要屬下帶路?”
  白少輝點頭道:“好,你既然知道,就在前面領路吧!”
  那大漢應了聲是,就當先朝山徑上走去。
  一行人循著九頂山左側一條樵徑,盤曲入山,奔行了頓飯光景,入山漸深,樵徑中斷,到處都是坍岩巨石,險陡斷崖,已是無路可循。
  除了白少輝依然神色自若,如履平地,其余五人已是手足并用,抹著汗水,揉拔而上。但盡管如此,白少輝已然看出這五人雖然僅是神威堂下的武士,一身武功,卻也不弱。翻上山脊,白少輝舉目瞧去,但見一處山谷之間,亂石嗟峨,參差如徇,望去宛如一片灰白石林!
  那大漢朝白少輝欠身道:“啟稟護法,那下面就是百石朝天了。”
  白少輝打量山勢,計算自己和王立文等人分手之處,應在這片山谷之外,花大姑要他們深入百步,在谷中等候,自然就藏身這片石林之中。
  此刻天色大亮,旭日已升,自己率同五人前來,他們自是應該看到了。當下略一點頭,揮手道:“我們下去。”說完,縱身躍起,當先朝山下飛掠而下。
  五個漢子也各自提吸真气,一路跟了下來。不消片刻,便已飛落谷口,白少輝從怀中取出密東,打開一瞧,只見上面寫著:“一、君可躍登谷口巨石,高呼‘給我拿下’。
  二、取出消形散備用。
  三、易服東行。”
  看完東帖,白少輝暗暗忖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他迥望了五名漢子一眼,心頭不覺惻然!
  那五名漢子瞧到白少輝從怀中取了東帖來,只當是上面的密令,大家肅立一旁誰也不敢偷偷瞧上半眼。
  白少輝收起密柬,只好揮揮手,高聲道:“咱們進去搜!”
  領路的漢子遲疑了下,躬身道:“稟告白護法,這百石朝天,雖然是一個死谷,但進去的人极易迷失……。”
  白少輝道:“有我在此,你們只管進去搜就是了。”
  五個漢子躬身領命,迅速從肩頭摘下扑刀,分頭朝石荀林中扑了進去。
  白少輝瞧著他們后影,暗暗歎息,縱身躍上右首一座三丈來高的巨石,大聲的喝道:“給我拿下!”
  他怕王立文等人隱身谷中,沒瞧到自己,一時措手不及,這聲大喝,意在警告,舌綻春雷,震得山谷回音,嗡嗡不絕!
  喝聲甫出,陡听金一凡的聲音大笑道:“龜儿子,金大爺好久沒動手了,正好拿你發個利市!”
  原來王立文等五人,經過半夜休息,早已養足了精神,眼看太陽漸漸升高,還不見白少輝回來,大家正在替他耽心。
  金一凡更是不時的出谷眺望,自然全在谷口不遠,白少輝率同五人同來,在谷口說的話,也自然全听到了。
  此刻听到他的喝聲,就紛紛從石后躍出,各自截住了一個漢子,動起手來。
  這句“給我拿下”,當真妙不可言!
  那五個漢子听到自少輝的喝聲,只當是要他們拿人,而且石荀后面果然有人,他們已听堂主說過,這位白護法是上面派來的,身份极高恃有大援在后,也各自抖擻精神,奮勇直前,揮刀就砍。
  剎那之間,石荀叢中,寒光連閃,兵刃交擊,響起了一片鏘鏘之聲,緊接著傳出兩聲凄厲慘嗥。
  趙君亮大聲問道:“是誰得手了?”
  金一凡大笑道:“在這种地方,兄弟沾著兵器的光,首先發了利市,另一個大概是少庄主的對手了……”
  在石荀后面動手,地方狹仄,長劍自然沒有他匕首來得靈活!但他話聲未落,又是一聲悶哼,卓維和接口道:“兄弟這個也解決了。”
  錢春霖道:“殺雞焉用牛力,錢二公子不用長劍,一樣送你上路!”
  砰的一聲,擊中了那漢子胸口,扑刀鏜啷啷落到地上。
  和趙三動手的漢子听的惊心動魄,心膽俱裂,但站在高處的白大護法,依然安詳的負手而立,不肯出手相助。他看出苗頭不對,立時一個倒縱,倉忙躍出石外。
  趙君亮大笑道:“只剩下你一個了,再不替我趙三爺躺下,我這張臉,還擱到那里去?”
  右腕一抖,一支長劍,脫手飛出,那漢子堪堪倒縱出去,腳跟還沒落地,一道森森寒光,已電射而至,口中惊怖的發出一聲慘叫,劍鋒早已洞貫前胸,倒了下去。
  石荀間,同時跳出五人。
  金一凡大笑一聲道:“自兄五位手下,已經悉數放倒,你也可以下來了。”
  白少輝躍下巨石,拱手道:“諸兄手下快疾俐落,歎為觀止。”
  王立文迎上前去,一手握住白少輝胳臂,說道:“白兄怎的此時才來?真叫兄弟等的望眼欲穿。”
  趙君亮洪聲道:“白兄,這五個人你如何騙來的,難道也是花大姑密柬上安排的么?”
  白少輝從身邊取出第二封密柬,隨手遞過,一面把自己赶去八角廟的經過,述說了一遍。
  錢春霖歎息道:“花大姑娘安排的妙算,當真叫人難以置信……”
  卓維和道:“錢老二,你不信也沒有用,人家就會照著她安排的妙計上來,這就叫做知己知彼,百戰百胜。”
  錢春霖仍是不住的搖頭,說道:“兄弟想不通的就是這一點,花大姑娘怎會料得到湘云一定會請白尼巡視山林?又怎會不多不少,派上五個人?”
  金一凡道:“你沒听說他們一共只二十個人?其實就是多派几個來,也不是一樣放倒了。”
  王立文道:“花大姑娘柬上既要咱們易服東行,時不宜遲,大家還不赶快動手?”
  几人給他一說,果然不再多說,立時動手,剝下五個漢子身上的衣服,換到身上。
  白少輝也從身邊取出消形散,挑了少許,彈到五個漢子的尸身之上,片刻工夫,五人骨肉毛發,盡皆化去,變成了五灘黃水。。
  王立文目注金一凡,問道:“金兄,咱們從這里東行,可是羅江?”
  金一凡搖頭道:“羅江還在南首,從這里東去,該是安縣。”
  王立文沉吟道:“咱們如能赶到羅江就好。”
  白少輝听他口气,心知羅江必有葬花門的分支所在無疑,但他們沒有明說,自己不好多問。
  錢春霖搖頭道:“只怕不成,花大姑娘要咱們東行,可見東首這條路,決無埋伏,如果咱們自作主張,,改道向南,也許會碰上百花谷的人。”
  卓維和道:“咱們難道還怕人攔截不成?”
  錢春霖道:“咱們當然不怕,但行跡總是隱秘些好。”
  王立文點點頭道:“錢二弟說的不錯,咱們還是依柬行事,到了安縣再作道理。”
  計議定當,金一凡笑嘻嘻的朝自少輝欠身一禮,道:“白護法,咱們該走了,小的替你老帶路。”
  自少輝看看五人,已無破綻,只有金一凡左脅衣上,被匕首挑破了一個大洞,血跡殷然,趙君亮的衣上,前后胸被長劍貫穿,明眼人一望就知是殺了對方的人,換上的裝束,心中不禁暗暗叫了聲“慚愧”!
  花大姑娘密柬上明明寫的是“拿下”,那是要大家把來人生擒下來,衣服上才不會有這些殺傷的痕跡,這一點,大家都忽略了!想到這里,不覺微微一笑道:“金兄且慢,大家還是把長劍藏好,背上他們的扑刀再走。”
  錢春霖道:“自兄說的极是,咱們既然打扮成百花谷的人,就該使用他們的兵刃才對。”
  大家把長劍藏好,然后拾起他們的扑刀,背到背上。
  王立文道:“白兄,咱們可以走了。”
  白少輝道:“還是請金兄帶路。”
  金一凡一馬當先,大踏步朝谷外走去。
  白少輝忽然想起湘云說的口號,忙道:“金兄且慢。”
  金一凡已經走出几步,聞聲一停,回頭道:“白護法還有什么吩咐?”
  白少輝道:“金兄記住了,他們的暗號是流云滿河南,花影上瑤台。”
  金一凡道:“在下記住了。”
  說完,很快轉過身子,正待舉步走去,突然,腳下一停,伸手摸了摸額角,咦道:“奇怪,兄弟頭昏的很!”
  趙君亮接口道:“給金兄一說,兄弟也感到有些頭暈。”
  錢春霖道:“大概咱們沒睡好的關系,兄弟……”
  王立文臉色一變,道:“大家快運气試試,是否有什么异樣?”
  說完,立即闔上眼皮,運气檢查全身。錢二、趙三、卓七、金一凡四人,也各自閉目運气。
  白少輝瞧著五人,心中暗暗奇怪,一個練武之人,縱然一晚未睡,也決不會頭昏目眩。他們五人同時有此感覺,此處深山荒谷,從無人跡,莫非著了山中瘴气不成?
  心念轉動之際,只見王立文吸了口气,憤然道:“咱們果然中了人家暗算!”
  錢春霖接口道:“不錯,有人在咱們身上,下了劇毒!”
  卓維和道:“莫非這谷中隱有敵人,咱們快搜上一搜。”
  趙君亮廢然道:“咱們連路也走不動了,那里還能搜索敵人?”
  金一凡怒吼吼的道:“奇怪,這是什么人施的手腳,發作的好快!”
  白少輝心間大凜,急急問道:“諸見到底有何感覺?”
  錢春霖道:“站……立……不……住”
  話聲甫落,五個人再也支持不住,紛紛往地上坐了下去。
  白少輝這下當真感到手足無措駭然道:“這該怎么辦呢?”
  王立文長歎一聲道:“只怕咱們無法生离此谷了!”
  突听石苟后面傳出一個銀鈴般的聲音,笑道:“難不成你們還想走得出谷會?”
  白少輝轉臉喝道:“什么人?”
  “是我。”隨著話聲,緩緩走出一個身材窈窕的黑衣少婦。
  那少婦看去不過二十四、五歲,宮鬢堆鴉,桃花如臉,生得甚是冶艷,俏生生的走來,眼波流轉,風情万种!
  白少輝心中暗道:“王昆等人,身中劇毒,自然是此女施的手腳了,自己正感到茫無頭緒,無處可找,她現出身來,那是來的正好!”心念轉動,一面大聲喝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少婦櫻唇輕啟,嬌笑道:“你呢,他們叫你白護法?那是浣花宮的人了!”
  蓮步輕移,柳腰款攏,笑盈盈的朝白少輝身前走來。
  白少輝自小听師傅講說江湖上的故事,本身經驗縱然不足,但听也听的多了,知道遇上了擅于用毒的人,就千万不可站在下風頭。
  此刻一見黑衣少婦朝自己走來,立即身形一側,站到了上風,一面喝道:“站住,他們五人,可是你下的毒么?”
  黑衣少婦一雙水汪汪的妙目,只是直勾勾的盯著白少輝,嫣然笑道:“你怎么老是問著我,我問你的呢,為什么一句也不肯回答?”
  白少輝道:“你問什么?”
  黑衣少婦格的笑道:“你真沒听清楚我的話么?我方才問你是不是浣花宮的人?”
  白少輝道:“是又怎樣?”
  黑衣少婦嬌柔的道:“我只是隨便問問,干么這也要生气,你敢背叛浣花夫人,這份膽子也真不小了!”
  白少輝微笑道:“在下放心的很,你決不會向浣花夫人告密去的。”
  黑衣少婦星目漾著光輝,嬌笑道:“是啊,沖著你,我就想去告密,也硬不起心腸來了。”
  白少輝朗笑一聲,道:“對了,就算你想去告密,只怕也出不了這座山谷!”
  金一凡大笑道:“白護法的意思,是想請你留下來,陪陪五條光棍。”
  黑衣少婦望了他一眼,呸道:“憑你們這几個草包,也配姑奶奶奉陪?”
  金一凡大笑道:“咱們自然不配,那邊有五灘黃水,還少一人陪伴的人。”
  黑衣少婦格格一笑,目注白少輝,緩緩走了過去,嬌聲道:“如此說來,你是想殺我滅口了。”
  她身形巧妙的一旋,又轉到了白少輝的上風。
  白少輝退后一步,沉喝道:“姑娘再敢過來一步,莫怪在下無禮。”
  黑衣少婦嬌晴了一聲,道:“你這人真會多心,我若要對你使毒,十個你也早就躺下來了。”
  白少輝道:“你承認他們五人都是你下的毒了?”
  黑衣少婦道:“這還用問么,這里除了我,難道還有第三人?”
  白少輝道:“很好,那你就把解藥拿出來吧!”
  黑衣少婦膘了他一眼,緩緩說道:“要我拿出解藥來,也并非難事。”
  白少輝道:“姑娘可是准備和我談談條件么?”
  黑衣少婦星眸蕩漾,含笑道:“其實也不算什么條件,只要你點個頭就成。”
  白少輝道:“你且說出來听听。”
  黑衣少婦妖媚一笑:“簡單的很,我給他們解藥之后,你就跟我走。”
  白少輝一欏道:“你要我跟你回百花谷去么?”
  黑衣少婦格格笑道:“我說過不會向浣花夫人告密去的,你可是不相信我么?”
  白少輝道:“那么姑娘要在下到那里去?”
  黑衣少婦笑的花枝亂顫,說道:“你跟我走就是了,這還用問?”
  白少輝道:“在下自然要問問清楚,姑娘要我到那里去?”
  黑衣少婦伸手朝谷中一指,道:“我要你跟我到里面去。”
  白少輝道:“什么事?”
  黑衣少婦白了他一眼,嬌笑道:“你到了里面,自會知道。”
  王立文一直閉著眼睛,似在運功逼毒,此時突然睜目道:“白兄,她是九毒娘子……”
  黑衣少婦啐道:“誰要你多嘴?”一面抬目望著自少輝,問道:“你答應不答應??
  白少輝听王立文說出黑衣少婦就是四大惡人中最淫蕩毒辣的九毒娘子,心頭不禁暗暗一惊!
  自己听師傅說過九毒娘子之名,原來竟這般年輕!他心念電旋,一面點點頭道:“你解藥呢?”
  金一凡坐在地上,听的大吃一惊,急忙叫道:“白兄,咱們就是毒死了,你也莫要上她惡當!”
  錢春霖輕輕咳嗽了一聲。
  九毒娘子喜上眉梢,問道:“你可是真的答應了?”
  白少輝點頭道:“在下答應了,你該取出解藥來了吧?”
  九毒娘子道:“我這就給他們解藥,但你必須讓我點了穴道才行。”
  白少輝道:“好吧,你就動手點在下穴道好了。”
  他身擅“運气過穴”之法,自然不怕有人點他穴道。
  金一凡听的大急,叫道:“白兄莫要上了這妖婦的圈套。”
  錢春霜又連咳了兩聲,意似叫金一凡別再多嘴。
  九毒娘子回頭望了錢春霖一眼,嬌笑道:“你比那個草包聰明的多了。”
  說著,轉過臉去,風情万种的朝自少輝媚笑道:“你倒很爽快,沖你這句話,我可以先讓他們服下解藥,這樣你總可以放心了吧?”
  隨即掩起衣角,從腰邊口袋中摸出一個天青磁瓶,傾了五粒解藥,一抖手,朝王立文等五人投了過去,說道:“你們快吞下去,再過一盞茶的時光,就沒事了。”
  她手法拿捏极准,五粒解藥,同時投入五人口中,居然分毫不差。
  王立文要待伸手去接,卻是沒有接住,但覺那粒丸藥,打在門牙上隱隱生痛,不由自主的張了張口。
  這一張口,那爛藥丸早已快疾的朝喉嚨滑了下去。
  這一手法,當真奇詭無比,王立文心中暗暗一惊:“這妖婦果然名不虛傳,光是這一手,自己居然會毫無抗拒之力。”
  趙君亮洪大聲音惊奇的道:“娘子這是什么手法?”
  九毒娘子橫了他一眼,罵道:“要死,娘子兩字,也是你喊得的?”
  口中說著,一雙桃花媚眼卻向白少輝勾來。
  趙君亮大笑道:“難道你不叫九毒娘子,在下几時叫錯了?”
  九毒娘子道:“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給你吃顆毒藥,讓你肚子痛上半天。”
  趙君亮道:“你當我會吞下去么?”
  九毒娘子格格嬌笑道:“我這手叫做‘口不擇食’,我投出來了,要想不吞下去,只怕誰也辦不到,你可要試試??
  趙君亮听的臉色一變,連忙搖手道:“算了算了,在下不敢領教。”
  九毒娘子輕笑一聲,回眸朝白少輝道:“我該點你穴道了。”
  白少輝道:“好,但你不能使毒。”
  九毒娘嬌笑道。“這個自然,我點你穴道,等過一盞熱茶時光,讓你親眼看到他們全解了毒,就好跟我走了,那會再在你身上施毒。”
  錢春霖道:“那你就不能用手點白兄的穴道。”
  九毒娘子道:“不能用手點穴,這是誰定的規矩?”
  錢春霖道:“隨便用石子,樹枝,都可以點穴,這樣就可以使大家相信你沒施毒。”
  九毒婦子技披嘴,笑道:“你把我九毒娘子看作什么人?真要施毒,我會讓你們知道?就算石子、樹枝,一樣可以傳過毒去,不信你們瞧瞧!”
  她忽然伸出纖纖玉手,嬌慵無力的朝右側石筍上扶了一把。
  大家不知她要如何表演施毒,等了半晌,依然不見她有什么動靜,心中方自生疑。那知目光瞥處,只見經她纖手扶過的石筍上,赫然留下了五個烏黑有光,又尖又細的掌痕!
  那似是烙上去的手印,連石筍都被燒焦了一般!
  大家這一瞧,不禁全都變了臉色,心中暗道:“九毒娘子果然用毒如神!”
  九毒娘子得意一笑,掠掠鬢發道:“你們都看到了么?”
  趙君亮咋舌道:“乖乖,娘子滿身是毒,叫天下男人如何伺候得了?”
  卓維和道:“白兄,看來你還是不跟她去的好。”
  九毒娘子媚笑道:“他可不像你們,答應了話自然算數,再說,他如果不答應去,我仍可在你們身上下毒呀,下毒,在我來說,可比吹灰還要不費事。”
  她這話倒也确實不假,九毒娘子名列四大惡人,善于用毒,江湖上誰不知道她貌美如花,毒如蛇蝎?
  你若是聞到她身上一絲香气,切莫沾沾自喜,可能這一下就要你的老命。”
  施毒在她說來,真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
  九毒娘子笑盈盈的俯身從地上拾起一枝兩尺來長的枯枝,妙目瞟著自少輝道:“但我說過不在你身上施毒,說了自然算數,刀上,劍上,都可以隔物傳毒,但這枯枝是不會傳毒的,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白少輝心中暗暗焦急,忖道:“不知王見他們身上之毒,是否已經真的解了?”一面抬目問道:“姑娘要用枯枝點在下穴道么?”
  九毒娘子含笑點頭道:“是啊,這樣你几個朋友也可以放心啦。”
  說話之時,手腕一伸,枯枝在白少輝雙肩之上,連點了三處大穴。
  白少輝早有准備,自然絲毫不動,讓她點了。
  九毒娘子嫣然一笑,擲去手中枯枝,說道:“我這獨門手法,除了我沒人能解,你不可妄自運气解穴,免傷經穴,我只點了你兩手的穴道,只要你跟我進去。我自會立時替你解開的。”
  王立文、錢春霖等人,先前只當白少輝另有用意,那知此刻眼看他真的讓九毒娘子用枯枝點他穴道,不禁心頭大急!
  錢春霖忍不住道:“白兄,你真的讓她點了穴道?”
  九毒娘子嬌笑道:“自然是真的了,用這枯枝點穴,還是你出的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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