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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翠的臉色已變得一片慘白,不等他說下去,沉聲道:“我不懂你的話,請你快些出去,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來了。”
  何凌風一字字道:“你不會叫的,小翠,因為你知道我是誰,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己。”
  小翠用手掩著耳朵,連連搖頭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何凌風道:“小翠,你心里有什么恐懼?受到誰的脅迫?為什么不敢說出來?”
  小翠几乎是以哭泣的聲音說道:“求求你,不要逼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害我落到這种境況,難道還不夠嗎?”
  何凌風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沉聲道:“是誰害了你,小翠,告訴我,那些害你的人是誰……。”
  小翠一陣抽搐,“哇”地一聲哭出聲來。何凌風搖著她的身子低叫道:“小翠,說呀?告訴我,我是凌風……。”
  “蓬”!房門突然一震而開。
  兩條魁梧人影當門并立,一個是男的,身穿黑衣,神情剽悍,一付打手模樣;另一個女的,卻是那比男人更粗壯的吳嫂。
  這兩人不知何時來到屋外,何凌風竟毫未發覺。
  吳嫂顯然沒有認出何凌風的身份,戟指叱道:“好小子,你是干什么的,竟敢闖進‘鳳凰院’來撒野,老娘看你是骨頭痒欠揍了。”
  何凌風道:“你們這儿開的是妓院,大爺有錢就能來,誰敢說半個不字?”
  吳嫂喝道:“要玩姑娘就該在前院,你偷偷跑到后院來跟休息的姑娘拉拉扯扯。算什么?老小子,再不放手,真想挨揍嗎?”
  說著,擄袖子便想動粗。
  旁邊那黑衣人一抬胳膊,道:“慢著,我看這位客人有些面善,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
  何凌風冷冷道:“噢!你認識我?”
  黑衣人凝目打量了片刻,忽然陪笑拱手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九曲城‘天波府’楊大俠,失禮!失禮!”
  何凌風道:“閣下是——。”
  黑衣人道:“小的姓陳,是田大爺屬下,匪號鐵頭小陳。”
  何凌風道:“這‘鳳凰院’是你的地盤?”
  鐵頭小陳陪笑道:“不敢,小的是奉田大爺之命,為了何凌風在這儿暴卒之事,特來幫忙照顧几天,真想不到楊大俠會光臨此地,适才仆婦下人不知是楊大俠。多有開罪……。”
  接著,對吳嫂喝道:“還不快些跪下賠罪!這位是堂堂‘天波府’主人楊大俠,請都請不到的貴賓,你這老蠢物真是瞎了狗眼——。”
  吳嫂立刻換了一張臉,兩腿一軟,“噗通”跪倒,磕頭如搗蒜,道:“楊大俠,請恕老婆子有眼無珠,您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里好撐船,權當我老婆子滿嘴噴糞放屁,千万別生气。”
  何凌風忽然記起那晚的醒酒湯,就是吳嫂送來的,如果湯中有疑問,這吳嫂一定事先知道……。
  正在沉思,吳嫂已自顧爬了起來,道:“貴賓光臨,這地方太簡陋了,小翠姑娘,你好生招待楊大俠,我這就去告訴老媽媽去……。”
  何凌風忙道:“不必,我馬上就要走了。”
  吳嫂巴結地道:“那怎么成呢!楊大俠既然看中咱們家小翠,這是她天大的福分,縱不留宿,也得由老媽媽備杯水酒,讓她陪楊大俠好好聊聊呀!”
  鐵頭小陳也接口道:“小的去通知田爺一聲,再邀羅爺他們一齊過來熱鬧熱鬧……。”
  何凌風望望小翠,知道今夜是絕對無法再追問下去了,長歎一聲,黯然松手,取出一錠銀子塞給鐵頭小陳,道:“我還有事,非走不可,這個給你們買碗酒喝,但是,今夜我到這儿來過的事,千万不可對外聲張,知道嗎?”
  鐵頭小陳道:“連田爺他們也——。”
  何凌風道:“也不能告訴,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今夜的事。”
  鐵頭小陳眼珠子一陣轉,暖昧地笑道:“哦——小的明白了,其實,楊大俠大可放心,田爺他們都是楊大俠的知交好友,這种事,他們絕對不會……。”
  何凌風不再多說,揮揮手,跨出了木屋。
  小翠低頭啜泣,默然無語,既沒有抬頭,也未相送。
  吳嫂卻跟著送出門外,滿怀歉意地道:“楊大俠,您該不是還在生老婆子的气吧?今儿夜里沒空,什么時候再來呀?楊大俠。”
  何凌風邁開大步,簡直是以奔跑的速度,匆匆“落荒而逃”。
  唉!真是好事不出門,“臭”事傳千里。
  何凌風白花了一錠銀子,并沒有封住鐵頭小陳的嘴,第二天一早,“長耳”小田就得到風聲,赶來了“天波府”。
  盡管田伯達怎樣賭咒發誓,絕不會泄漏片語只字,事情仍然被馮婉君知道了。
  若依何凌風的脾气,知道就知道,有什么了不起?
  難就難在他現在是楊子畏的身分。
  偏偏楊子畏又是個怕老婆的人。
  何凌風既然承認自己是楊子畏,就不能不“繼承”楊子畏的個性,無奈何,只好硬著頭皮准備受罪吧!……
  馮婉君的臉色,冷得就像一塊冰,不過,她終是大家閨秀出身,倒沒有搬出尿壺、算盤等等“家法”,只冷冷問道:“听說你昨天夜里雅興不淺嘛!居然走馬章台,扮起風流人物來了?”
  何凌風無話可說,只有嘿嘿干笑。
  馮婉君又道:“那里的女孩子想必都很知情識趣,為什么不留宿一宵,盡情享受享受,又回家來干什么?”
  何凌風苦笑道:“婉君,你听我解釋……。”
  “沒有什么好解釋的。”
  馮婉君的聲音和臉色一樣冷,語气卻充滿了委屈,道:“并非我捻酸吃醋,本來,男人家逢場作戲,偶一為之,無傷大雅,但你不該一個人去,更不該偷偷地去,那樣反而顯得無私有弊,一旦傳揚江湖,豈不辱及‘天波府’的聲譽。”
  何凌風點點頭,道:“話是有理,可是,你知道我是去做什么嗎?”
  馮婉君道:“去那种齷齪地方,還能做出什么干淨事。”
  何凌風道:“你錯怪我了,婉君,我去‘鳳凰院’,絕非為了冶游,是去憑吊一個人,也可以說是去盡點心意。”
  馮婉君一怔,道:“噢!為誰?”
  何凌風道:“你還記得我這次生病,硬說自己是姓何的事嗎?”
  馮婉君道:“不錯,你一直不承認自己姓楊,口口聲聲說是叫何……何什么風……。”
  何凌風道:“一點也不錯,我昨夜私去‘鳳凰院’,正是為那位姓何的。”
  馮婉君道:“那姓何的不是已經死了么?”
  何凌風道:“正因為他死了,我才偷偷去憑吊一番。婉君,你不知道那天我昏睡的時候,曾經做了一個怪夢……。”
  馮婉君詫道:“什么怪夢?”
  何凌風道:“我從來沒有去過‘鳳凰院’那种地方,可是,在夢里卻恍惚自己變成了姓何的,不但常去那里,而且對那里的情景很熟悉,那儿有些人的名字,我還能一一叫出來,門戶方向、屋中陳設,都記得清清楚楚……后來清醒了,越想越覺得奇怪,所以偷偷去查證一下。”
  馮婉君道:“結果呢?”
  何凌風道:“昨夜我去親眼目睹,果然跟夢里的情景一模一樣,哪儿有道門,哪儿有台階,全都絲毫不差,你說奇怪不奇怪?”
  馮婉君眼睛瞪得又大又圓,駭然道:“真有這种事?”
  何凌風道:“記得‘鳳凰院’的情景還不算奇怪,我還認識那儿許多人,還能叫得出他們的名字,只是他們卻不認識我了。”
  馮婉君連忙掩住耳朵,道:“別說了,別說了,叫人听來汗毛凜凜的。”
  何凌風索性再嚇嚇她,又道:“我本來只想去憑吊一下夢中情景,但踏進‘鳳凰院’,忽然覺得那儿有一股陰森逼人的气氛,好像隱藏著凶險。”
  馮婉君道:“你是說那儿鬧鬼?”
  何凌風道:“不,我怀疑那儿有黑道人物藏匿,暗中怀著陰謀,而且是企圖對‘天波府’不利。”
  馮婉君吃惊道:“你怎么會有這种奇怪念頭?”
  何凌風道:“我也說不出原因,反正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預感,譬如說,好端端怎會做這种怪夢?那姓何的死得不明不白,會不會是他死不瞑目,靈魂托夢給我,有意向我示警……。”
  馮婉君越听越心惊,怒意早飛到九霄云外,代之是一半惊疑,嗄聲道:“七郎,你也相信鬼魂托夢的事?”
  何凌風道:“怎么不信,人身本有精、气、神,普通人死后,靈魂隨軀殼化散,從此消失,但含冤而死的,軀殼雖然腐化,精、气、神卻不甘散去,時而隨風飄蕩,時而凝聚成形,那就是鬼魂,必須等含冤得伸,怨气得泄,才肯化散……。”
  馮婉君搖頭道:“好了,不要再說下去了,就算真有鬼魂,只要咱們沒做虧心事,何必去理睬它。”
  何凌風道:“如果事情跟咱們有關系,怎能不理睬?”
  馮婉君道:“跟咱們有什么關系?”
  何凌風道:“那姓何的鬼魂不去別家,單單托夢給我,這就表示事情可能跟咱們有關。”
  馮婉君道:“七郎,你的意思是——。”
  何凌風道:“我覺得那位姓何的死得可疑,‘鳳凰院’內暗藏凶險,對這件事,咱們不能袖手旁觀,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馮婉君道:“姓何的死因,不是有田伯達在查證了嗎?”
  何凌風道:“小田公然派人留在‘鳳凰院’里,如何能查出真相,這种事,必須暗地著手才會收效。”
  馮婉君道:“那就告訴他,叫他換換方法,改由暗中調查便行了。”
  何凌風道:“不,婉君,咱們得親自出動,不能假手他人,因為這件事很可能對咱們‘天波府’有影響。”
  馮婉君道:“你准備如何著手?”
  何凌風道:“今天晚上,咱們一同去‘鳳凰院’,暗中探查一下。”
  馮婉君不悅道:“什么?你竟然要我去那种肮髒的地方?”
  何凌風知道她不會愿意,卻正色道:“婉君,你一定要去,如果怕碰見不堪入目的場面,可以在外面替我接應,咱們是恩愛夫妻,我不愿你對我誤會。”
  馮婉君忽然笑了,欣慰地道:“原來你拖我同去,是為了避嫌?”
  何凌風道:“瓜田李下,本來應該避嫌,昨夜我就應該先告訴你的,豈不省得今天這場誤會。”
  馮婉君微笑道:“其實,我何嘗真的誤會你,只不過試試你對我誠不誠實罷了,今天晚上放心去吧!有我批准,許你便宜行事……。”
  話音略頓,又接道“不過,你回來以后,必須把經過情形,一字不漏向我報告,若有半點隱瞞,可別怪我‘家法從事’。”
  何凌風笑道:“謹遵閫令。”
  馮婉君道:“先別高興得太早,說不定你在前面,我會悄悄跟在后面,但有絲毫逾規行動,回來有你的罪受。”
  何凌風口里連稱“不敢”,暗暗卻喜心翻倒。
  有了這道“閫令”,盡可正大堂皇前往“鳳凰院”,當面向小翠問個明白。
  不過,他還是決定暗中去,因為小翠言語支吾,顯然有難言隱衷,如果正面相詢,決不敢說實話。
  還有那個吳嫂,也必須避開,那老婆子行動詭异,常常在緊要關頭突然出現,极可能負著監視小翠的任務。
  主意打定,當天夜晚便再度來到“鳳凰院”……。
  “鳳凰院”似乎并未受到“死人”的影響,仍然燈紅酒綠,弦歌之聲不輟,燕呢鶯嗔,熱鬧一如往昔。
  何凌風有了上次的經驗,不再冒失,先在附近一家酒店里,獨酌自飲,直到深夜,估計院中嫖客該留的已經留宿,該散的已經散了,然后結賬起身,緩步走進了梧桐巷。
  他先在巷子里繞了個圈,見院門已閉,燈火已熄,這才加快步子,踅近后院圍牆外。
  為防万一被人撞見,泄漏了“天波府”主人的身分,又用一幅絲巾,掩住大半個臉部,提一口真气,飛身越過后院牆頭。
  落身處,正在木屋右側不遠。
  院中一片沉靜,木屋內也漆黑無光,看來,小翠可能已經入睡了。
  何凌風躡足掩近門前,伸手試了試,門是由內閂上的,連窗子也加上了插楔。
  輕扣窗門,屋里卻無人回應。
  何凌風不愿叫門聲惊動旁人,只好尋來一塊薄木片,從門縫中插進去,輕輕撥那門閂……。
  “吱呀”!
  門開了。
  何凌風側身而入,低喚道:“小翠,小——。”
  聲音忽然在唇邊凝住,一股寒意,猛可涌上心頭。
  屋梁上懸空吊著一個人,小翠。
  死者舌頭伸出口外,尸体已經冰冷。
  估計斷气的時間,至少在一個時辰以上。
  換句話說,也就是前院喧笑正盛之際,小翠已悄悄在后院上了吊。
  她為什么要自殺?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何凌風昨夜來過之后,突然自殺?是為了逃避糾纏?是被人逼殺滅口?……
  何凌風由于過分吃惊,連悲傷也忘了,急急將尸体從屋梁上解下來,平放在床榻上,先檢查致死的原因,又查看屋中陳設。
  可是,他什么也沒有查到。
  尸体上除了頸部被勒的繩印外,并無任何外傷。
  房里的陳設也整整齊齊,毫無掙扎零亂的痕跡。
  看來,小翠的确是自縊而死,而且死前很平靜,死志很堅決,因此未留下片語只字的遺言。
  然而,她為什么要覓死呢?
  就只為了另外一個“何凌風”暴卒在她床上?
  抑或是為了內心那件無法吐露的隱衷?
  她的死,無論屬于前者或后者,都是因何凌風而起,可惜這份情意,卻只為何凌風留下無限疑惑和迷憫。
  她既然有死的勇气,為什么沒有勇气把內心的秘密說出來
  木屋中一片漆黑,無燈、無語,好陰森!好寂寞!
  何凌風木然站在床前,默默注視著床榻上的尸体,不言不動,仿佛一尊木雕泥塑的人像。
  他所看到的,似乎并非一具冰冷的死尸,而是依偎在自己怀中,那柔情万种的紅粉知己。
  往事歷歷,如在眼前。
  再想重溫往日舊夢,卻已不可能了。
  何凌風忽然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臉上痒痒地,一股暖流,緩緩爬過面頰,滲進了嘴角。
  他一向游戲風塵,不識愁苦為何物,如今,第一次嘗到了這种酸澀的滋味……。
  “篤!篤!篤!”
  木門上突然傳來一連聲輕響。
  何凌風一惊,旋風般轉過身子,低喝道:“誰?”。
  “是我。”
  一個女人的聲音冷冷道:“溫存夠了嗎?該回去了。”
  何凌風听出是馮婉君的口音,忙拉開房門,道:“婉君你來得正好,快進來……。”
  馮婉君穿一件墨綠色勁裝,背插雙劍,顯得既婀娜,又英挺,跟在“天波府”的盛裝濃抹,風韻迥异。
  不過,她這時的臉色,卻不怎樣好看,沉著臉,揚了揚眉,冷冷道:“現在進去方便嗎?”
  何凌風忙道:“婉君,別誤會,這儿出事了。”
  馮婉君道:“噢!出了什么事?”
  何凌風道:“你先進來再說吧!站在門口,被人看見了不好。”
  馮婉君一腳跨進門檻,略一遲疑,又縮了回去,道:“去把燈點起來,我可不愿意隨便走進這种又黑又肮髒的地方……。”
  沒等她話說完,何凌風一探手,已將她硬拉了進來,急急掩上房門,低聲道:“姑奶奶,你就委屈一些吧!屋里放著一個死人,怎么能點燈?”
  馮婉君駭然道:“死人?誰死了?”
  何凌風道:“就是那名叫小翠的姑娘,跟我托夢的何凌風,就死在她房里。”
  馮婉君道:“她怎么會死?莫非也跟那姓何的一樣,你們剛才——。”
  何凌風道:“不要胡猜,尸体在床上,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馮婉君凝聚目力,望了望床榻,吃惊道:“這是被勒死的征狀,七郎,是你下的毒手?”
  何凌風苦笑道:“你怎么盡往歪處猜,就不能把我想得正派些嗎?告訴你,她是上吊自縊而死的,我來的時候,已經斷气很久了。”
  馮婉君道:“既然如此,你就該赶快离開,以免嫌疑,還躲在屋里干什么?”
  何凌風道:“我在查驗她的死因。”
  馮婉君道:“有什么好查的,一個妓院的姑娘自殺死了,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如果被人撞見堂堂‘天波府’主人躲在死人房里,傳揚出去,那就變成天大笑話了。”
  何凌風道:“可是,我總覺得她的死因可疑,其中或許隱藏著詭密陰謀……。”
  馮婉君道:“那是她的事,跟咱們有什么關系?”
  何凌風道:“本來跟咱們無關,但姓何的既然托夢給我,咱們又恰好遇見這椿事故,事關兩條人命,豈能袖手不理呢?”
  馮婉君頓腳道:“我的爺,你怎么這樣笨?咱們就算要查這件事,也得先离開此地,等明天再由田爺他們出面,正大堂皇著手查詢,現在若被人撞見,問你為什么深夜越牆潛入妓院,我的爺,拿什么話回答?”
  何凌風道:“這——。”
  馮婉君道:“別忘了,你不怕人笑話,我還要臉面去見親戚朋友,赶快跟我回去。”
  說著,拉起何凌風的胳膊,硬拖出門外,何凌風實在不愿意离開,無奈強不過馮婉君,為了保持“怕老婆”的習慣,只得“婦唱夫隨”,黯然离去。回到“天波府”,已是黎明時分。
  何凌風迫不及待,立即吩咐去請田伯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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