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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耳小田”就是這么善解人意,當你最需要見他的時候,總會及時出現在你面前。奉派去邀請他的人還沒動身,田伯達已經自己到了“天波府”。
  才見面,顧不得寒喧客套,田伯達便先提到來意:“楊兄,你可听到一個意外消息,‘鳳凰院’又出了人命了?”
  何凌風一怔,假作詫异道:“噢!誰又死啦?”
  田伯達四面望望,壓低嗓音道:“就是前天夜里,楊兄去偷會過的那個小翠,不知道為什么,昨儿晚上突然上吊自殺了。”
  何凌風故作吃惊,道:“好好的她為什么要自殺?”
  田伯達道:“說起來,這件事恐怕會累及楊兄聲譽,小弟得到消息,心急如焚,才連夜赶來。”
  何凌風道:“与我何干?”
  田伯達道:“楊兄,恕小弟說句冒昧話,千不該,万不該,楊兄前夜晚去,不該易裝改扮,偷偷去后院見她。見她倒也罷了,不該又被妓院里的仆婦吳嫂撞見,現在小翠突然不明不白上吊死了,那吳嫂又是個嘴上不穩的長舌婦,以訛傳訛,少不得就把事情牽扯到楊兄身上了。”
  何凌風道:“她怎么說?”
  田伯達道:“那种沒有知識的婦人,還能說得出什么好話,自然是信口開河,加油添醋,說你楊兄跟小翠之間有私情,為了姓何的暴卒之事,楊兄去妓院迫問小翠,活生生把她逼得上了吊。”
  何凌風輕哂道:“話由她說,也要人家肯相信,堂堂‘天波府’主人,會私戀妓女,逼死人命?”
  田伯達卻正色道:“楊兄,事情可不是這么簡單,‘天波府’在武林中是何等名望,絕不容有點滴玷污,這話若傳揚出去,對‘天波府’來說,實在是很重的打擊。”
  何凌風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一定要無中生有造謠,難道教我用針線把她的嘴巴縫起來?”
  田伯達道:“不用楊兄出面,小弟已經替您料理安排了。”
  何凌風道:“你是怎樣安排的?”
  田伯達向門外一招手,道:“拿進來。”
  應聲進來的是何凌風見過一面的“鐵頭”小陳,雙手捧著一個長方型木盒,躬身施禮,將木盒恭送到何凌風面前。
  何凌風道:“這是什么東西?”
  田伯達低聲道:“請楊兄過目。”
  伸手揭開了盒蓋。
  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并放在木盒里。
  一顆是吳嫂。
  另一顆卻是“鳳凰院”看門的那名龜奴。
  何凌風心頭一震,變色道:“小田,你怎么可以下這种毒手?”
  田伯達諂諛地笑了笑,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楊兄,為了維護‘天波府’聲譽,為了永絕后患,只有斷然處置。”
  何凌風道:“但事先總該先跟我商議商議。”
  田伯達道:“時間來不及了,小弟得到消息時,吳嫂已經准備把楊兄去過的事告訴妓院鴇母,幸虧小陳攔阻,飛報舍間,小弟若再請示楊兄,事情可能泄漏,才毅然吩咐先絕后患。不過,楊兄請放心,咱們已經將兩具尸体衣褲剝光,合放一床,弄成因通奸引起爭風的形狀。這椿無頭公案,絕對不會牽連到‘天波府’。”
  何凌風長歎一聲,道:“小田,你太冒失了,這种殺人滅口的手段,豈是咱們俠義中人能夠做的。”
  田伯達笑道:“事急從權,小弟完全是替楊兄著想,‘天波府’聲譽得來不易,又豈能任它毀在小人之口。”
  何凌風搖頭道:“話雖不錯,這樣總嫌太過分,叫人問心難安。”
  田伯達道:“楊兄若覺得問心不安,多給他們几個錢,讓他們死后落個厚殮哀榮。也就是了。”
  何凌風無可奈何,只有搖頭歎息。
  他本想托田伯達出面,調查小翠的死因,這一來,也只得放棄了。
  事實上,他縱然不想放棄,也將無從著手。
  因為“鳳凰院”中連續發生四條命案,都是死得不明不白,尋歡客相率住足,不多久,便關門歇業了。
  鶯燕分飛,人去樓空,“鳳凰院”已變成荒涼庭院,縱有千万疑團,又從何查起?
  何凌風所寄望的線索,這一來,等于全部中斷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繼續留在“天波府”,頂替那名滿武林,卻‘怕老婆’的楊子畏。
  然而,這并非表示他已經承認自己就是楊子畏。
  他心里明白,這可能是一個圈套,一個陰謀,有人利用自己傻冒楊子畏,一定怀著可怕的目的。
  是什么目的?他不知道。
  但他相信,總有一天,這“目的”一定會顯露出來,而且絕不會太久。
  所以,他只有等待、等待,耐心地等待下去……。
  等待總是令人心煩的,尤其何凌風頂替著另外一個人,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他必須時時小心,處處謹慎,以防露出馬腳,而又必須隨時探查,以求了解“天波府”的規矩,楊子畏的起居習慣,甚至下人仆婦的姓名稱呼等等。
  這一切,居然都很順利。轉眼月余,何凌風對“天波府”的种种都已大致熟悉了,最妙的是,跟馮婉君之間“夫妻”的相處,竟然也過得十分“融洽”。
  馮婉君對他的“管束”并不太嚴厲,只要他不离府外出。不跟年輕丫環們調笑,生活倒也頗“自由”。
  羅文賓和長耳小田一班朋友,几乎無日不聚,或飲宴作樂,或賭錢博胜……。
  日子過得挺舒服,整天只想著如何吃喝玩樂,一件正經事也不干。
  一個多月下來,何凌風總算知道豪門世家過的什么生活了,這些人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除了喝酒賭錢,就是動女人的腦筋,自以為風流,其實卻是十足的下流。
  所謂“俠義中人”,只不過披了一層人皮,未必做的都是“人”事,偶爾行件把善舉,卻是為了沽名釣譽,就怕人家不知道是他做的,就怕人家不替他渲染傳揚。
  善欲人知,豈是真善?何凌風雖非正人君子,看了這些豪門世家的可鄙嘴臉,簡直惡心透了,若不是為了大局著想,真恨不得把這批家伙全踢出門外去。
  當然,他不能。
  因為他正等待一個無法預知的未來,而且這座“門”,也不屬于他所有……。
  日复一日,何凌風漸漸有些不耐了。
  這天午后,他忽然覺得心煩意亂,趁大伙儿正在前廳聚賭作樂,獨自抽身回到后府。
  天气顯得很悶熱,好像要下雨的樣子。
  問梅儿,知道馮婉君剛返臥房午睡,一時半刻可能不會醒,后府靜悄悄的,丫環仆婦都躲著乘涼去了。
  何凌風沐浴一番,換了件薄衫,懶得再去前廳,便獨自一人,走進花園閒逛散心。
  信步所至,不覺又到了“掬香榭”。
  坐在陰涼精致的水閣里,面臨碧波,清風徐來,飄揚滿室幽香,令人油然而生倦意。
  何凌風打個呵欠,索性在一張躺椅上仰面靠下來,以肘支頭,閉目養神。
  正昏昏然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忽然听見一陣竊竊私語聲。
  說話的是一男一女,話聲隨風飄入水榭,雖不十分真切,字意卻也清晰可辨。
  何凌風初以為是府中下人在花園里私約幽會,本來懶得去理睬,誰知越听越不對了……。
  只听那男的道:“……据准确消息,二馬猴子昨天已到風陵渡,就在這一二天內,必可抵達,到時候,你要特別小心,千万不能露出馬腳。”
  女的道:“我真有些膽怯,听說那二馬猴子精明得很,万一他——。”
  男的道:“你不用怕,一切都安排妥當了,盡管放大膽量去應付,只要記住務必少開口說話,其他不會有破綻的。”
  女的道:“東西到手以后,干嘛不早些抽身,還要等什么?”
  男的道:“不行,那猴子精得很,暗中可能也有布置,如果被他發覺太早,必然窮追不舍,反而更麻煩了。”
  女的道:“我只擔心夜長夢多,姓何的會露破綻。”
  男的道:“放心吧!姓何的比你更用心,這一個多月下來,已經覺得差不多了,到時他自然會謹慎應付,用不著咱們替他擔心……。”
  何凌風心里“噗通通”狂跳起來——“姓何的”,這不是指我何凌風還會是誰?好大膽的家伙,果然是設下圈套,想利用我何某人騙取一件“東西”。
  那是一件什么東西呢?
  二馬猴子又指的什么人?
  何凌風精神陡振,倦意全消,當時便想躍身而起,循聲追過曲欄橋,看看那兩人究竟是誰……。
  然而,他沒有動。
  因為水榭距岸頗遠,目標顯露,那男女兩人又隱匿在一片茂密的花樹叢中,确切方向很難判定,如果循曲欄橋追去岸上,可能人未抵岸,已經被對方發現了。
  何凌風身子雖未移動,兩顆眼珠子卻在骨碌亂轉,一面測度那兩人藏身的方位,一面尋思越過水池的方法。
  話語聲繼續隨風傳來,只听那女的道;“……我看那姓何的不笨,這一個多月以來,公然以楊子畏自居,絕口不提從前事,會不會心里有什么詭計?”
  男的道:“他現在已經身不由己,還有什么詭計可施?縱然說出實倩,也無人相信。”
  女的道:“上面有沒有交代,東西到手后,怎樣處置他?”
  男的道:“沒有。即使有交代,那也是別人的任務,跟你我不相干,咱們只負責盜取東西,旁的都不管。”
  女的默然片刻,才道:“好了,你快些出去吧!耽擱太久,他們會起疑心。”
  男的道:“好,我走了,記住這件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千万要全力以赴……。”
  何凌風听到這里,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挺身,跳了起來。
  他沒有循曲欄橋追出,卻凌空翻身,飛上了水榭屋頂。
  站在屋脊上,居高眺遠,園中情景盡收眼底。
  果然,西南方花樹叢里,分別竄起一男一女兩條人影。
  男的一身寶藍色長袍,女的著翠綠色衫裙,可惜距离太遠,面貌和身材都看不仔細。
  何凌風急了,顧不得隱蔽,吸一口气,從“掬香榭”屋脊上一飛沖天,橫空掠過水面,向西南方扑去。
  那兩條人影正分頭离去,男的奔向前廳,女的奔向后府樓房,突然發現何凌風掠空而來,同吃一惊,急忙閃身隱入花叢中。
  何凌風沉聲道:“朋友,你們躲不掉了,乖乖給我出來吧!”
  花叢中寂然無聲,不聞回應。
  何凌風已逼近樹叢外,又道:“不吭聲也沒有用,我早就看清楚你們是誰了,還不自己滾出來,難道等我指名相請嗎?”
  何凌風冷哼一聲,飛身沖入花樹叢中……。
  咦!奇怪,樹叢中空空如也,何嘗有半個人?何凌風楞了,若非親眼目睹,他簡直不敢相信這男女兩個身法會如此快捷,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像鬼影子一般消失了。在花叢中搜尋了一遍,毫無所獲,何凌風急急轉身,直奔后府樓房。
  他不去前廳而選擇后府,一則因為前廳人多,其中好几個都穿著寶藍色長袍,查證不易,二則后府樓房比較近,樓上僅有少數丫環,不難封閉通路,將那女的搜出來。
  沖進樓門,迎面卻見梅儿隨著馮婉君,正從樓梯上下來。
  馮婉君穿一件鵝黃色薄衫,鬢發猶帶凌亂,仿佛剛剛睡醒的樣子。
  梅儿身著淺紅色短襖,素色百景裙,仍是先前那一身裝束。
  馮婉君微詫地望著何凌風道:“七郎,你是怎么啦?神色這樣奇怪,直瞪著咱們主婢倆打量什么?”
  何凌風道:“你們剛從樓上下來?”
  梅儿道:“是啊!夫人午睡剛醒,有什么不對嗎?”
  何凌風不答,又問道:“你們下來的時候,可曾看見有人奔進這座樓房?”
  梅儿愕然道:“沒有看見呀!”
  馮婉君道:“七郎,你要找的是誰?”
  何凌風道:“一個女的,穿翠綠色衫裙,我親眼看見她向樓房這邊奔過來。”
  馮婉君道:“那女的怎么了?你為什么追赶她?”
  何凌風道:“她躲在園中花樹叢內,跟一個男人相會,被我無意中撞破,就向樓房逃過來了。”
  馮婉君吃惊道:“這還了得,七郎,你看見她的面貌沒有?”
  何凌風道:“可惜匆匆一瞥,沒能看清楚。”
  馮婉君登時沉下臉來,對梅儿道:“傳話下去,叫后府丫環全都到這儿來,今天非查出她是誰不可,光天化日居然膽敢約男人來花園幽會,這簡直太不像話了。”
  梅儿道:“夫人,后府丫環有好几十人,是否——。”
  馮婉君道:“統統傳來,一個也不能少,吩咐她們不准更換衣服,立刻就來。”
  何凌風道:“不,婉君,這樣興師動眾不太好,只需派人先封閉往前府的通路,暫時別動聲色,咱們暗地查尋,不難把她找出來。”
  梅儿忙道:“爺說的不錯,后府丫環有三四十人,差不多都有件把翠綠色的衫裙,如果打草惊蛇,她只須換上一件衣服,卻叫人上那儿去查證?”
  馮婉君余怒未息,狠狠一跺腳,道:“也罷!傳話掩閉后府園門,不許任何人進出,我要親自搜查。”
  梅儿立刻吩咐下去,封閉通路,大舉搜索。
  馮婉君親自帶人在后府尋覓,凡是穿著翠綠色衫裙的丫環,全部押入花園,由何凌風指認。
  不過頓飯光景,押入花園的丫環已有十七名之多,個個衣色相同,語音也頗近似,但查問之下,卻沒有一個曾偷進過后花園。
  何凌風無奈,只得揮揮手,全部遣散。
  空忙了一下午,涉嫌人沒有查到,反挨了馮婉君一頓抱怨,惹來丫環們背地里訕笑……。
  何凌風雖然很失望,卻并不气餒,至少,他已經知道自己正置身一椿可怕的陰謀中,最近一二日內,即將有事故發生。
  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故?
  只需等“二馬猴子”抵達,就將揭曉了。
  這不僅是一個圈套,一椿陰謀,也是一次扑朔迷离的經歷,一次百世難逢的奇异遭遇。
  何凌風既然被迫置身其中,只有耐心地應付下去,何況這件事已經牽連四條無辜人命,即使沒有置身其中,他也不會袖手。
  人活百年終是死。
  与其默默無聞過一生,不如轟轟烈烈活一天,一個人若連死都不怕,還有什么可畏懼的呢?
  何凌風把心一橫,反而泰然了。
  他索性不再追查什么穿寶藍色、翠綠色的男女,每天吃飽喝足,不是斗雞走狗,便是呼驢喝雉,完全一付醉生夢死的樣子。
  他深信,反正人家決不會白費工夫將他改變成楊子畏,只等那位“二馬猴子”一到,事情終會顯露出端倪。
  一天、兩天過去了,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也不見“二馬猴子”出現。
  第三天近午,何凌風正和羅文賓等一班朋友在前廳擲骰子賭錢,剛熱鬧著,忽听武士傳報:“舅老爺到了。”
  何凌風怔了怔,道:“舅老爺?哪一個舅老爺?”
  長耳小田低聲道:“楊兄,莫非是千歲府的馮老哥來了。”
  何凌風道:“你是說馮援?開玩笑,他遠在列柳城,怎么會跑到洛陽來?”
  田伯達道:“不會錯,一定是他,就是嫂夫人的兄長,不是他還會有誰?”
  羅文賓臉上忽然變色,忙道:“那得快把場子收起來,這位馮老哥最恨人賭錢,被他看見,准挨一頓臭罵。”
  何凌風道:“伯什么,你們玩你們的,我先出去瞧瞧,如果是,就接他到后府去……。”
  話未說完,一個冷冷的聲音接口道:“不必,我已經自己進來了。”
  何凌風抬起頭,不覺一愣。
  門口站著一個土老頭,五十來歲年紀,又瘦又矮,尖嘴削腮,雙臂奇長,穿一身青色粗布短衣褲,已經洗得快變成白的了,腳下一雙草鞋,沾滿了塵土。
  最怪的是,他背后斜背著一個狹長形的布包,卻用拇指粗細的鐵鏈子,牢牢鎖在自己脖子上。
  這就是堂堂列柳城千歲府的“一劍擎天”馮援?
  簡直連個耕田的農夫也不如嘛!
  但滿屋子的人,沒有一個敢輕視他。
  別看他衣著粗鄙,其貌不揚,那雙眼睛卻宛如兩把利刃,閃射著赤紅色的懾人光芒,目光流轉問,滿室生寒,叫人連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只看這付眼神,就知道馮援的內功修煉,已達爐火純青的境界,而且練的是最難練的崆峒派“太陽神功”。
  何凌風僅聞馮援之名,從未見過這位“舅兄”,現在一見,心頭不由大感震惊。
  倒不是全為了馮援那付懾人的眼神,而是因為他那付身材和容貌。
  瘦矮身軀,兩手特長,尖嘴削腮,再加上那雙“金睛火眼”……。
  這不是活脫脫就是一只猴子的外型?
  原來“二馬”之語,竟是暗示一個“馮”字。
  何凌風恍然省悟,不禁机伶伶打個寒噤,急忙起身拱手,道:“真想不到,果真是內兄駕到了……。”
  馮援“哼”了一聲,冷冷道:“我也同樣想不到,堂堂‘天波府’,居然成了賭博場。”
  何凌風陪笑道:“老大哥別生气,這些都是小弟的朋友,大家閒著沒事,消遣消遣。”
  馮援道:“這倒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了?”
  何凌風忙道:“不敢,老大哥說哪里話,請還請不到哩!——”
  馮援道:“既然如此,還不打發他們快滾。”
  何凌風吶吶道:“是的,是的,大家正好也要散了,老大哥,您先請坐。”
  “不必客气。”
  馮援目光一掃,道:“諸位不肯自己識趣,難道要等馮某人—個個向外攆才有面子?”
  大伙儿一听這話,忙道:“咱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馮大哥千万別動怒。”
  可笑在座的都是關洛一帶有頭有臉的人物,竟被馮援硬轟了出去,誰也沒敢多留片刻。
  何凌風心里直想笑,臉上卻裝作一付尷尬模樣。
  馮援搖搖頭,道:“七郎,不是我做大哥的訓你,自己也太不像話了,年輕輕的人,怎能這樣不求上進,終日沉醉在酒賭之中?”
  何凌風訕訕地道:“大哥息怒,其實小弟也只是偶爾逢場作戲,并非常常這樣。”
  馮援道:“逢場作戲?虧你有臉說出這句話,人生不過數十寒暑,時光一逝難再,你坐享父兄余蔭,縱然不能体驗創業維艱,也該想到守成不易。憑你這點藝業,上不足以告慰祖先,下不足以保全妻儿,你發奮圖強還嫌不夠,居然還有心情逢場作戲?”
  何凌風想不到這位“舅兄”會是一位道學,只好垂首道:“大哥訓誨得對,小弟以后一定改過就是了。”
  馮援道:“改過兩字,談何容易,你結交了這批酒肉朋友,耳濡目染,早就滿身惡習,豈是那樣容易改得過來的?”
  何凌風道:“小弟以后不跟他們往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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