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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忠魂


  郭奇秀選了側門,避開風及時封鎖。由于有姬明珠護航,郭奇秀又易容精准,身軀半僂,倒未引起注意,畢竟姬明珠乃出名胸大沒腦家伙,任誰亦未料著她會干此勾當,故兩人走來甚是順利。
  眼看只要再穿過圣幫側殿后,即可逃出封鎖范圍,算算路程只不過五十丈,郭奇秀暗喜于心之際,忽見前頭月門閃出向圣爺請安,匆勿赶回之郭良儒。
  若非郭良儒覺此為丟臉事,轉走側門鑽行,雙方恐也錯開,此時于月門處,差點撞個正著。
  姬明珠作賊心虛唉呀惊叫,郭良儒原是低著頭,突被惊醒,抬頭乍瞧,見及花枝招展夫人竟在眼前,怔道:“你怎會在此?”
  姬明珠窘紅臉面:“我我……”
  郭奇秀卻乘机低頭閃過父親,想渾水摸魚開溜。
  然郭良儒對胡子男人特別敏感,怔急道:“等等,你是誰?”追掠過去。
  姬明珠急道:“他是阿清,別追啦!”
  郭良儒越覺怪异,輕功頓展,快步追轉月門,喝道:“別走!”豈知方轉出月門,郭奇秀已等在那里,恨道:“你這是何苦!”
  郭良儒詫道:“阿秀?”怔楞中煞住沖勢,郭奇秀怎肯喪失机會,一手扣其脖子,一手抓出匕首,冰冷押在脖子上,將父親迫為人質。
  郭良儒駭道:“阿秀莫要一錯再錯!”
  郭奇秀冷道:“人各有主,我不想待在這里!”
  姬明珠已沖來,見人平安無事,欣喜直拍胸脯,直道:“好險好險!”隨又想及身處險境,又自慌張急道:“阿秀咱快逃,有人來啦!”扯著郭奇秀腰帶而行。
  郭良儒听得腦門轟轟欲裂:“你倆要私奔?”
  郭奇秀道:“沒這回事!”
  姬明珠卻槍聲道:“對!我們要遠走高飛,不要你啦!”
  郭奇秀斥道:“少說几句不行么?”
  姬明珠一楞:“我說錯了?”一頭霧水。
  郭良儒心頭已滴血,悲張道:“孽子啊,你竟然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郭奇秀冷道:“沒這回事!”見得風及時和圣幫高手已迫近,心下一橫,冷道:“懶得跟你說,護我一程,大家不傷和气!”猛把父親拖著走,威脅風及時:“別過來,否則我殺了他!”
  風及時触目惊心:“他是你爹,你敢?”
  郭奇秀冷道:“有何不敢!留在圣幫只不過奴才一個,不如死了算了,讓開!”硬是拖著父親,迫人而行。
  郭良儒已心悲欲死,不作反抗,淚水直落,養子若此,實不如死了算了。
  郭奇秀當真以此要挾,迫行二十余丈,風及時投鼠忌器,節節敗退,不得不通知圣爺前來處理。
  郭奇秀冷道:“找誰來也沒用,逼急了,我和我爹將同歸于盡!”
  左仲儀甚快赶來,見得此幕,輕歎不已:“阿秀你何苦為難你爹?他已替你求情免于一死,你還如此對他?虎毒不食子,子毒也該不殺父啊!”
  郭奇秀冷道:“少跟我說道理,囚在牢里和死人有何差別?你分明逼我慢性自殺,比一刀子了結更可惡,讓開,否則我和爹同歸于盡!”利刀迫得更緊,郭良儒脖子已見血痕。
  左仲儀暗歎:“放了他,我讓你走!”
  郭奇秀冷道:“我不會放人,除非覺得已安全脫困!”
  左仲儀知其個性。伸手揮向子弟兵:“讓開吧!他可以不要爹,我們不能不顧郭叔!”
  眾弟子暗歎,讓路兩旁。
  郭奇秀冷邪一笑:“這才像圣爺,謝了!”拖著父親,快速离去。
  左仲儀道:“風舵主,備一馬車。給他乘去,莫要郭叔拋頭露臉!”
  風及時應是,快速前去備馬車。
  郭奇秀邪笑:“你也知家丑不能外揚?哈哈!”笑的更虐。
  左仲儀暗歎,只能任他囂張而去。
  郭奇秀終穿出圣幫側門,馬匹已備妥,姬明珠一馬當先爬上去,欣笑道:“沒人,很寬敞!”
  郭奇秀喝道:“你去馭馬車!”
  姬明珠一楞:“我不會!”
  郭奇秀道:“抓著韁繩,隨便亂抽即可!”
  姬明珠哩了一聲,實也無人可用,只好將就從。待郭奇秀押著父親上車,韁繩一抽,馬經過訓練似知路程,立即往外奔去。
  左仲儀等人只能眼睜睜瞧其离去,內心無限悲戚感慨。
  圣幫馬車特許毋需檢查,郭奇秀輕易可出城。待奔十余里后,山區已近,郭奇秀始說道:“爹,原諒孩儿不孝,但為了活命,也只有如此了,孩儿根本無殺您之意,您該了解,現已至山區,我得走了!”深伯父親反追,仍扯下窗帘,將其綁住,始敢穿窗而出,逃往山區。
  郭良儒始終哀莫大于心死,淚水直流,不做反應。
  姬明珠赫見心上人逃窩,亦且緊張:“阿秀你不帶我走?”
  郭奇秀道:“全是山區怎能帶你走,先送我爹回去,有空再去接你!”
  姬明珠急道:“我不要!”扯停馬車跳身落地,直追過去。
  郭奇秀冷道:“不可理喻!”置之不理,直往山區奔去。
  姬明珠拼命追赶,然其一介弱女子,哪能追得了大男人,半刻下來,人影已失,气得她七竅生煙,喝道:“簡直在利用我,早知如此,也不幫你脫逃了!”
  年輕的既已迫丟,只好回頭再找老頭,否則一介女子如何能存活?暗道苦命下,終返回馬車,偷偷瞧向郭良儒,對方還是木訥無表情,淚水似亦哭竭,只剩淚痕。
  姬明珠干聲道:“老爺別傷心啦!你儿子只想開溜,我只是幫助他罷了,我倆真的沒有任何曖昧關系,真的沒有,您別誤會!”越是強調越覺心虛。
  郭良儒始終沒反應。
  姬明珠無奈:“看您是悲傷過度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几天准沒事。”跳上馬車,替他解去窗帘,后以帘拭其淚,隨又撒嬌几回,郭良儒還是沒反應。姬明珠歎道:“一場夫妻何苦呢?”忽覺興趣:“回去再說,我替你按摩,疏通一下筋骨,自會好過些。”終調轉馬車,返回城區。
  十余里眨眼即至。
  馬車复停在圣幫大門前。
  左仲儀親自出門一探究竟。
  郭良儒終有反應。見人即下跪,涕淚縱橫:“老奴對不起圣幫,對不起圣幫所有弟兄!”
  左仲儀急忙扶來:“郭叔別如此!”轉向風及時:“決快扶他回房。”風及時遵令扶之,郭良儒哭得甚悲,几乎腿軟,讓人瞧來心酸。
  圣幫弟子暗歎不已。
  姬明珠乘机溜于后門回府去了。
  左仲儀無言以對,遣去眾人,獨自回書房,滿腦子猜不透郭奇秀怎會做出此人神共憤之事?
  風及時送走郭良儒后,頗為擔心返回稟報,道:“郭叔傷心過度,恐有自殺之慮,是否要派人看守?”
  左仲儀道:“在哪?”
  風及時道:“鎖在房中不肯開門,直念著對不起圣幫,無臉見人。”
  左仲儀聞言急道:“快去,莫要真的出事!”
  兩人快速奔向總管府第,守衛直指車廂院,兩人再沖“佑宁雅筑”,這原是前任圣爺左海宁起居處。
  一名守衛已在撞門,急叫道:“總管可好?請開門!”
  左仲儀急道:“何事?”
  守衛道:“總管突然喊一句‘愧對圣幫’,隨又听及卡地一響,好似椅子落地聲,看是暈倒,喚來已無回音。”
  左仲儀暗道糟糕,猛地發掌震開大門,赫見郭良儒已上吊,惊駭叫著不好,欺沖而入,一手切斷繩索,一手抱及身軀,扶往床頭急道:“郭叔快醒醒!”真勁猛灌。
  風及時急道:“只差几分鐘,有救么?”
  左仲儀极力救治,卻發現勁道輸灌不了。探查結果始知嚴重,悲歎道:“沒救了,他在上吊同時已自斷心脈……”
  風及時忽見桌上留有咬破指頭血書,寫著几個血紅大字:惡妻孽子,愧對圣幫,一門忠烈,唯死贖罪。
  左仲儀讀來,登時淚涌滿臉,悲切說道:“郭奇秀啊你何忍逼死你爹?連他引以為傲的耿耿忠心都想奪走么?”
  風及時亦含著淚道:“奇秀雖惡,郭叔卻義薄云天,他想傳承一門忠烈皆不可得,終選擇了自殺。”
  左仲儀收下血書,道:“厚葬他。”
  風及時應是,已步向床邊,替郭良儒打理衣衫。
  忽見姬明珠急忙奔來,叫道:“老頭怎么了?”
  左仲儀喝道:“還叫老頭?”
  圣爺具無上權威,喝得姬明珠兩腿發軟,抖定當場,龜孫說道:“是,老爺他如何了……”
  左仲儀冷道:“現在疼惜,來得及么?郭叔為你,忍受多少笑話,你卻始終讓他傷心,至為可惡t”
  姬明珠懼聲道:“我沒有……”
  左仲儀冷道:“若非你助阿秀,他豈能脫逃,更可恨的是你還想跟他私奔!你可知你是他二娘身份!”
  姬明珠懼道:“我沒有,縱使有,也回來了,老爺會原諒我的……”
  左仲儀攤著血書,道:“看第一行寫著什么?”
  姬明珠懼聲道:“我識字不多…”
  左仲儀冷道:“首句即寫著“惡妻孽子”!”
  姬明珠急道:“不,老爺疼我如掌上明珠,他一向跟我如此說。”
  左仲儀冷道:“那是在你跟阿秀私奔之前。”
  姬明珠急道:“我沒有,真的沒有!”
  左仲儀冷道:“怀孕么?”
  姬明珠急道:“沒有!我們沒有關系,哪來身孕,我是清白。”模著扁平小腹,以資證明。
  左仲儀冷道:“我是說可怀有郭叔孩子?”
  姬明珠道:“沒有!什么都沒有,我沒怀孕,我們分房已很久。”
  左仲儀道:“那倒好辦!把身上銀票留下,至于手上戒指,胸前項鏈算是賞你,那些變賣,也夠你舒服一輩子,天黑前,收拾東西,离開圣幫。”
  姬明珠詫道:“圣爺您這是?”
  左仲儀再揚血書:“替郭叔完成驅逐惡妻一事,你走吧!”
  姬明珠哪知一日數變,竟要落個榮華富貴盡失?慌張中急叫不要不要,老爺是愛她的,悲泣中想扑往郭良儒求救。
  風及時擋在前頭,冷道:“他已不會回應,你走吧!”乘机伸手探入其怀中,抓出大疊銀票,姬明珠瘋狂欲搶,風及時抽出利刀,擋在前頭,冷道:“不要命了么?”
  姬明珠駭然不敢動,泣聲道:“那是老爺賞我的,快還我,否則老爺將死不瞑目……”
  風及時冷道:“還你才死不瞑目,還不快走!”
  姬明珠臨時詭計上心,急道:“我怀了他小孩,真的!快把銀票給我!”
  左仲儀冷道:“要我關你十個月,看看能生小孩么?”
  姬明珠被威嚴所攝,不敢再鬧,泣聲道:“圣爺可怜我孤伶一人,沒那筆錢,養不活……”
  左仲儀冷道:“胃口頂大?你知那條翡翠項鏈可換得三棟宅院么?可讓一般家庭吃上一輩子溫飽,再不走人,把它全數沒收。
  風及時應是,待要搶寶,姬明珠駭极抓緊,沒命往外逃去。風及時始派四名手下擋著她,直她走出圣幫為止。
  左仲儀歎道:“真是不懂珍惜,連郭叔也給害了。
  風及時道:“最可惡仍是郭奇秀,可要下達迫殺令,替郭叔報仇?”
  左仲儀搖頭:“郭叔至死仍愛著阿秀,也許是父子天性吧,否則他大可親手殺了阿秀,他是替阿秀死的,我何忍再斷他后代。”
  風及時道:“難道永遠讓他逍遙法外?”
  左仲儀道:“善惡總有報應,此后种种,全是他的造化,圣幫不主動找他算帳,然他若危及圣幫,也顧不了許多了。”
  風及時額首:“屬下明白。”
  左仲儀道:“傳令下去,此后郭奇秀已和圣幫毫無關系,至于郭叔則以幫主之丰厚葬。”
  風及時得令,立即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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