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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敖子青覺得自己像掉在熊熊烈火中,似綁在炮烙中之鐵柱中,這滋味,難受极了,活像十八層地獄的刀山油鍋
  忽然,他又覺得全身一涼,隨即打了個寒噤,混身的炙熱全部瀉了出來,可是越來越冷,簡直在赤身在冰害中一般,冷得叫人受不了,身体已經被冰得快僵住了……
  一會儿冷,一會儿熱,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過了几次,他好像也睡了不少時候,身邊有人進進出出,他雖然竭力張開眼睛,卻又什么都看不見,好像什么東西都是不太真切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第一個念頭閃入他的腦際……
  “這是什么地方?我沒有死?季姑娘呢?”
  這是一個小山屋,他躺在一張藤榻上,靜悄悄的,沒有一丁點聲音,身上的痛苦減輕了些,但是那股強烈的疲乏感仍令他不大舒服。
  這里實在太靜了,連外面也沒有一絲聲響傳進來,他可以听見自己的呼吸聲,他四面看看,發現這房間,除了這張藤榻外,只有一桌一椅,別無他物,桌上連個杯子也沒有。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里躺了多久,他急于想看看季姑娘,問明這到底怎么回事,是誰救了他,他牽動了一下身体,仍覺得混身酸楚而刺痛,像癱瘓了似的乏力,一身骨頭都像被生生斬散了一樣,但是,原本心頭似在被烈火炙烤的感覺已經沒有。
  掙扎了几次,他還是放棄了,靜靜的躺著,他的腦中出奇的清醒,他記得自己正跟季姑娘說著話,似在道別,一下子就人事不知了,再下來,他偶爾被一种蝕骨的痛苦刺醒,但總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在他身上拍打,還吃了什么東西,他就記不得了。
  季姑娘?自己昏迷時,只有她一人在場,一定是她救了自己,她不懂醫術,那又會是什么人呢?自己到底躺了多久?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敖子青哭了,哭的很甜蜜,想不到自己歷經如此殘酷的劫難,猶能夠活下來,不是奇跡,又是什么?倒是苦了季姑娘,他人呢?
  一陣細啐腳步聲近了,他听到很輕的吸水聲音,然后腳步朝敖子青身躺的地方移來,敖子青故意再把眼睛閉住,他直覺這人一直在凝視著……
  半晌。
  敖子青慢慢的睜開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果然是季夢寒那美的惊人的臉蛋,她穿了一身湖綠色的衣裙,一頭閃亮的黑發像波浪似的自然披在肩上,她的臉色蒼白而憔悴,叫人看了心痛不已!
  季夢寒那雙美麗的眸子透射出一股令人見了垂淚的光芒,糅合了惊喜与欣慰,她面龐煞白如紙,她的唇角抖索著,語聲帶著千万喜悅的響起:
  “敖大俠……你終于醒了……我說過我……我一定要在你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我……果然,我去幫你熬藥……我很怕你醒了看不到我……”
  那雙大大的眼睛,瀑布似的長發,蘊孕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醉人神韻,整個嬌軀,散發著一片強烈而使人顫抖的韻息……
  敖子青強掙著半坐起來,季夢寒急忙又把他按下去,輕輕的道:
  “你別動,傷還沒有好!”
  敖子青顫抖著,以摻雜著無限喜悅,傷感的語聲低喚:
  “季姑娘……你瘦了……”
  季夢寒那一雙流露著欣慰的眸子,散發出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她幽幽的道:
  “你已經昏睡了七天七夜,我……我心中一直為你祈祝……可是我又沒有把握,我真怕你就這么一直睡下去,不肯醒來,除了幫你熬藥外……我一步也不敢离開你,這七天就像七年、七十年一樣的漫長,現在想來,我不知是如何渡過的……”
  敖子青鼻頭一酸,激動的道:
  “你受罪了,讓你如此委屈吃苦……在下十分過意不去,多謝……”
  季夢寒凝望著他,輕輕的搖搖頭,低低的道:
  “我不要你多說,只要你放在心上就好了,你知道我的心意……”
  她羞澀的低下頭,目光望著自己的腳尖,敖子青點點頭,道:
  “我知道,季姑娘……”
  季夢寒白淨的面孔不由紅了一下,她道:
  “你該吃藥了,我差一點忘了,快來,別讓藥冷了,會很苦的。”
  說著,將手中一個帶蓋細碗擺在榻傍上,輕輕扶起敖子青,讓他半坐起來,伶俐溫柔的喂敖子青吃藥,他從未有這一种感覺,感激的道:
  “季姑娘,我……”
  季夢寒盈盈的一笑,道:
  “有話吃完藥再說,我可不想听你再講什么感激,我們之間再談這個,未免太俗气了!”
  敖子青握著她的小手艱澀的咽下一口唾沫,低啞的道:
  “在下何德何能?蒙姑娘……”
  季夢寒忙抽出被他握住的小手,輕輕的掩住他的嘴唇,搖搖頭,柔柔的道。
  “好了,你已經說了無數次這一類的話,你還不打算停止?你不膩,我可听夠了。”
  說完,拿著瓷碗,轉身過去,敖子青一急,道:
  “你要出去?”
  季夢寒是那么美得使人心碎的,轉頭笑了,道:
  “我只是把碗放好,我要在這里陪著你,我很高興……你剛才是不是很舍不得我走?我……我覺得好幸福……”
  敖子青的臉竟然微微的熱了起來,他掩飾的一笑,道:
  “在下的确希望你在這里陪我,我還怕你不樂意呢!”
  季夢寒平靜的搖搖頭,道:
  “你知道我樂意的……”
  敖子青淡淡的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道:
  “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是誰救了我?想不到還有人能救得了我。”
  季夢寒急忙的道:
  “我一高興就忘了把救命恩人告訴你,我去請他來跟你見面……”
  門在這時忽然開啟了,一個人大步踏入,敖子青一看此人,心中一惊,心想:
  “世上怎有面目如此丑陋之人!”
  此人頭發稀疏,面孔焦黃,獨眼、獨臂,年約五旬,一臉喪气相,雖然僅剩一眼,那一只偏又暴突,剩下的一只耳朵又爛一大半,只有那只手臂是完好的,可是手背上划滿了刀疤,手指瘦弱面細長,就像枯干的烏爪一樣!
  敖子青久經大風大浪的人物,場面陣仗見得多了,可是這一看,卻使他全身一震,差點脫口叫了出來,竭力克制自我,他真摯的道:
  “前輩清了,在下敖子青,多謝搭救,因創傷在身,不克起立肅……”
  話還沒有說完,這半面的老人對他搖搖頭,獨目一眨,道:
  “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不必謝,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救你,老夫對人早失去了信心。”
  他粗礪刺目,樣子又十分刺眼而古怪,敖子青心中覺得有點別扭,他表面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他由衷的道:
  “還沒有請教前輩高姓大名?”
  這半面老人一直注視著敖子青,淡淡的道:
  “你先告訴我,你真的是鬼簫影敖子青,還是冒名……”
  敖子青苦笑一聲,沙啞的道:
  “敖子青有這么大的名气,值得去冒他的名嗎?在下當然是鬼簫影,無冒他人之名。”
  這老人臉色有著极度的生澀与冷硬,刻板而嚴酷的語聲已傳了過來:
  “很好,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我的大仇可以報了……”
  敖子青一惊,難道這人跟自己有仇?他救自己是為了報仇?他不由全身戒備起來,准備隨時應變,應付猝來的攻擊!
  這老人的語聲驀地冷了下來:
  “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
  敖子青全身一震,雖然心中非常納悶,卻難得再去多想,孱弱的道:
  “恕在下眼拙……”
  這老人沒有立即說話,過了好一陣,才又開口,他的語聲竟似換了一個人似的,如此蒼涼:
  “小伙子,不是你眼拙,連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了,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現在這副德性,連我自己都以為自己的是鬼呢?”
  敖子青顯然是怔了一下,他吃力的道:
  “前輩你好像受了极大的打擊,怒在下冒昧,如果有在下效勞之處,赴滔蹈火,在所不辭……”
  老人感到一點興趣的望了敖子青一下,緩緩的道:
  “我就是要告訴你我的遭遇,我的血海深仇,我要你去替我去殺了那個万惡不赦的匹夫,我要他凌遲而死,小子,你辦得到嗎?”
  他說這些話時,竟然不慍不火,不帶一點火味,這倒令人十分訝异,敖子青對這件事也開始感覺到興趣了,他問道:
  “還請前輩明示!”
  老人重重的哼了一聲,道:
  “你中了‘銀棠花’之毒,是不是有人替你治過了,那人跟你什么關系?”
  敖子青一听,呆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能夠看出他中過毒,他緩緩的道:
  “幫在下治毒的是銀鞭卷浪秦平須,在下跟他沒有關系,只是條件交易,他讓在下替他除去赤紅閻王柴造烈,在下只是重創他,并沒有殺了他,秦平須雖然心不甘情不愿,他還是為在下解了毒。”
  老人“呸”了一聲,叫道:
  “憑他?哼!其實你的‘銀棠花’之毒并沒有治好,他不過將傷体內的毒壓抑住,時日一久,毒性還是會發作的,那老匹夫心狠手辣,心机狡詐,小子,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敖子青整個呆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思想了一下,忖道:
  “是了,我的体內的毒一定沒有完全除去,怪不得体力大不如前,自己還以為敵人太強,原來如此,真可惡的老匹夫……”
  想到這里,他的思潮已忽然被人打斷:
  “小子,我坦白告訴你吧!我就是人稱毒圣的房獄,你銀棠花之毒,普天之下,除了我還找不到第二個人能治,秦平須不過懂得一點皮毛,招搖撞騙,偏碰上你這傻小子……”
  季夢寒大眼睛一眨,溫柔的道:
  “前輩,他不傻,他聰明絕頂……”
  敖子青笑了笑,爾雅的道:
  “多謝姑娘謬贊!”
  老人瞪了他一眼,道:
  “小子,算你命大,那天我出去采藥,碰巧遇到這位姑娘,她抱著你,沿路哭著,我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才救了你,等知道你是敖子青,我就決心非救你不可了,因為除了你,實在再難找第二個人替老夫報仇了。”
  敖子青他想了一下,尷尬的道:
  “前輩,你說你是房獄前輩,在下曾听秦平須說你……你已經仙逝了,這其中有什么玄机?”
  房獄笑了笑,直爽的道:
  “不錯,我死了,死了一次,現在我是獲得重生,天不從人愿,秦平須一定沒有想到我竟然還能活下去,他如果知道一定會后悔莫及,他報應的日子就要來了,天理昭彰……”
  房獄看厂敖子青一眼,又道:
  “三年前,秦平須与柴造烈拚斗,受了重傷,几乎不治,是我傾全身功力救活了他,想不到他恩將仇報,奸殺了我的女儿,盜走我的藥書,事后被我找到,他用計暗算我,他把我關在地牢里,對我下毒,毀了我一目、一臂,讓我受盡凌辱之苦,然后把我拋下斷崖,他以為如此我必死無疑……”
  房獄的眼中飽含淚水,語聲卻出奇的平靜,好像他講的根本就是別人的故事,与他無關似的,一旁的季夢寒早已淚眼婆婆。
  房獄咽了咽唾沫,再道:
  “我掉入斷崖,憑著一股強烈的求生意志救活了自己,但是因中毒太深,我的功力全廢,如今已跟普通人一樣,沒有縛雞之力,沒法親手報仇,因為這一次我受的刺激太大,也知道用毒害人之深,我已下定決心今生決不再使毒傷人……”
  季夢寒一顆淚珠忍受不住,流了出來,硬咽的叫道:
  “前輩……”
  房獄竭力忍受他心中所受的創痛,咬著牙,他緩緩的道:
  “我的仇不能不報,我忍辱偷生,我救活了你,我要你去替我殺秦平須,為我受辱死去的女儿,為我身受的痛楚,小子你不會拒絕吧!”
  敖子青喉結顫動了一下,搖搖頭道:
  “不,這畜生該死!”
  房獄連苦笑都做不出來,他擺擺手,呻吟似的道:
  “你的名頭我早有耳聞,你應該是最佳的人選,我希望把秦平須抓起,讓我親身制裁他,我恨他入骨,要活剝了他。”
  敖子青全身一寒,房獄的口气非常平緩,可是卻在話中透出一股冷森的意味,叫人不寒而栗,他目光一瞥,見季夢寒臉色蒼白,微微顫抖著。
  房獄仍然淡淡的道:
  “你們以為我不該如此對他嗎?”
  敖子青舐舐嘴唇,提起精神語聲低弱的道:
  “應該,像秦平須這种人渣,百死莫贖!”
  房獄笑了笑,道:
  “小子,我就喜歡你,好一把硬骨頭,求生意志強,受了這么大的痛楚,連哼也不哼一聲,很好,咱們气味相投,我相信我的眼光沒有錯,你的本事我信得過,像你中的毒,身上受的傷,換成了別人,十條命也不夠活,你卻挺下來了,了不起!”
  敖子青有些軟弱道:
  “多謝前輩,多虧前輩,在下有生之日,定將永怀不忘!”
  房獄連忙揮手,道:
  “只要你替我報了仇,咱們互不相欠,談什么恩德,你還得再休養几天,真是不可思議,我玩毒玩了几十年,像你的情況還能活下去,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
  敖子青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在下身負朋友重托,任務未了,大約是如此,所以求生的意志比別人強,唯恐任務未了而身先死,愧對重托之人……”
  房獄臉上神色一變低沉的道:
  “季姑娘,敖公子這七天七夜未曾進食,只怕餓扁他了,煩你下廚調治些東西,讓他充饑。”
  季夢寒悚然一惊,道:
  “這差一點忘了,敖大俠七日未曾進食,我看他醒了過來,高興得沖昏了頭,我馬上就去准備吃的,前輩你們聊聊……”
  說完,急急忙忙出去,室內又靜了下來,好一陣子,房獄才沉重的道:
  “小伙子,你身上的風云榜打哪儿來的?”
  敖子青,扯動了傷口,痛得他劍眉緊蹩,他舐舐嘴唇,艱澀的道:
  “前輩你……”
  敖子青不自覺的伸手入怀,摸摸身上的東西,還好,仍然好好的貼在自己肌膚上!
  房獄靜靜的瞧著敖子青,半晌,他若有所思的道:
  “我幫你治傷時,除去你的衣衫,發現了你的風云榜,心想,你這小子帶著這本武林禍害的根源,竟然還能活命,你的命可比別人硬。”
  敖子青垂下眼帘,緩慢的道:
  “想得到這本風云榜的人的很多,在下處境非常凶險,但是君子一諾千金,在下既然答應了替風云榜找到主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使拋頭顱,洒熱血,亦無怨言。”
  房獄喝了聲彩,大聲道:
  “好小子,薛天和的眼光果然不差,老夫也不錯,這叫英雄所見略同,又叫慧眼識英雄,哈!”
  敖子青沒有笑,他坐好了身子,吸了口气,道:
  “前輩,你知道什么,有關風云榜的事,可否告知在下?”
  房獄“啊”了一聲道:
  “你不知風云榜之事?那為什么風云榜會在你身上?難道薛天和沒有告訴你?”
  敖子青輕輕搖頭,道:
  “薛前輩來不及將事情說完就弊命了,我雖然知道風云榜的重要性,卻不知它的來龍去脈,武林中有那么多人想搶奪它,卻讓在下百思不解。”
  房獄似乎陷入回憶之中,他慢慢的道:
  “此事說來話長,在三十年前,有一位武林霸主,他統治了黑道中的各門各派,此人叫金兀,他的武功甚是了得,黑白兩道無人是他的對手,他的為人尚稱中允,他因一些白道上的朋友不接受他的指揮,心中甚為气惱,他手下能人甚多,有人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讓他舉行一次武林大會,選拔天下第一高手的名銜……”
  他說到這里,門被輕輕的啟開,季夢寒含笑行來,親手托了几色菜肴,一面朝桌上放,一邊目注二人,笑道:
  “前輩,敖大俠,我做了几道菜,你們來嘗嘗看,我的手藝如何?”
  房獄停了話,笑道:
  “季姑娘,才貌雙全,小子你的福份不淺!”
  季夢寒的面頰倏忽紅了,她低垂著粉項,雙手在撫弄著裙角,又羞又喜,心里直感到又甜又熱。
  敖子青有些疲乏的依在榻上,有些尷尬的道:
  “前輩……剛才你說到……”
  房獄警示的眨著僅剩的一只眼,道:
  “有什么事比吃飯更重要的,來吧,小于,先吃點東西,填填五髒廟再說。”
  敖子青知道季夢寒在場他不愿多說,季夢寒輕輕的對他道:
  “你別起來,我來侍候你吃!”
  敖子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全身軟得毫無一點气力,微笑的道:
  “季姑娘,偏勞你了!”
  看到桌上食物,敖子青才覺得自己果然餓的慌,沒有推拒,大方的接受季夢寒的喂食,季夢寒輕柔的慢慢將食物送到敖子青嘴里,纖纖玉手卻不住在微微顫抖,白嫩的臉孔像染上了一層紅霞!
  敖子青躺在榻上,緩緩的亭用由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哺喂的食物,他心中有一股异常的溫暖感覺,這种感覺是深切而柔軟的,就像溶在冬日之下,和風之中的感覺,有著平靜的溫馨。
  敖子青吃了半碗飯,感激的道:
  “在下已經飽了,謝謝季姑娘。”
  季夢寒愕然一聲,道:
  “你吃這么少……”
  房獄笑了,低沉的道:
  “他的傷未愈,所以才吃的少,過几天,保證他食量如牛!”
  季夢寒文靜的朝兩人笑笑,稍微收拾下碗筷,像一只小貓一樣無聲的走了出去。
  敖子青沉思了一下,道:
  “前輩,季姑娘不是外人,有關風云榜之事不必瞞她,難道前輩信不過她?”
  房獄輕輕搖搖頭,道:
  “倒不是信不過,不過,知道這件事的人,危險性极大,說不定會惹來殺身之禍,季姑娘年紀輕,涉世尚淺,最好不要牽涉其內!”
  敖子青疑惑的道:
  “此話怎講,還請前輩繼續說!”
  房獄想了一下,道:
  “剛才談到舉辦武林擂台,當年轟動一時,惊動四方,可謂盛況空前,凡是習武之人,哪一個不想揚名立万,殊不知這其中有陰謀……”
  敖子青“啊”了一聲,急道:
  “什么陰謀?”
  房獄有些惆悵的道:
  “當年由金兀主持武林擂台大會,其中共選拔了十位,分別列入了風云榜,風云榜內,不但記載了前十名高手的名字,使用的兵刃,還有他們的武功路數,以及出身等等,可謂相當的詳盡,這原不是件坏事,誰知事后不到一個月,這十名高手竟然全部投在金兀的手下,供其使喚,為其效命……”
  敖子青有些疲倦的倚在榻上,淡淡的道:
  “良禽擇木而栖,這也無可厚非!”
  房獄長長吁了口气,道:
  “不明就里的人,大都抱著這种想法,可是,小子你有沒有想到,這十人中,有的与金兀的立場原本不同,有的一向桀騖不馴,老夫打個比喻,如果你當年名列風云榜,你是否會選擇投入金兀的門下?”
  敖子青想了一下,笑笑道:
  “在下生性疏散,不喜人管,所以……”
  房獄低沉的道:
  “這就是了,大凡武功越高的人,大都自視較高,如何肯為人手下,讓人使喚,這其中就有問題,這十人的武功都是一時之選,并非浪得虛名,他們投入金兀手下后,他的實力大增,他野心勃勃,妄想成為武林至尊,武林盟主,江湖中只要有一個人敢說個‘不’字,當夜即遭到滅門的懲罰……”
  敖子青一愣,迅速的道:
  “前輩不是說,金兀為人尚稱中允嗎?為什么行事如此凶狠,殺了當事人已足夠了,為什么禍及家人呢?這不是……”
  房獄面色凝重,沉和的道:
  “一個人如果有了野心,那是一件极可怕的事,金兀也是如此,他的本性被其野心所蒙蔽,變得非常殘酷,殺人如麻,而那十位武林高手都成了他的劊子手,一下子天下武林無人敢反抗他,金兀仿佛成了武林皇帝,江湖的盟主……”
  敖子青覺得非常疲乏,艱辛的道:
  “結果呢?”
  房獄嘴角抽搐了一下,道:
  “金兀當時的意气風發可想而知,人只要一大意,就容易出紕漏,金兀當時以為整個天下已在他的手上,沒有人敢与他為敵,戒備也漸漸松懈,有一天夜里,金兀莫名其妙的被毒死了,想不到一代霸主就這么死的不明不白,沒有人知道為了什么……”
  敖子青靜靜的听著,望著他,深沉的道:
  “真的沒有人知道嗎?難道沒有人追查凶手?比如他的手下,像那十位武林高手……”
  房獄那只突出的獨眼露出一股古怪而詭异的神色,道:
  “當然有,那十位高手非常的著急,因為他們需要金兀的解藥,金兀對他們下了各种不同的毒,只有金兀知道哪一個人中的什么毒,他定期給他們解藥,使他們不敢心生二志,對他們忠心耿耿,否則,過了時間沒有吃解藥,會立刻毒發身死……”
  敖子青撇撇嘴唇,道:
  “無毒不丈夫,這個金兀手段的确殘忍,竟然想得到用這种辦法,只是帶人必須帶心,他如此做法,難免眾叛親离……”
  房獄深沉的道:
  “金兀死后,這十大高手,人心惶惶,他們翻遍了金兀的住所,希望找到他們各人需要的解藥,但是他們一無所獲,金兀生性多疑,他做事很隱密,誰也不知道他把解藥放在何處,他們也弄不清自己所中的是何种毒藥,這事武林中喧騰了很久……”
  敖子青脫口而出:
  “十位高手都死了?”
  房獄搖搖頭,緩緩的道:
  “沒有,其中只有兩位,因為年紀較大,如今已不知去向,其余的八人,如今都還活著,而且他們仍然努力在找尋解藥,雖然他們年紀都不小了,但是,沒有到最后關頭,誰也不肯放棄自己的求生欲望;所以這一本風云榜就變得非常重要……”
  敖子青冷沉的想了一會,道:
  “事已過了這么多年,為什么他們沒有金兀的解藥還能活下來,莫不是他們根本沒有中毒不過中了金兀的攻心之計?哎——不對,既是如此,他們為什么還要找解藥,這其中……”
  房獄毫無表情的道:
  “他們的确中了毒,他們之所以還沒有死,那是因為他們得到一种金丹,可以抑止他們身上的毒,但是体內的毒無法法除,每個月會發作一次,痛苦難堪,命是保住,但卻要忍受每個月一次的精神及肉体上的雙重的折磨……”
  敖子青沉吟了一下,道:
  “這跟風云榜又有什么關系?這么多人爭奪風云榜又是為了什么?”
  房獄眼帘半垂,神色淡漠,他平靜的道:
  “据說金兀曾將他對十大高手所下的毒名稱,解法都記了下來,所有十大高手都想得到它,以便找出自己的解藥,其他的人也希望得到它,惜此控制這些武林中絕頂的高手,當然十大高手為了怕自己的命被他人控制,所以极力想殺了擁有這本風云榜的人,因此這本風云榜乃武林罪惡的根源……”
  敖子青愣了一下,點頭道:
  “原來如此,為什么后來風云榜會落入薛天和之手?”
  房獄望著敖子青,慢慢的道:
  “金兀死后,風云榜也告失蹤,當時大家并不怎么在意,直到最后薛天和突然拿著風云榜出現江湖,也因此惹來殺身之禍,這是第一樁因風云榜而遭殺身之禍的事件,以后只怕層出不窮……”
  敖子青冷冷的仰視天花板,緩緩的道:
  “在下無意問遇到身負重傷的薛天和,他要我好好保護,找到他的主人才交給他,不知前輩可知它的主人是誰!薛天和跟金兀及十大高手又有什么瓜葛,在下當時未及詳問,薛天和只道,此物事關重大,落入賊人之手,恐怕武林有難……”
  房獄有些感歎似的道:
  “薛天和乃是當年金兀的軍師,對他忠心耿耿,風云榜就是他們寫的,所以他与此事關系重大,至于他說直到找到它的主人此語,我就想不透其中的道理了,金兀及薛天和都死了,風云榜還會有第三位主人嗎?我實在想不明白。”
  敖子青淡淡的道:
  “前輩為何對此事如此清楚?前輩……”
  房獄目光凝聚,低沉的道:
  “我是當年十大高手之一,可惜如今武功全失,想來令人感慨!”
  敖子青迷惘的道:
  “前輩是用毒高手,金兀的毒如何奈何得了你?其他的人為什么不找前輩為他們解毒?”
  房獄哼了一聲,道:
  “我也是在金兀死后才埋首研究毒品的特性,我身上的毒是解了,可是其他的人,他們不敢來找我,爾虞我詐,他們怕我弄手腳,你不知道當年為了爭排名,十大高手心中彼此皆不服,尤其我排名第十,他們更害怕我殺了他們,取而代之。”
  微微笑了笑,敖子青緩緩的道:
  “他們也大小心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此舍近求遠,大費周章,叫人不解!”
  他又想起一事,敖子青再道:
  “這十大高手到底是哪些人?”
  房獄目光一閃,道:
  “你沒有打開看過?”
  敖子青淡淡一笑,道:
  “薛天和將他交給在下時,曾一再叮囑千万別去看它,否則只有百害而無一利,在下當場答應,自不便翻看!”
  房獄神色一暗,低弱的道:
  “不知道就算了,何必多惹是非!”
  敖子青平靜的道:
  “既是如此,在下不敢強求,前輩,薛天和交付之任務,你的看法如何?在下如何為風云榜找它的主人呢?”
  房獄喃喃的道:
  “莫非那人還活著?可能嗎?除了那人還會有誰是風云榜的主人呢?”
  敖子青平淡的一笑,卻深沉的道:
  “前輩,你說的是什么人?”
  房獄驀然大吼一聲,厲色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沒有說,我已經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你不要再多問!”
  房獄不知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暴躁,一說完話,即匆匆的离開這個房間,留下莫名其妙的敖子青,望著房獄的背影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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