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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千毒圣手一擊成功,冷笑道:“傳說老花子藝臻化境,原也不過如此!”他一步欺上,毫不留情地飛起一腳,不料腳尖一起,即覺身后勁風大起,急趁勢跨過醉丐身子,回頭一望,見是白剛出手襲擊,不禁愕然。
  白剛原是恐怕神州醉丐迫害,才出手襲擊,此時正要挽起躺在地上的醉丐,不料那人忽然躍起,雙掌齊揮,發出兩道勁風,分襲千毒圣手和白剛,并即一長身軀,拔步飛奔。
  千毒圣手閃身一讓,已看清那人形相,怒喝一聲:“往哪里走?”人隨聲起,疾向那人扑去。
  白剛也看出那人不是神州醉丐,閃開之后,見千毒圣手大聲呼喝,奮身追赶,情知大有蹊蹺,也急起步疾追。
  那人也非庸手,但見他頭也不回,一擰身軀,已繞到千毒圣手身后,起手一掌,即打到千毒圣手后心。
  千毒圣手藝業雖已超凡入圣,但因傷毒新愈,元气未复,一擊落空,身形未穩,頓覺身后勁風壓到,要想閃避,那還能夠?
  驀地,一陣狂風卷來,千毒圣手頓覺身不由主,隨風飄起,接著一聲震天价巨響,白剛已守在身側,反而是襲擊的人被震出兩丈開外,這才知道又被那年輕的小娃儿救了一命。
  他本是趾高气揚,目無余子的武林前輩,不料老運欠佳,先遭神州醉丐戲弄一陣,再又几在那人掌下喪生,這口惡气,怎生咽得下去?當下一步欺去,擋在那人身前,厲喝一聲道:“笑面秀士!老夫与你何仇?為何出手暗害?”
  笑面秀士哈哈笑道:“蛇寶一物,本非你老毒物所有,你既想以狡計行騙,我陶野順手牽羊有何不可?再說你兩度出手對我襲擊,我不得不動手還招,怎能說是暗害?”
  千毒圣手冷哼一聲道:“老夫和這娃儿打賭,是一种公平交易,豈是你搶劫的行為可比?你別裝傻作呆,老夫所說暗害一事,与蛇寶無關,你快點從實招來!”
  笑面秀士暗吃一惊,微一思索又縱聲問道:“老毒物所指何事,我還記不起來,不妨實說……”
  千毒圣手見他意圖角賴,喝一聲:“好一個利口匹夫,事到如今還想瞞天過海,我問你,老夫當年交給你的白骨令,你拿往哪里去了?”
  笑面秀士一听對方提起白骨令的事,情知詭謀敗露,也就哈哈笑道:“區區要不是看得起你老毒物,誰要借重你那白骨令行事?你自稱對于毒功一道,威震宇衰,今日突然提起這一樁事,莫非恐怕葛玉堂找你算賬么?”
  千毒圣手吃他激起傲气,不覺縱聲笑道:“葛玉堂若非游魂地府,老夫也要找他算賬。”
  笑面秀土道:“這可不是?區區借用你的白骨令,也不過是替你報复當年一劍之仇而已!”
  千毒圣手詫道:“你這話怎說?”
  笑面秀士一臉正色道:“你難道忘卻乾坤劍皇甫云龍正是葛玉堂的新傳弟子,而且他和令師侄冷世才因當年你兩家之仇,鬧到不可兩立的地步,區區不過是激于義憤,才暗助令師侄一臂之力而已。”
  千毒圣手尚未見冷世才說過此事,忙問道:“果有此事么?”
  笑面秀士憤然道:“你若相信不過,何必再三盤問?”
  千毒圣手略微沉吟,旋道:“你先把事實經過說來,若果有几分道理,那擅用白骨令之罪就可從輕發落,若有半句虛言,休怨老夫無情!”
  笑面秀士煞有介事地望了白剛一眼,卻是欲言又止。
  白剛一听千毒圣手叫出“笑面秀士”四字,即已對那人留神,但見他須發烏黑,容光煥發,笑口常開,春風滿面,身材修偉,看起來确是相貌堂堂,人才一表,但因他不斷地詭辯,在白剛听來,卻是异常刺耳,此時見他還不肯放心別人,不由得暗哼一聲,卻听千毒圣手道:“這娃儿心地純良,你盡管直說就是!”
  笑面秀士道:“乾坤劍在晚一輩之中,是最出色的一個人物,令師侄若憑手上功夫,決不是他敵手,所以區區除指點令師便一些臨陣經驗之外,并著凌云羽士座前寄名弟子單曉云為令師侄助拳,結果是乾坤劍在千毒芒蜂針下喪生,可說是替閣下了結一場宿仇,但又掀起另一場風波。”
  千毒圣手忙道:“另外又起了什么風波?”
  笑面秀士回顧左右,低聲道:“那老花子怕是躲在附近竊听!”
  千毒圣手縱聲大笑道:“老夫在此,百無禁忌!”
  笑而秀士略一遲疑,即道:“因為乾坤到是狄氏四義白梅娘的丈夫,乾坤劍一死白梅娘也喪生在令師侄之手。本來這段梁子該己終結,但近來才知道老花子竟是狄老儿的寄名弟子,邀約瘋和尚到處搜尋證物,准備与我等決一死戰,單以他一醉一瘋,當然不足為患,但听說了空僧、靈道人,也將出面,同時听說乾坤劍尚有一子一女,女的是梅峰雪姥門下,男的尚未知下落,因此,那老乞婆也將与我等為仇,這樣一來,我們怎不能有所顧忌?這還不是為了你的事,才惹下風波么?”
  千毒圣手想了一想,怒道:“你說得頭頭是道,但狄氏三代當年在墨硯峰石室中,分明死在你的陰謀之下,你自己闖出來的禍,應該自己承當,怎扯到老夫頭上?”
  笑面秀士冷笑道:“但你總不能說与你無關。是么?”
  千毒圣手不明白當時的情形,吃對方問得啞口無聲,緘默半晌,才叱道:“這件事,老夫也還待查,但你為何濫用老夫的白骨令,害死万全鏢行鏢頭高飛龍?”
  笑面秀士向白剛一瞥,微笑道:“高飛龍護送皇甫云龍的首級,被了空老禿奪去,必須殺他滅口,此事本可由區區出面,但想到若被老禿得知,實在不妥,才借你老人家的威望,使用那面白骨令,雖是于理不合,但情有可原,尚望見諒!”說罷,抱拳作揖,深深一躬下去。
  白剛眼見這位笑面秀士對千毒圣手的稱呼,由“老毒物”到“你”再到“你老人家”,而且卑躬屈節,無非是另有所謀,看起來也覺惡心,但千毒圣手似因對方這一席話把火气消去大半,大刺刺受了一禮,即問道:“一顆人頭,你不會去取,為何托人家代運?”
  笑而秀士道:“因為乾坤劍埋葬之地已被老花子一伙人發現,并經常有巡守,難道區區去自投羅网?”
  千毒圣手認為對方心術雖然不正,但尋仇互殺也選擇一定的方法,擅用白骨令動机,無非借重自己的威名,未必即是存心假禍,因此,只輕拂頦下白須,薄斥道:“這番饒你一命,但若查明不實,你就自己提頭來見我!”
  笑面秀士心頭暗罵,仍然滿面堆笑道:“晚輩所說,并無不實,但老叫化若知此情,必定不肯放過你老人家,不如与天龍幫合在一起……”
  千毒圣手厲喝一聲:“胡說!”怒道:“老夫平生行事,從不施惠于人,也從不与人合伙!”
  笑面秀士忙道:“但是,彼方若……”
  千毒圣手不待他話畢,厲喝一聲:“還不快滾!”
  笑面秀士見對方目光射出威芒,由得他是四大煞星之首,也覺心惊,急抱拳拱手,說一聲:“從命!”便轉身邁步。
  白剛在側傾听,卻是愈听愈恨,此時忽喝一聲:“回來!”
  笑面秀士轉過頭來,笑道:“你這小娃儿有事么?”
  白剛邁上几步,冷冷道:“閣下難道忘了留下兩道白骨令的事?”
  笑面秀士不禁一怔,隨即笑道:“你大概也想和老夫較量兩手吧?”
  白剛此時目放精光,俊瞼生寒,厲聲道:“你挑撥是非,枉殺無辜,我今天要替高飛龍問你償命!”
  笑回秀士哈哈大笑道:“小娃儿!若不是在此時此地,你有這份膽量,老夫倒十分佩服,但你要憑千毒圣手做靠山,那又應當別論!”
  千毒圣手冷笑一聲,便轉過頭去。
  白剛劍眉一揚,昂然道:“今天這決斗,以一對一,若有第三者插手,我可要得罪他了!”
  千毒圣手覺得這少年倔強可愛,喜得轉過頭來,撫須微笑。
  笑面秀士見此情形,更加放心不下,又道:“小娃儿气吞山河,壯志可嘉,只怕別人未必肯成全你的志向。”
  千毒圣手一瓢身,后撤兩丈開外,冷笑道:“老夫決不干預你兩人的事,死了休得怪我!”
  笑面秀士正希望如此,當下邁上兩步,笑道:“小娃儿!由你划出道來,到底是文打,還是……”
  白剛怒喝一聲:“少廢話!”一招“雷電交加”拳腳齊上。
  笑面秀士見對方來勢凶猛,也不敢十分大意,赶忙側身一閃,讓開來勢,欲繞往敵人身后。
  那知白剛這一招“雷電交加”就以快取胜,笑面秀士才到達白剛身側,白剛掌緣已臨胸前。此時欲架不能,欲避已晚,只得仰身倒地,飛起一腿,猛踢對方小腹。
  白剛掌到中途,忽覺勁風臨腹,急忙向下一拂,“彭”一聲巨響,雙方手腳接實,但見白剛倒射一丈開外。
  由這一招看來,顯然是白剛落敗。但笑面秀士吃虧更是不小,只因他背脊貼實地面,決人會再倒,卻被上壓下頂,几乎登時气絕。
  當年四大煞星威名遠播,笑面秀士以四煞之首對付一個籍籍無名的毛頭小子,在一招之下,即被打得几乎送命,真正是臉面掃地,千毒圣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陶野當年威風何在?”
  笑面秀士被笑得惱羞成怒,大吼一聲,展出一招“投桃報李”疾達白剛身前。
  因他這招掌發無聲,白剛不知果妙,只用雙掌去接,不料手勢一發,即覺得胸口一緊,急一腳頓地,騰起數丈。
  笑面秀士見他及時知机,也暗里喝采,當下鼓足气功,猛向上方連發兩掌,但見一股狂飆呼嘯而上。
  但由得這猛若雷霆的掌勁沖霄直上,卻不見有反震的潛勁,這兩掌竟是投向漫示邊際的空間,笑面秀士不禁大惑不解,就在他微一怔神的瞬間,一股猛烈無比的勁道已由頸后襲來,不由他想出應變的方法,已覺喉頭一甜,直跌出兩大開外,仆在地上,動彈不得。
  白剛使出五禽經絕招,掠風進掌,把笑而秀士摔個半死,再一縱身軀,一腳踏在他背上,喝道:“今天算你惡貫滿盈,區區只好先送你上西天了!”
  但他正在舉掌要打,神州醉丐卻一掠而到,大叫道:“別打死他,罪魁尚未判明,須得留他活口!”
  白剛松腳移步,向醉丐一揭道:“晚輩遵命,但怕日后找他不著!”
  神州醉丐哈哈大笑道:“咱們做事,要使別人心服口服,死而無怨,此時由他自去,以后向我要人就是。”接著轉向笑面秀士道:“你還不快滾,難道說要八人大轎抬你下山?”
  笑面秀士勉強爬起,切齒恨道:“你這臭花子休狗仗人勢,老夫今生不能殺你,死后也定要你狗命!”巨掌一翻,即往自己天靈蓋劈落。
  千毒圣手身形一晃,將笑面秀士的手掌扳過一邊,冷笑道:“你有這般狠勁,何不住林里上吊?”
  笑面秀士長歎一聲,怨責地看各人一眼,然后踉蹌而去。
  神州醉丐哈哈笑道:“你這老毒物差點在他手下送命,有伙不報反把仇人放走,真是又蠢又怪,糊涂到頂。”
  千毒圣手怒道:“老夫与你無怨無仇,為何三番兩次對我辱罵?”
  神州醉丐笑道:“既是老毒物,為何不可罵?”
  千毒圣手怒火頓起,劈臉就是一掌打出。
  白剛高呼一聲:“老文且慢!”人隨聲到,擋在兩者中間。
  千毒圣手但見白影飄到,惊得叫出一聲:“哎呀!”急將掌鋒一側,把已發的掌勁帶過一旁,但余勁仍激起猛烈的气旋,呼嘯而起,他認為這一掌已是態极而發,白剛決難禁受,那知定睛再看,卻見對方已向自己從容作揖,不禁惊喜道:“小哥你有何事?”
  白剛道:“醉丐前輩對于老丈……”
  一語未畢,神州醉丐又叫起來道:“老毒物!你要是不服气,就和你花子祖宗大戰三百合,別婆婆媽媽叫人說那不關痛痒的事!”
  千毒圣手冷哼一聲道:“好吧!今天不死不散!”并即欺前兩步。
  神州醉丐先叫一聲:“且慢!”接著道:“事有兩件,須分個先后了斷,你可記得前面還有一件大事?”
  千毒圣手茫然不解道:“你我從來井水不犯河水,還有何事未了?”
  神州醉丐哈哈笑道:“你這恩怨不分的老毒物,別和我假裝糊涂,方才你与這位小哥兩次打賭,兩次都輸,賴了賭賬不還,人家還兩次救你賤命,如果連這個也賴了去,未免太會占便宜了!”
  千毒圣手真料不到一切早被對方看在眼里,聞言一惊,卻又佯怒道:“那是小哥儿与老夫的事,与你老花子何關?”
  神州醉丐大笑道:“你不先了給這樁大事,若果死在花子祖宗掌下,豈不是魂到黃泉,還得欠一筆人情債么?”
  千毒圣手這才悟出對方兜了半天圈子,仍是嬉笑嘲罵,但經此一來,已知神州醉丐并無敵意,与笑面秀士所說,大不相符,再回想對方曾說罪魁也不是笑面秀士,到底何人能指使笑面秀士去為惡,也大有追查的必要。因此,不覺已怔了半晌。
  神州醉丐由對方的神情上已明白几分,笑笑道:“我花子祖宗事事為人設想,待你這毒物了結人情債之后,再來取你這條賤命也還不遲!”
  他話聲一落,便急向岭下奔去。
  千毒圣手被他無端咒罵,怎肯甘休?怒喝一聲,即起步追赶,那知白影一閃,白剛又擋在面前道:“老丈請莫發怒,方才若非醉丐奪回蛇寶,并且及時赶到,小子微末之技,也無法替老文治愈蟾毒,醉丐前輩對老丈有恩無怨,千万不可……”他忽覺活里帶有教訓別人的口气,赶忙又住口不語。
  直到這時,千毒圣手才明白白剛為何阻擋自己,神州醉
  (缺兩頁)沖沖道:“你這該死的丫頭,敢毀我的逍遙杖?”
  他敢情對這支“逍遙杖”异常愛惜,這時盛怒之下,毫不思慮,手臂一揮,逍遙杖震起雷聲,脫手飛射向白梅女心坎。
  皇甫碧霞劍飛手麻,身形甫穩,即覺勁風疾射過來,要想閃避,已嫌太晚,急奮起左臂,揮劍一格。
  几乎在同一時間,白剛疾呼一聲:“使不得!”身隨聲到,出手如電,抓住那根煙杆。
  但他雖把竹杆抓住,已被皇甫碧霞一劍撩成兩段,竹杆前端鑲有一個銀質煙斗,仍疾射皇甫碧霞身前。
  白剛情急智生,一震手腕,將手里半截竹杖射向煙斗,反手一掌,推向皇甫碧霞肩頭。
  由得他一气呵成,仍然慢了一著,“鐺”一聲響,煙杆煙斗相碰,略向斜飛,仍把皇甫碧霞肩頭擦破一塊油皮,惊得她淌下一身冷汗。
  三女當時雖也不約而同飛扑上前,意圖解救皇甫碧霞一死之危,無奈遠水救不得近火,也各惊叫一聲,這時見她無恙,才又透了一口气。葛云裳目光投向白剛,叫一聲:“白哥哥!”接著道:“別放過那老東西!”
  方慧經過方才一招,自忖縱使四女齊上,也受不了千毒圣手一招之擊,白剛武藝高到何等程度,不得而知,縱使交個平手,也難令對方服貼,赶忙制止葛云裳道:“只要他不急病死去,那怕此仇不報?”
  其余三女听說,都已明白,四目交投,向白剛望去。
  白剛掃視諸女一眼,轉向千毒圣手拱手道:“老丈對于今日之事,可否到此為止?”
  千毒圣手确是不愿与晚輩交手,因气极之下,才想“教訓”別人一頓,被白剛連番阻止,怒气已息,但他見白剛救人時施用的身法,已經妙到毫巔,不禁起了一個奇异的念頭,臉孔一扳,佯怒道:“你莫管閒事!老夫欠你的人情債,以后自會償還,若要挾恩要脅,非份要求,我可不吃這一套。”
  白剛認為千毒圣手畢竟不是正派人士,所以气度狹窄,當下邁前兩步,聳起眉峰,正色道:“小子從未作施恩圖報之想,托找冷世才一事,也可隨時作罷,為何指我挾恩要脅?”
  千毒圣手厲喝道:“你不管閒事,就立刻走開,否則對你不起了!”
  白剛不禁气沖牛斗,朗笑一聲道:“這樣說來,我倒偏要一管!”
  千毒圣手說一聲:“好!你划出道來,我先把你打死,再哭奠你一番!”
  白剛听來哭笑不得,冷哼一聲道:“如何比划,悉從尊便,但不得暗傷場外之人!”
  千毒圣手目光向四女一掃,但見人人俱是花容月貌,顧盼生姿,不禁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娃儿倒是天生情种,懂得怜香惜玉。”
  諸女羞得丹田發熱,彼此對望一眼,又急急低頭。
  白剛臉孔一紅,叱一聲:“老丈說話自重些!”
  千毒圣手神秘地微微一笑道:“老夫就依你,在未把你發落之前,決不傷她們一根汗毛。不但如此,還可讓你一點便宜,允許她們為你助拳,讓你五人聯手上來,老夫除你之外,不傷她們就是。”
  白剛心頭暗笑,但又毅然道:“你我兩人單獨交手,要有一人上前相助,就算小可輸定了。此間的事,就任憑老丈處置,小可決不過問!”
  四女听他這樣一說,不禁面面相覷,憂形于色,千毒圣手看在眼里,哈哈大笑道:“小娃儿气吞河岳,只怕到那時也由不得你過問!”
  白剛冷笑一聲,不再答話,腳下不丁不八,气定神凝,暗里運功等待。
  歇了半晌,千毒圣手叫道:“你呆著不動,敢情已有悔意,不如就此退……”
  白剛气得冷笑一聲,截斷對方話頭,道:“小可從無懊悔,老丈盡管發招。”
  千毒圣手道:“好吧!老夫索性做一回破例反常的事!”當下撩起衣袖,緩步上前,忽又住腳下來,啞然發笑道:“你怎么投机取巧,故意陷害老夫?”
  白剛愕然道:“我几時害你!”
  千毒圣手向白剛身后一指,道:“她們在你身后不及三步,怎能不受波及?”
  白剛回頭叫道:“列位姑娘請退出十步開外去吧!”
  諸女見他滿臉肅穆的神情,又帶著懇求的聲調,要想不依,也于心不忍,只得投下深情的一瞥,便依言退后。
  白剛看在眼里,感在里心,不知該說什么,回頭叫道:“老丈可發招吧!”
  千毒圣手縱聲朗笑一陣,驀地騰身而起,疾探手臂,但見平地風云狂卷,走石飛沙,指尖已臨白剛肩上。
  白剛先見對方和神州醉丐交手,并不十分厲害,那知絕藝一展,即具恁般威力,不敢怠慢,在騰挪的瞬間,閃開一抓,反扣對方手腕。
  千毒圣手喝一聲:“來得好!”腳步一滑,手掌改抓為劈,向白剛手腕斬落。
  這一招變化迅速,勁風如刀,白剛不敢硬接。錯步偏身,像蛇一般在扭腰閃讓間,突伸二指,疾點而出。
  那知指尖触到之處,竟如點在一堆棉花上面,毫不著力,不禁皺眉一怔,忽聞對方里哈哈笑了兩聲,五指如鉤,迎面抓到,急一晃肩尖,退出五步開外。暗叫一聲:“好險!要是他先抓后笑,我豈不已廢命?”
  千毒圣手見白剛怔在當場,也即好笑道:“老夫年逾百齡,气血兩處已非要害,憑你小娃儿這點功力,還想封閉得我气穴么?”
  白剛又是一怔,暗想:“玄關打通,百脈順送無疑,气血兩門重擊不傷,并不足以為奇。但此老敢如此大意,足見修為已達玄境!”
  他心下雖在暗想,身手卻未停下,展出“虎扑熊翻”兩門奇功合成的“八面雄風”,但見掌起雷鳴,拳來雹落。
  千毒圣手一看來勢,便知對方已使出平生絕藝,不敢再以小巧相期,也即身隨掌變,腳動拳飛。
  諸女在旁觀戰,起初還能看出兩人的身影,不消片刻已見塵飛十丈,人影一團,料不到當初手無縛雞之力的白剛,經過大半年的苦練,竟能与武林超乎一流的梟雄分庭抗禮。
  但他們慣知千毒圣手縱橫天下,以狠毒辣手聞名于世,話說生姜越老越辣,狐狸越老越角,万一白剛稍為失著,豈不血洒青山?于是,諸女擔憂的成份,竟比喜悅多上几倍。
  方葛二女和皇甫碧霞,早就握有兵刃的柳鳳林也跑去撿回皇甫碧霞被打飛的寶劍,与三位女伴凝神注視千毒圣手。
  白剛雖有話在先,但諸女俱把他當作自己的情郎,擔心他的安危,比擔心自己更切,全不把那一句放在心上。
  但不久之后,雙方廝拚又由快而慢,乍看起來,千毒圣手似無反擊之力,四女才放下芳心,白剛卻又暗里奇怪,原來千毒圣手往复就是那么几招,卻教白剛欲攻無力,竟不知應該怎樣下手。
  忽然,千毒圣手朝前一傾,白剛認為時机難逢,疾探手抓向對方肩并穴。那知千毒圣手弓步一移,卻反抓腰際。
  白剛去勢太速,要想剎住身子已不可能,急忙斜步一點,斜縱出兩丈開外。
  千毒圣手哈哈朗笑道:“老夫以為你果然有兩手,原來你那套小玩意,只可和老夫的‘五鬼推磨’拆上几招,另改換一式‘摘星換斗’你就忙不迭地溜開,我看你還是不管閒事為妙。省得鬧個灰頭灰臉,女娃儿也不喜歡你!”
  白剛起先見對方似退實進,似守實攻,手法极其單純,卻又究极變化,始終想不出如何化解,此時听他自稱“五鬼推磨”,頓悟原來是五行正反兼施之妙,對于千毒圣手嘲得身后四女個個心甜臉羞,也全不介意,笑道:“老丈不必自夸,在下還要領教几招!”
  千毒圣手笑道:“老夫毒功絕招共有十三招,一招比一招厲害,只要你能夠拆上十招而不倒地,今日之事就此收手。”
  白剛暗自好笑道:“這老怪專會自吹自擂……”卻听千毒圣手接著道:“老夫不妨全對你說,若你前一招不能拆破,后一招就不再施展,但以反复三次為限,第四次就要取你性命了!”
  白剛叫一聲:“廢話!”一展蛇游步,并即當胸一掌打出。
  千毒圣手見是极其平凡的“黑虎偷心”,禁不住哈哈笑了起來,蠻不在乎地順手一格。暗道:“年紀太小,果然所學無几……”
  那知心念未了,已一手格空,同時不見對方人影,這才發覺是一記虛招,正待轉身迎敵,突覺勁風臨胸,“黑虎偷心”的一拳,仍由正面攻來,急側身一閃,反手一撩,順手一抓,打算扣住對方手腕。
  但這一瞬間,對方人影再失,心頭微微一怔,急飄然而退,那知眼底一花,白剛仍在原地冷笑道:“一招未了,老丈怎不戰而逃?”
  千毒圣手羞得老臉一紅,怒道:“你這兩下‘仙客游蹤’變出來的花樣,難道還想在老夫面前賣弄不成?且看老夫教你厲害的絕學!”
  白剛心下暗笑道:“我的靈蛇游蹤被認成仙客游蹤,這名字倒起得不錯……”但見千毒圣手忽然手舞腳踏,喝一聲:“看招!”漫空掌影已挾著勁風來到。
  白剛雖以靈蛇游蹤的步法,欺了千毒圣手一招,但他自己也知道對方決不易与,急施展五禽紹學,以守為攻。
  眨眼間,兩人又纏斗成一團,但見掌風如雷,气漩激蕩,場外四女竟立足不穩,各自移后几步。
  這時,又听千毒圣手叫道:“小娃儿果然有兩下,已和老夫拆了九招,只剩最后一招了,你得好好應付了!”
  話聲一落,即見身形驟緩,千毒圣手搖身一晃,左掌向白剛面門一拂,右臂猛可一振,登時暴長盈尺,疾向白剛丹田抓到。
  白剛明知面門一掌是虛,所以只一搖頭,雙掌同時下拂,不料對方手臂突然加長,手腕已被對方捏住。
  千毒圣手一捏即放,同時飄退三尺,笑道:“老夫這一招‘明珠投暗’如何?”
  白剛不由得俊臉緋紅,情知若非對方手下留情,怕不登時被擒過去,但若就此屈服認輸,又怕對方不肯放過諸女。
  他正在猶豫難決,千毒圣手忽又笑道:“不要緊,這只算是第一次,還有兩次机會,要是化解不了,就得當心你的小命了!”
  諸女直到此時才知白剛已輸了一招,緊張得互看一眼。
  白剛受他一激,帶著几分不悅道:“老丈盡管施為,小子若是不敵,死亦無怨!”
  千毒圣手哈哈大笑,說一聲:“算你有种!”話聲一落,即飄身而上。
  白剛驀地雙掌交揮,一招“風云際會”即時展出,但聞呼嘯風聲,隆隆不絕,端的有山移谷變之勢。
  千毒圣手在未成名之前,已不知會過多少高手,即說神劍手和凌云羽士也不過和他相去無几,卻不曾見過這般威勢,當下改攻為守,那知頃刻之間,忽感四面八方,都是极重的壓力,前后左右,都是敵人的身影,不禁大吃一惊,急力劈兩掌,突圍而出,端詳白剛半晌,問道:“你這一招,可是叫做‘風云際會’?”
  白剛征了一怔,心想:“五禽經上的招式,連梅峰雪姥也不能認得。此老果然不同凡響!”
  千毒圣手由他惊愕的神情上,已經明白,不禁縱聲狂笑道:“原來五禽奇經的技藝中斷五百年后,又重現于江湖,老夫原定以十招為限,但現下倒要和你印證實學,看看當年稱絕天下的五禽奇功,最否比得上老夫毒功十三式?不過,老夫最后定三招,并不單以招式神奇取胜,還要兼施毒物,你可要小心防范為妙!”
  白剛明知最后三招定非凡響。但為了激使對方盡情施為,看他這千毒圣手如何厲害,仍然朗聲笑道:“小可千毒不侵,老丈盡力施為好了!”
  千毒圣手因為白剛膽識過人,雖被數度頂撞,仍不介意,但一听到藐視他獨步天下的毒功,也不禁喝一聲:“小子找死!”
  雙臂一振,散發出一團綠煙,頓時腥臭扑鼻。
  白剛忽然記起諸女并無解毒之物,忙自怀中取出蛇寶一拋,叫一聲:“聚在一起,拿著這個便可避毒!”
  諸女一嗅到那股腥气,個個頭昏膨脹,忽覺一陣香气隨布包飛來,皇甫碧霞急伸手一撈,巧巧接著。
  這時,白剛与千毒圣手已纏作一團,但見綠煙遮蓋約二三十丈之地,煙幕之下,兩團影子象繡球翻滾成一團,分不出人影。
  千毒圣手一式演完,不但對方沒有敗象,反而越打越狠,忙一揮手,立見綠煙盡消,白霧代之而起。
  白霧一現,即有一种扑鼻的芳香,令人感到十分舒适,白剛不以為意,仍与千毒圣手在白霧里面拚個會死忘生,那知沒有多久,忽感身上有點軟麻起來,這才急忙運功閉气。
  就在白剛招勢暫緩的瞬間,千毒圣手電閃扑到,輕輕一揮,“彭”一聲響處,白剛一條身形疾飛起几丈。
  諸女一聲惊呼,紛紛向白剛射去的方向飛扑。
  千毒圣手哈哈大笑道:“小娃儿膽敢自中無人,這下子應該知道之人的毒功地學,足稱天下第一了吧?”
  白剛正在悠悠下墜,一听千毒圣手稱能,忽喝一聲:“未必!”提气掠身,電射而到,拱手道:“老前輩兩度留情,晚輩已經心領身受,按說敗兵之將,不足以言勇,但晚輩還想再討教最后一招!”
  千毒圣手見他居然無恙,并已把“老丈”兩字改稱為“老前輩”,不禁笑逐顏開,連叫兩聲“好說”接著道:“也好!但這第三招毒气之烈,僅次于五腳金蟾,你不如將蛇寶收回身邊為妙!”
  白剛見第二招已是難支,第三招當然更加厲害,取回蛇寶,自己因可免難,但諸女豈不無故遭殃?
  千毒圣手見他猶豫不決,心知其意,又道:“我知你恐怕那几個女娃儿受害,可教她們离開十丈之外,便可免難,否則,老夫也不便以毒取胜了!”
  皇甫碧霞本想將蛇寶交還,但听到不以毒取胜,因而欲交又止,以為白剛必定答應千毒圣手這個條件。
  不料白剛卻毅然答道:“晚輩正要瞻仰這一招的全力施為,若晚輩仗有蛇寶解毒,或老前輩不施展毒功,僥幸得胜,也失去意義。”
  皇甫姿霞心里一惊,葛云裳不覺叫出一聲:“姐姐!快點把東西還他,我們走遠一點!”
  方慧歎息一聲道:“他已把話說得決絕,這時再交還他,他也不會承受,若是那老毒物不下絕手,事后再救他好了!”
  皇甫碧霞暗自悔恨一時大意,和柳鳳林急得珠淚欲滴。
  但見千毒圣手哈哈笑道:“小娃儿有此壯志,老夫只好成全你了!”
  他雙臂緩緩舉起,猛可一收、一分,卻不見有什么東西拋出,接著大叫一聲:“接招!”人隨聲起,眨眼即到。
  白剛立即展開身法,一面應戰,一面又暗感奇怪,分明沒有什么异象,難道千毒圣手故意做作,未把毒物放出?那知他正在詫异,忽覺身外气冷如冰,令人呼吸艱難,這才知道千毒圣手确是武林怪杰,赶忙深吸了一口真气,立即奮力搶攻,希望能夠速戰速決。
  但是,千毒圣手仿佛已窺破白剛的心思,一味游斗,避免正面拆招。
  纏斗了一陣,白剛不由得心急起來,暗道:“這樣下去,縱使不為對方拳腳所傷,也一定會窒息而死,倒不知索性求個痛快!”
  他心意一次,索性放開周身气穴,再深吸進一口毒气,然后盡力發掌。
  不料這樣一來,不但窒息盡解,反覺精力陡增,這時,他明白毒气侵襲的功用,已在他体內分解,不覺大喜過望。
  千毒圣手起初見白剛神情緊張,后勁漸漸不繼,因不忍心傷害,所以一味纏斗,不料片刻之間,白剛又神完气足,忙喝一聲:“不差!再看真實功夫!”話聲一落,立即運足十成其力,雙掌交錯,猛然一推一拉,但聞“呼——”地一聲气漩爆響,白剛的身子竟被气漩卷得轉個半身。
  千毒圣手趁著對方惊訝的瞬間,一扑而上。
  白剛情知生死已到最后關頭,急就地一滾,直翻出丈余,一躍而起,還待反扑回去交手,忽有人在他肩后一拍,擰頭一看,見是千毒圣手笑吟吟面向自己,不禁滿面慚羞。
  千毒圣手見他那付神情,笑道:“小娃儿!你還要過問老夫的事么?”
  白剛長歎一聲道:“連我在內,任憑老文發落,何必多問?”背轉身軀,面向諸女。
  諸女全已打算相偕一死的主意,各將兵刃下垂,一言不發。
  千毒圣手哈哈大笑道:“任憑老夫發落,好,好!第一,老夫總算是收了半個徒弟!第二,你必須收下你面前四女為妻,哈哈——”
  四女听到后面一句,喜得心花大開,各自含羞低頭。
  白剛驀地一惊,急回頭看去,見對方已剩一個黑點。再閃而逝。回味方才的話,猛可醒悟過來,不禁又喜又憂,心想他那十三式毒功,可不已經全都傳授了么?原來他以拚斗為由,暗中指點,用心良苦,可佩可敬。但他后面一句,怎生使得?
  白剛此時不敢再看四女一眼,心想:“老前輩你可錯了,別人還可,方慧和葛云裳是姑侄關系,怎好同事一夫?”
  但他忽又想到這是千毒圣手片面安排,還得待四女和他們的長輩同意,這時要把毒功十三式融會到五禽經里面要緊,因此,念頭一轉,不覺已痴立多時。
  諸女見千毒圣手去后,白剛忽而皺眉,忽而展笑,如醉如痴,因為心頭害羞,不好打扰,過了半晌,葛云裳終于忍耐不住,甜甜地叫起一聲:“白郎!”接著道:“你呆呆地想什么?”
  方慧見葛云裳叫起“郎”來,生怕被她捷足先登,不暇思索,也叫起一聲:“白郎,咱們……”
  一語未畢,白剛驀地惊道:“你們如何稱呼我?”
  葛云裳气得噘嘴道:“方才的話,你又不是沒听見!”
  白剛急道:“那……那怎么使得?”
  皇甫碧霞仗著和白剛認識在先,并經几度擁抱,微笑道:“有什么使不得?四女共夫,自古常有,而且是那位老前輩作主,還有什么話說?我們四姐妹一体,你不必擔心!”
  白剛想把四人里面,有兩人是姑便的關系說了出來,又恐怕一經說破,方,葛二女立刻無地自容,只好說一聲:“這些事,日后再說吧!”
  柳鳳林“哼”一聲道:“你最會賴賬,前番吃你懶得我好苦,這回可得交下信物來!”
  白剛情知她舊事重提,此時又不能分辨,只好苦笑道:“我孑然一身,何處得來信物?”
  柳鳳林回顧三女道:“姐姐你們听到了么,這負心人又打算賴賬了,我們四姐妹把他衣服也剝下來,分個袖子也行!”
  諸女經這一說,直是群情洶涌,把白剛圍得像鐵桶也似,動彈不得。
  白剛尷尬十分,連姑侄的事也忘記說,忙道:“別動手,在下給你們信物就是!”
  請女還恐怕白剛乘机逃跑,仍然圍在他身邊。
  白剛在身上摸了半天,确實無法取到足以作為定親的信物,不由得苦笑搖頭道:“在下确實拿不出來,如何是好?”
  柳鳳林恨道:“你難道連褲帶都沒有一條么?”
  說起褲帶,白剛立刻記起虎叔曾給他一條犀牛革帶,只得解了下來,苦笑道:“這條是虎叔給我之物,可不能斬斷!”
  方慧一手奪過,笑道:“我們四女同心,誰弄斷它?”順手交給皇甫碧霞道:“上有蒼天,下有后土,都可替我們為證,姐姐就代我們收下這個吧!”
  皇甫碧霞生怕方慧將犀革帶据為己有,至此才知道對方竟是大公無私,接過皮革笑道:“他沒有扎的了,小妹換一條給他!”當下換了一條絲帶給白剛,然后問道:“你什么時候拜那老魔做再傳師父?”
  白剛笑道:“他早就有意收我為徒,被我一口拒絕,所以他才以交手為由,傳我毒功十三式,要不是他自己說,我還体會不出來,据我所知,神雕決不是死在他手,令尊大人之死,雖与碧眼鬼有關,但也不一定是他暗害,對于千毒圣手更無關系……”
  皇甫碧霞無意中得千毒圣手作伐,一年來的苦心,一旦如愿似償,喜在心頭,也相信對方不是坏人,笑道:“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你可曾找到胡艷娘了?”
  白剛被她一語提醒,不禁搖頭道:“上了多臂猿的當了,這里是光禿天的石山,那會是禁錮重犯之地?”
  柳鳳林“噗”一聲笑道:“霞姐姐早料到你會上當,所以我們特地赶來哩!”
  白剛歎一聲道:“胡艷娘命懸在旦夕,得立刻去救!”說罷立即起步。
  葛云裳急攔住道:“白郎!你怎地不辭而別?”
  白剛回顧諸女四道:“你們有心相助,就跟我走,否則,請先往西湖也好!”
  諸文見這未登衽席的檀郎把胡艷娘看得那樣重要,都在心頭上泛起一股酸咪,皇甫碧霞更是大恨道:“我們五人生死与共,為什么沒心助你?但你總得說出個去處呀,難道我四姐妹都值不得一個胡艷娘!”
  白剛尋思半晌,還是不知往哪里,喟然歎道:“咱們先出蜈蚣岭再說!”
  四女默默無言跟他身后下山,忽見何通騎馬奔來,大嚷道:“咱們快去,胡艷娘被關在水牢了!”
  葛云裳笑著罵道:“你窮嚷什么?由哪里得來的消息?”
  何通透了一口气,自怀中摸出一塊樹皮,說道:“鐵膽狂客叫我帶來這個!”
  白剛接了過來,与四女聚頭一看,但見上面以指力刻成“胡艷娘在九宮山地牢中,外有瀑布,內有毒蛇,大魔頭常在該山聚會,切勿前往,免遭不測。”等字樣,俱因之愕然,白剛記起老爺岭那樁舊事,怕又是敵方詭謀,問道:“這塊樹皮,可是鐵膽狂客親自交到你手?”
  何通點點頭道:“不錯!這几位姑娘与我分手之后不久,又遇上那瘦皮猴大打起來,忽又來了一位蒙面人,我還以為又是你冒充鐵膽狂客,那知真正是他本人,起手一掌就把瘦皮猴劈死,听我說你的情形,他大吃一惊,但他想了一想,便說千毒圣手向來不和晚輩交手,你去牯牛岭有惊無險,他急須赶回老爺岭复命,不能來見你,隨手剝下樹皮,用指頭划上一字,要我快來找你!”
  柳鳳林正愁白剛冒險去救胡艷娘,見有鐵膽狂客的樹皮信,正好藉信再勸,轉向何通道:“你這傻大個子,鐵膽狂客分明要咱們別去九宮山,偏是你亂嚷窮叫,難道想去找死?”
  何通嘿嘿笑道:“咱們正要去找魔頭算賬,還有什么可怕的?你們這些娘儿們膽子小就別去,我和白剛自去好了!”
  葛云裳“哼”了一聲,正要搶白他几句,皇甫碧霞已迅速轉向白剛道:“白弟弟!胡艷娘既然關進地牢,料想不致立即處決,鐵膽狂客信中的警告,也不得不顧慮一下。”
  方慧也趁机功道:“皇甫姐姐說的有理,据說鐵膽狂客也非等閒人物,而且生就無不怕地不怕的膽子,既然連他也怕了,九宮山必定是危机四伏,我看還是先往西湖,會合上官大俠從長計議才好。”
  葛云裳星目流波,覷在她白郎臉上,靜听答覆。
  白剛情知若有前几輩的魔頭常在九宮山,要這群女的同往,非但幫不了忙,反會拖累自己,暗打設法擺脫的主意,卻隨口答道:“既是你們所見相同,我們就去西湖也好。”
  諸女見他肯依,心頭上放落重石,悄臉上泛起笑容,但何通卻大感意外,忙道:“怎么?連你也不敢去九宮山救人?”
  白剛笑笑道:“不是不敢,而是先去和大哥商量。”
  何通以為此去九宮山,定有一場熱鬧好看,不料白剛反而打起退堂鼓,失望得皺起鼻梁,連哼几聲,惹起諸女一陣好笑。
  二男四女走出蜈蚣岭山區,已是曙光乍現,原來已在荒山之中,走了一個通宵,除何通之外,各人內功俱有火候,一而奔跑,并沒多大疲勞,而且四女驟得檀郎,喜在心頭,也不覺疲勞,但整天整夜,水米未盡,人人都餓得肚腸嘶叫,何通更是急得直咽口水。
  他沿途東張西望,見遠處山麓之下有一座村落,立即策馬飛馳而去,白剛一看,便知他要找吃,笑道:“你們跟后赶來,我先走一步!”步法一緊,頃刻間已走出老遠,諸女也各拔步飛奔。
  何通奔到村沿,躍下馬背,即听到人聲沸騰,急走進去一看,見那打谷場中,一個衣衫襤褸的大漢捧著一只大母雞,連毛帶血嚼得津津有味,那大漢四周圍著一大群人,高呼著:“打瘋子!”但又沒人敢上前摸那大漢一下,他定睛一看,認得那瘋漢正是王伯川,急排開人群,邊走邊叫道:“王師傅!你怎么在這里?咱們正在找你。”
  王伯川向何通注視半晌,忽然大吼一聲,把手中吃剩的半只生雞向何通臉上擲去,并即縱聲大笑。
  何通沒有防備,當下被擲個正著,急揩臉上污血,同時叫道:“王師傅!你怎地認不得我了?我是鐵羅漢何通呀!”
  王伯川喝罵一聲:“站住!你還想赶盡殺絕,王大爺可不怕你了!”隨即一躍而起。
  在四周圍觀的村漢一見瘋漢發威,惊得奔逃四散。
  但王伯川忽又一斂雙目的凶光,掩面放聲大哭。
  白剛恰好赶到,急問一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伯川猛可“呸”一聲,罵道:“王大爺武功尚未練成,暫且讓你多活几天!”接著又是一陣狂笑,人隨聲起,疾奔而去。
  白剛被罵得怔了一怔,旋即記得上一個人來,急道:“二哥!那人可是王伯川師兄?”
  何通也被王伯川弄得呆了,此時被一語問醒,急道:“正是他!快……”
  追字尚未出口,白剛一縱身軀,電射而去,那知筆直追了十余里,還不見王伯川的蹤跡,四女和何通也先后赶到,計議一會,又折返原來那座山村。
  葛云裳一眼瞥見村漢圍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和尚,不禁叫道:“那禿子不是三眼頭陀栗成么?怎會這樣潦倒?”
  皇甫碧霞一看,忙道:“正是那禿賊,今天可要向他清那筆舊賬!”
  白剛記起當天的情景,忙攔阻道:“且慢!前番在桐木寨中,此人并無加害我們之心,并因要釋放我和二哥,曾与過鏢几乎鬧翻,待我失去見他一面!”他急擠進入堆,叫道:“大師傅!你還認得白剛么?”
  三眼頭陀聞言一怔,仔細打量,也即記起前情,忙雙掌合十,稽首道:“原來小檀越就是那位動后余生的少年,你身后几位女檀越,想必就是當日在桐木寨所見過的了!”
  白剛說一聲:“正是!老師傅如何到此?”
  三眼頭陀歎一聲道:“此事一言難盡,咱們尋一靜處,讓貧袖盡情奉告!”
  白剛忙過:“我等還要尋找一人……”
  三眼頭陀不待話畢,轉問道:“小檀越所尋之人,是否一位瘋漢?”
  何通叫一聲:“對呀!”
  三眼頭陀道:“既是如此,請各位隨貧袖來,好將他的精形從頭細說。”
  白剛一行,听三眼頭陀說有王伯川的消息,也跟在他后面走出山村,攀上一處山崖,進入一座二丈見方的小石洞,洞里設有竹几竹床,似是有人常住的地方。
  三眼頭陀讓客就座,又由一個麻袋里,取出十几個饅頭放在竹几上,笑道:“時近晌午,各位仆仆風塵,想是未曾進食,可隨便用些素點。”
  何通餓得几乎發軟,一見有吃的,便不客气,諸女看他那付饞相,個個竊笑,反而害得自己吃不成。
  白剛謝了主人盛意,隨即道:“大師傅!你要告知瘋漢的情形,那人可是王伯川?”
  三跟頭陀點點頭說一聲:“正是!”接著道:“他与貧袖結識之時,原是正常的人,想不到再度相逢。他已變成瘋癲。”他長長歎了一口气,續道:“貧袖原是少林寺僧,只因一場誤會,触怒一位長老,才逐出門牆,當時幸蒙王伯川仗義執言,否則已死于刑杖之下。四個月前,玄机秀士奉幫主之命,交付貧袖監守人犯的任務,并要老衲具結保證決不誤事,到了后來,發現被監守的人竟是恩人王伯川。据孔亮告知,王檀越是幫主最重視的人犯,他之所以瘋癲,也是幫主故意使他迷亂到盡失記憶,然后以藥物培植他另一補性格,使他忘卻本來面目,再分派他重大的任務。老袖獲知此情,便決定放走上檀越,并和他一同逃生,但對于他的瘋癲卻無法醫治!”
  何通听得不耐煩,叫道:“你這和尚真是脫褲子放屁,盡說些廢話,咱們問的是王伯川躲在哪里,誰有閒空陪你聊天?”
  白剛恐怕三眼頭陀不悅,忙解釋道:“在下這位二哥生性粗獷,有口無心,請莫見怪!”
  三眼頭陀呵呵大笑道:“令兄快人快語,与貧袖相投,但小檀越為何要探問王檀越下落,可否先告知一二?”
  白剛簡略把自己和王伯川的關系告知,并道:“大師傅盡可放心,在下几人尋找他,對他有益無損,敢情連他的瘋癲也可以治好。”
  三眼頭陀大悅,正待說話,忽聞一陣异聲傳來,不禁征了一怔,急道:“列位稍候片刻,貧袖出去一會就來!”
  請小俠見他臨去神色慌張,俱知有异,但又料沒什么大的意外,只在洞口觀望。忽然,一聲慘嚎傳來,白剛聞聲而去,但見三眼頭陀滿面污血,倒在草叢里面,急蹲身下去問道:“大師傅!為何如此?”
  那知過了半晌,還不見回答,探手一摸,原來鼻息已停,急替他推拿一陣,才悠悠醒轉,指著他自己嘴巴,“啊啊”叫了几聲。
  白剛向他嘴里一看,原來舌頭已被割去大半截,不禁暗惊道:“三眼頭陀并非無能之輩,誰在轉眼間割他舌頭,又去得無影無蹤?”
  何通和諸女赶來一看,又大叫嚷道:“一定是通天毒龍那烏龜王八干的好事!”
  忽然,有人縱聲大笑,震耳欲聾,各人側臉一看,即見一位身材瘦小,須發斑白,精神矍鑠的老者躍上三丈開外一方青石,向這邊笑道:“你們這班小娃儿,膽量可真不小,居然敢在背后罵人。”
  白剛听那人說話的口气,似乎該是通無毒龍,但由他笑臉迎人的精神來看,又不該是自空一切的巨惡,急問一聲:“尊駕可是通天毒龍?”
  那人并不答話,反口問道:“近來名滿江湖,有一個名叫白剛的,敢情是你這娃儿了!”
  白剛見對方語气溫和,對自己似有几分好感,也道:“小可正是白剛!”
  老者又道:“四個女娃儿中,誰是皇甫云龍之女?”
  白剛隨手一指皇甫碧霞,笑道:“這位便是!老丈怎樣稱呼?請即示知!”
  老者忽然哈哈大笑道:“老夫之名,聞者必死,現因不愿讓你們在此喪生,所以也毋須通名道姓,奉勸諸位一句,少管閒事為好!”
  他話聲一落,一面哈哈大笑,洋洋而去。
  白剛吃那老者沒頭沒腦一頓搶白,先是征了一怔,待想到話里含有几分敵意。便舉步欲追,忽覺衣角被人一拉,轉頭見是三跟頭陀拉著不放,皇甫碧霞已擦身而過,忙叫一聲:“霞姐休追!”但一老一少俱如流星飛射,去勢十分迅速,眨眼間,形影俱杳。
  方慧著急問道:“大師傅!那老儿究竟是誰?”
  三眼頭陀指著自己口腔,啊啊兩聲,又朝老者去向連連指點。
  方慧急道:“你是被他所害么?”
  三眼頭陀連連點頭。
  白剛心頭一震,急道:“那人可是通天毒龍么?”
  三眼頭陀爬起身來,左顧右盼半晌,又點一點頭,并又單掌搖搖,像是叫他說話輕聲,又像叫她別追。
  白剛大吃一惊,急叫一聲:“放手!”那知不叫還好,三眼頭陀知他要追,反而雙臂一環,把他抱個結實,余下三女招呼一聲,已電閃般追去。
  白剛情知皇甫碧霞此去凶多吉少,急得大叫几聲:“放手!”
  但三眼頭陀似乎比他還要著急,連連搖頭,啊啊亂叫。
  白剛沒奈何,只好在三眼頭陀肘后一點,待他雙臂一松,才如脫弦之箭退出,但由得他輕功卓絕,不但看不見皇甫碧霞,連方慧三人也沒個蹤影,因為他急不擇路,筆直追赶,皇甫碧霞卻是追赶通無毒龍,折進山徑。
  但是,皇甫碧霞雖然緊追一程,通天毒龍還是遠离她身前三丈左右,气得她破口大罵道:“單老賊你若是好漢,就來和姑娘拚個死戰!”
  那知對方仍然不瞅不睬,大模大樣直往前走。
  皇甫碧霞怒火沖頂,毫不思考地拔出肩后一柄銀霞劍,猛力擲出,但見一道寒光疾射出手。
  那老者仿佛毫無所覺,昂首闊步,依舊從容而走,待那劍尖臨身,突然微微一閃,讓過劍身,抓過劍柄,眼梢一瞟,即縱聲大笑道:“天賜老夫一口銀霞劍,正好助長降龍劍術的威力!”他似乎不愿交手,腳下猛一加勁,如飛而去。
  皇甫碧霞盲目追赶一程,找不到半點蹤影,悲憤、懊喪、痛恨,一齊涌上心頭,禁不住嚎啕大哭。
  忽然,有人在她香肩上輕輕一拍,笑道:“姑娘何事悲泣?”
  皇甫碧霞惊得向前一跳,回頭一看,見是一位蓄有八字胡的中年書生,一雙鼠目盡向自己身上打量,不禁有气道:“我哭我的,干你屁事?”
  那人哈哈笑了兩聲道:“真正是狗坐花轎,不識抬舉。”忽然高呼一聲:“藍波儿你來!”
  路側的樹叢中,立即躍出七個藍衣少年,每人手上各執有一柄青鋼劍。
  這几個少年,一般裝束,一般高矮,都長得十分俊美,年紀也都在十五六歲左右,稚气雖未盡脫,但神光气足,身手矯捷,顯然已練成极高的武功。
  皇甫碧霞气在頭上,冷哼一聲,拔出金虹劍罵道:“誰先上來領死?”
  為首那藍衣少年從容不迫,向中年書生抱劍為禮道:“護法有何差遣?”
  中年書生指向皇甫碧霞道:“將那賤婢擒往九宮山向幫主……”
  皇甫碧霞這時已知當面的中年書生,原來就是天龍幫護法玄机秀士孔亮,不禁大喝一聲,疾扑而上,一招“雪泥鴻爪”劍掌齊施,打向孔亮身前。
  藍衣少年喝一聲:“慢來!”身隨劍轉,“當”一聲響處,兩條身影各向敘里蕩開,玄机秀士也同時飄退丈許,叫一聲:“布陣!”其余六位少年吶喊一聲,六劍并進,立即把皇甫碧霞包圍在核心。
  皇甫碧霞見方才一劍雖能把藍衣少年蕩開丈余,自己也不免錯開一步,情知不易討好,但她抱定只要是天龍幫的人全都該殺的念頭,雖見七劍聯手,仍無懼色,寶劍一揮,幻起一團金光又扑向玄机秀士。
  那知未到半途,即見藍影一閃,四名少年擋在面前,三道銳風,已臨身后,急一步騰空,再一招“漫空飄雪”疾罩而下。
  七少年雖見皇甫碧霞這一劍幻作万支劍鋒劈下,也只略退半步,讓她墜回圈內,便合攏上前,七劍相聯,成就一堵鋼牆,任由皇甫碧霞盡力施為,也不過玻璃瓶里的蒼蠅,無法沖出半步。
  這時,她雖暗自懊悔,但想到白剛和諸女遲早必來,也只咬緊牙關,拚命支撐。
  七少年似乎志在生擒,所以每逢皇甫碧霞沖向一面,身后最少便有兩劍齊來,迫她回劍自保,而且,每一劍俱由側后進招,決不作正面接触。
  因此,由得皇甫碧霞盡得梅峰雪姥精妙的劍法,也無用武之地,反而累得具汗淋漓,嬌喘吁吁。
  玄机秀士在場外束手旁觀,嘿嘿笑道:“女娃儿不必打了,除了棄劍投降之外,你連自刎都難,不如投降天龍幫,充孔某的夫人還可保存首級!”
  皇甫碧霞心頭大恨,厲喝道:“白梅女要生吃你的肉!”使盡平生之力,揮劍如飛。
  孔亮哈哈一陣大笑,破空而入,雙臂一分,已將皇甫碧霞粉臂反剪過去,并即奪下寶劍,在她粉臉上親了一下,笑道:“除了嫁給我,可在枕席上讓你生吃一部份之外,你還有什么方法?”
  皇甫碧霞遭擒被辱,气得几乎暈倒,厲喝一聲,螓首向后一仰,打算好歹也砸他一個口鼻流血。
  孔亮側臉一閃,又親了一親,笑說一聲:“好嫩!”
  那知話聲方落,驀地一聲暴喝,一道白影自空而降,孔亮一見是白剛到來,慌忙松手閃開丈余,叫一聲:“波儿!快把那小子困住!”話聲未落,竟自拔步狂奔入林。
  雖是一瞥之間,白剛已看情那人的相貌,但因見皇甫碧霞仍愣在一旁,只得一步走往她的身邊,向她心坎一拍,喝一聲:“霞姐醒來!”
  在這一瞬間,七少年又已圍攏上未,白剛怒喝一聲,一掌劈出,隨即橫臂一揮,但見狂飆過境,十丈之內樹水盡折,七少年被無与倫比的勁風,吹得遠飛十几丈才自空中跌下。
  皇甫碧霞被白剛一掌未醒過來,想起前情,又痛又恨,一眼瞥見跌下的六位少年紛紛逃生,大喝一聲:“殺!”便欲追去。
  白剛急一手挽住,勸道:“那些孩子都是可怜虫,讓他們逃生去吧!”
  但他俊目一閃,又見首當其沖的一位藍衣少年僵臥地上,急上前一看,認得是在龜山引導自己去見孔亮的人,此時已兩眼翻白,不能動彈,隨即替他推宮活血。
  皇甫碧霞捧起金虹劍上前一看,認得正是指揮劍陣的人,心下气地不過,恨恨道:“這人年紀雖輕,但他藝業不弱,定是通天毒龍的親信,何必再去救他?”
  白剛一面施展手法,一面答道:“正因如此,才要救他,并有事要問。”
  不一會,那少年悠悠醒轉,見是白剛救他,不禁眼圈一紅,淚珠隨出,起身下拜道:“小的名叫藍波,因自小無依,才被天龍幫收下,由于幫規森嚴,以致二度冒犯大俠,大俠不計前仇,反救小的一條蟻命,今生今世,沒齒不忘。”
  白剛拉他起來,笑道:“小兄弟不必多禮,依本來就是傷在我手下,也該替你醫治,我請問你一句,方才那蓄八字胡髭的人,是不是孔亮的門人?”
  藍波听白剛稱他為“小兄弟”,受寵若惊,淚珠紛落,但听到最后,卻又面現惊色,极盡自力,向樹林里搜尋,半晌還說不出話來。
  白剛見那少年藍波欲言又止,向樹林觀望,知他心存忌諱,忙道:“小兄弟盡管直說,任何難事,我都替你擔當就是!”
  藍波滿臉痛苦之色,良久良久,才向白剛飛個媚眼,壓低嗓子道:“那人實在是孔亮真身,恩兄前番在總壇所見的老者,是他的化身,但是,恩兄當日要尋找之人,确是先由孔亮劫走,后被鐵膽狂客攔截,据說他兩人交手的時候,又被別人擄去。”
  白剛恍然大悟,急道:“擄走那少女的人是誰,你可曾听他說起?”
  藍波道:“据孔亮對幫主說那人身法快得出奇,究竟是男是女都沒看清,但鐵膽狂客臨去的時候,曾說要想討人,可找淨空圣尼。”
  白剛心頭一震,暗忖:“莫非在老爺岭遇見的老尼,難道就是淨空圣尼?難怪尹素貞的武藝恁地高強,若果楚君莫被圣尼帶走,倒是天大的喜事了!”
  他一旦獲知喜訊,不由得笑意盎然,茫然半晌。
  藍波忙道:“恩兄若無別事,我立即回去免得護法見疑了!”
  白剛道:“小兄弟不能遠离天龍幫么?”
  藍波怔了一怔,旋而凄然欲淚道:“恩兄若不見棄,藍波若非身死,終有向恩兄投到之日,但目前尚非其時……”
  他那俊目中滴下几滴淚珠,急就勢低頭一拜,便縱步如飛而去。
  白剛愣了半晌,目送他背影消失,才回頭喚道:“霞姐!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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