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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劍气如虹 一招除三絕 后生可畏 二小挫雙妹


  明因師太接過志強手里那張字條,心里倒有點茫然,卻被蟬儿這么一鬧,不由得好笑道:“你這好強的孩子,辮子上給人家做了手腳還不知道,還說要捶人家呢!”
  蟬儿小嘴一噘道:“他愛和我開玩笑,我總有机會抓到他,就不捶他,也要吱他個夠!”此話一出口,連到愁苦滿臉的秦方夫婦,都被她惹得笑起來,可是這一笑卻夾著一個陌生的銀鈴似的笑聲。
  蟬儿一聲不響,“騰蛟起鳳”把身子徒然拔起十一二丈,向四周查看,那還有半個影子,只好乘興而上,敗興而下了。
  駱中明這時庄容道:“這個來人并非惡意,料必是我們未見過面的女俠,故意示警,又恐怕玉鶯姐妹逃避不及,先把她們帶走了,紙上留言,宁可信其有,走避為佳,橫豎到了松林,就知真象了!”
  眾人都一致同意,急忙叫賬房進來,付了食宿各賬,收拾停當,走出門外,遠遠就見火把齊明,知道紙上的留言不謬,暗自慶幸有能人相助,急忙走到僻處,躍上屋頂,一路逕奔西南,從城牆上躍了下去,走了五六里果然找到了一個很大的松林。
  眾人還在猶豫,已听到林里的樹頂上喊道:“媽!我們在這里!”秦方的妻子龍嘯云”已不待及和眾人招呼,一躍而入。
  眾人隨后進了樹林,已見龍嘯云摟著愛女問道:“誰把你們弄來這里,害得媽心惊膽戰?”
  鶯儿道:“是一位小姐姐!”
  龍嘯云笑道:“姐姐就是姐姐,怎么還加上個小字?”
  鶯儿笑道:“她是小嘛!看起來不知她大還是我長哩!”
  鸞儿插嘴道:“那位小姐姐好美!”
  龍嘯云又問道:“你們走的時候,為什么不喊媽一聲?”
  鸞儿噘著小嘴道:“怎么不想喊?就是喊不出來,她還在蟬姐的身旁停了一停,才又回院里把我們帶走,經過爺的身邊的時候,我想伸手拉爺一下都來不及,回頭一看,你們已落在后面好遠好遠了。我們來到這里,就說得出話來,正想和她打架,她已先說明你們快要來了,叫我們躲起來,恐怕有惡人傷害,又回去看看你們就走了。等到第二次回來的時候,又說要去找什么志敏去……”
  蟬儿和于志強听說那女子要去找志敏,都同時著急道:“她去找志敏做什么?”
  鸞儿怔著一雙妙目,痴痴地笑道:“我怎知道她找志敏做什么?連到志敏是誰?我還沒有見過哩!”
  志強听了還不覺得怎樣,惟有蟬儿听了,自己也感到兩頰有點熱烘烘地,一种莫明的情感,爬上了心頭,幸得在樹林里黑暗,不然,她那付臉孔,應該紅得更厲害了。
  明因師太听說那女子去找志敏,嘴里念句“阿彌陀佛?”才感歎道:“冤孽!冤孽!但愿她們能化敵為友才好!”
  駱中明一惊道:“難道說他們會打起來?”
  明因師太微微笑道:“雖然說不定會打,但是很明顯地是;那女孩子必然有一個好強的個性,在暗中听到我們說除了志敏,誰也沒有這份輕功。志強又說志敏走起來連風都沒有,分明是說那女孩子比不上志敏。他們都是年輕好胜,還不是要找机會去較量去,如果真打起來,不論是那一方面,都是我們的損失啊!”
  蟬儿听了喜道:“我真希望敏弟替我把她打一頓,省得她會捉弄人哩!”
  明因師太看她一眼,卻不再說下去。
  這時,于志強啞然失笑道:“她不知道敏弟在什么地方,天下之大到那里找去?我們正不必為他們擔心哩!”
  秦寒竹這時也有點恍然了,當下笑道:“儿女事管他做甚?現賓的事情擺在面前,我們到底要不要往霸王庄去警誡那些惡霸一番哩?”這話一出,當下几個小友無不躍躍欲試,可是卻不知霸王庄在什么地方?
  于志強道:“那還不簡單,鼎鼎大名的霸王庄,本地人那個不知道,只要隨便抓一個路人來問就得了,橫豎我們存心去找他們的霉气,難道還怕他們泄漏消息,通風報信?”
  眾人听了志強的主意,也都表贊同,當下就分配龍嘯云看兩小,由于志強、柳蟬儿、羅鳳英和秦方等四人打頭陣;明因師太、駱中明和秦寒竹在后接應。
  臨走的時候,明因師太忽然問寒竹道:“你那天都劍帶來了沒有?”
  秦寒竹道:“帶在身上。”
  師太又問:“方儿用什么兵器?”
  秦方連忙答道:“侄儿用的是竹節鋼鞭!”
  明因師太正待開口,于志強已走過來道:“你那竹節鋼鞭有多少用處?我把這枝鰻骨鞭贈給秦大哥用吧!”說著就解下那條一丈二尺的鰻骨長鞭,送了過去。
  秦方卻惊疑不止,明因師太笑道:“強儿既然自愿慷慨,你就收了吧!你不要小覷了它,這枝鰻骨鞭可比你的鋼鞭強多了,拿在手里,發出去的力量,差一點的寶劍寶刀都斬它不動,不像你那鋼鞭遇上寶刀寶劍就變成豆腐鞭了!”
  秦方听了,連忙謝了又謝,把鞭抖開一試,倒也趁手,可是稍嫌長了一些。秦寒竹笑道:“這是你用不慣的緣故,多舞兩回就好了!”
  羅鳳英見于志強把鰻骨鞭贈給了秦方,也順手抽出一條七尺的骨鞭捧給龍嘯云道:“大嫂就用這個吧!”蟬儿也把鞭交給鶯儿,她們各各謝了。
  惟有鶯儿朝著蟬儿一嘔嘴道:“蟬儿姐姐不疼我!”
  蟬儿好笑道:“我沒東西贈給你了,先給你半袋子骨針吧,等到見了敏哥哥,我代你問他要好的寶刀寶劍去,他開上好的兵器店哩!”
  鸞儿道:“你不騙我?”
  蟬儿笑道:“我騙你做什么?”
  龍嘯云不明就里,詫异地問道:“志敏開什么兵器店?”
  惹得羅鳳英笑得打跌道:“你听她哩!”
  蟬儿不服道:“他搶得別人的兵器隨手就送,還不是做兵器交易的生意?”
  羅鳳英道:“那么強師弟還不是開兵器店?”“沒有他那么多,一下子就奪下人家六口劍五匹馬!”這時龍嘯云听得呆了,半晌做不得聲,卻听到于志強一聲長喟!
  蟬儿瞪了于志強一眼道:“人家要出發打仗,你卻唉什么聲?歎啥气?”
  于志強苦笑道:“你不說馬還好,敏弟替我們搶來五匹馬,卻在這里統統丟了,豈不可惜?”
  蟬儿羞了他一下,才說:“虧你還做哥哥呢,今夜攻打霸王庄,我要一下子找十匹回來!”“好!看你的!”
  駱中明笑道:“霸王庄如果有馬,而且我們能夠得手的話,不說十匹馬,就是一百匹也容易,可是人家是否把馬裝鞍等著你去牽?還有,万一敗了呢?”
  蟬儿嬌憨地說:“絕對不會敗,因為他們的好手都往城里找我們,庄上實力薄弱很容易被我們人到成功……”眉毛動了几下,沉吟道:“可是,馬鞍嘛……”
  秦方見她因為馬鞍為難,插嘴道:“除非是金鞍、銀鞍,不然,普通的皮鞍還不是放在馬廄里,只要把它補上就可以了。不過,我們在打斗的時候,是不是還有閒暇去裝馬鞍,這倒有研究的必要。”
  于志強笑道:“照這樣說來,倒是容易,几個人擋住敵人,几個去裝鞍……”他還待再說下去。
  羅鳳英笑道:“那樣做起來,我們可不變成搶馬賊了?”
  明因師太見他們盡在嘰嘰不休,輕叱道:“不要擔誤時間了,走吧!”
  七條高矮不一的黑影,趁著夜色茫茫,疏疏落落地走上了官道,這時不過是初更時分,官道上仍然在不少的行人,于志強因為是一個書生打扮,自告奮勇,當頭探路,好不容易在路上遇到一個徒手的行人,于志強連忙上前打個問訊道:“請問這位大叔,要到霸王庄,在什么地方,應該從那里走?”
  那人見到一個少年書生,操著外路的口音,問往霸王庄的路,臉上顯出惊疑之色,沉吟了一下才搖搖頭,說句“不知道”,逕自走開了。
  于志強那里看不出那路人,分明是知道而不肯說,可是,人家既然說“不知道”,自己又沒法強說人家知道,只好譏他走開。那知一連問了五六人,都是如此,惹得這位小爺心頭發火,暗想:“下一個不知是誰該倒霉了,再說不知道,可要當心小爺的厲害!”打定了主意,靜靜地在路上守候。
  好不容易等了一段長時間,才見到兩個黑影,匆匆而來,于志強心中大喜,急忙迎上前去,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婆婆,攜著一個十歲八歲的小女孩,急急忙忙地走著,于志強上前陪笑問道:“婆婆!請問霸王庄在什么地方?”
  滿以為這個老婆婆必定會說實話了,那知這老婆婆端祥他一會,才道:“小哥,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呢,你問霸王庄做啥?老身因為听說我昌儿有病,才匆忙地帶著這個小孫女從村里赶上城來,可怜她媽媽也是前天病倒了,不能同來,可怜!可怜!……”
  于志強好不容易听了半天,到頭來只听到“可怜!可怜!”兩句,心里不由得歎气,不知道老太婆還要細數家珍,數到什么時候,連忙攔住話頭問:“婆婆!我問的是到霸王庄怎樣走法?”
  老太婆瞪了他半晌,才“哦──”一聲道:“正是哩!你問的是霸王庄哪?”想了一想,又吟道:“霸王庄?霸王庄是個鬼地方,人到那里去就回不來,小哥年紀輕輕的,問它做啥?老身也只是听別人說過那個庄名;可是,也沒有去過,也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你還是向別人問去吧!”這些話就像呻出來似的。
  于志強這一气,非同小可,他原先就計划著──誰說不知道,他就給對方吃一點苦頭,迫他說出霸王庄的地方,那知這個計划剛想得出來,第一個卻是一個女人,不但是女人而且還是老態龍鍾的女人,那能夠下得手?只好讓她們走了,只气得連連跺腳。
  于志強在路上為難的情形,給躲在路旁眾人看在眼里,也暗暗著急,蟬儿卻暗罵他膿包。過了一會,路上又來了一位壯年的漢子,于志強心里發狠道:“這回看小爺還放過你!”
  赶忙迎了上去,卻見那漢子滿面愁容。
  于志強心里一震,暗道:“這回又糟了!”可是仍忍不住上前問道:“請問大叔,往霸王庄怎樣走法?”
  那漢子听到于志強提起霸王庄,面容慘變,反問道:“你問霸王庄做什么?”
  于志強知道不能泄漏自己的行蹤,只好撒謊道:“我要到霸王庄找叔叔去!”
  “你叔叔在霸王庄做什么?”
  這一下子倒把于志強難住了,他本來就不善撒謊,嚅嚅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充當教師!”這話一說,那漢子陡然就是一拳朝于志強的胸前打來。
  于志強那會被他打著,覷定那拳頭將要到達胸口的時候,右手往上一托,隨著一伸掌。
  把那漢子的拳頭抓個結實,笑道:“你別誤會,我向你問路,為什么往上動手就要打人?”
  那漢子見到自己的拳頭,被人家抓住,立刻左掌一揚,又朝于志強臉上打到。
  于志強又把他的左手接住了,嘴里不斷說:“不要誤會!”
  這時明因師太,已看出那漢子有點蹊蹺,飄身而出,叱令于志強放手,然后回頭向那漢子道:“看施主這种急怒,似乎和霸王庄有什么過不去的事情是嗎?只要你好好告訴我們,霸王庄在什么地方,我們不但不為難你,也許還可以幫助你,因為我們要到霸王庄去找朋友倒是真,但是我們要找他們的霉气也是真,不要誤會!”
  那漢子雙手都被于志強接了去,心里正發急就要拼命,忽然眼睛一花,面前已站立一頭白發的老尼,雖然是在夜間,可是星光之下,依稀看出慈祥的面目,而且還孕含無上的威儀。
  只見那老尼一出面,當前這個少年人就松開雙手,又听到老尼這么一說,才是有點恍然,但仍不敢十分相信,忍不住問道:“老師太不騙我?”
  明因師太道:“我好不好騙你做什么?”那漢子一听,立刻雙膝跪下,正要叩頭,已被明因師太袖風把他拂起,嚇得他怔了一怔,可是,也會意到站在面前的是一位高人。
  那漢子哭訴道:“老師太救小人一救!”
  明因師太听他沒頭沒腦這么一句,倒有點茫然道:“你慢慢說,到底是什么事?”
  “小人的妻子被霸王庄的人搶了!”接著就要訴說被搶的經過。
  明因師太忙攔著道:“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在這里,你只須把你的名字、住處、妻子的名字、年齡。什么樣子告訴我們就是!”
  那漢子忙忙地說了,并且說出霸王庄的方向。
  明因師太見他說出霸王庄的方向,立刻吩咐于志強他們先走,然后詳細地詢問那漢子一番之后,就叫他往松林里等候著。自己也就和駱中明、秦寒竹兩人隨后赶去。
  卻說于志強等四人,得知霸王庄的方向位置之后,各自展開輕功,電掣風馳般往前直沖,于志強的腳程最快,但是蟬儿因為近日來會意了五气歸一的功夫,跑起來也不弱,兩人几乎是并著肩飛馳,惟有羅鳳英和秦方都落后一百多丈。本來到達霸王庄的路,也不過是五六里,不需多少時候,已徑到達院牆。于志強和蟬儿兩人,更不猶疑,輕輕一頓足,已站上約莫有五丈高的牆上。
  這所庄院圍地倒不小,尤其幢幢的房屋,少說也有四五十間,可是除了當中那几間,還輝耀著燈火之外,其餘的房屋,只有疏落的燈光。
  照這樣看來,料必那燈火輝煌的地方,必然是殷達那些人的居所。于志強招呼了蟬儿一下,立刻朝著庄院中心扑去。
  那知于志強离開那燈火輝煌的大屋,還有三間房子遠的時候,忽然一陣勁風,從側面襲了過來,接著就是一聲大喝:“好小子敢到太歲頭上動土,叫你知道草上飛鄔靈仙的厲害!”
  于志強驟遇襲擊,雖然藝高膽大,可也吃了一嚇,一個“野鶴騰空”身形竟順著敵人的掌風,飄出八九丈外,站在里面一排屋面上,鄔靈仙也就緊迫過去。
  原來,于志強過份相信來時蟬儿說的那句話,認為霸王庄方面能有几個高手?既然他們已經入城,則留在庄上的人必然少得可怜。所以一時大意,竟沒有掩蔽身形敲磚問路,一味是橫闖直撞,那得不暴露。
  這時見自己已經被敵人發覺,知道再躲也躲不來,索性蠻干到底,恃著自己的輕功卓越,先不理來襲的敵人,一展身形,一連兩縱,已經到達燈火輝煌的屋子對面,在匆忙中似乎看到廳里擺好了三桌酒菜,當中一桌和右邊一桌,都已坐滿了人。
  當中一桌上首,坐有一個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卻在上唇留有兩撇八字的胡子,身上穿著織錦的黃色長袍,并不像是一個練武的人物。可是坐在此人的左首,卻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一對長眉之下隱著精光炯炯的雙目,兩邊太陽穴深深地陷下,使人一看而知是鏈有陰勁武功的能手。
  于志強料定穿著長袍的那人,必定是殷達無疑,同時那廳門正是敞開著,給他不少方便,立刻雙腳往檐口一蹬,“燕子穿帘”扑進大廳,在空中發出一掌,打向殷達的胸前。
  于志強這一估計并沒有錯誤,那個穿長袍的中年漢子,确是殷達,他們在當天下午見到花斑豹子、望山虎、和金眼飛鷹等人,一跛一蹶帶了十几名打手回來,當下問起,知道是因為看人家賣藝,被一個小孩和兩個女子打傷,各賊無不騷亂。
  本來金眼飛鷹等三人的武藝,雖然不能說是上乘,可也是江湖上闖出字號的人物,尤其霸王庄自從和曹吉祥巴結之后,吉安州里就沒有誰敢動到霸王庄的毫末,這次居然有人抖虎頭、捋豹須,而且還打傷了三位教師,那還了得!殷達立刻就要派人出去報仇,還是他最親信的篾片主張,先派人去踩探來人的來歷,所以明因師太等人在福安客棧進膳的時候,形跡已被殷達的手下踩探了去。
  殷達得知明因師太這一群人都住在福安客棧之后,立刻就吩咐劈虎頭陀悟真、匡廬二怪梁意傳、梁意統兄弟,笑面虎王必真,辟水靈犀江彬、和陸地行舟王傲日等惡賊率領四十多名二三流好手,分做兩路,采取包圍態勢,准備把明因師徒等人手到擒回。
  說起霸王庄這一批貓爪倒有几個辣手人物,其中以劈虎頭陀悟真的功力最深,能夠一掌就把一個虎頭,劈得粉碎。
  陸地行舟王傲日的輕功最俊,笑面虎王必真的手段最毒,貪淫采花殺人放火無所不為,他的技業雖然不高,可是打得一手暗器,善用迷魂邪帕,万無一失。
  劈虎頭陀這群惡賊,浩浩蕩蕩到達福安客棧,滿以為還不是手到人擒,那知道卻扑了一空,涂了后槽的五匹好馬之外,一無所有,笑面虎一看那五匹良馬,認為明因師徒必然要回來取馬,就和劈頭虎陀商量,把個人分配暗哨,在福安客棧各處等候著,那知道這一著之錯,几乎使整個霸王庄化為灰燼。
  殷連看著劈虎頭陀等人离庄之后,就和一气道人惠全子,芒山人魔桂霜,莫干獨獸平海,紅面華光宓文秀,乾坤掌馬家駒、鬼王扇徐生、粉面狼胡為,多臂猿杜一時,火眼俊猊張化輝等十餘人,在廳上擺下酒席,邊吃邊候,另外由黑沙掌林雙,贛江三絕裴吾、尤壯、丁坤等四人,分別在庄院里面僻處護衛著,真個是鐵网般的防御,自以為万無一失,安心把曹吉祥密函中交待的任務,在席上顯露一下,一方而固然可以使這些所謂英雄人物懾服,另一方面也可以獲得暫時性的躊躇滿志,看到天下的英雄人物都唯命是從,也可以滿足自己的領袖欲。
  那知殷達剛剛把那密令宣讀后,放回衣袋里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正是各匪徒恭維慶賀的時候。忽然,前院大喊一聲“刺客!”
  大凡那些專靠裙帶關系,走內線,像彌子瑕,薛敖曹型的人物,無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他們平時利用自己某一方面的一點半點長處,蠱惑主子,欺壓下人;可是到了危急的時候,無不逃之夭夭。
  殷達既然是這一類型的人,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一听到“刺客”,雙膝一屈,竟鑽到桌子底下去。
  這也是他命不該絕,同時也可以說是于志強的經驗不夠,竟給他躲過了這一招劈空掌力。
  于志強恃著一身技藝,想在霸王庄這十來個高手保衛之中,奪取敵將的首級,冒偌大的危險,從檐口穿著下來,滿以為這一招必然得手。豈知對方身軀一矮,已經無影無蹤,一聲大喝,四面的勁風已同時襲到。
  在這种場合之下,任憑你技藝超人,也不由得你不震栗;但是于志強畢竟是曾經几度交手,獲得多少經驗,而且是身的技藝确是不弱,口中微微“噫!”一聲,身形已經拔起,貼在正梁的下面。
  群賊的掌雖然收得回來,可是掌風卻收不回來,“蓬!”一聲,群賊掌風接触的時候,竟打得杯盤飛舞,酒菜淋漓,于志強雖然身履險地,但是遇上這种情形,也禁不住在梁上哈哈大笑,一折腰肢,又穿戶而出。
  芒山人魔這些人物,都是黑道上的一流好手,乾坤掌馬家駒、鬼王扇徐生兩人更是隨伴石亨的衛士,石亨彼斬后經了曹极祥收容,轉派到殷達這邊,協助殷達网羅些江湖人物,企圖大舉,馬徐兩人的功力也不在芒山人魔之下,尤其是一气道人,更是出群拔萃。
  這時,在眾目睽睽之下,竟被敵人竄了進來,使主子几乎受害,自己這方面十餘人的掌風同時發出,又給敵人輕輕躲開,還搞得一團混亂,就在各人微微惊愕的瞬間,敵人又已竄了出去,給群賊大大的掃臉,這口悶气,豈能咽得下。
  一气道人惠全因為坐在上首,正對看門外,雙腳一蹬,大喝一聲,飛身追出,已經看到一個年紀十六七歲的姑娘,手中舞著一枝明晃晃的寶劍,在和草上飛鄔靈仙一枝飛虎刺,狠狠地相搏。
  另外就是剛才逃出去的少年,手中也是一枝寶劍舞成一團白光,把贛江三絕追得攻不進去。
  一气道人也是江湖成名的人物,心里不愿以多欺少,同時看出雙方都未落敗,只好沉著气,和芒山人魔,莫干獨獸等站在五六丈外,袖手旁觀,心里卻覺得這一對少年男女,來得奇怪。
  正在這個時候,前院又听到一聲嬌喝“奸賊子,敢施暗算!”接著就是“啊呀!”一聲,已經有人倒下。
  芒山人魔听出是黑煞的叫聲,急忙縱身上去,雙腳剛剛踏上屋脊,就感覺到一陣勁風,當面扑到,知道是劈空掌力,急忙往旁邊一移,但是左肩上已被掌風掃中多少,覺得有點隱隱作痛,心里大惊。
  可是,來人并沒有放松攻擊,又是一聲嬌叱,一片寒光當頭罩到。芒山人魔桂霜一上來就連連失招,那敢怠慢,當時取了一個“倒鯉穿波”,往后一跳,趁著躲招的机會,取下虯龍棒喝道:“邢里跑出來的野丫頭,報個名來!你可知道芒山人魔的厲害?”
  羅鳳英朗笑道:“憑你也配問本姑娘!看招吧!”一縷寒光,又朝芒山人魔心門刺去。
  芒山人魔心里暗想:“諒是一個女子,能有多大力气,等我把你寶劍磕飛了,你才愿意听我擺布哩!”心里是這么想,手里倒也不慢,連足了功力,虯龍棒橫橫一掃,自認為敵人絕不敢硬接。
  那知羅鳳英一上來就得手,一枝蚺骨針就使黑煞掌送命,面前這個敵人剛才也不敢接招,所以膽子也陡壯起來,這時看到敵人的虯龍棒掃來,不但不避,反而一翻玉腕,手上的旋風劍逕迎了上去,“噹!”一盤龍吟,芒山人魔覺到手上一輕,虯龍棒似乎沒有著力的地方,身子也就隨著向左一幌,几乎栽倒。羅鳳英見敵人失招,那肯放過,手中劍略為一旋,直取敵人后心。
  芒山人魔惊覺自己失招,本能地順著一栽之勢,一個“鯉魚翻身”越出一步,可是已經遲了,自己感到背上一陣刺痛,身軀不由得自動地顫抖起來,迷迷惘惘地倒了下去,似乎還听到一聲大喝,一陣慘呼,和連聲的呼嘯。
  羅鳳英見這個自稱為“人魔”的賊人,被自己兩三招就倒了下去,正待補上一劍取他性命,忽然耳邊一聲大喝,一陣勁風扑到身后。
  這時,羅鳳英知道遇上勁敵,來不及回身應招,右手劍往后面一撩,同時一頓雙腳,竟斜斜地飛出五六丈開外,已經踏上了內院的屋脊,看到蟬儿和志強兩人,在對面屋上和兩群敵人狠狠地搏斗。
  羅鳳英嬌叱一聲,正待加入戰團,后面一聲大喝:“野丫頭別走了!”勁風又起自身后,心里不由得有點發惱,霍地一轉嬌軀,突伸一掌,“拍!”一盤,掌風接触的地方,那瓦片也打得飛了起來。
  那追過來的敵人心里暗暗嘀咕,立刻喝道:“丫頭是那里來的,報出名來好在乾坤掌下領死!”羅鳳英吃吃笑道:“憑你也配?”一順手中旋風劍,寒光一閃,已扑到乾坤掌的面前,起劍直點敵人血海穴。
  乾坤掌到底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好手,一見劍光耀眼,知道是一柄寶劍,而且剛才親自看到敵人這枝劍,削斷了芒山人魔的虯龍棒,更是不敢大意,打定主意空手奪劍。所以一看敵劍將到胸前,乾坤掌略為一側身軀,身隨掌走,已到羅鳳英的身后,羅鳳英見敵人的掌風凌厲,招式新奇,身法迅速,也不敢怠慢,立刻施展師門雷霆劍法,一片寒光護著自己,一時胜負不分,暫時按下不表。
  卻說于志強被草上飛鄔靈仙,發現了身形,銜尾急追進了大廳之后,草上飛知道廳內好手眾多,于志強絕對討不了便宜去,立刻回頭查看适才另一條身形,那想到他追赶于志強的時候,蟬儿已經緊隨在草上飛的身后。這時草上飛回過頭來,就給蟬儿候個正著。
  蟬儿一聲不響,一揚沖霄劍,當頭就劈。草上飛驟遇急招,心里大惊,虧他輕功卓越,右腿一蹬,身子斜斜竄開三尺。蟬儿見一招落空,玉腕一翻,“秋風掃葉”又橫掃一劍。
  草上飛想不到這個小女孩,變招竟然有這樣迅速,自己腳跟還沒有站穩,第二招又到,急忙騰身后退丈餘,拔出長劍,反扑回來,和蟬儿一招一式地相互搏刺。
  因為草上飛這一惊動,贛江三絕已知有敵人來襲,三條身影,也就奔向蟬儿這邊。正巧遇上于志強一擊不中,抽身上屋,見到蟬儿就要被群賊圍攻,那能讓賊人以多為胜?立刻抽出蒙天劍,扑了過去,贛江三絕中的老大裴吾,在百忙中看出這個少年持的是一柄軟綿綿的劍,寒光襲人,料是一件希世的寶物,急忙招呼尤壯,丁坤兩人,同時扑到于志強的身邊。
  于志強輕輕一展手中劍,就見劍影如山,白气如虹,朝著三絕卷去。但是贛江三絕一上來,就認識于志強手中是一枝寶劍,所以絕不讓自己的兵器碰上敵人的劍鋒,只是分成三面,把于志強困在圈里。于志強向前一沖,則后面同時襲到;反身一擊,則前面兩股兵器又招呼過來。
  這樣打過十多招之后,于志強看出敵人的目的是因為顧忌自己的寶劍,才用這种圍困的策略;同時也看出這三賊的招式之中,還有虛而不實的地方,聯合進攻雖然能收呼應之效,如果自己采用突破的方法,未始不能毀去其中之一,瓦解了他們的聯攻政策。
  于是,于志強深深地吸進一口气,立刻反手一劍,朝后面一個賊人的身上橫掃過去,前面自然就露出空隙。站在于志強前面的正是三絕里面的大阿哥裴吾,見到于志強在三人聯攻里面,不收劍自保,還要露出空門,向別人進攻,一時未及思考,認為這個少年耐性不夠,立刻“毒龍出洞”身隨劍走,照著于志強的胸前扎來。
  于志強用了一招“烏龍擺尾”迫退身后的敵人,這時看到前面的賊人,果然踏中宮,搶洪門,欺身進招,心中大喜,突然一個“怪蟒翻身”接著用上“孟嘉落帽”一招,劍尖一幌,已點到了裴吾的胸前。
  裴吾還想收劍后退,那里來得及,于志強一招“孟嘉落帽”已吧他的胸骨割斷,“吭!”一聲,尸橫瓦面。尤壯,丁坤兩人,先前被于志強“烏龍擺尾”迫退,而裴吾及時進招,正在莒悅的當儿,忽然那少年來一個“怪蟒翻身”,把前后的方向顛倒過來,少年的劍尖已到達裴吾的胸前。
  尤壯,丁坤同時大喝,一扑而上,那料到于志強一招“孟嘉落帽”的劍法,是從“旋風奪樹”的身法中使用出來,劍尖仍然筆直伸向前面,只是身形作大半圓的回旋,丁坤首當其鋒,一棵大好頭顱,已凌空飛起;丁坤的尸身還沒有倒下來,尤壯一聲慘呼,整個一條右臂,連帶小半個腦袋,被于志強的蒙天劍卸了下來。
  就在于志強一劍除三絕的同時,蟬儿那邊也是一聲慘呼。原來和蟬儿廝拼的草上飛,他的功力和蟬儿是不相上下,兩人正門在緊張的關頭,于志強這邊卻是一個倒地,一個飛頭,草上飛的心神不覺就是一懍,咬緊牙根,一招“力劈華山”那枝長劍朝著蟬儿的頭上劈下。
  蟬儿知道是敵人情急拼命,蟬儿的心里暗笑,立刻用一招“野馬嘶風”,劍尖朝上,劍身往左一貼,竟把草上飛的長劍震開去。
  草上飛喊聲:“啊呀”,正想變招,已經來不及了,被蟬儿玉腕一翻,沖霄劍就像游龍一般,回頭一掃,劍光過處,草上飛的腦袋也飛起尋丈,手中劍和一具沒有頭的尸体,同時倒地。
  在這短短的時間里,蟬儿已看出草上飛的長劍,和自己所用沖霄劍差不多上下,正好來的時候,玉鸞問她要兵器,她當時無法應命,這時有這么一枝上好的劍,那肯放過,趁勢就把它撿了起來,顛一顛,正好合用,滿心歡喜。忽然一聲大喝,一陣悉悉的暗器破空聲,已經襲到,蟬儿忙把兩枝寶劍,舞成一團銀光,只听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敵人打來的暗器,都被她的劍光擊落在瓦面上。
  原來一气道人惠全、莫干獨獸平海、鬼王扇徐生、紅面華光宓文秀、粉面狼胡為、火眼俊猊張化輝,多臂猿杜一時等眾凶,最初都是袖手旁觀,認為來的這几個男女雖然是招式精奇;但是,他們個個都是年齡不太大,那能夠比得上,正在巔峰狀態的三絕和鄔靈仙等人。
  那知才過了十几招,胜負未分的時候,忽然人家的招式一變,贛江三絕和草上飛鄔靈仙四人,不折不扣地同時斃命,聯想伸手救援都來不及,尤其那十六七歲的少年,一招除三絕,更令群賊大感出乎意料之外。
  在群賊里,杜一時的暗器最多,而且都是毒辣异常,梅花袖箭,鐵鴛鴦,緊背弩,金錢鏢……竟達七八种之多。而且他發暗器的手法,又是与眾不同,別人發暗器只是用手來發,可是,杜一時的暗器,除了用手發袖箭之外,一低頭就是一枝緊背弩,一伸腿就是一枝鐵鴛鴦,一曲肘,就是五個金錢鏢,如果他和敵人打得急了,就一面招架,一面踢腿、折腰,伸手,曲肘、低頭,就像是扭秧歌的姿態,于是,周身的暗器都同時出發,端的防不胜防,所以江湖上就得了多臂猿的綽號,無論是黑道白道的人物,遇上這只多臂猿,無不大感頭痛。
  這時,杜一時一眼見到草上飛喪命,大喝一聲,踢、折、伸、曲、俯、同時并用,那暗器就像雨般,朝著蟬儿的身上飛去。
  杜一時這一出手,倒提醒了群凶,各人都不約而同地,掏出各人的獨門暗器,朝于志強的身上打去。
  于志強一听那些暗器里頭,有好几枝夾著一股勁風,倒不敢大意,一盤長嘯,身形又拔起十三四丈,提气停在空中,笑罵道:“狗頭想以多為胜,有本事的到這里來打!”接著朗聲大笑。
  群凶里面,几曾見過這种身手,側眼一看,多臂猿杜一時已經和那少女搭上了招,各自呼嘯一聲,扑向蟬儿。
  于志強恐怕蟬儿有失,也顧不得和敵人開玩笑,大喝一聲,凌空下擊,朝群凶的頭上扑來,群凶被他來勢所懾,稍為停頓一下,于志強已經腳踏瓦面,把蒙天劍一抖,一團劍花,逕向群凶的中心點突進。
  鬼王扇徐生,一個箭步,越眾而出,手中扇一點,把于志強的寶劍點開尺許,喝道:“休得猖狂,讓我使你知道鬼王扇的厲害!”左掌一伸,朝于志強的肩上拍來。于志強一見自己的寶劍竟給敵人輕輕點開,知道此人是一個勁敵。
  此時,又見敵人的掌風已到,心里也暗暗喝彩,肩膀微微一幌,身形移開三四尺,避過了一招,立刻施展雷霆劍法,但見一團銀光,隱聞風雷的聲音。鬼王扇徐生陡然見于志強劍法一變,竟是無瑕可擊,也就施展師傅的獨門扇法絕技來相抗,看看已是十餘招。
  一气道人在旁邊看到于志強的劍法,陡然想起一個人來,立刻喝道:“住手!”
  鬼王扇聞聲跳出圈外,問道:“道爺!什么一回事?”于志強見敵人停手不攻,自己一時也不好意思動手。
  一气道人喝止了鬼王扇之后,立刻走到于志強的面前喝道:“你這套劍法,是什么地方學來的?”
  于志強道:“在學處學來的,你問它做啥?”
  一气道人又喝道:“你和芙蓉女俠戴文玉是怎么稱呼?”
  于志強听了心里暗道:“戴文玉是大師姐,怎么會和這些邪魔外道認識?”當下也就喝道:“你問這些怎的?”
  一气道人看于志強這一沉吟,那有不知就里,當下陰惻惻道:“今天要你的狗命!”
  “沒那么容易,打過再說!”于志強一展蒙天劍,點向道人的丹田穴。
  一气道人也不躲避,伸手一掌,竟把于志強擋退了六七丈,然后大喝:“一齊上!先把這個小子毀了,再找他的師父算賬!”群凶應了一聲,分成兩批,個別地把于志強和蟬儿包圍起來。
  這個時候,除了羅鳳英和乾坤掌是以一對一之外,于志強和蟬儿兩人,每人都要和四五名高手作戰,已感到應接不暇,忽然后院喊聲“火起!”,接著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兵器撞擊和喊殺的聲音。一气道人百忙中回頭一看,已見十來個火頭伸著火舌,后院里一片濃煙。一气道人知道又來了強敵在后院放火,正待分出人到后院救火,兼阻擋來人,可是又舍不得放開這里的敵人不管。
  一气道人真個一气之下,大喝:“先毀這小子再救火!”左掌右劍把他敏十年來,師門的苦學加上自己精研的本領,統統搬了出來使用,果然急如風雨,疾如雷電。于志強看看抵擋不住,忽然側方一聲大喝,一股奇烈的掌風扑到;粉面狼胡為正遇上那掌風的中心,來不及躲避,竟被掌風打起一丈多尚,連哼地沒有哼半個字,從空中翻倒了下來。
  這一個突然而來的奇變,繇得一气道人武技高強,也禁不住膽戰心寒,托地跳開,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位精神矍爍的白發老尼,手上托著一枝明晃晃的寶劍,兩目神光四射,面罩寒霜,冷冷地注視著自己。一气道人看來來人這個樣子,立刻聯想起一個人來,心里雖然一寒,可是嘴里仍然不肯示弱,杰杰一笑道:“秦寒梅,原來是你!”
  明因師太听到面前這個道人,一口就能喊出自己几十年不用的名字,心里也是一怔,仔細端詳了一下,倒覺得有點似曾相似,冷冷道:“是我又怎樣?”
  一气道人面容一變,喝道:“是你就算二十年前的舊賬,再找你那寶貝的徒弟戴文玉算新賬!”
  明因師太冷笑道:“我只道你是什么腳色,原來還不是万洋山的餘孽!既然要算舊賬,就請進招吧,舊賬新賬一起算也可以!”
  一气道人喝了一聲,長劍一閃,一招“吳剛伐桂”橫斬了過來。明因師太他不躲避,等到賊道的劍快到身側,條然身軀一轉,一招“地藏坐鎮”,兩劍撞在一起,“噹!”一聲,劍身上竟射出一溜火花,兩人的手臂都被震得有點發麻,不約而同跳后兩三尺,怔了一怔,一气道人立刻施展絕技,把手中劍舞成一團雪影,步步進迫。明因師太開頭一招,已試出賊道的功力,不在目己之下,心里也不敢大意,現在看到劍影如山,向自己迫來,急亡展起雷霆劍法,戰在一起,而蟬儿那邊,又是一聲慘呼。
  明因師太百忙中,側目一看,已見到一條長鞭里著一個人影,扑向蟬儿那邊,接著兩個賊人,狠狠地相搏。蟬儿腳前雖然倒了一個賊人,可是還有兩個賊人,聯合向蟬儿進攻,看起來還是蟬儿稍占优勢。
  可是,于志強那面的戰況仍然沒有好轉,于志強以一對四在苦苦支持著。忽然一道白光從空而降,疾如飛丸射入于志強的戰團,就听到賊人兩聲慘呼,接連倒下兩個,明因師太一看來人,正是自己的胞弟天都劍秦寒竹,心里大慰。
  這時,遠處一條火龍似的人群,向霸王庄飛奔,前面還有十條八條飛快的身影。在霸王庄這邊,也已是火光燭天,除了明因師太這几個人,分成六起作戰之外,另外兩條人影,在后院的火光中,和一大群的賊人往來沖突,其中一個,身形緩慢,似乎是受了傷。
  秦寒竹一見這种情勢,手中劍一緊把賊人迫退了几步,轉過身軀,施展“燕子三抄水”的功夫,扑往后院。
  秦寒竹這么一走,剩下那個賊人立刻扑到于志強的后面,一聲不響,一招“平地生波”朝于志強的腰部點到。
  于志強正在取著攻勢,看看得手的時候,忽然聞到后面聲響有异,知道遇敵偷襲,霍地一收寶劍往后面一拂,“神龍顧首”和賊人的長劍接個正著,“噹”一聲,那賊人的長劍已被截去六七寸,嚇個亡魂直冒,撥頭就走。
  于志強那還容他活命,身形一挫,左腿一掃,蒙天劍就像一條匹練卷了過去,賊人“啊喲!”一聲,雙腿被齊根斬斷,上半截身軀骨碌骨碌地滾下房去。
  這時,明因師太那邊的一气道人,也“唷”了一聲,“噹!”一枝隨身四十多年的寶劍,竟跌落瓦面上,而明因師太的劍光如練,繞向他的脖子。一气道人那還敢爭強,雙腳一點瓦面,騰起五六丈,頭也不回,竟自走了。
  這邊的戰事已近尾聲了,剩下于志強和一個賊人仍在不分胜負,蟬儿和駱中明各是以一對二,在那邊拼命,羅鳳英則和那個挖坤掌拼了二百多招,仍然不分胜負,而遠處那條火光,已逐步接近,尤其火光前面那几條身影,更是飛快。
  明因師太看到這种情形,知道是到城里那一批賊人折了回來,連忙喝聲“快走!”,正在交戰的各人,陡然警覺,各自一緊手中兵器,把賊人迫退几步,一連几縱到明因師太這邊會合,一同往后院扑去。
  和于志強等交戰的這一群賊人,被于志強等一陣險攻,迫著后退,這時看到自己人又快回到,所以也振起膽子隨后追來,明因師太此時那還肯和他們死纏,只是加緊腳步,飛奔后院,在火光中看到秦寒竹一枝天都劍,凌厲异常,已經斬殺了五六名之多;秦方一瘸一蹶地,連馬步都站不穩;另有一個三十來歲的玄衣女子,手上一枝寶劍舞成一團雪光,和几十個賊人對抗,可是,她的背上多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所以招式也有點沉滯。
  各人對于這個和賊人拼命的女子,都覺得很陌生,惟有羅鳳英一見,就指著對明因師太道:“那不是大師姐?”
  明因師太道:“不錯,正是她!”大喝一聲,憑空飛下,雙劍一繞,賊群里就是一陣慘叫。
  明因師太一面打,一面喊:“文玉和方侄先退出去,這里讓我們來擋!”
  戴文玉和秦方應了一聲,霍地一跳,勉強上了牆頭,天都劍秦寒竹恐防她們有失,也跟著后面上了牆上。
  乾坤掌,鬼王扇一群凶徒,見到戴文玉這些人要走,那肯放過,大喝一聲,五六條身形追了上去。
  明因看了這种情形,大怒喝道:“難道都要找死!”把雙劍并在一手,騰出左手,掏出三四十枚蚺骨針,一揚手,賊眾方面就“唷!唷!”連聲,已經有二三十個中針呼痛。羅鳳英、蟬儿、于志強三人見到師父已經使用暗器,自己更用不著客气,各自向賊群中發出大把骨針,轉眼之間,慘叫呼號,亂成一片。
  于志強發射蚺骨針之后,眼見看几條黑影,還緊追戴文玉三人不舍,一聲清叱,隨后追去。
  這時,明因師太見霸王庄方面已受重創,也不愿戀戰下去,招呼各人退出庄外,朝著戴文玉等人的去路追赶。
  于志強起腳較快,加上輕功又俊,一馬當先,不到兩里路遠近,前面的賊人已被于志強追上。這時,于志強更不打話,掏出一撮蚺骨針,用足了功力,照著前面几個賊人打去。他這一著用得很毒,而且蚺骨針質輕形小,只有很輕微的破空聲音,如果在很靜的場合里,未始不被賊人發覺。
  可是現在正是個個奔跑得呼呼風響,那還能夠听得出暗器的風聲,等到賊人發覺身后似乎有异的時候,蚺骨針已穿膚而入,賊人“唷!唷!”連聲,急忙往兩旁跳開,落荒而走。
  乾坤掌、鬼王扇和多臂猿三賊,走在最前面。于志強發出蚺骨針的時候,三賊被走在后面那几個替死蒐擋住了,所以一根也沒有中上。
  這時,三賊聞到后面“唷!唷!”的聲音,情知有變,回過頭來一看,已見身后的同党四處逃散,原來和鬼王扇拼命的那個少年,距离自己三人不過是三丈多遠,鬼王扇招呼多臂猿反身迎了上來,乾坤掌仍然繼續追上前去。
  于志強看到前面的三個賊人之中,兩個賊人回頭來對付自己,僅有一個追赶秦寒竹父子,料想秦老必能應付得了,心里大慰。
  但是,在這种情形之下,戀戰确非上策,立刻一縱身軀,竟飛越鬼王扇和多臂猿的頭頂,當他經過鬼王扇和多臂猿的上空時,喝聲“照打!”左手往下一摔,一大撮的蚺骨針,夾著犀利的風聲,像雨絲般朝二賊的頭上罩下。
  鬼王扇倒也識貨,听到一聲斷喝,立刻往旁邊跳開三丈,堪堪避過了蚺骨針的范圍。可是,那多臂猿卻自恃精于暗器,暗笑道:“你可和你祖宗開玩笑了!”一舞長袖就想硬接。
  那知道這蚺骨針是無堅不摧的异寶,豈是一襲布衣可以擋住;只听悉悉几聲,骨針已穿過了衣袖,還有几根骨針竟從多臂猿的肩井穴,穿透了肺髒,“吭!”一聲長歎,倒了下去。鬼王扇看到這种情形,那里還敢接招,知道后面還有強敵追來,只好喝一聲“并肩子走吧!”
  算做是招呼乾坤掌一聲,一連几縱,在黑夜里消失了鬼王扇的身形。
  乾坤掌馬家駒獨立追赶秦寒竹等人,才离開鬼王扇不到三四十丈,就听到鬼王扇在后面招呼他逃走,自然回頭一看,已不見了鬼王扇和多臂猿的蹤影,卻看到适才那位少年從身后追來。
  乾坤掌心里暗稱“不妙”,三十六著里面,還是到底抹油,以走為上著,也不等到于志強追上來,驀地向斜面一騰身,逸出了正路,頭也不回,竟自逃去。
  于志強雖然見到最后一個敵人逃去,但是此時他正擔心著前面秦方的安全,也不去追赶乾坤掌,一味朝著前面直走。不多時刻,已經跟上了秦寒竹等人,立刻走到秦方的旁邊問:“秦大哥,你的傷處要不要緊?”
  秦方苦笑道:“一枝袖箭正打在左腿彎上,已經起下來了,幸是沒有毒的暗器,現在不要緊了!”
  于志強見他一瘸一蹶地,知道多少也有一點痛,諒是不十分要緊了,才注意到戴文玉背上的那人,忍不住喊聲:“大師姐!你揹的是誰?”
  戴文玉本來沒有和于志強見過面,這時卻听人家喊自己做“大師姐”,不禁輾然,回頭笑道:“這位小哥怎么把我喊做大師姐?”
  于志強笑道:“我叫做于志強正是你最小一個師弟哩!不過,我入師門的時候,師姐早就出山去闖道了,我原先也不認識你,還是剛才在霸王庄听師父喊你的名字,我才想起來!”
  戴文玉滿心喜悅道:“師弟入門多久了?”
  “三年多一點點!”
  戴文玉見他滿口不脫童俟的聲音,更加惊愕道:“三年多?你的輕功好俊哪!”
  “還不都是師父教導的結果!”于志強心存忠厚,不愿意說出他吃到那些希奇古怪的珍品,只是歸功于師父的教導,接著又說:“你揹那個是什么人,現在那些賊人統統跑掉了,還有師父和二師姐三師姐駱伯伯等人斷后,把他放下來慢慢走吧!”
  戴文玉覺得這個師弟,倒長著一個甜嘴巴,當下笑道:“是一位中年的女人,因為我見她被人家關在房里,哭哭啼啼地,順手把她救出來,還沒有問她的名字哩!”
  于志強心里暗暗想這個師姐好魯莽,連人家為什么啼哭也不問一問,就把人救了出來,如果不巧遇上自己那么多人全來,豈不是要連自己也陪上去,可是嘴里并不說出來,正想搭訕几句。
  那婦人已在戴文玉的背上一掙,問道:“賊人全走了么?”
  于志強,戴文玉和秦方听了,都各自會心的微笑。
  當時戴文玉把那婦人放下來道:“你半天晌也不晌,我還以為你暈死了呢,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被人家關在房子里?”
  那婦人渾如大夢初覺哭道:“小婦人叫做金阿珠,嫁個丈夫朱平山……”還待再說下去。
  于志強連忙搖手道:“得了,得了!你丈夫就在右首的那個松林里,只要再走二里就到,不必說了。”
  這時,秦方過來輕輕地問于志強道:“大師姐叫什么名號?我還沒有認識呢!”
  于志強這才想起他們拼肩和賊人打了半夜,沒有時間互通姓名,自己也忽略了,不由得暗笑,當下就先找戴文玉向秦寒竹引見,并介紹秦方和戴文玉認識。
  當介紹戴文玉的時候,他還加上一句:“這位大師姐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芙蓉女俠!”
  戴文玉笑道:“師弟!不要盡給我戴高帽子了,誰配稱為女俠?除非是王紫霜才配稱做女俠哩!”
  于志強詫异道:“難道你不叫芙蓉女俠?王紫霜又是誰?”
  “你听誰說我是芙蓉女俠?”
  “剛才一個持著長劍的道人說的!”
  “道人?叫什么名字的,我為什么沒有見到?”
  于志強笑道:“他聯合几個賊人和我打了半夜,后來給師父把他打跑了,連劍都被師父帶來了,你怎能儿得著他?”
  “叫什么名字?”戴文玉有點急于想知道到底是誰?
  “唔──”于志強沉吟了一下,才道:“這倒沒有問起。”
  戴文玉不覺脫口呼道:“你好魯莽!”忽然覺得責備過于嚴厲些,又補上几句道:“你怎么糊里糊涂地連人家的名字都不問?”
  于志強心里想到:“我倒是糊里糊涂的打,你可也是糊里糊涂的救;我亂打亂著,你也亂救亂著。這就是一招還一招,彼此不吃虧。”不想駁回几句,卻礙于是初見面的師姐,不好意思,反而笑道:“反正他們都是蛇鼠一窩,一邱之貉,又不想和他對親,問他做啥?”
  戴文玉听了好笑道:“你這個志倒很強哪!可是你不想想,你把敵人打死或打傷,問不問當然沒有關系,万一敵人把你打傷,而你又幸逃脫性命,事先不問敵人姓名,事后往那里報仇去?”
  于志強從來就不想到這些,被戴文玉這一反問,一時倒回答不出來。只好涎著臉強辯道:“那道人我認得他所有的特征,就算他燒了灰我也認得出。”
  戴文玉听他這么一說,展然一笑又道:“那么你就把他描繪出來罷!”
  于志強裂嘴一笑,接著說:“那道人古怪呢,高高的個子,瘦瘦的身材,鉤鉤大大的鼻子,一張闊闊的嘴巴,一雙綠豆似的眼睛卻泛出碧綠色的光,還戴上一頭的黃發……”
  戴文玉邊走邊听,听到這里情不自禁地叫道:“哦──那是一气道人!”
  “那就怪不得了!你認識他,他也認識你,這回他可要一气半死,不叫做一气道人了!”
  戴文玉見他天真地說──把一气道人的名字改編為一气半死,倒也啞然失笑,不由得回頭看這師弟一眼道:“他怎么不認識我?我一口气殺了他四個徒弟,后來還和他打過兩場,每次他都吃了一點小虧,這几年來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苦練了几年,最近才又在江湖上出現,到處要找我報仇,就是沒有遇上。”
  于志強笑道:“遇上又怎么樣?結果他還不是落個敗字!”
  “那倒不一定哩!他原來的功力就和我差不多少,經過几年的苦練,誰知道他練到什么絕技?”
  “他練了几年,難道你倒睡了几年?他進步,你還不是一樣進步?如果他真要來欺負你,就等我先和他打一場,剛才在霸王庄他們五個人打我一個,如果是他一個人和我打,恐怕等不到師父來,我就把他毀了!”
  戴文玉見這位師弟說話的口气,暗暗佩服他勇敢,居然能以一人敵上一气道人那樣五位高手,而且還不致于馬上敗績,也是奇事,正在沉吟之間,忽听到于志強笑道:“師姐又怎樣和一气道人結的梁子?”
  “說起來話長哩,等一會見了師父再說,省得我要說好几遍!”
  “那么,你剛才說的王紫霜又叫什么女俠?”
  “王紫霜我沒有見過,但是,從中原到漢水,所有黑道中人無不懾于她這梅花女俠的名字。听說她已練到來無蹤,去無跡的地步,平常愛穿白色的輕綃衣棠,就在白天里也只能見到一陣風夾著一條淡淡的白影;個性又好高嫉惡,遇到不平的事,伸手就管,非要把那為惡的人,俯首服輸不可。是她做過的事,總要留下一朵梅花的暗記,所以江湖士都把她叫做梅花女俠……”
  “哦──”于志強脫口叫了一聲,跟著又說:“這個人的技業也不見得高嘛!”
  戴文玉惊叫道:“你認得她?”
  于志強啞然一笑道:“我倒不認識她。”
  “那么,你為什么說人家不行?”
  “我不是說她不行,不過只說她的技業不太高罷!臂如說,她飛行的時候還可以看到白影,而且又听到風聲;如果連影也看不到,風也沒半點,該是多好!”
  “那根本就不可能…”
  于志強“噗哧”一笑。戴文玉見他笑得古怪,忍不住問道:“你笑什么?”
  “我笑他們快要打起來了!”
  “你說誰,誰要打起來?”戴文玉詫异地問。
  “就是你說的王紫霜和我的弟弟。”
  “你的弟弟?那么你的弟弟准敗!”
  “師姐!”于志強忽然叫了起來,接著蠻有把握地說:“你錯了,我說那個梅花女俠准敗,也許還用不著四五十招就敗,除非敏弟弟故意讓他。”
  “胡說!”戴文玉以為于志強故意捧他的弟弟,輕輕斥了一句。
  這時,后面傳來秦寒竹的聲音道:“戴姑娘不要盡和你這位小師弟鬧笑話了,他确有那樣一位弟弟。”
  就是你說的梅花女俠我們也在今天遇上了,雖然不知道誰的武藝高,可是他那弟弟于志敏,是你師父也佩服的人哩!”一陣朗朗大笑。又說:“等一會見了你師父再問吧,現在快到林子了,你們先進去吧,我在這里等候他們!”
  戴文玉應了一聲,和于志強、秦方,帶著姓金的女人,跨上了田梗,往松林走去。
  龍嘯云帶著玉鶯、玉鸞和朱平山在松林里等候又等候,看到遠處霸王庄方面火光燭天,隱隱還听到呼叱的聲音,知道丈夫和公公已經和敵人動手,擔心著出征的人儿是否安然無恙。三番兩次地想赶去幫手,又恐怕兩個孩子單獨在樹林里,遇上險事就應付不來,一棵芳心隨著霸王庄的火光,漸漸升高起來。
  好容易看到霸王庄的火光,漸漸熄下去,心里知道那邊的戰事已經結束,可是,這個時候,龍嘯云的芳心更跳得厲害。忽然林外傳來人聲,她吩咐玉鶯姐妹小心,自己悄悄地走到林緣,提著鰻骨鞭在候著,雙目瞬也不敢瞬地注視林外。
  林外有的是星光,在星光下几條人影緩緩地接近樹林。這時,龍嘯云已看出一條矮小的人影,并且還听到于志強的聲音,急忙迎了出去,卻見秦方一瘸一蹶地向她走來,芳心不禁大惊。
  連忙一把將他牽著,關心地問:“你怎么了?”扶著秦方,招呼于志強等人進入林子里。
  秦方雖然腿上受了一點傷,可是得到妻子的愛撫,心里大為安慰,先說一句不妨事,然后苦笑道:“如果不是這位芙蓉女俠來早一步,我當時就被毀了!”
  “秦大哥也太過客气了,我不過是适逢其會罷,一家人何必這樣。”戴文玉見秦方提起打斗的事,心里有點不安。
  但是,龍嘯云見說戴文玉就是江湖上聞名的芙蓉女俠,同時又是救秦方的恩人,連忙謝了又謝。
  這時,朱平山夫婦也走過來,同戴文玉申謝,各人在林里坐著等候明因師太,惟有于志強和戴文玉放心不下,一同走出林緣。
  半晌,明因師太,駱中明,秦寒竹,羅鳳英,和蟬儿也都來到了,戴文玉先見過了師父,和駱中明,然后牽著羅鳳英和蟬儿的手笑道:“師妹可還認識我?”
  羅鳳英親熱地笑道:“師姐一切如舊,怎能不認識,師父天天都說到你哩!”惟有蟬儿張開一雙秀目,仰著頭,對這個大師姐望個不停,突然問:“大師姐!你怎么會到霸王庄來?”
  戴文玉正要回答。明因師太已說:“先找一個地方憩了下來再說吧,難道要在這個樹林里過夜不成?”
  這時,玉鸞跳到蟬儿的面前,正想開口,蟬儿急忙一退道:“小心寶劍傷了你!”玉鸞被嚇了一跳,蟬儿把手上提著那把寶劍,送過去笑道:“小猴子就用這把吧,現在沒有劍鞘,過几天去配一個鞘來,現在先給媽放好。”
  玉鸞滿心歡喜接了寶劍,一跳一蹦地回到龍嘯云的身邊。玉鶯卻笑喊到:“蟬姐!你現在可開兵器店了?”
  蟬儿搖搖頭道:“本錢太少,本錢太少!”惹得連到明因師太也禁不住軒渠,也湊趣道:“我這里也奪得一把劍,還沒法送出去哩!”
  蟬儿脫口說道:“給秦大嫂!”
  明因師太望了蟬儿一眼,才問秦寒竹道:“不知侄媳的功力怎樣?”
  秦寒竹道:“和方儿差不多少。”
  明因師太搖搖頭道:“那末,他還不能使用這枝劍!”
  蟬儿詫异道:“這有什么關系?”
  明因師太庄容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凡寶劍寶刀,是有德者得之,無德者失之。功力高的人,手上有寶刀寶劍,就是如虎添翼,如果功力較差的人,有一枝好的寶劍,反而引起人家的貪心,明搶暗奪,豈不害了性命?所謂怀璧其罪,就是這個道理。”想了一想,又道:“也罷!你把你現在那枝劍給嫂子,你就用我搶來這枝吧,剛才那道人用劍硬接我一招,竟是分毫不損,倒是一件寶物哩!”
  蟬儿雖然有點不愿意,可是他應了一聲,解下劍鞘,連寶劍一齊送給龍嘯云,然后接過明因師太給她那枝沒有鞘的寶劍。
  龍嘯云謝了師太和蟬儿,又望著蟬儿那枝沒鞘劍笑道:“寶劍沒有鞘,怎好攜帶?我這里倒有几枝僅可以斬柴的廢鐵,先試試瞧能不能适用。”立刻解開包袱,取出兩枝長劍,先把劍鞘送給蟬儿一試,果然恰好套上。
  蟬儿心里大喜,可是,又皺皺眉頭道:“我的劍倒有鞘了,可又有一枝沒鞘劍又怎么辦?”
  “扔了就算了!”龍嘯云答。
  “何不拿來試劍?”秦方忍不住補上一句。
  “對!對!拿來試劍,看那一枝劍好!”蟬儿一面說,一面向龍嘯云取過那枝鋼劍,左手拿鋼劍,右手拿起師父給她那枝寶劍,輕輕一削,“嗤”一聲,把鋼劍已短了兩寸,滿心大喜。又拿回自己用的那枝劍來削,卻削不過去,后來用力一砍,才“噹!”一聲響,把鋼劍斬短了兩寸。這時,才暗暗佩服師父的眼光,确是不凡。
  蟬儿一高興,索性問各人拿出兵刃,一陣亂砍亂削,好好一枝鋼劍,卻被削剩一個劍柄,這才停下手來。
  經了蟬儿這么一陣亂鬧各人倒也看出自己兵刃的強弱來,還是于志強那枝蒙天劍最好,其次就是明因師太的雷霆劍,秦寒竹的天都劍和蟬儿,羅鳳英,戴文玉等人的寶劍,再次又才到龍嘯云,秦玉鸞的兩枝。試劍過后,蟬儿又笑對志強道:“就不知道你敏弟那兩枝怎么樣?”
  于志強還沒有同答,明因師太已經叱道:“不要魯莽犯上!尊劍如尊人,這句話是武林必需遵守的,志敏那枝綠虹是春秋時候的名劍,我們這些劍遇上豈木就和頑鐵一樣,至于他那枝金霞劍,也是將要化龍飛去的至寶豈能輕視。”
  戴文玉忽然插嘴道:“金霞劍?是不是三百年前紫虛上人用的那枝?至于綠虹劍听說宋朝陸秀夫兵敗,揹著帝昺投丁零洋的時候,連人帶劍都沉到海底,怎么這兩枝劍都落到一人的手里?”
  明因師太笑道:“你記的事情倒還清楚。于志敏正是紫虛上人唯一的傳人,金霞劍怎不在他的手中?至于綠虹劍的情形,你問你師弟去罷,現在先要找地方歇了再說。”
  朱平山听說要找地方歇腳,連忙上前道:“小人的家里离這里不過是五里路,而且只有小人一家,地方很僻,清靜。如果師太不嫌棄,就請到小人的家去罷!”
  明因師太想了一下,才點頭答應了,接著又問戴文玉的住處。戴文玉笑道:“徒儿本來今天才到吉安州,就住在城里的東關的客棧里,晚上听說什么霸王庄的人被打了,從傳聞上知道打霸王庄教師的人都是年紀小小的孩子。”說到“孩子”羅鳳英不由得望志強、蟬儿二人一笑。又听到文玉繼續說:“當時我恨奇怪,決意去探霸王庄一番,看看到底有些什么人物,卻看到秦大哥放火燒庄,和几十個人打起來,在不遠的房子里卻有婦人啼哭,才又看見這位朱嫂,被捆在床上,我連忙把她解開,帶著她一出門口,就和那些惡賊搭上過招,為防朱嫂受害,只得揹在身上和賊人作戰。現在我的行李還在城里呢!”
  明因師太才對她說:“我們先到朱家去,你先往城里取行李再來吧!”
  戴文玉應了一聲,向朱平山問明朱家的地形方位,就想要走,于志強忽然喊道:“師姐!我跟你去!”
  戴文玉笑道:“你去做什么?”
  于志強道:“你一個去,万一遇上群賊,豈不要吃虧?再則我們還有五匹馬沒有拿出來,回去看看,如果方便就拿了出來,省得敏弟笑我連守几匹馬都守不住!”
  說到馬,蟬儿興趣也來了,也吵著要去。駱中明本來想說于志強几句,可是,明因師太已經說:“好吧,你們兩人就隨大師姐去罷!”只好吧未說出的話咽了回去。
  蟬儿見師父准許她們進城,心中大喜,又挑羅鳳笑道:“二師姐怎么不去?”
  羅鳳英苦笑道:“我現在的輕功跟不上你們,跟去干啥,豈不反累了你們?”
  蟬儿笑道:“我們去的時候走慢一點,回來的時候騎馬回,多人談談說說多好!”
  羅鳳英給她這樣一說,心里也被她說話了起來,稟過了師父一聲,四人立刻施展輕功,電掣風馳沒進了夜幕里。
  明因師太等到她們去遠了,才和駱中明領著各人,隨著朱平山夫婦,一步一步向山中走去。
  卻說,戴文玉等四人各自施展輕功,走向城里,起先各人仍然一致,差不了多少。漸漸于志強和蟬儿就越來越快,戴文玉和羅鳳英拼盡了全力也赶不上去,到達城腳下的時候,于志強和蟬儿不過是相差一肩,而戴文玉落在最后,不但和于志強差了七八十丈,就是比起羅鳳英也要差十多丈,心里不禁一陣慚愧。暗想:“這是怎么搞的?越是后入門的師弟妹,武功越好。”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其中理由來。
  在城牆下,各人會齊了,緩步入城。這時,羅鳳英才對蟬儿道:“你還說等我呢,一起步就像野馬一樣,累得我喘不過气來!”
  蟬儿笑道:“還不是師弟多事,我見他越跑越快,以為他又發現什么寶貝了,所以只好快追啊!”
  于志強也笑道:“你還說我呢,你還不是要魂落魄似的飛跑,要不是我起步時快了一點,也許你還跑到我前頭去了哩!”
  戴文玉苦笑道:“不用說了,算我這個師姐倒霉,給你們三個累得我一頭汗,還是追不上,到明天我還得向你們領教去,不然才丟臉哩!”
  四人說說笑笑,已到了戴文玉住的客棧,于志強等隨同進去,結賬取了行李,又向福安客棧走去。
  不消多時,羅鳳英等四人已回到福安客棧,那茶房正待關上大門,忽然看到她們四人到來,臉色陡然變色。
  可是此時想逃也迷不掉,只好硬著頭皮,滿臉陪笑上前道:“姑娘回來了,剛才霸王庄的人來了几十,見姑娘們不在小店,才幸幸而去哩,現在姑娘回來,是否還要在小店歇息?”
  羅鳳英冷笑道:“歇息是不要了,你赶快把我們的馬帶來還我!”茶房那敢回話,唯唯連聲,往后就走。
  于志強和蟬儿恐怕他搗鬼,立刻跟了進去,仍留羅鳳英和戴文玉監視管賬的先生守在前廳。
  不一會,于志強三人牽著五匹馬,呼呼叱叱地出來,羅鳳英見她們那付樣子,又好笑又好气,輕叱道:“你喜歡什么?難道不怕惊動別人嗎?”羅鳳英這句,果然收效,兩小立刻靜了下來。
  戴文玉見馬已牽出,不再擔擱,立亥招呼各人,飛身上馬,一抖韁繩,疾馳上街道,幸好城門尚未關閉,很順利地走上征途。
  明因師太率領各人隨同朱平山夫婦,轉過好几個山坳,到達朱家,當下由朱平山先回屋里。
  明因師太先看附近的地勢,囑咐各人應注意防備的事項完畢,已听到一陣馬蹄聲,來到庄外,知是于志強四人回來了,朱平山連忙開門接引,一齊進入客廳,馬匹另外由朱平山的兄弟牽往后面。
  各人落坐完畢,朱平山的父母帶著媳婦來到堂前,朝著明因師太納頭就拜,明因師太連忙避座相迎,寒喧几句,朱平山的兄弟平貴,已端上熱騰騰的几碟菜肴,一瓮水酒上來。各人本來已經在吉安用過晚餐,可是經了整個更次的戰斗,當時雖然不覺得餓,這時靜了下來,而且菜肴當前,倒真覺得有點餓了。當下更不客气,狼吞虎噬,匆匆用完了這次消夜,已是譙鼓三更。
  明因師太吩咐由羅鳳英、于志強、蟬儿、龍嘯云四人分班警備的任務后,便就各自將息,事實上各人那能睡得著?
  且說芙蓉女俠戴文玉隨著師太到房里之后,暢談別后經過,唧唧噥噥,已是三更將盡,忽然听到院外的遠處一聲清叱,接著又是一聲嬌喝,明因師太知道第一班警備的弟子羅鳳英和于志強兩人已經發現敵蹤。
  明因師徒連忙順手在桌上取了寶劍,熄滅燈火飛身上屋,已看到約二十丈左右的地上有兩條人影,在那邊相扑;更回頭一看,身后二十餘丈的山坡上,也有兩條人影在搏斗。另外還有十多條人影,分成前后兩路,朝朱家奔來。
  明因師太此時也無暇考慮到敵人是誰,只招呼戴文玉和蟬儿,分頭迎了上去。
  此時,院子里颼颼颼,也接連上來几條人影,到達屋面上之后,霍地一分,各自向屋角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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