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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神秘怪客


  武揚大喜,向五公主道:“那太好了,清道其詳。”
  五公主答道。“据婢子所知,事情大概是這樣的:毒鳳幫最后一任幫主,因不慎失去百風旗,被迫無奈。只好暫時封幫埋名,准備在找回百鳳旗后,再行恢复舊業,率為我們現在這位帝君所悉,乃乘机取而代之,改去其中一字。于是‘毒鳳幫’消失,‘百鳳幫’則因而成立!”
  武揚皺眉道:“這樣說來,毒鳳幫最后一任幫主,何天應何大俠,也是被你們這位魔君所殺害了?”
  五公主詫异道:“你說帝君原為天忌老人之弟子,因令祖清楚他被逐出門牆事,所以殺你一家以滅口,這話說來,尚不無理由.至于上一任毒鳳幫主,他本是自動封幫引退,帝君又有什么理由一定容他不得?”
  武揚搖頭道.“何天應不死,我想新的百民幫恐怕沒有這么容易成立”
  五公主秋波閃動,道:“你的意思是說,何天應可能是反對帝君成立百鳳幫才遭殺害的?”
  武揚沉思不語。他覺得這事實在需要再找上附毒鳳幫前任堂主洪之冰,問個明白后,才能決斷。
  當下搖搖頭道:“我也不過只是這樣怀疑而已。”
  五公主忽然面現戚容道:“如果帝君真的是我父親,武少俠,你說我們之間,會不會因而轉變成仇敵?”
  武揚仰臉淡淡地道:“那就得看你姑娘的想法如何了……倘若姑娘認為在下是因伸張武林正義而殺令尊,自然無話可說,否則,雙方立場不同,也只有听由天命安排了。”
  五公主默然俯首。兩人間之交談,遂告暫時中止.馬隊繼續東行,不覺已是近午天气。
  驀地,前面山道拐角上,忽然傳來一聲少女的嬌叱道:“什么人?給我停下。”
  接著是一個蒼勁的聲音道:“老朽有急事在身,姑娘莫要擋路!”
  少女又叱道:“不管你事情有多急,也得先讓我們過了再走!”
  武揚听出少女的聲音,正是發自打前站的珠儿。
  而蒼勁的口音不是別人,正是生死手唐光宗!
  于是,他忙向五公主道:“快吩咐她們別惹事!”
  五公主點點頭,立即著一婢傳下話去。這邊諸人則隨后催騎疾進。
  一行拐過山角,武揚看見前面六名侍女,正勒韁并列,將決民的山道密密阻塞,被阻者則為唐光宗和羅大成翁婿兩人。
  武揚知道。唐光宗翁婿兩人,必定是回到平昌,因發沒解笑雅失蹤,這才急急回頭的。
  當下脫口揚聲道:“唐老丈,小侄在此!”
  哪知百忙之中,競忘了諸婢早已心怀异志,而且個個身手不弱,這時語音來了,只听一婢忽然嬌叱一聲;“拿人!”
  但見六條纖影同時离續飄起,有如六道气旋般閃電扑向唐氏翁婿。
  “不好!
  然而,此時距諸婢尚有二十多丈之遠,無論如何也救援不及。
  唐氏翁婿因見武揚由諸婢后面赶來,尚以為諸婢為那位七公主方面的人,是以來作戒備。這時持听一聲叱喝入耳,請婢已一涌而到,一時措手不及,翁婿兩人各被點中穴道。
  五公主手馬上扭頭輕聲道:“少俠別慌,婢子雖不便下令叫這些丫頭放人,但婢子到時候必定設法替你救出冷女俠就是了!”
  武揚深知唐氏翁婿既落諸婢手中,結果勢將被迫換人,現听五公主竟自動提出承諾,依然要為自己救出冷秋華,不覺大為感動道:“那么在下就先替冷女俠謝謝姑娘了。”
  五公主星眸深注道:“只是替人道謝?”
  武揚連忙接著道:“武某人當然也很感激姑娘。”
  五公主輕輕晤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六婢擒獲唐氏翁婿,個個巧笑盈盈,喜上眉梢,那名帶頭門動的珠儿,立即帶轉馬頭,等武揚、小韻和五公主行至近前后測目笑道:“請問武少俠。現在怎么辦?”
  五公主仍巍然坐在馬鞍上,佯作焦急之色,喝道:“丫頭們不可傷人!”
  珠儿笑答道:“公主放心,我們只是點了二人的穴道。”
  复又指向武揚沉臉道:“你,听到沒有?”
  武揚淡淡接口道:“你的意思若是交換人質,那么你放人過來,我放你們的公主回去就是。”
  珠儿輕哼一聲道:“兩個換一個?”
  武揚回顧五公主一眼,再轉向珠儿道:“若以人數來說,當然是我們落在你手里的人多,但若以分量之重要而言,請別忘記落在我手里的,是你們的一位五公主!”
  珠儿溜了羅大成一眼,又道:“這老少二人是誰?”
  武揚暗恨這丫頭好不刁滑。他心想:我們的人,不論重要不重要,也不能任你丫頭帶走任何一個,何況這對翁婿身份并非泛泛可比呢!
  正在為難的時候,忽听五公主叱道:“珠儿,你這樣刁難武少俠,是否有意置本座平不复之地?”
  她重要穴道已解,此刻原有縱身逃走机會,如今居然幫這邊說話,可見她确已對武場傾心。
  珠儿被叱得神情一呆,忙說道:“小婢斗膽也不敢……”
  五公主沉臉接著道:“那么還爭什么一個兩個的?我一個就抵得上他們一万個!”
  珠儿連忙說道:“小婢遵命!”
  接著雙方去馬換將,人質各返本陣。
  武揚拍開翁婿穴道,愧然說道:“委屈賢翁婿了!”
  哪知唐氏翁婿雙臂穴道雖已拍開,卻依然啞口無言,武揚正詫异同,忽听那石珠儿遙遙送來一陣冷笑道:“姓武的,你這回可喝了姑娘的洗腳水了!
  武揚駭然弄清對方竟另外做了手腳,當下怒喝一聲,即待扑出。
  小韻低聲忙說道:“有嬸子在,無妨。”
  珠儿的陰笑聲,續自遠處傳來。“這回算你姓武的知机得緊,懂得低頭,但你那二人,卻被姑娘在啞穴上,另外加插了一枚化魂針,你自己想法救去吧!
  武揚救人要緊,只好忍气不理。小韻手一伸笑道:“看看這是什么東西!
  原來這丫頭心思乖巧,她在搜身時,已由五公主身上,將一決專破化魂針的“吸星石”也一并接來,走馬換將時,卻未將接待之物再還五公主。”
  羅大成血脈一暢,第一個問武揚下拜道:“武兄大德,小弟沒齒不忘。
  原來他竟將小韻認作愛妻解笑雅,起身又向小韻一揖道:“這次累賢妻……”
  小韻粉臉一熱,急叱道:“別胡說!
  羅大成愕然一呆,張目不知所措。
  武揚忍住笑,說道:“羅兄看清楚了,這位是七公主身邊的小韻姑娘;不是大嫂。
  羅大成啊了一聲,訥訥道:“那么,笑雅她……”
  武揚歎了口气道:“大嫂曾一度落入敵手,不過已經小弟与這位小韻姑娘救了出來,刻下正產由七公主設法替她恢复功力中。”
  唐光宗接著問道:“那么。老弟目前正准備去什么地方?”
  武揚皺眉道。“風聞華山龍鳳劍冷秋華冷女俠,刻正陷身魔幫一座什么飛熊堡。晚輩跟這位小韻姑娘,便是前去准備打听一下虛實……”
  唐光宗哦道:“有這等事,那么大家一起去!”
  武揚搖頭沉吟道:“小侄想星夜兼程前往,不敢再勞老丈跋涉,同時,救人非正面對敵。亦毋須倚仗人多……”
  “不過,有一事,卻想問前輩順便請教一下。”
  唐光宗∼哦道.“什么事,”
  武揚抬頭道:“就是先服了貴府唐家毒藥,然后再服了唐家解藥,這种情形下,服藥者身上.是否會留有一般体臭?”
  唐光宗道:“不會啊!”
  接著注目道。“老弟怎會忽然間起這個?”
  武揚搖頭前南道:“這就怪了……”
  接著乃將前在羅江一家客錢中發覺异臭,因而疑及也計是天忌老人和無欲叟留下的一段經過詳細說出。
  唐光宗目閃精光,傾听完畢后。點點頭道:“照說是不該留有异臭,不過,若解藥不全,自當別論了。那時的确會有一种惡臭,留在服藥者身上久久不散。”
  武揚忙道:“那大概就不會錯了,老丈請与羅兄速赴羅江,設法循跡追蹤,以便找著他們二位老人家設法解救。”
  接著又向羅大成道:“那面百鳳旗.刻下可在羅兄身上?”
  羅大成皺眉道:“這事十分奇怪;百鳳旗不知几時失去的,已不見多時了”
  武揚怔了怔道:“在什么地方?”
  羅大成搖頭道:“不曉得是不是在汕猿堡。不過,另外應該沒有其他地方才對、那時我已為藥物所迷。實在記不起來。”
  武揚呆了半晌才道:“恐怕不可能,因為蔡舒達若是發現你身上帶有百鳳旗、絕不會還把你當成一名普通人物送去總宮。”
  羅大成一怔道:“是啊!”
  武揚接著道:“現在分別救人要緊,這事稍緩再說吧。”
  小韻茫然道:“小婢現在——-”
  武揚喚了一下道:“姑娘現在可帶唐大俠翁婿去見你們公主,并將剛才五公主說的話,詳細轉告。請她最好小心點。”
  小韻點點頭道。“小婢省得……”
  武揚揮揮手道:“大家再見!”
  小韻連忙道:“你急什么,這個拿去!”
  說罷,一揚手,將五公主的信物五鳳令,和一面百風旗等物拋了過來。
  武揚一想這些東西以后果然用得著,急忙伸手接下,笑一笑道:“到底是姑娘細心,再見!”
  他恐怕追不上五公主那群怒馬,見字出口。人已電射而出!
  一口气一直追到中壩鎮口,才見到七匹鞍轡俱全的駿馬,正在一家客店外面嚼著草料。
  武揚認得這些馬匹正是五公主主婢之坐騎,方始安下心來。他走去僻靜處,服下一顆變音藥,改了面目,換過衣服,扮成一個樵子,又迅速集起一擔枯枝,然后這才踉踉蹌蹌,挑到那家店門口一放,走去店中.向酒保招呼道:“哥子,有啥子吃的快弄點來!”
  那酒保約摸二十來歲,天生一副朝天鼻,三角眼,八字眉,看了就叫人感到討厭,他向武揚冷冷溜了一瞥,漠然道:“想吃什么?”
  武揚放大嗓門道:“煉好的來!”
  那酒保又向門外望了一眼道:“你哥子是不是准備將門外這擔柴禾,一頓全吃了?”
  武揚頭一點道:“有這意思!”
  武揚待酒保离去后,偷偷閃目四下打量。
  他見五公主与一名婢子正圍坐著一張八仙桌旁,六個丫頭,全都吃得津津有味,僅有五公主一個,一手支頤,獨自默默出神,似乎有著什么心事,她面前放的一小杯酒,似乎始終沒有碰一下,同時也好像全來注意到店中尚有他人。
  那名喚做珠儿的侍婢,這時一面吃,一面將眼光由碗邊上偷偷射出,冒角上不斷泛起一絲隱約的詭秘笑意。
  武揚心中一動,暗村道:“五公主曾疑及在她侍婢中可能藏有奸細,莫非就是這名珠儿吧?”
  正思忖著,那酒保已端來一盤鹵肉和一壺酒。武揚看清之下,不禁咦了一聲,不悅地道:“二百五十斤柴禾只換這么一斤牛肉,一壺酒?”
  那酒保淡淡地道:“這有什么稀奇?昨天來的一個老頭儿,他那擔柴禾也許比你這一擔還重些。還不是照樣只換一斤肉,一壺酒?”
  武揚听得微微一怔,心想:“一個老頭儿能一下挑起二百五十斤以上的重擔,而且意肯全拿來換做酒吃了,這种老頭儿。他會是一個普通老頭儿么?想到這里,故意加以試探道:“格老子的,你龜儿子少在你爺面前吹泡泡儿,一個老頭子也能排得動二百五十斤的擔子?”
  那酒保冷笑道:“你不信就算了!格老子的,砍几根柴禾都要自稱大爺,我小三子豈不成了你太公了?嘿!”
  五公主那六名侍婢听了這番對答,都禁不住扑嗤一聲笑了出來,同時一齊向武揚望去。
  五公主朝珠儿一使眼色,珠儿會意,乃問酒保把一招手道:“小三子,你過來,姑娘有話問你。”
  小三子奔過去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珠儿先向五公主望了一下,取得五公主點頭同意,才向小三子問道:“你剛才說,昨天一個老頭,曾挑了二百五十斤以上的柴禾,來這儿換酒吃,此話可是真的?”
  小三子打了一躬道:“龜儿子打狂。’”
  珠儿掩口又道:“那人有多老?”
  小三子想了一下道:“大概六十多。”
  珠儿微微點頭,接著道:“什么樣子一個人?”
  小三子又想了一下道:“個頭儿很矮,小眉小眼的,身穿一件黃褐色的破長衫,從外表看,誰也不相信老家伙竟有那等气力……”
  武揚心中暗暗一動。他記得祖父曾經提起過一位綽號“天涯樵子”的武林怪杰,長相似正与酒保此刻所描述行吻合。
  上次,在請客名單中,本來也列有這位怪杰的名字,只因斯人浪跡天涯,柬帖無處投遞,結果只好作罷。
  現在、他不料竟會在中壩這樣一個小鎮上,居然會出現了這位“天涯樵子”蹤跡!
  珠儿目光一轉,又問道:“老家伙后來哪里去了!”
  小三子搖搖頭道。“只知道出門是向東走的,去了哪里,則不清楚。”
  珠儿點頭揮手道:“好,你去罷”!”
  小三子恭敬地答應一聲,哈腰退下。
  就在這時候,一陣嘹亮的歌聲突自店外邊傳來,仔細听去,唱的似是:
  水秀山明安樂窩,
  抵多少万丈風波。
  忙時耕种閒時臥,
  啊!
  富貴待如何?
  朋輩已無多;
  相伴著漁樵。
  唱一會儿歌……
  歌聲清亢無比,漸來漸近.小三子跑去門口伸頭一望,忽然大笑著轉向五公主那一桌,拍手叫道:“來了,來了!說曹操,曹操到。正是那個老家伙!”,
  珠儿低聲道:“公主以為這老家伙,會不會就是那個什么‘天涯樵子’?”
  五公主咳了一聲道:“吃你的飯!”
  話說之間,歌聲已到門前,接著。一人入店而來。
  武揚門目看去,但見過來的這位天涯樵子,身高不到五尺,一身破衣,果与小三子說得完全相同;
  小三子連忙迎上去、唱個肥喏道:“老先生來啦!”
  黃在老人手朝門外一指道已“你小子少拍馬尼,鍛打清楚,小子,今天這擔干柴,足在五百斤以上,快拿二斤肉.兩壺酒來!”
  說著,順勢就在武揚那張桌子對面坐下。
  五公主忽向十三號喊道:“算帳!”
  武揚心頭大急,他面對著這位十之九必是天涯桔子的貧農老人,正想向對方打听几件要緊事,不意那邊主婢一行卻要于此時离去。首尾難來,好不為難。
  黃衣老人似已察覺到武揚的心事,忽然發出微微一笑。
  這一笑,直笑得武揚疑云大起,暗忖:這有什么值得好笑的?難道自己什么地方不對勁,已被此老窺破了喬裝之秘密不成?
  正沉吟間,五公主一行已匆匆出門上馬,一陣急劇的馬蹄聲越會越遠,轉眼之間,馬蹄聲便告消失了。
  黃衣老人忽然輕輕哼了一聲道:“小子,我看你還是斷了這种綺麗念頭吧!人家是耍刀弄論的姑娘哪!就是送給你小子做媳婦儿,想你小子也生受不了。”
  武揚忙道:“老丈別說笑話。”
  老人笑道:“那么—一”
  武揚忽然低聲道:“您老就是‘天涯樵率’老前輩吧?”
  老人悠然側目道:“閣下呢?”
  武揚低聲道:“先祖諱‘浩然’,小子姓武、名揚。”
  老人點點頭道:“老夫果然沒有猜錯!”
  武揚詫异道:“前輩……”
  黃衣老人緩緩接著道:“老夫剛才在∼座山頭上,看見有人以‘浩然大八式’中的‘云龍乍現’身法一閃樹林,丹碧山庄,除了你們一祖一孫。別無他人,老夫當然會猜到是誰了。
  跟著神情一黯,輕歎道:“故人零落,不堪回首,惟浩公能有老弟這樣一位賢孫,也差堪瞑目于泉下了。
  武揚听對方提起自己的祖父,回想庄中當日那种慘絕人寰的景象,熱淚不禁奪眶而出。
  當下拭淚道:“寒門不幸。老前輩已知道了么?
  天涯樵子又歎了口气道:“老弟刻下何往?”
  武揚見靠牆角坐著一名臉型消瘦的老者。正在那里閉目養神。他怀疑那人也許是凝神潛听,于是悄聲道:“前輩有暇否?”
  天涯鍵子會意,點頭道:“沒有什么事,我們出去走走也好。”
  于是,老少二人草草進了一點酒菜,聯袂离店,東行出鎮,武揚邊走邊將自己近年來之遭遇,以及目前追蹤五公主一行,欲往飛熊堡救人的种种經過說出。
  天涯樵子听說華山掌門人,龍鳳劍冷秋華正失陷在飛熊堡之后,老臉頓時變色,急忙說道:“快,老夫知道飛熊堡在哪里,救人如救火,咱們走!”
  “好极了!”
  天涯樵子道:‘不消謝得,老夫并不認識那位龍鳳女俠,老夫之所以義不容辭,完全只為了他們派中那位五劍百里良。”
  武揚沒有想到,這位天涯樵子,原未竟与那位金龍第五劍百里良有著深厚關系,當下亦無暇追問兩者之淵源,接著說道:“前輩知道往飛然堅需要多少時候?”
  天涯樵子道:“抄捷徑,只要三天,那些女娃儿要走多久,就不知道了。”
  武揚又問道:“捷徑如何走?”
  天涯樵子道:“那座飛熊堡位于岩水西岸,著走儀隴、巴中,過了馬家評,涪陽壩,一到平溪之后就可以看到堡頂上的那座高塔……”
  武揚,深慶幸遇上一位識途老馬,乃又問道:“老人家可知道那位飛熊堡主是何來歷?’”
  天涯樵子笑道:“你若以為老夫無所不知,那就錯了,老夫知道的,只是這座飛能堡系于去年甫告落成,堡主財听說是一名干岭南發了財回來的商人。商人?哈哈哈哈!”
  武揚說道:“方才在飯館里那伙丫頭們。就是魔幫中人,晚輩已設法取得其中一名五公主的信物在此,現在准備冒名持令人堡,將華山冷女俠先救出來,老本家以為如何?”
  天涯樵子頷首道:“能先將人救出來、當然最妙。”
  第三天中午,武揚和天涯樵子來到平溪。
  這是一座只有百余戶居民的小鎮。天涯樵子因地近飛熊堡,恐怕惹人起疑.乃帶著武揚繞鎮而行、過了鎮頭。他遙指著十几坦外的一座山頭道:“看到沒有?那座高塔下面,便是飛熊堡堡址所在,你現在可依預定計策行事;老夫則守在堡外暗處等你,能順利將人救出來便罷,否則,一旦動起手來,你只要以嘯聲傳警,老夫使即現身相助。”
  武揚點頭稱簽,當下展步如飛,向山中奔去、不久之后,果于山麓前深處發現一座恢宏的巨堡。
  他去至堡前。正想多看一下地勢,敵樓上已有人大喝道:“來的是哪一路朋友?”
  武揚循聲抬頭看去,只見右邊的敵樓上,一位精壯漢子,由窗里探出半個身子,正虎視眈眈地在朝自己望來,忙應道:“總宮來人,請王堡主接令!
  那漢子微微一怔道:“令自何來?”
  武揚淡淡道:“總宮雕鑄司!
  那漢子啊了一聲道:“來自五公主處?”
  武揚探袖取出那面五鳳令,旗在手中一展,徐徐道:“請驗令!”
  那漢子連忙換了一副臉色賠笑道:“可否請這位兄弟將令旗拋上來,先交堡主過目一下?”
  武揚答得一聲好,暗以內力一推,那面三角小鳳旗,頓被气勁托著冉冉上升,不疾不徐地向那漢子飛去。
  漢子喝彩道:“好手法!”
  手一伸,接住個旗,轉身下樓入堡而去。”
  武揚等在堡外,過去約摸袋煙光景,堡門格格一陣響,接著呀的一聲,洞然大開,先前那漢子大步抱拳迎出道:“熊七號,奉堡主之命。恭迎總宮專使!”
  武揚還了一禮道:“不敢當。
  那自稱熊七號的漢子,回身領武揚走上堡門中那條麻石箭道.身后堡門立即自動關上。
  武揚跟著熊七號,太堡來到第三進一座大屋,只見一名穿著雨過天青,福字織綿長衣的中年胖子,正站在滴水櫓下仁立以候‘
  熊七號倒過身子,含笑低聲道:“這位僅是敞堡主。”
  武揚走上一步,躬身道:“見過熊令主。”
  王一世側身一托手臂道:“專使遠來,不必客气,請進廳奉茶。
  武揚大步入廳,雙方分賓主之位坐下。另有垂髻童子獻上岩茶,熊七號則于廳外悄然退去。
  武揚暗忖:“此刻若能出其不意,出手擒下姓王的這廝.脅迫他立刻交出冷秋華主婢,倒是省事不少,只不知這廝一身藝業如何?
  王一世坐定后,徐徐自抽中取出那面五鳳旗,問道:“五公主系自何處發出此令?”
  武揚微微欠了一下身軀道:“卑座原在雕鑄司供職,被派往平邑密查要事,目前五公主路過平昌,特命在下責令前來提調華山冷秋華主婢回宮鞠訊。”
  王∼世又問道:“兄弟在雕鑄司,職何斯司?”
  武場從容回答道:“獲五公主恩典,吞居香主之位。”
  武揚知道,如此回答絕無毛病,回為他被風禁在護法司時,已獲悉各司分別設有“令主”及“香主”,“香主”他認并不太高,人數不少,他相信這廝未必全能相識。
  王一世點點頭道:“兄弟藝業高強,膽大心細。本宮雕鑄司內,能有兄弟這樣的香主,可說是夠難得的了。”
  武場連忙遜謝道:“令主謬獎。
  王一世含笑又道:“五公主目前驛駐何處?”
  武揚欠身道:“奉五公主令!此行身負要務,未經許可.不得輕泄。
  五一世點點頭道:“既是如此,本座這就著人去將冷秋華主婢提來便了。”
  武揚欠身子道:“謝令主!”
  王一世抬頭向外喊道:“來人哪!”
  一聲喊出,廳前,廳后立有四名勁裝漢子應聲奔入。
  王一世突然一揮手,喝道:“拿下這名好細!”
  武揚一惊,叫道:“王令主,你瘋了么?”
  王一世的笑容早經收起,這時換上了一副冰冷的神色,嘿嘿陰笑道:“本座教你死得心服就是。冷秋華已蒙金總護法賞与本令主為妾,現在就只等五公主到來主持喜事,試問:這种情形下,她豈有命你前來提人之理?”
  武揚暗自駭然,抗聲道:“信物是假的么?”
  王一世冷冷一笑道:“信物系五公主在儀隴途中所遺失!”
  原來王一世早知一切,故作糊涂,持布置妥當才點破他的計策!
  五公主那賤人,前此對主持納妾事,一字未提!至此。武揚方發覺,他是上了這戲人的大當!奶奶的,女人的眼淚,真是一文不值!同時他恨自己,心腸員夠硬,卻仍嫌硬得不徹底;抄捷徑又有什么用呢?人走三天,一只飛鴿半個時辰也就足夠了!
  武揚知道已無法依照預定計划進行,一聲暴喝,搶先發動。身如電閃而起,左手一伸,立即將王一世擒下,右手一揮,∼招”薄海同慶”,卷起狂濤似的一股掌勁,同時沖破擋在前面的四名漢子!
  他挾起王一世竄出天井,一面冷笑道:“你于今就是知道武某人是冒牌貨,也已太遲了,問你現在還放不放冷女俠主婢出來?”
  哪知就在這時候,敵樓上一聲鼓響,全堡各處,突然如飛蝗般涌現出一片勁裝身影,前廳屋脊上,有人怪笑道:“閣下就是武揚么?王某人在此!”
  武揚大駭,怪不得他能手到擒來,原來對方竟是在以冒牌對冒牌!
  他抬頭循發笑之處望去,看見前廳屋脊上,正昂然站著一位与手里這位王一世打扮完全相同的胖漢子,不由得啼笑皆非。
  那位正牌五一世接著怪笑道:“小子,這下可服了我王某人吧?
  武揚冷笑道:“這名替身得來不易,我不信閣下舍得隨便犧牲!”
  王一世大笑道:“既當替身,就得准備隨時替死,閣下何不試試看?”。
  武揚怒火大發,將擒來的假王一世猛向牆上使勁擲去,只听“吧”的一聲。一個大活人,頓成一團肉餅。
  王一世一聲令下,四方八面弓弦激響,利箭如雨而至。
  武揚見來話勁密,深悔不該拋卻一道現成的擋箭牌,當下.只有旋身發掌,以真气蕩開來箭。
  王一世哈哈大笑道:“且看你小于究竟能夠支撐多久;哈哈哈……”
  武揚迅速向各方一瞥,見自己正處身于一座不滿十文方圓的天井中,四周屋頂上,散布著約模五十來名弓箭手。知道如果冒險突圍,來始不能脫險,若以嘯聲召請天涯樵子由外輿攻進,脫險更加容易,但那樣一來,勢必就要失去救援冷秋華主婢的机會。
  他來此之目的,就是為了救援冷秋華主婢,現在當然不肯這樣做!還有,冷秋華主婢,究竟因在堅哪里呢?
  于是他故意叫道:“姓王的你別得意,來的不止武某人∼個,武某人縱然∼時失算,也自有別人會將冷女俠救出去!”
  王一世大笑道:“放心——-”
  話來說完,忽然有人接口道:“別太自信了,朋友。”
  但見黃影一閃,來人已上樓頂。
  王一世面對武揚,万不料有人會由身后登樓,急忙回身劈出一掌。
  哪知來人正是那位,一身武功与天忌老人。碧血丹心相去有限的天涯樵子,他見王一世澤掌劈來,哈哈一笑,也就一掌區劈出去。
  雙方掌勁相接,頓時爆發砰然一聲巨響。
  天涯作子上驅微微一仰。王一世卻嘻嘻嘻一連退出三步,一路踏碎几十片屋瓦,當下連忙撥出長劍吼道:“你可是天涯樵子老賊?”
  天涯樵子冷冷答道。“算你狗眼不睛。”
  王一世撒起一蓬劍光,嘿嘿道。“你看賦且嘗嘗本令主的万流歸宗劍法!”
  夭汪樵子冷笑道:“這种万流歸宗,用來唬唬別人可以,對老夫恐怕效用有限!”
  武揚甫見天涯樵子,大喜道:“老前輩,此人就是王一世,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擒下!”
  就在武揚奮身搶登屋面的同時、忽有人嬌叱道。“誰敢!”
  喝聲落處,∼值一身白繽素裝,貌似蓮花,英气迫人的麗人。已帶了兩名青衣侍婢登上瓦面。
  武揚閃目一看,認得來的這麗人,正是華山派當代掌門,龍鳳劍冷秋華,心頭一怔.連忙出聲招呼著道:“冷女俠,我是武揚。”
  冷秋華一挑峨眉,叱道:“何物武揚?滾!方才說要批我丈夫的是誰,快快站出來!”
  武揚果得一呆,猛思及冷秋華必定服過迷魂藥,以致忘卻本來面目,急忙連發數掌,又把几名劍手掃落樓下,准備先將冷秋華制服,再施解救。
  冷秋華向那些弓箭手大喝道:“你們這批設用的東西。統統替我退下!”
  說罷,一抖劍花,指著武揚喝道:‘小賊過來領死!”
  天涯樵子駭然喝道:“秋華你怎么了?””
  冷秋華回頭看了一眼,輕哼一聲道:“你這老賊又是誰?”
  天涯樵子不明就里,被寫了一聲老賊,几乎當場气昏過去!
  王一世大笑道:“你老賊這一下該認命了吧?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思’,冷秋華乃本令主愛妾,自然不認得你老賊是誰!”
  武揚忙叫道:“老前輩你听賊子胡說,冷女俠是被藥物.迷失了本性。”
  天涯樵子恍然大悟一急急使出一招“桃李成溪”,展起一片如屏掌影,逼得王一世收劍連連后退不迭。
  冷秋華喝道:“小子嚼舌!”
  劍光一順,意向武揚胸前點到。
  她身為華山派掌門,一套金龍劍法已至爐火純行之境,武揚在一套浩然大八上火候雖然不弱,但因投鼠忌器,不便全力還擊,一時竟為之困窘万分。
  飛熊堡那些刀劍手和弓箭手。以及那二名侍婢,這時俱無用武之地,惟有后退木然呆立,看著四人分兩組狠命相扑。
  轉眼之間,王一世所懂的几十招万流歸宗劍法已經使完,結果收獲毫無,天涯樵子忿然∼聲長笑,一掌重重切向胖賊肘腕!
  王一世長劍應聲落地,一個翻身,躍向樓下,忍痛護腕大喝道:“秋華快下來!
  冷秋華冷笑道:“殺了這個子再下去!”
  天涯樵子不追王一世,身軀一轉,疾扑冷秋華身后。
  冷秋華峨眉雙挑,轉身喝道:“老賊敢爾!”
  武揚起著冷秋華微一分神,一步迫上,擒著她執劍之右手,急將那塊溫香玉塞進她手里。
  冷秋華一震而醒,見玉腕正被一位陌生少年扣緊,急忙沉腕喝道,“你,你是誰?快放手!”
  武場知道送藥已解,迅將溫香玉取回,同時松手道。”我是武揚,快离開這里再說!”
  冷秋華星眸一掠。看到兩婢正与天涯樵子交手,忙喝道:“丫頭,你們找死,怎么和老前輩交手起來,快跟我走!”
  王一世不料冷秋華突然覺醒。大惊道;”賢妻怎么了,
  武揚迅速一揮手臂道:“都隨我來!”
  說罷。領先飛奪北方,冷秋華無暇思索,急忙起步追隨.二名侍婢雖受迷藥所惑,但因認得冷秋華是主人;也跟在身后飛奔。
  天涯騾子斷后,回頭冷喝道:“姓王的,你來不來?”
  王一世發出一聲長嘯,東、西、南,三面的徒眾,立即齊聲吹喝,紛紛投步追將上去。
  武揚深知堡內机關密布,并無戀戰之心,一味催促冷秋華主婢快走,頃刻間已到北面堡牆。
  堡內高手目前已被全數調在第三進院落,守堡實力大為減弱,這時北面堡牆上只有身手普遍的五名壯漢在守著。
  武場一聲長笑,人未到,掌先發.一招‘薄詢問中”發出掌勁所及,那五名壯漢頓如敗葉般給打出堡外。
  冷秋華跟后到達,迫不及待地道:“武少俠、這……這是怎么回事?”
  武揚見斷后的天涯樵子也已來到,止步皺眉道。”沒有什么!”
  冷秋華本是冰雪聰明。一听武揚語意會混.芳心中登時升赶不妙之感,粉臉一變.顫巍巍地轉向二婢道.“秀英,我們怎么來到這里的,”
  被喚為秀英的那名青衣侍婢道:“姑娘——;,
  武揚不容秀英多說,急將那決溫香玉遞過去道:.‘秀英接著!”
  秀英迷藥∼解,臉色立轉茫然道:“姑娘。怎……怎么說?”
  武揚接著用同樣手法,迅速將另一婢救醒。然后向冷秋華道:“事情是這樣的,你們主婢可能都中了敵人一种什么迷藥,以致前事盡忘,這塊溫香玉,為四川唐家至寶之一,專破內外奇毒,既然事情過去,就讓它過去算了。現在,那廝不見追來,也許另有詭謀,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們大家先离開此地再說吧!”
  冷秋華一時無語。她屏神凝息,運功細察,證實周身生理并無异狀后,芳容方始逐漸緩和下來。。
  武揚和天涯樵子看在眼中,亦均暗暗欣慰。
  由此可見王一世這賊子雖狂,仍未敢連青城帝君都不放在眼里,在主持納妾儀式的五公主未到之前,賊子顯然并未對這位華山派掌門人施以輕薄。
  一行向后山走去時,武場問道:“冷掌門怎會落入這座飛熊堡的呢?”
  冷秋華恨聲說道:“我哪知道什么飛熊堡?都為听說你曾到過平昌解員外家,所以想去看一看,不料到了平昌之后,跟著就糊里糊涂來到這座鬼堡。
  武揚忽然想起一事,接著說道,“喚,對了,貴派止水劍客胡前輩曾遣人送信往華山,請女俠即速解散華山派,吩咐大家暫時覓地歸隱,不再問江湖是非,等過了這一陣子,俟雨過天晴之后再說,那傳信之人,因事未能前往,此事算在下替那人傳到了,請女俠依言行事為之。”
  冷秋華惊喜道:“少俠在何處見到我師叔?”
  武揚轉向四處詳作察看狀。
  冷秋華會意,忙向兩婢道:“秀萍、訴英,你們快去林外看看,當心別人撞過來,快去!
  武揚待二婢离去,才壓低聲音道:“傳信之人即胡前輩的外甥女,他們刻下都在魔幫總宮臥底!”
  冷秋華和天涯樵子均甚感意外。
  冷秋華一哦接著道:“我們相師叔的那位外甥女,他學的也是華山派武學吧?今年几多歲了?叫什么名字?人生得突不美,”
  武揚苦笑道:“在下一下子哪能回答那么多?不錯,她叫何慧卿,大約十七八歲,練的也是華山絕學。這次冷女俠受難,便是她第一個先獲得的消息,在下赶來技救,也就是由她所通知。”
  冷秋華輕笑道:“還有一點,為何略而不提?”
  武揚茫然道:“哪一點,”
  冷秋華掩口道:“人生得怎樣?”
  武場喚了一下道:“這個么?還不惜,差不多就跟冷女俠……”
  冷秋華忙笑道:“別將我扯到里面去!——”
  芳心中意猶未釋,不過,團武揚措詞得當,已不似先前發問時,那般酸溜溜的了。”
  武揚渾無所知,接著道:“天忌老前輩与無欲臾老前輩,目前可能在川西某處療疾,在下雖已敦請生死手唐光宗老前輩前往和助,如今仍想天涯老前輩和冷掌門過去查看一下,因為這兩位老前輩的生死對未來武林實在太重要了!”
  天涯樵子揚臉問道:“你小子留下作甚?”
  武揚心情沉重地道:“晚輩家罹巨變,此執不報,寢食難安,于今既已證實禍首即為無忌老前輩當年那還出門牆的弟子駱陽鐘……”
  天涯攜子啊了一聲道:“怎么說?”
  武揚反問道:“前輩可知王一世剛才那套劍法的出處?”
  天涯樵子又啊了一聲道:“對啊!‘万流歸宗劍法’乃天忌老兄的看家絕學,怎會落到這些賊子手上來的呢?”
  武揚恨聲說道:“晚輩營救一名青城弟子羅大成時,得知這套‘万流歸宗劍法’乃魔幫鎮幫劍法,這套劍法,既為天忌前輩之不傳秘學,那么,那位自稱‘青城帝君’的‘百鳳幫主’。他不是駱陽忡還會有誰?除了這賊子。又有誰知道家祖,無欲臾,以及唐家兄弟知他底細,一定要加以赶盡殺絕,以滅悠悠之口呢?”
  天派樵子點點頭,皺眉道。“晤!很有可能。不過!假如真是駱陽忡那廝,事消恐怕就很夠麻煩的了。”
  武揚微詫道:“為什么?”
  天涯樵子盾尖緊皺道:“駱陽鐘這廝在夭忌老儿門下時,老夫曾見過不少次。小子不但天資聰明,而且勤于用功,老夫見到時,小子即已盡獲天忌老儿真傳十之七八,如今你祖父已經亡故,天忘老儿本身又癱瘓,要想順利制服這廝,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武揚忍不住一陣激動,目射威芒道:“先祖亦极敬佩天忌老人在武學上之不世造詣,且還不時向他老人家請教武學上之种种難題,但駱陽鐘這廝本性頑劣、雖有良師,武學亦決難望有崇高之成就,晚輩自信還能与之一拼!
  天涯樵子微笑道:“你小子自然又當別論。”
  武場隆一紅,忙道:“晚輩失言之處,尚清老前輩見諒。”
  天涯樵子笑笑道:“這也說不上什么失言不失言,年輕人理應具有此等勇往直前之气概,不過,有些事你小子須得知道,天忘老儿半生自負,嘗稱若論才華,自信前無古人,所以輕易不肯授徒,生怕弱了自己名頭。直到后來遇上駱陽鐘這廝,方始破例收錄,由這∼點,你小子當知姓駱的這廝不無過人之處,可敵視之,万不可輕視之!”
  武揚肅容領謝道:“晚輩謹記了。”
  天涯樵子點點頭道:“能夠小心最好,你是不是立刻就去找他?”
  武揚搖頭道:“晚華并不想退匹夫之勇,亦不僅以除去惡魔個人力已足,晚輩有一本記我受難者死狀之名冊,刻正藏在魔幫總宮附近.想先去取回來。然后邀訪有關各派,要大家聯盟共奮,同心協力,一方面剪除魔方各地羽翼。一方面以一支主力徑取魔幫總宮,這樣才能收鏟草除根之效!”
  天涯樵子連連點頭贊許道:“此計甚善。”
  冷秋華從旁邊問:“那座魔宮在什么地方?”
  武揚甚感為難,他怕說出來,這位華山派掌門人會貿然率眾前去,要不說吧,將以何詞据塞?
  冷秋華見他猶豫不決,不覺做梁峨眉道:“少俠何事啟口為難?”
  武揚吃她一催,倒急想出一個主意來了,當下含笑道:“冷掌門人如肯答應小弟不去魔宮涉險,小弟才敢据實以告。
  冷秋華向他白了一眼道:“像你那么傻?”
  武場點點頭笑道:“這樣小弟就放心了,就在邛崍山脈西方,往牟尼茫起山那一帶,詳細位置,小弟一時也無法說得清楚。”
  天涯樵子啊了一聲道:“蠻古則近?”
  武揚備笑搖頭道:“那就不得而知了,晚輩對那一帶的地名生疏很很。”
  天涯樵子道,“蠻古位于大金川上游之西,二凱河之北,謝楚河与大雪山之東,是一處浮沙极多之地。
  武揚猛地失聲道:“那就對了,魔宮里极多浮沙陷阱。”
  天涯樵子點點頭道:“你要往蠻古,我們去羅江,索性走到昭化再分手不遲。
  昭化,地當嘉陵江与白龍江匯流之處,南臨劍南,北制魔元,乃川陝道上之要沖。
  武揚,天涯樵于,与冷秋華主婢走了三天,到達昭化,正值臨歧分手,免不了杯酒餞別。落店之后一行五人便登上一家酒樓。
  五人剛吃到中途,忽聞樓梯嘻嘻作響,忽然上來一位中年文士。
  這名中年文士生得修眉飛鬢,目似朗星,口方鼻直,寬額高額,身材修短運中,不失為一名俊美人物。
  天涯樵子一見這人登樓,不禁微微一呆,連忙壓低嗓門儿道:“你們當心,魔頭來了。”
  武揚訝然道:“是誰?”
  天涯樵子道:“就是那個駱陽鐘!”
  听得來人就是駱陽鐘,武揚禁不住。咬牙切齒,周身熱血頓時沸騰起來。
  天涯樵子連忙低喝道:“沉住點气!
  武揚點點頭低谷道:“是的,晚輩只不過想記下此人之容貌而已。
  談到容貌.武揚不免暗暗納罕;一個人有著這樣一副好相貌,他又怎會做出那种坏事來的?看吧!這魔頭一臉英气,舉止斯文十分,只見他這時手執一卷,走去一副座頭坐下,將書本放在桌上,然后從容吩咐酒菜,特店伙离去,才徐徐向四座略掃一眼,這种舉動,嚴然一位標准儒生;若非天涯樵子先說他是駱陽鐘,將有誰肯信他就是當今武林第一號夭字惡魔?
  此刻,那文上目光偶爾掃及天涯樵子,也似平微微呆了一下。
  只見他眼里透出一股惊喜光輝,身軀微欠,似歐离座而越,但徒又皺眉坐了下去,沉思有頃,方始毅然离座,緩步走過來,向天涯樵子躬身一捐道:“請問這位可是吳老前輩?”
  天涯樵子翻翻眼皮道:“閒下可是姓駱?”
  中年文士大喜,忙說道:“是的,晚輩正是駱陽鐘,想不到會在此地見到吳老前輩。”
  說罷,又是一躬到地。
  天涯樵于喀了一聲道:“老弟現下一身裝束。是否表示已棄武從文?”
  駱陽忡神情一黯道:“晚輩自道逐出師門,心懶意灰,哪還有什么心情由論文事。”
  武揚見他此判那股黯然神情,似決非矯揉造作可比,几乎要為之推硼自己以前所有的推斷.想:“難道無忌老人那套精妙絕倫的劍法,流傳者另有其人不成?”
  天涯瞧于測目道:“沒有朋友們來?”
  駱陽神搖頭苦笑道“四海飄零,子身一人。”
  天涯瞧子點頭道:“既然沒有別的朋友。就在這里坐在一起吧”
  武揚見天涯樵子邀駱陽神共飲,乃拖過一條板凳,放在自己上首,含笑道:“駱大俠請坐!”
  駱陽鐘點一點頭,轉向天涯樵子問道:“這位老弟是誰?”
  天涯樵子有心相試,徑在答道:“他是你師父當年的好友,碧血丹心的哲孫武揚,外號俠魂者。”
  駱陽鐘慌忙向武揚欠身子道:“原來是武家老弟,失敬!”
  接著又向冷秋華欠了身子道:“這位想是武大嫂了?”
  冷秋華羞得雙頓一紅,微嗔道:“你這人怎么詫地冒失?”
  武揚也給駱陽鐘鬧得使臉發熱,忙道:“這位是華山派掌門人,龍鳳劍冷女俠,駱大快不可誤會。””
  駱陽鐘連忙向冷秋華作揖道:“陽鐘罪該万死……”
  冷秋華俯首不理,同時偷窺武揚一眼,粉頰上又飛起兩朵紅云。
  駱陽神似是為了掩加自己的尷尬,匆匆回到自己原先那副座頭上,取來了書本和筷,坐定訕燦然說道。“在下辭別武林已久,對武林中都生疏了。”
  天涯樵子接口問道:“令師于今何在?”
  駱陽神又回复一臉黯然之色。搖頭道:“早就不間音訊了。”
  天涯樵子注目道:“亦未尋訪?”
  駱陽鐘苦笑道:‘’陽鐘不肖,被逐高門牆,已不再是師門弟子.訪有何益?”
  武揚突然插口道:“令師瘓癱多年.已成廢人一個,門下知道否?”
  駱陽鐘大展道:“有這樣事?”
  武揚頭一點道:“一點不假。”
  駱陽鐘忙問道:“他老人家在哪里?”
  武揚搖搶頭道:“不清楚.”
  駱陽鐘注視武揚良久.方說道:“武兄別是不肯見告吧,其實,陽鐘獲罪師門事,只須令祖一語緩賴,重返帥門,并非無望……”_。
  武揚見對方語气中,非但表示出不知天忌老人已患殘疾,且以乎連他祖父之慘遭意外亦無所悉,∼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當下亦不說破,乃虛以委蛇道:“家祖似不喜替人關說。”
  駱陽鐘歎百口气,點頭道:“這倒是的,當年陽鐘受責時,令祖信也在座,他老人家當時若肯從中美言∼句,我駱某人今天也不至于成為師門棄徒了。”
  武揚心想:“是了!這一點,也許正是你這廝對丹碧山庄之所以痛下毒手的另一重要原由!”
  同時,振武揚猜測,這廝一定自以為手段高妙,掩飾得法,認定他和天涯樵子及冷秋華等人,尚不知道,他就是今天百鳳幫的新頭子,所以才會這樣從容鎮靜,在在表現得逼真而自然。
  這時只听天誆樵子含有諷刺意味地問道:“武林中好多事。你老体都不知道。這些年來,你老弟好像不在中原吧?”
  駱陽鐘頭一點道:“前輩猜對了!晚輩自离師門,曾于無意中獲得一幅寶閣,不久即赴于閡探寶,直到最近万自于問回來。”
  天涯樵子側目道:“收獲如何?”
  駱陽鐘聳聳肩道:“小有收獲,不過并不大如理想!”
  這頓飯吃到二更時分,由于駱陽鐘在應對之間毫無破綻可尋,只好任其自去,他最后且還再三拜托天涯樵子,說是再見到天忌老人時,務必代他說情,以便重返問牆。
  回到住處,武揚迫不及待地問道:“老前輩,你看這廝說的是否為實話?”
  天涯樵子抓搖頭道:“一時難說。”
  冷秋華冷笑道:“晚輩倒听出他的話里有不少漏佩。”
  武揚急忙問道:“哪几處?”
  冷秋華冷笑道:“他自稱一离師門就往于門來寶,試問:一個人探寶會一探就是十几二十年,這一點可能么?人生有几個十几二十年?”
  武揚又問道:“還有呢?”
  冷秋華接著道:“他听天忌老人已經癱瘓,除故作震惊外,并未造問何故至此,顯是他對這事,實際并非真個不知道!”
  天涯樵子微笑道:“賢任女好細心!“,
  武揚盆然切齒道:“這就行了,一句假,一百句假,挽輩界后悔當時放走這廝!”
  天涯樵子微笑道:“放心,這廝如果确屬一身清白,必會就此离去。否則,我們不找他,他也會再找過來的,咱何等著瞧就是了!”
  當夜.五人決定暫不分手,靜觀待變。
  三更,平靜地過去了。
  四更也平靜地過去了。
  武揚雖然心有所疑,至此亦不免信心動搖越來,別真給天涯樵子說中,這廝是清白的吧?_
  設著如此,那位青城帝君又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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