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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那丐儿道:“小的是金陵分舵二結執事于小乙!”
  燕青道:“目下急需要人手,請于兄轉稟秦舵主一聲,請他急征污淨兩門好手二十名來到些地協助。”
  于小乙恭身答應后逕自去了,馬百平說道:“燕兄,要用人手,我們這儿有的是,何必要向丐幫調人呢,以武功而言,鏢局里一個趟子手也比他們的五結舵主高明!”
  燕青道:“怜怜是丐幫中人,她留下的記號只有丐幫的人看得懂,如同前途還有標記,一定要丐幫的人才能辨認。”
  金雪娘道:“燕大俠,如果需要人手,天音門還可以調動上百名。”
  燕青說道:“對方能夠一舉擄劫五六個好手,必非善与,人手是必然需要的,只是目前不需要的,我們等認准方向,找出目標后再籌划襲攻救人的行動還來得及。”
  大家在山上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每個人都很焦急,只有燕青還是很從容。
  又過了一會儿,首先是帶狗的人到了,一共牽來了四條巨獒,沒多久,丐幫金陵分舵的舵主秦放鶴也率著人到了,向燕青報到后,燕青問道:“秦舵主,那個于小乙沒有來?”
  秦放鶴說道:“他只是二結弟子,這种大事用不著他。”
  燕青道:“秦舵主,關于于小乙的身家背景,貴幫是否有詳盡的記錄,這是貴幫的內務,照理我不該問的,可是事關緊要,万請賜告。”
  秦放鶴怔然道:“于小乙有問題嗎?”
  燕青道:“不錯,問題大了,連洁心的尸体是他發現的,也經他辨認的,他只是個二結弟子,圍剿天魔令主的時候,他根本沒有資格參加,怎會認得呢?”
  秦放鶴道:“本幫二結弟子職司為圍頭,管理一個地區的未入門及非門中的乞儿,兼任刺探消息及聯絡人,地位雖然低微,任務卻很重要,認識連洁心倒是可能的!”
  燕青道:“那他參加圍剿天魔令主之役了沒有?”
  秦放鶴道:“沒有!那都是總壇來的高手,連在下都不夠資格參与,他更沒份了。”
  燕青道:“這就是了,當我問他何以得知這是連洁心的時候,他竟告訴我說是在莫愁湖畔中那一戰中認識的。”
  秦放鶴一怔道:“豈有此理,他為什么要這么胡說呢?”
  燕青想了下道:“秦兄,這人的身世如何?”
  秦放鶴道:“他的身世絕沒問題,他是本幫龍頭于幫主的族孫,由幫主推荐人門的。”
  燕青愕然道:“那他怎么只是個二結弟子呢?”
  秦放鶴道:“本幫污衣門中每一個人都需從基層一結弟子干起,然后再以能力及武功循序拔升,于小乙入門才兩年,已經拔升了一級,因為他的武功是于幫主親授,擢升是絕沒問題的,只是在積滿年資而已。”
  燕青道:“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是原來的于小乙了。”
  秦放鶴道:“燕大俠怀疑他是別人喬裝的?”
  燕育道:“大有可能,否則他不必捏造一個結識連洁心的原因。”
  秦放鶴道:“對啊!他不必捏造原因。”
  燕青道:“因為他對丐幫的事根本不清楚,所以才說出那個理由來,但他對于小乙乙人卻非常清楚,認為他既是幫主的同族,一定會參与莫愁湖之役的。”
  秦放鶴惊道:“那么于小乙已經被殺害了?”
  燕青道:“這倒不清楚,也許只是受到擄劫。對方既然知道他与于幫主的關系,不會輕易加以殺害的。”
  秦放鶴道:“在下立刻就澈查此事!”
  燕青道:“好吧,請秦兄全力進行,如果再見到了于小乙,不論他是真是偽,先加以禁困,把我們說的疑點告知總壇的人,詳加究詢。”
  秦放鶴點頭稱是,又問到:“現在燕大快要我們做什么?”
  燕青道:“沒有什么要稅的了,秦舵主盡管去忙這件事好了!”
  秦放鶴道:“關于追索二位花堂主的下落,燕大俠不要我們了?”
  燕青道:“不要了,通報消息的來源有了問題,消息自然也是假的,不值得追索了。”
  秦放鶴道:“可是廟牆上的記號的确是二位花堂主的。”
  燕青道:“假如真是他們留下的,就不止只有這些,因為怜怜跟我另有約定的暗號,用不著麻煩貴幫來辨認了。”
  秦放鶴道:“花堂主吩咐過,假如發現有她們留下的標記,就要立即通知燕大快的。”
  燕青道:“不錯,那是她們要利用貴幫的廣大人員,使留下的記號能迅速發現讓我知道,所以才用貴幫聯絡的方式,但一定會另加跟我特定的記號,現在上面并沒有,可見這記號也是偽造的了。”
  秦放鶴一惊道:“如此說來,敝幫的聯絡暗號也已泄漏了!”
  燕青輕歎道:“連于小乙的身世淵源都被人探知而加以冒充,貴幫的聯絡暗號自然也不再成為秘密了。”
  秦放鶴更為惊惶了道:“這事關連太大了,在下要立刻稟告總壇。”
  說著行禮率眾告辭而去,馬百平苦笑道:“燕兄,你既知道這消息來源不可靠,就該早些行動才是,為什么還要等丐幫的人來浪費時間呢?”
  燕青道:“先前我只是持著怀疑的態度,必須要等丐幫的人來證實了,才能決定追索的方向。”
  馬百平道:“我帶了四條狗來,憑它們靈敏的嗅覺,絕無問題,一定能追出下落來的。”
  燕青道:“狗要憑嗅覺才能追蹤,此地根本沒有气味。”
  馬百平一惊道:“什么?此地沒有气味,那她們是如何失蹤的?”
  燕青搖搖頭道:“不曉得,這儿只是一個疑陣,故意把我們引向錯誤的路子上去。”
  金雪娘道:“但連洁心的尸体在此發現,她們母子倆是暗中追隨保護郭仙子的,連洁心既然死在此地,證明郭仙子一定也從此地經過。”
  燕青苦笑道:“大娘,我們所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什么?她不是連洁心嗎?”
  “我見到尸体時,臉已經為毒藥所蝕,根本看不出是誰了,僅憑身材穿著來評斷。”
  金雪娘道:“對方的用意何在呢?”
  燕青想想道:“加強疑陣的效果,他們留下連活心的尸体,自然是希望我們對牆上的記號更加相信其真實性,那樣就不必把連洁心的險也爛掉。”
  馬百甲道:“有道理,毀容在于滅跡,他們既然有意滅跡,大可以把尸体也化掉,現在只留下尸体,顯然死的不是連洁心,必須毀容后才能造成布局的效果。”
  白金鳳道:“他們能偽造一個于小乙,自然也能偽造一個連洁心。”
  燕青笑道:“我沒見過于小乙,不會去注意他是否經過易容,但連洁心就不同了,我要查驗尸体一定仔細審驗是否她本人,易容術就騙不過我了。”
  白金風道:“但是丐幫的人是認得于小乙的,他們難道看不見于小乙是經過易容嗎?”
  燕青道:“不容易。第一:于小乙的身份很特殊,他們不會去猜疑他,第二,丐幫精于易容術的是淨衣門,污衣門中弟子都是乞儿打扮,根本無須易容,在外形上看來差不多,剛才來了有二三十個丐幫門人,你們誰注意他們的高矮胖瘦了,污衣門下有了這重掩護,已經不需要易容了。”
  白金風不禁默然,她發現燕青的閱厲見解實在不是她能企及的,金喜娘卻道:“連洁心的尸体現在已爛成一灘白骨了。”
  燕青道:“大娘又有什么見解?”
  金雪娘道:“我是說對方并不是存心留她來作為疑局,只是你看到的時候,才爛掉臉部而已!”
  燕青笑道:“這當然有可能,不過連洁心死于穿心鏢,要爛也不該從臉部爛起,像這類蝕膚的毒藥,一定是從內髒先開始,我見到的尸体卻是從臉部先爛,因此我知道那絕不是連洁心的尸体。”
  金雪娘不死心地道:“如果是故布疑陣,只要毀去面容就夠了,為什么還要把身体也爛掉呢?”
  燕青道:“如果尸体不腐爛,對臉部的腐蝕就顯得是故意造作了,對方的布局是細心的,只留了一個破綻。”
  白金鳳道:“我知道了,穿心鏢已經足以致命,不必再淬毒,破綻就落在這個地方對不對?”
  燕青笑道:“對,你開始進步了,江湖就是這么闖出來的,任何事情都細心觀察,就會發現有許多意料不到的收獲。”
  馬百平道:“既然人不是從這儿去的,我們就該另外找線索,最好是從秦淮河畔開始,找到了其中一個人的蹤跡,就可以一直追下去了。”
  燕青道:“用狗的嗅覺是很好的方法,只是一個缺點,過了河之后,气味就中斷了,她們是在秦河出發的,假如上了船,根本就無從追起。”
  馬百平一怔道:“是啊,那燕兄叫人牽狗來有什么用處呢?”
  燕青道:“有的,我們可以追索那個冒充的于小乙,看他落腳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接頭,這樣就不怕沒線索了。”
  馬百平點頭道:“對,燕兄,你可真沉得住气,憋到這個時候才說。”
  燕青道:“說早了沒有用,我得把每一個細節都連起來。”
  于是他牽過一條狗,由身邊摸出一塊破布,讓狗聞了一聞,又讓馬百平牽了一條狗,也聞了那塊破布。
  兩條狗就聞開始一路嗅著,帶著大家向前行去,居然又回到了城里。
  這一路行來,兩條狗的路線都是一致的,直到了一條街口時,竟然一頭往東,一頭往西。
  馬百平愕然道:“怎么了,這畜生也有了問題?”
  “不!它們都很盡責,也都沒錯!”
  馬百平道:“那什么會背道而馳呢,難道那家伙會分身法不成?”
  燕青笑道:“一條是他到丐幫去通知的路,另一條才是他以后的地方,東邊的不必去了,那是丐幫的分壇,我們還是往西邊儿去吧。”
  折行向西,馬百平一皺眉道:“怎么往這個地方來了?”
  燕青道:“馬兄知道這地方嗎?”
  馬百平道:“知道,這是釣魚巷,是土娼半開門的匯集地。”
  燕青哦了一聲道:“兄弟只知道金陵六朝金粉在秦淮河畔,沒想到還有一處暗藏春色的佳地!”
  馬百平笑道:“這儿等級可差多了,都是些販夫走卒尋歡之處。”
  燕青想想道:“百平兄這儿有私人嗎?”
  馬百平道:“有的,兄弟為了對抗天魔教,安插不少私人,以各种不同的行業混雜在金陵城中,這個地段負責的是個外號叫禿頭龍的混混儿,家就在巷子頭上。”
  燕青道:“現在這些人無須再隱藏身份了,我們找他去吧。”
  馬百平來到一處較大的院落一拍門,開門出來,是六七個短打的漢子,由一個禿頭的大漢帶著。
  看見是馬百平,那禿頭大漢連忙恭身道:“總鏢頭大駕光臨,不知有什么吩咐?”
  馬百平道:“叫你的人讓一讓,到里面說去。”
  禿頭大漢連忙把手下的那批漢子支使開了,把一行人引到屋子里,馬百平道:“燕兄,你盡管吩咐吧!”
  燕青想了一下,才叫禿龍找兩個人,把狗牽著出去轉了一圈,又作了一番吩咐。
  過了一會儿,牽狗的人回來了,稟告道:“狗在周寡婦家門前停住了。”
  燕青揮退了那兩個漢子,然后問道:“那家怎是這個狀況?”
  禿頭龍忙道:“周寡婦是個老鴇儿,手下養了七八個娘儿們,她自己也跟著一起賣。”
  “她多大年紀?”
  “靠四十,長得倒挺俏的,就是天生下賤,守寡后姘上了一個暗了一只眼的老頭儿,住在南城,手頭上頗有几文,大概是那老頭儿無法滿足得了她,沒兩年她又出來混了。”
  燕青道:“那個老頭儿叫什么名字?”
  禿頭龍想想道:“可能是姓孫吧,叫什么可不清楚了。”
  燕青忽然道:“金鳳,我听說天殘門中有個叫獨目神翁的長老。”
  白金鳳道:“是的;獨自神貧孫不老,跟柳不青等人都是天殘門的長老,也是他們倆擁戴銀鳳另成一系的,孫不老死后,才由跛仙翁袁斌接了他的缺。”
  燕青道:“孫不老是怎么死的?”
  白金風道:“我不清楚,我很早就离開天絕谷,到天殘谷去自立門戶了……”
  馬百平道:“是酒后失火被燒死的,可能是柳不青与袁斌合謀算計,因為袁斌后來勢力日漲,早就有排擠他的意思。”
  燕青道:“确證他是死了嗎?”
  馬百平想想道:“那時兄弟已不在天絕谷,僅听人說起而已,事后在火場中撿到了燒成焦炭的殘骸,怎么?燕兄是否怀疑孫不老還沒有死,那似乎不可能,柳不青与袁斌也不會放過他的,他們絕不會放一個敵對者的。”
  燕青道:“嫂夫人一直沒离開過天絕谷,而天絕谷已是恨夭翁与天魔教的勢力控制下,她怎么能与天欲仙子搭上關系的?”
  馬百平不禁一怔道:“這倒沒有注意,因為銀風以前一直是糊里糊涂,不太有主見,誰都沒有把她放在眼中,也不注意她的行動了。”
  白金風冷哼一聲道:“天殘門中,連我這個門主都沒人看得起,更何況是銀鳳呢,那時候你們搭上了天翁的線,自然更目中無人了。”
  馬百平苦笑道:“大姐,你怪我沒有用,我同樣的受人控制,只是我心眼多一點,慢慢地懂得利用時勢,才爬得比別人高一點,一開始我不否認是銀風的關系使我脫穎而去,可是到了后來,連袁斌与柳不青都在我之下了,那完全是靠我自己的本事,何況我對大姐一直十分尊敬……”
  白金鳳道:“派胡翠花突襲天殘谷也是你的尊敬表現嗎?”
  馬百平道:“那是銀鳳自作主張,我并不知情,等我知道了,我立刻赶去阻止,那天的情形你也明白,如果不是我夾在中間,縱然有燕兄在場,你們也很難通過那一條山口。”
  燕青道:“二位再為往事而爭實在太沒意思了,要緊的是目前,金鳳、你一直說令妹糊涂,可能是錯了,据我看她大智若愚,早就在培植自己的勢力了,而且多半是孫不老為她拉上了天欲教主的門路。”
  白金風与馬百平都不作聲,燕青又道:“孫不老假火焚身偽死脫身,就來到金陵為天欲教另作部署,否則銀鳳憑什么敢向百平兄提出要求接管景秦鏢局?”
  馬百平道:“當時我全力要對付恨天翁,沒精神跟她糾纏,而且我也沒把她當回事,直到她對我提出四大霸主的秘密,而且自承是天欲門下時。我才意識到她的不簡單!”
  白金風冷笑道:“那你可是走眼了,銀鳳的厲害并不在你之下,從她由我手中逼去天殘靜決的事,你就可以知道了。”
  馬百平忙問道:“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燕青道:“在我們离開馬兄之后。”
  他約略地把那天的情形說了一下,馬百平道:“你們怎么不早告訴我,我也好略作防備,至少可以作适當的監視,不會讓她趁火打劫了!”
  燕青歎道:“那時我們對馬兄還不夠了解,有許多話自然不便交淺言深,直到恨天翁被殲滅,馬兄竭誠相交,把人員全部歸還天殘門時,我們才了解到馬兄的胸襟……”
  馬百平苦笑道:“事情過去了,也沒什么可談的了,平心而論,也怪不得二位,過去我的确是存有私心,想接受夭魔教的勢力,自成一番事業的,不過我作風与天魔教不同,我要公開正大光明地干,嚴明紀律,實實在在地成為一個武林宗派,也因為這一點,才能得到天魔教舊部的支持!”
  燕青笑道:“馬兄這個計划并不狂妄,也應該可以得到大家支持的。”
  馬百平苦笑道:“不錯,我深深了解到人心,每一個人都不愿意偷偷摸摸地過日子的,可是那樣一來,充其量也只能成為一方的霸主,我還是要終日提心吊膽,在別人的仇視嫉恨中生活,尤其是我与燕兄交往以后,對燕兄的為人异常欽佩,所以我連最后的一點雄心也放棄了,因而引起家父的不諒解……”
  燕青万分同情地道:“兄弟万分歉咎。”
  馬百平卻洒脫地一笑道:“沒有什么,兄弟毫不后悔,因為兄弟問過一些人,尤其是那些最忠心的部屬,他們都不求榮利,只想堂堂正正地做一個人,兄弟提出將實力交還天殘門,而与燕青兄合力開辦鏢局時,那些人都衷心地擁戴,由此可見這才是我真正應該走的路、大丈夫生而何懼。最難得的仰而無愧,俯而無怍,家父為名利所圍一生委屈事人,才有那些錯誤的想法,我們都還年青,應該為自己活著,為自己的良心良知活著。”
  這番話慷慨激昂,擲地有聲,使得每一個人都很感動,連白金風都對他消除了敵意,看了他一眼道:“你算是想通了,可是銀鳳呢?”
  馬百平苦笑道:“希望她也能想通,見到她后,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勸說她,尤其他得了天殘青訣,可以擺脫那些邪惡的影響了,我要她回過頭來,參加我們的鏢局。”
  白金鳳道:“你還要她?”
  馬百平道:“從始至終,我都把她當成我的妻子,全心全意地愛著她的,怎么會不要她呢?”
  “你不介意她那些放蕩的行為嗎?”
  馬百平道:“我從來也沒把那些事放在心上,因為我知道她并非出于本心,如果不這樣,她就活不下去了,假如我介意的話,我早就殺了她了。”
  白金鳳一笑道:“只怕你未必殺得了她。”
  馬百平笑笑道:“以前我可不知道她已投入天欲門中,我是絕對有此能力的,可是我從沒有存此心,這一點大姐應該相信的。”
  白金鳳笑道:“就是我相信有什么用,要銀鳳相信的。”
  馬百平道:“她也應該相信,我們畢竟是夫婦,雖然相聚時日不多,但我到了金陵后,沒有另外沾過第二個女人。”
  白金鳳一笑道:“浪子,你雖然自詡為情圣,但是用情之專,百平可比你堅貞多了。”
  馬百平道:“這一點我可不敢跟燕兄比,他是一位有名的浪子,天生有一种令女人傾心的本事,所以,我才要跟他肝膽論交,否則連我這僅有的老婆都保不住了。”
  白金鳳笑道:“這一點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從六十歲到十六歲,浪子對每一种都感興趣,就是不會沾人家的老婆。”
  燕青被他們調侃得訕然頗不是滋味,只有皺眉道:“二位玩笑開過了,該進行正事了。”
  馬百平笑道:“人手齊集,線索也找到了,就等候燕青兄吩咐。”
  燕青想想,道:“這次我們必需雙管齊下,一面從于小乙身上著手,一面對南城的那個姓孫的著手,如果證實他就是孫不老,那就八九不离十。”
  燕青說著轉頭又問禿頭龍道:“那個周寡婦此刻何在?”
  禿頭龍道:“姓于的去了不久,她就出門了,多半是上南城回家了。”
  燕青道:“好,我跟馬兄抓于小乙,金鳳,你跟金姥姥上了南城。”
  白金風一听又不樂意了道:“干嗎要如此分配呢,那個姓于的只是個小腳色,手到可以擒來,把他抓到了問清楚后再上南城去也不遲。”
  燕青道:“他能裝成于小乙而瞞過丐幫的人,可知必精于易容術,也許此刻他已經恢复了本來面目,除了我之外,別人不容易把他認出來,假如周寡婦家果真是天欲教的巢穴,党翼當然不止一個,抓了姓于的,打草惊蛇,南城就脫空了。”
  白金鳳道:“堵住前后門,來個一网打盡!”
  燕青道:“不可以,那儿不會完全是天欲門下,我們不是暴徒,不能濫傷無辜,就這樣決定了,你認得孫不老的,金大娘閱歷丰富你一切還要多听大娘的,你們先走。”
  白金鳳知道燕青決定的事不容易更改,頓了一頓才道:“回頭如何會合呢?”
  燕青道:“如果情況緊急,我們以天殘門的信號互相聯絡,否則你們就在那儿等著,我們前來會合,馬兄的人手很靠得住,聯絡的事,他會安排的。”
  白金風与金雪娘兩人帶了一部分人走了。
  馬百平道:“燕兄,我們是否要改了裝。”
  燕青笑道:“換換衣服就行了,這個地方你我都沒有涉足過,認識我們的人不多,由這位老哥帶著,我們也混混去。”
  他們各穿了一套當地青皮混混儿的短裝,禿頭龍另外帶了一個弟兄,一腳來到了周寡婦的門前.
  那是一家小院子,有五六間平房,几個涂脂抹粉的人就在大門口朝外面的過客擠眉弄眼。
  四個人一進門,就有一個中年漢子,行止猥瑣,滿臉堆笑地迎上來道:“龍大爺,你怎么有興趣上這儿來逛逛的!”
  禿頭龍哼了一聲道:“毛老三,鬼才有興子來逛,大爺是來抓人的。”
  毛老三一怔道:“抓人?抓誰啊?”
  禿頭龍道:“兩個時辰之前,我不在家,有個混帳小子上我那儿去賭錢,輸急了要賴,搶了錢不算,還打傷了我的兩個小弟兄,我要是抓不到他。往后就別想在地頭上混了。”
  毛老三立刻道:“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敢跟您龍大爺過不去,是該好好教訓一下,不過這儿可沒有您要找的,總共只來了一個客人,在大金牙的屋里……”
  禿頭龍道:“那小子出了門,一轉就沒了影子,多半是窩在那一家,我得挨家搜搜看。”
  毛老三連忙道:“這儿的确沒有,龍大爺,按月的規費,周奶奶從來沒欠過你的,如果要提高,您只管吩咐一聲……”
  禿頭龍反手一個嘴吧撩了過去怒罵道:“放你娘的屁,老子要提高規費,叫個人來通知一聲,還怕你們不給,用得著老子親自登門,還得另外找籍口,乖乖給我一邊儿站著。”
  回頭朝燕青等人一揮手道:“兄弟們,給我搜,非找出那王八蛋不可。”
  燕青与馬百平立刻展開行動,挨著門—一踢開,居然拖出好几個漢子來,—一送到禿頭龍面前,禿頭龍帶來的那個弟兄也裝模作樣地辨認一下,然后搖頭表示不對。
  禿頭龍一把提過毛老三來怒喝道:“媽的,毛老三,你說只有一個客人,這些家伙是從那儿冒出來的,你敢跟老子來這一套。”
  毛老二瑟瑟地道:“龍大爺,這几位都是老客人,小的敢保證他們。”
  禿頭龍一把將他擲在地上怒罵道:“保證你媽的頭,如果被老子揪出那王八蛋來,老子就要你的命,弟兄們”繼續搜,是人是鬼,統統揪出來。”
  燕青与馬百平又揪了几個人出來,終于在最后一間,馬百平提了一個酒醉昏睡的漢子往地上一丟。
  燕青一眼就認出正是于小乙,忙朝那漢子一遞眼色,那漢子會意,叫道:“就是他,就是這王八蛋。”
  秀頭龍一瞪眼道:“毛老三,你怎么說?”
  毛老三萎萎縮縮地道:“這位客人一來就醉倒了,在里面躺了將近兩個時辰,小的怎么想到是您大爺要的人呢?”
  禿頭龍哼了一聲道:“回頭要你好看,帶走。”
  燕青上前架住了于小乙,触鼻一股酒气,可是他一試那漢子的脈門,立刻站住道:“不對,這家伙有點問題。”
  馬百平連忙問:“怎么有問題莫非他不是于小乙么?”
  燕青道:“不!他才是真真正正的于小乙,卻不是我見到的那一個,這個人脈息微弱,分明是為人點穴制住很久了,他身上的酒气是臨時噴上去的,他們先來一手李代桃僵,跟著又來這一手金蟬脫殼,差點叫他們唬過去了。”
  禿頭龍怒目圓睜,毛老三嚇得直抖地道:“那位老哥說的什么,小的一點都不懂。”
  燕青微笑道:“回頭你就懂了,馬兄,我去把狗牽進來。”
  說著帶了那個漢子,架著于小乙出門而去,馬百平与禿頭龍則虎視眈眈地逼著每一個人,一個婦人轉身要往后面去。
  禿頭龍喝道:“站住,誰都別想溜!”
  那婦人笑道:“龍大爺!我要上毛房去。”
  禿頭龍沉聲道:“不准去。”
  “我鬧肚子,蹩不住了。”
  禿頭龍冷笑道:“那你就拉在褲子上,少在老子面前搗鬼!”
  那婦人頓了一頓,忽地撤潑道:“不准去老娘就在這儿方便,反正老娘是賣的,也不怕你們看,不怕臭你們就聞著好了。”
  她還真厲害,走前几步,夾到院子中間,一褪褲子,當著滿院子的人,露出屁股就蹲了下來。
  她開始行動時,馬百平就注意上了,但沒想到她真能拉下臉來,當眾就來上這一手。
  馬百平本來險對她的,實在看不慣她這副丑相,忍不住轉過臉去,耳邊听禿頭龍叫道:“總座,注意!”
  馬百平臨敵經驗很丰富,听見喝聲后,根本不回頭,就地橫掠出去,颼颼連聲,恰好躲過一排飛刀。
  那婦人跟著長身扑起,袖中又突出一口匕首,對准馬百平刺來,馬百平仰身踢出一腿,直攻對方的腹部。
  快要触及時,才發現那婦人連褲子都沒拉上,光著下身扑上來的,他這一腳怎么也踢不出去了。
  才把腿收回,那婦人的匕首已划過他的胳臂,馬百平但覺一熱一疼,已被拉了一條長的口子。
  可是那婦人并不止休,揚著匕首再度刺到,馬百平閃身躲過,一把抓住,只撈住她抱在腳下的褲子,整個地拉下來,那婦人光著下身,將牙一咬道:“好兔息子,居然吃起老娘的豆腐來了,老娘還怕這個,你喜歡看,老娘就叫你看個痛快。”
  她一摔胳臂,把上衣也脫了下來,整個赤條條的,顯出一對奶子,手中卻握緊了匕首,挺了上來道:“龜孫子,有种的就陪老娘在這儿上。”
  馬百平沒想到這婦人潑辣至此,他兵刃沒在手,用一雙空手來付這樣一個婦人,實在下不了手。
  急得退后兩步道:“你再這樣不要臉,我就不客气。”
  婦人依然潑悍地道:“不客气就過來,瞧老娘會不會含糊你。”
  她仍然欺身急進,馬百平只得又躲開了,那知道這一次婦人只是虛招,掠過他身邊,雙足一點,已經上了院牆,馬百平正待追上去,牆外有人喝道:“回去!”
  跟著人形晃,卻是燕青去而复返,一掌擊在她的小腿上,把她打回牆來。
  這婦人身形相當了得,空中一個挺翻,雙腿落地,扑向燕青叫道:“又來了一個孫子。老娘含糊你們了,一起上!”
  挺著匕首又扑了過來,燕青冷笑一聲,左手斜掄,拍開了她的匕首,右手一掌,摔在她臉上,將她打得滾倒在地,這婦人居然匕首沒脫手,跳起來又揚著匕首沖過去,燕青冷冷一笑。
  等她身子欺近,猛地伸手刁住她握匕首的手腕,用力一彎,竟用她的匕首,扎上了她的乳房。
  那婦人痛得大叫起來,燕青把她摔了開去,跟著長劍出鞘,比住那婦人道:“乖乖的給我躺著,老老實實地回話。”
  那婦人的乳下挨了一匕首,痛得滿地亂滾,口中把什么髒話都罵了出來,燕青長劍一掠,在她另一雙乳房上又刺了一劍,厲聲道:“我可不是吃素的,你敢再叫一聲,我就把你的乳房割下來。”
  那婦人居然夠厲害的,破口大罵道:“該干刀万剛的殺胚,你敢這樣糟蹋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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