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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姑娘歐陽霜道:“貝勒爺,郭怀他姓郭,不姓歐陽,也不在民女這歐陽一家三口里。”
  玉貝勒雙眉微剔,道:“也總是你歐陽家群義鏢局的人。”
  歐陽霜道:“貝勒爺明鑒,告密的人,告的是姓歐陽的一家三口,沒他那個姓郭的。”
  大姑娘的話,軟里帶硬,也夠犀利,句句都是理,簡直就讓人找不出破綻來。
  奈何,像玉貝勒這樣的身份地位,他要是不愿意講理,他要是硬說太陽在夜晚出來,他的話就是理。只因為是對郭怀,只因為那一念嫉恨,一個“情”字。
  玉貝勒他忍不住了,鳳目一瞪,威棱閃射,沉聲道:“姓郭的他有沒有牽連,自有官家的明判,我問你他人呢?”顯然,這么半天了,他沒見郭怀現身出面,為之沉不住气。
  只郭怀現了身,出了面,不論他管不管,都可以整治他,何況,他絕不會不管。
  可惜,王貝勒他的如意算盤,跟著要落空,他要失望了。
  只听大姑娘歐陽霜道:“回貝勒爺,您來得不湊巧,郭怀他已經不在群義鏢局了。”
  玉貝勒哪里育信,冷冷一笑,道:“你說我來得不湊巧,我卻認為是太巧了,我帶著人來拿叛逆的時候,他就不在你群義鏢局了。”
  歐陽霜道:“民女大膽也不敢欺瞞貝勒爺,您要是不信,可以親自,或者派哪位上海威堂問問。”“海威堂?”玉貝勒道:“群義鏢局的事,我上海威堂問什么?”
  “因為郭怀他另謀高就,已經是海威堂的人了。”
  玉貝勒不由為之猛一怔,這可大出他意料之外了,前后才多少時日?那個郭怀,他已經由群義鏢局進了海威堂了。歐陽霜敢讓他親自,或者派人去查證,這應該假不了,諒她也不敢,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對這個郭怀攀高技的功夫,不由他不佩服,海威堂有那么個“活財神”總管,別說是他,就是當朝也不能不有所顧忌。可是,在兩位姑娘兩雙美目盯視之下,他不能,更不愿示這個弱,甚至在臉上流露出一點儿。很快的他定過了神,定過神來就是一聲冷笑:“海威堂怎么樣?姓郭的他沒有牽連便罷,只有牽連,他就是已經進了大內,我也照樣要把他揪出來——”
  一頓,冷喝:“姚子明,先把這一家三口帶走。”
  姚子明一躬身,轟雷似的一聲恭應。
  歐陽雪一急要動,歐陽霜忙攔住了她。
  二姑娘涉世不深,只知道災禍上身惊急,可是大姑娘她明白,眼下的情勢絕不能反抗,也容不得她反抗。只因為眼前帶領來抓人的,是這位威震京鐵,懾服天下的威武神勇玉貝勒。

  玉貝勒一行,押著群義鏢局歐陽家的三口,從天橋口,經前門大街進人“正陽門”,一路上浩浩蕩蕩,誰不知道?不知道的是瞎子、是聾子,再不就是傻子。
  前門大街整條街為之騷動,騷動歸騷動,可是不是站得遠遠的看,就是避得遠遠的。
  玉貝勒親自拿人,豈同小可,這种事誰愿惹,誰又敢往前湊?
  不用往前湊,就這檔子事,片刻工夫就已經傳遍外城了。
  已經傳遍了外城,守在群義鏢局附近的弟兄,也早飛報回去了。
  可是,怪的是海威堂始終沒有一點儿動靜,就像壓根儿沒這回事儿似的。
  別人沒納悶儿,納悶儿的只玉貝勒一個,連經過海威堂門前的時候,他就希望郭怀能從海威堂里沖出來攔路,可是沒見郭怀的影儿。
  不但沒見郭怀的人影儿,他經過的時候還特意拿眼角余光往海威堂里掃了一下,海威堂門是開著,可卻連一個伙計也沒有,空蕩蕩的。
  是故,他一路納悶儿的回到了傳衛營。
  進了大門,他這么想,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郭怀不敢現身露面,不敢管這檔子事儿,他沒那個膽,要不就是他當初對付天津船幫,為的不是群義鏢局歐陽家,而是為他自己,顯能耐,博名气,作為他進海威堂的晉身之階。此二者,不論是哪一樣,一經傳揚,郭怀這個人就夠味儿了,不相信眼高于頂,視天下須眉如草芥的姑娘胡鳳樓,那顆心,還會對他有偏有向。
  就因為這一念,玉貝勒頓時為之心情輕松,頓時有了几分得意。
  意气風發,神采飛揚的進了簽押房,往那儿一坐,馬上下了令:“帶告密人。”
  統帶文富唯恐稍慢的重覆了一句。
  轉眼工夫,姚子明帶兩個人領著田光進來了。
  大姑娘、二姑娘,歐陽家一家三口都很平靜,因為已經想到,除了他,沒別人,這种人也不屑跟他生气。倒是田光,反而有些不安,不安歸不安,也只是那么一剎那工夫,一剎那工夫之后,他就不在乎了,當著玉貝勒的面,指認了歐陽家三口。
  玉貝勒自認已經整了郭怀,得意之余,也就沒多向田光問郭怀,當即命文富把歐陽家一家三口收押了。押走了歐陽家一家三口;玉貝勒一雙目光落在田光身上,田光連忙哈腰低頭。
  只听玉貝勒道:“文富,看著給賞。”
  統帶文富剛一聲恭應,田光喜得猛抬頭,頭是抬起來了,膝卻曲了下去:“貝勒爺的思典,只是請貝勒爺恕罪,小的不愿受什么賞,只請貝勒爺加思,在哪個營里給小的挂個名字。”
  玉貝勒輕“哦”一聲道:“怎么著,你想當差?”
  田光一臉的乞求色:“貝勒爺明鑒,經過這件事后,小的還怎么在江湖上容身。”
  “只要這些人不說,誰會知道是你。”
  “貝勒爺明鑒,只小的跟他們家走得最近,她們一家三口被捕,獨小的一個人沒事儿,叛逆耳目眾多,消息靈通,只一琢磨,還能不知道是誰,求貝勒爺加思,小的定當粉身碎骨,肝腦涂地報答貝勒爺的大思。”玉貝勒沉吟了一下,抬眼望文富:“你知會‘巡捕營’一聲,就說是我的交待,在‘巡捕營’給他安插一下。”文富恭應。
  田光大喜,一個響頭磕了下去:“謝貝勒的恩典。”

  玉貝勒沒回府,他上了威遠鏢局,帶著几分得意,倒不是要顯几分顏色給姑娘胡鳳樓看,他還不敢。只是要姑娘鳳樓知道郭怀是個怎么樣的人,也听听姑娘鳳樓怎么說。
  他來對了,老鏢頭韓振天跟子媳韓克威、趙玉茹夫婦剛把他迎進廳里,廳里就來了紫鵑,她先向老鏢頭請個安,然后就轉望玉貝勒,站得直直的,連個淺禮都沒有:“我們姑娘請見貝勒爺。”
  玉貝勒人聰明,當然知道是為什么事,他“呃”了一聲,剛站起來,打算馬上上小樓去。
  紫鵑接著又是一句:“姑娘說,就在廳里相見!”
  敢情,姑娘鳳樓不讓他往后去,不讓他上小樓。
  玉貝勒這里一怔。
  那里已來了姑娘胡鳳樓,帶著藍玲,帶著香風,也帶著几分冷意進了廳。
  老鏢頭韓振天含笑站起相迎,姑娘鳳樓先給老鏢頭請安,繼而招呼兄嫂,卻是正眼沒看玉貝勒一下。玉貝勒一顆心沉了下去,心里多少也有點不是味儿,不過臉上還沒敢帶出來,一落座,臉上硬裝作沒事人儿似的強笑,也裝得泰然從容,卻問得忙不迭:“鳳樓,你要見我?”
  姑娘鳳樓嬌靨上仍是那么几分冷意:“听說你親自帶著侍衛營的人,把人家群義鏢局歐陽家三日抓走了?”玉貝勒裝几分糊涂,目光從老鏢頭臉上掃過:“怎么,鏢局里已經知道了?”
  姑娘鳳樓道:“好威風,好神气,已經傳遍了九城,鏢局這些人不聾不瞎,怎么會不知道!”老鏢頭接著道:“還沒來得及跟貝勒爺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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