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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芙蓉打開了地窟的內閂,又拉了一下門鈴.通知徐明在外面把門開了,徐明見了他們的面,倒是一本正經地道:“二位練好劍了?”
  芙蓉道:“練好了,徐大俠,我不知道你還有那么高的文才,拜讀了大作后,十分欽佩,我准備了一份厚禮,以報盛情。”
  徐明連忙笑道:“那只是胖子的一點心,報答卻不敢當,蓉姑娘的厚賜是什么?”
  芙蓉笑道:“我知道一個偏方,能使胖子變瘦。”
  徐明連忙拱手道:“別的胖子不敢受,這樣東西,胖子倒領教了,我為這一身肥肉不知嘔了多少气。”
  芙蓉哼了一聲道:“方子有兩個,一個是半月見效,另一個霸道一點,立刻就能見效。”
  “那敢情好,立刻見效的好。”
  “尖刀一把,把肉割下來就行了。”
  徐明聳聳眉道:“我的媽呀,我怕疼,還是胖∼點的好,姑奶奶,那半月見效的是什么?”
  “巴豆半斤,大黃豆半斤,熬水一鍋,當茶喝下去,連喝半個月,你就只有一半了。”
  徐明苦著臉道:“人去了一半,命卻全丟了,只便宜抬棺材的人,抬起來省一半儿力气。”
  芙蓉笑笑道:“胖爺你敢整我,我如不把你這一身肥肉整下半身來,何以報盛情?”
  徐明見她的臉上還帶著笑,不像很生气的樣子,才壯起膽子笑道:格格,奴才确是一片忠心,您就可怜奴才在外門服侍一天的孝心上,就饒了奴才吧。”
  美蓉怔道:“什么,你守了一天,什么時候了?”
  “還早,不過才交未時。”
  芙蓉急道:“糟,怎么那么晚了,那可怎么辦?”
  徐明笑道:“那也沒什么了不起,蓉姑娘,你也不是三歲小孩儿,還怕丟了不成?”
  芙蓉道:“不是這么說,家里的人突然發現我不見了,會以為我出了什么事,亂起來就麻煩了。”
  徐明笑道:“這個你放心,胖子已經為您打過招呼了。”
  芙蓉忙道:“你是怎么招呼的?”
  徐明道:“我看見天亮你還沒出來,知道二位練到一定還沒結束,所以叫個人到府上見王爺了。”
  “你叫人怎么說的?”
  “說你跟杜爺參研几招劍法,略有耽誤。”
  “怎么可以這么說呢?”
  徐明笑道:“這本來就是事實,當然要這么說不過你放心,我派去的人很机伶,一定要見到王爺才肯說,而且也不會讓別人知道的”
  “那還好,你沒說在那里吧?”
  徐明笑道:“當然沒有,傳話的人也不知道二位在那儿,那家伙只說是在城外碰見二位的,說二位可能上西山,因此回來得或許會晚一點。”
  芙蓉這才放心道:“只要我爹那儿知道有這個信儿,就不會有關系了,胖爺,你還挺細心的。”
  徐明笑道:“姑奶奶,多承夸獎,胖子是否能將功折罪,求您饒了我這身肥肉呢?”
  芙蓉也撐不住了道:“徐大俠,我是開玩笑的,雖然你在茶里動了手腳,但是你在詩上也說得很清楚,如果我們彼此無情,大家都應該把握得住自己,對你我無以為報,只有几手劍式,在云青的冊子上記下來了,送給你跟九姊沒事作著解悶吧。”
  她口中說得輕松,但徐明知道這份禮有多重,連忙雙手直拱道:“謝謝!謝謝!蓉姑娘,這太不敢當!”
  芙蓉一笑道:“沒什么,我也有點私心的,過几天我跟云青可能會再出關一次,恐怕還要借重二位幫忙呢!”
  徐明微征道:“再次出關?要上那儿去?”
  芙蓉道:“白龍寺,因此我不能帶了我的人去。只有借重二位了,實在也不能說是借重,因為這是你我都該盡的責任,我把劍芨給二位,也是希望你們對白龍寺的武學有所了解,胖爺,那天你跟杜九姊練劍的時候,我跟云青也為你們把關護法,我也濃濃的給你沏一壺茶,看看你是否也能無情如孤石對坐,還是瘦掉你一身肥肉。”
  一面說一面笑,一面伸手在徐明的臉上,重重把捏了他一把,痛得徐明拱手叫饒道:“姑奶奶,你放手,胖子福薄,消受不起這個。”
  芙蓉仍是捏著他的腮幫子笑道:“我們滿州的旗家女儿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害躁,如果九姐不多心的話,我要陪你練一次劍,如果你做不到靜如孤石,我就一劍割了你的非銀,再看你貧嘴去不?”
  徐明直了眼,沒想到這位姑奶奶會如此坦率,倒是把他憋得說不出話來了。
  芙蓉含笑放手,拍拍他的臉走了,徐明忙道:“蓉姑娘,我叫老九駕車送你回去。”
  芙蓉道:“不必了,既然你的人到我爹那儿打過招呼,我爹一定把事情給壓住,我在街上轉轉,也好避避人的疑,倒是回頭云青要上我家去,我歡迎你跟九姐一起來,跟我爹談談,對你們的問題還多少有個解答。”
  徐明道:“那不太好吧!”
  芙蓉道:“我想沒多大關系,你那個酒棚子別再開了,侍衛營已經起了疑,要不是我在鎮壓著,他們早就把你們一伙人抓起來,送進大牢里了。”
  徐明不禁怔道:“這么一來,胖子又得挪窩了。”
  芙蓉笑道:“徐兄,我覺得你這夜游神也得換個名號改為白天活動了,雖然你是行俠濟世,但是用劫盜的手段,總是有欠光明。”
  徐明苦笑道:“姑奶奶,你以為胖子喜歡做賊,我是沒辦法,胖子有上千人指著我養活他們呢!”
  美蓉道:“你的用心固然良好,只是你以一個人的力量來負擔几十所養老院,那是錯的。”
  徐明道:“那些老人家都是孤苦無依,又沒有力量自行謀生,我不管,他們不免凍餓而死。”
  “這世上有善心的人還是很多,你并沒有給人机會去替你分擔,把這上千的人指著你一個人養活,而你自己又干著出生入死的冒險勾當,万一你遭到不幸死了呢?那些老人斷了接濟,不是要跟著你餓死了。”
  徐明道:“那也沒辦法。”
  芙蓉道:“今天下午,我還到西直門外的一家大宅子里看一下,那是叫有養堂,是不是你的地方?”
  徐明道:“是的,你怎么找到的?”
  美蓉道:“因為你奉養的方式令人起疑了,我早就接獲密報,說有那么一個地方,一片大院子,住著二十個不到的老人家,卻有十來個仆婦侍奉,出入有車,養尊處优,簡直比老封翁、老封君還享福”
  徐明道:“他們一生孤苦,老來無依,我總想讓他們在殘年的歲月里享一點福!”
  芙蓉道:“用心良苦,立意至善,只是你這种方式只能及身而止,別人無法接手,因為有的人規規矩矩地賺錢,可不像你這么容易,他們雖然有心為善,但是對自己的父母,也無法供養得如此周到。”
  徐明道:“為了盡各人的心,我并不要別人都跟我一樣!”
  芙蓉道:“京師一地,有二十多所養老院,都是收容一些孤苦無依的老人,你怎么不每一個地方都如此供應呢?”
  “胖子是有這個心,卻沒有這個本事…”
  “那么對其他的老人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徐明一歎道:“這個我也知道,但胖子能力有限,所以不敢公開地收容,只能碰上一個收一個!
  芙蓉歎道:“凡事离了常規就走上偏途而弊端叢生,你那所養老院里收容了十九位老人家卻有九個是有儿孫的,他們有的是你院中仆婦的翁姑,有的是左近的鄰居,因為家道窮,儿孫們把老人家送來享見主清福,他們經常出去,就是探望儿孫!”
  徐明道:“會有這等事情?”
  芙蓉道:“絕不會錯,因為這是京師重地,地方上對居戶都很注意,世居此地的,大家都很熟,新來的人家,一定經查訪清楚了,你的那所有養堂是三年前成立的,起居奢于常人,住的又如此奇特,自然會引人注意,好在你雇用的仆婦都是本地人,地方上查報是一所由無名善土資助的養老院,這是做善事,也就沒有追查,早上我听說之后,又去找地方問了一問,据稱已把內情調查清楚,我想除了徐兄有這种大手筆沒人供養得起!”
  杜云青笑道:“難怪徐兄一下子賺足了將近千万兩銀子,還說只夠應付兩三年的,我雖然奇怪,卻不便多問,怕你多心,原本徐兄是這樣花的!”
  徐明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從小父母雙亡,靠著外祖母做針線養我長大的,十三歲我闖了禍,打傷人跑了,一直到二十二歲,從家師藝成,而且還當了一年的鏢頭,拿了一筆銀子回家,准備好好孝養一下外祖母的,那知她老人家已在我离去后的第六年為了貧病而死,而且還是一位跟她一樣的老太太為她收的尸!”
  杜云青道:“難道你們家鄉沒一人有錢的?”
  徐明道:“怎么沒有,沛州為劉先生故里,有的是富翁,但是當年闖的禍,就是我打傷了同村朱大戶的獨子,朱大戶銜恨在心,不准鄉鄰為我外祖母買棺收殮!”
  杜云青道:“這實在太混帳了!”
  徐明道:“我一怒之下,夜人朱大戶家中,偷光了他的藏金,拿了那筆錢無處花用,想起了外祖母的遭遇,就設了第一所安老院!”
  芙蓉笑道:“事出必有因,我知道徐兄對那些老人特別尊敬,總會有緣故的。”
  徐明的目光有點潤濕道:“那位替我外祖母收鹼的老太太也是個孤苦無依的老人,用我家里的破木板子拚拚湊湊,打了兩口棺木,一口收殮了我的外婆,另一口是為她自己准備著的,朱大戶要放火焚燒,她自己睡到里面去,叫朱大戶點火,朱大戶怕吃上人命官司,才沒敢動手,這种俠烈的精神,使我万分敬佩,所以我把她當自己的外祖母一樣地奉養著,她又不肯獨居,把她認識的孤苦無依的老人,找了來一起生活著,我為了不拂逆她的意思,對她邀來的人,都作同樣的款待,這就是第一所安老院的成立,看著那些老人,其樂融融地生活著,樂度余年,我也感到很安慰,以后只要有能力,就一所所地設起來,因為用費日增,我只好于起沒本錢的買賣了。”
  芙蓉笑道:“甘風池前輩一代名俠,自來非常愛惜羽毛,他知不知道你干的這些事?”
  徐明道:“當然知道,老人家先听見我闖出夜游神這個匪號十分震怒,雖然別人不知道我是出于他的門下,但是我顯露的武功有些是得至太師岳丈陳四先生的教授,有人找到陳四先生那儿去,他們就知道是我,所以有一次我在一家武林大豪的家里做了案子,三位老人家躡蹤而至,要廢了我,但是經我說明后,他們不但不怪罪,反而加以支持,我在江南所設的十九所安老院,就是由陳四先生在照顧著,陳四先生還邀了几個老朋友幫忙。”
  芙蓉道:“擔柴叟陳四先生,居然成了個收贓者,這話傳出去,恐怕無人能信。”
  徐明笑道:“他老人家行事不若家師拘謹,不但收贓,有時還幫忙我探道望風指揮呢,若不是他的名望太高,識者太多,很可能他自己也會下海去干呢,即使如此,在我所得接替不上時,他老人家也拖著我師母幫忙,客串几案,只是在做案時留下我夜游神的標記。”
  杜云青道:“難怪江湖上傳言徐兄有夜盜千家之能,有時一夜之間,在鄰近几個地方,連做下十來件案子,原來是有這么多的高人冒名頂替,分身有術。”
  徐明說道:“不錯,陳四先生的好友,釣魚公魚大俠是他的好搭擋,武林大豪,揚州十二連環塢風厲楊家中,號稱銅牆鐵壁,但是在一夜間失去了价值六十万的珠寶,就是釣魚公的杰作,他用一根釣魚竿.只揭開了一塊瓦,就把珠寶釣了出去,留下了我夜游神的標記,造成了我的盛名,其實都是几位老人家的成全。”
  “他們做了案子推在你頭上,你還高興起來?”
  徐明笑道:“看起來似乎我結的仇家越來越多,每一個都是厲害人物,但是未嘗沒有好處,因為我得罪的厲害人物越多,別人對我身手顧忌越深,反而不敢惹我了,几位老人家也在明里幫我的忙,他們對人宣稱,凡是我光顧的必是不義之財,轉告白道俠義人士不去協同追究,因此才便宜了我,有的失主干脆自認倒霉,不敢聲張。”
  芙蓉一歎道:“可是你這种方法究竟不是長久之計。”
  徐明苦笑道:“我知道,但是我也是欲罷不能,那些被收容的老人,有人本來還有一點生存能力,在几年的養尊處优的生活后,反而不能吃苦了,如果我斷了接濟,他們只有餓死一途。”
  芙蓉道:“還有的人一世勢苦,從來沒享過福,倒也不知何者為苦,你讓他們享過了這种优厚的生活,反而是害了他們,由苦而逸,固是快樂,由逸而苦,痛苦尤以倍之,所以有些有儿有孫的老人家,為了貪圖享受,進入你的安老院,宁棄天倫之樂而求衣食之養,這簡直是走火入魔了。”
  徐明道:“是的,可是場面開出了,收回來卻很難,我也沒辦法。”
  芙蓉道:“現有的場面只好維持,但是不再收容,好在里面都是些八十歲以上的老人,有生之年無多,再過几年,他們享盡天年,自然而然地可以收了。”
  徐明道:“那恐怕不行,除了些老一輩的人在暗中支持,我現在手頭還有四五十人,他們個個都有一付好身手,可是他們不求名,不為利,冒險犯難,任勞任怨地跟著我,也是為著這一個理想。”
  芙蓉道:“這并不是教你放棄努力,而是請你改換一下方式,和坤的那些珠寶古玩价值已有一千多万,拿著這批本錢,你可以選牢靠的人,從事生計,新設的養老院,不必如此奢華,除了衣食無缺,給他們以妥當的照顧外,還可以要他們少事生產。’”
  徐明微有難色芙蓉笑笑道:“你恐怕除了送錢去外,很少去真正接近他們。”
  徐明道:“我做這些事不為求名,從來也沒有跟他們見過面,更不能去接近他們。”
  芙蓉道:“所以你才會進入偏途,老年人最怕的不是生活苦,而是寂寞孤獨以及那种被遺棄的感覺.他們雖然体力衰弱,但是一樣地有尊嚴,希望能有所用,讓他們做點事,他們會覺得生活更有意思。”
  徐明道:“問題是他們能做些什么?”
  芙蓉一笑道:“很簡單的事,不必出很多的力,像辟地种花,种桑,養蚕,紡紗等工作,他們可以做的,花朵移植成盆,就可以賣,收集于凋的花草,有的可以合藥,有的可以制香料,染料,而蚕桑之利,老人們更适合,大批的養蚕,需要全力照顧,半夜都要守伺喂葉,老人需要的睡眠少,做這种工作最為适宜,一季之利,足敷全歲的費用,你也不必光是收養年老的人,舉凡孤儿寡婦,都可以容納一堂,使他們互相照料,成為一家人,幼者得親情之愛,老者得人倫之樂。”
  徐明不禁動色道:“蓉姑娘,你這個計划太完美了,干脆你來接辦吧,胖子一切都听你的。”
  杜云青道:“芙蓉,你怎么會思慮如此周詳的,這不會是你臨時想出來的吧?”
  “不,我思慮很久,也詳細地觀察深入研究,京師的養老院,育嬰堂,我都去過。”
  “你怎么會有這种閒情呢?”
  芙蓉苦笑道:“本來,我已經打算此身不嫁人了,將來的歸宿就是盡我的力量,來幫助這些人,使他們活得更愉快,現在我的生活當然會改變,但是這個理想,可以配合徐兄的抱負,繼續實行的。”
  杜云青很感動地道:“芙蓉,我自命行俠,向以仁義為己任,其實卻很渺小,殺一人而救一人,救十人,最多也不過數百人而已,而你所計划的卻是不殺人而活千万人,跟你比起來,我們做的實在不算什么。”
  芙蓉正色道:“不然,濟世救人,在用心而不在手段,更不在效果的巨細,每种工作都要有人做的,像我所計划的事,并不需要武功,而以暴止暴,必須要武功才行,因此我并不要求你們大家都來幫我做這件事,相反的我還會參加你們的行列,以不負這一身功夫,能夠殺一惡人而活一善人,其价值与活千万人是一樣的,因此我希望你們能与家父談談,他老人家絕對不像一般的王公貴族那樣淺薄短視,在思想与為人方面.我們父女很接近,只是他沒机會見到一些真正的江湖游俠之士——”
  徐明道:“行!芙姑娘,你能把我的擔子接過去,叫我干什么都行,說句良心話,我做的事自己在良心上雖無不安之處,但在良知上,我也知道不妥,只是沒辦法,場面已經開出去了,釣魚公等這些武林前輩,一世英名,受到万人尊敬,卻被我所累,有時通不得已也要干上兩票,我內心的歉意愧疚真是無以為容,家師見了我的面就罵我,說我是渾蛋加澤球,逼良為盜,毀人晚節!”
  杜云青一笑道:“甘前輩也太拘謹了一點,我相信那兩位老前輩是自己愿意的,否則誰也無法逼他們如此做!”
  徐明道:‘不!他們實在算是逼出來的,陳四先生為我管理几家養老院,到了用費不支的時候,我沒送錢去,急得他團團直轉,火气比誰都大,家師就跟著挨罵,他干下第一票時,把家師好好地罵了一頓,說什么徒弟不好收,偏要收了我這個小賊,連帶要害他當老賊!
  芙蓉笑道:“這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只有尊長不肖,連帶子弟門人被人罵賊予賊孫,你卻是弟子為盜,把師尊也挖下水,我想他們只是口中說說而且!”
  徐明笑道:“是啊,罵過之后,釣魚公公卻笑著說——不是徐明那小王八蛋,你我這一輩子還沒法嘗到做賊的滋味,這种有意思的事,如果不干個一兩趟,豈不虛渡此生,說著兩位老人家又相對笑起來!”
  芙蓉笑道:“這一定是很風趣的兩位老人家,有机會我要拜見一番!能夠把他們請到京師來嗎?”
  徐明臉有難色,芙蓉庄然道:“徐兄,我不是架子大,我是個晚輩,照理應該去拜見他們才是,不過云青要毀掉白龍寺,光憑我們這几個人是不夠的,必須要多請几位高人協助,以我的身手,不過才勉強擠入十二護法之列,而我師父白龍道人的武功,就不是我們所能想保的了,人手不足,反而會坏事”
  徐明想想才道:“杜爺告訴我白師叔的事,我已經請家師來了,至于那兩位老人家。”
  芙蓉道:“令師即使來了.也只能在京師觀察一下白東岳,監視他的動靜,關外之行,他不能插手,對付白東岳,他的能力也不足。”
  徐明的臉色有點難看,任何一個人听見自己的師長受人批評,總是不舒服的,芙蓉笑道:“徐兄,小妹說的是實在話,你可別見怪。”
  徐明輕歎道:“那天在下有幸見到尊姑娘展示了一式劍法,胖子自承不如甚遠,你當然有權說這种的話的,只是胖子不明白。”
  美蓉道:“先說關外之行,令師絕不能去,因為玉龍寺是官家宮庭殺手的訓練基地,你們以江湖游俠的身份前往,不管胜負,都是江湖過節,但令師甘大俠加入就不同了,他是昔日反清義師中堅,是日月盟中主力人物,他們一去,連帶使你們的立場也有所改變,小妹也怕無以為助了.這還算是小事,如果一擊不中,后果尤為堪慮,因為朝廷會以為義師又有行動之意,再來個大搜天下。”
  徐明道:“可是陳四先生与釣魚公為什么能去呢?”
  芙蓉道:“這兩位老前輩雖然是故園遺老,但從沒有參加什么幫會組織,完全是江湖宿老,身份地位都清高。”
  “家師也已退出義師.日月盟也早垮了。”
  芙蓉道:“可是現今一些義軍首領,都是他昔日故舊,我們現在行事的立場很難,朝廷并不怕義軍作亂,老實說一句,一流宗已將義軍十之八九置于控制之下,那些人真正靠得住的也很難把握,令師稍有行動,只會連累一些真正的義師志士跟著遭殃。”
  她苦笑一聲:“以我的立場;我不該說這种話,但是我与家父是愛好和平的,我的著眼在天下蒼生,不愿意再引起一次殺劫,以加深漢滿兩族的仇恨。”
  徐明道:“蓉姑娘,你究竟是什么立場呢?”
  “跟云青一樣,心無私念,以天下安危為重,那一個皇帝好,我擁擁誰,那個皇帝不好,我們推翻誰,目前這個皇帝還算不錯,我不是說漢人做不了好皇帝,但是能夠君臨天下,撫育四海,并不僅是能治天下就夠了,天子為九五之尊,至少要有一般能支持他擁有天下實力.目前漢人中,還找不出這樣的人。”
  徐明不禁默然,芙蓉道:“再說第二件事,白東岳如果就是昔日八俠中的白泰官,令師出來倡言除奸倒是名正言頗行得通的,可是白東岳為人深沉,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也是一個謎,目前他不僅得与和坤為党,連福康安也開始跟他搭上線,此人現在在朝中,已有舉足輕重之力,令師要動地.實在很難。”
  徐明抵下頭道:“等家師來,再說吧。”
  芙蓉道:“你們見了家父,也可談談這個問題。”
  徐明道:“好吧,回頭我們一起去,我派到府上報信的那個人,到現在還沒回來,恐怕是被扣住了,蓉姑娘回去后,就把他放出來吧。”
  芙蓉一笑道:“那放心.一定是家父把他留下了。而且這不是惡意,我那個家,現在已是虎狼環伺.如果家父不留下他,反倒是害了他,別人一定會找他的麻煩,追問我的下落的。”
  她看看地室道:“九城巡捕營的雷大胡子失蹤了,一定是徐兄弄到這儿來了吧”
  徐明道:“是的,那是受杜爺之托。”
  芙蓉笑道:“沒關系,他是白東岳的人,我故意找上他,借各位之手,叫他失蹤的,只要做得干淨俐落就好,万一泄了行藏,就往我身上推好了,目前沒有人能吃得住他,要動這個人,比動玉龍寺還難,因為玉龍寺只有武功無實權,白東岳卻是掌握實權的人,他可以左右大員,利用官面上的勢力來對付跟他作對的人,所以千万不能輕舉妄動,好了,我真該走了。”
  深情地望了杜云育一眼,擺擺手,裊裊而去。
  徐明呼了口气,拍拍脖子道:“這顆腦袋總算保住了,杜爺,我這個大媒做得可真是提心吊膽,唯恐她會提了劍出來給我一家伙。”
  杜云青苦笑道:“徐兄,不是我要埋怨你,你在茶中放了春藥,做得實在孟浪,我怎么樣也沒想到會來上這一手的,你不知道那場面有多窘,藥性發作時,我連個遮掩之處都沒有,說多難看有多難看。”
  徐明笑道:“爺,就是平平靜靜,也不會好到那里去,要不怎會叫它不文之物呢2”
  杜云青實在拿他沒辦法,徐明笑笑又道:“不過我胖子也不是亂來,她肯答應你用這种方式練劍,已經差不多了,胖子只不過是拉几下風箱,讓干柴烈火快點燃燒而已,杜爺,劍練得怎么樣?”
  杜云青遞出手上的絹冊道:“你仔細地研究一下吧,玉龍武學,的确深奧詭奇,要不是用這個方法而貿然挑戰的話,我這笑面魂就只有追自己的魂了。”
  “真有這么厲害。”
  “你可以自己看。”
  “那關外之行,不是以卵擊石嗎?”
  杜云青想想道:“那也不是盡然,我對自己的寒月劍式具有相當信心,不管對手多強,我最后一劍出手,也能叫對方倒下,拚個同歸于盡”
  徐明不禁一怔,杜云青道:“所以關外之行,我有絕對的信心,必要時,由我來對付白龍道人。”
  徐明連忙道:“那怎么行?”
  杜云青道:“有什么不行的,我們獻身江湖,就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要死得有价值而已,我從沒有把這條命看得多么尊貴,但也不輕賤,能夠活下去,我盡力保全自己,實在保不住,總要取回相當的代价。”
  徐明翻開絹冊,看了兩三式,就已經看了迷,杜云青笑道:“你慢慢瞧吧。假如是要練的話,就最好找到九娘,用我那种方式,因為時不予我,我們必須要爭取時間,速戰速決,而我說的方式是速成之道。”
  徐明日中咯咯,似乎根本沒注意听,杜云青把絹冊掩上笑道:“你可別看了魔,這是我參照兩人動手過招的情形記錄下來的,一個人瞧不出名堂的,必須要陰陽參會,合藉雙修,才有見其威勢。”
  徐明苦著臉道:“杜爺,你這不是坑人嗎,胖子把你們撮合在一起,是為了你們郎才女貌,而且兩廂情愿,雖做得急一點,但也是看准你們不會鬧出問題來。”
  杜云青笑道:“怎么不會有問題,小如跟紉珠那儿還不知道如何交代呢?她們知道是你拉的線,不活活剝了你的皮才怪,這我可幫了你的忙,因為我一說情,只會使她們更火,而且還會往你身上推,因此你必須要九娘為你去緩頰說情。”
  徐明道:“那倒沒問題,事情本就是我跟九娘商量著做下的,她現在已經到鏢局去為你解釋了,你這一夜沒回去,她們已經來問過兩趟了。”
  杜云青笑笑道:“那你更應該身体力行一下,證明在這种情形下,乃必然之行為,否則我在她們面前,落下個因色而迷的罪名,我可擔受不起。”
  徐明忽道:“杜爺,你跟蓉姑娘是兩心久許,自然沒問題,可是我跟九娘……”
  杜云育道:“怎么,你們兩個人之間難道還是毫無情意不成?”
  徐明歎道:“我們只是朋友,志同道合的朋友。”
  杜云青道:“日久生情,這是很自然的。”
  徐明道:“爺;胖子如果有你這份瀟洒,這話還說得過去,但我們只為道義之交.沒有你們那种逸情。”
  杜云青庄容道:“徐兄,是你瞧不起她?”
  徐明苦笑道:“我怎么敢,她為了我這份倒頭事業才犧牲最大,我只背上個盜名,她卻除卻盜名之外,還屈身娼門,這番志行胸怀,我只有尊敬。”
  “僅僅是尊敬而已?難道你沒有為她將來終身作過打算?”
  徐明道:“怎么沒有,我一直勸她早為之計,找一個合适的對象。”
  “她怎么說呢?”
  “他說此身已不作此望,我這儿能容她,她就一直干下去,不能容她,她就找個庵堂以了此生。”
  杜云青道:“徐兄,您忍心嗎?”
  徐明歎道:“不忍心又怎么辦?我看出她的意志很堅決,想必當年在感情上受過打擊,以至才有此念。”
  社云育道:“你對她的過去了解嗎?”
  “不了解,她是武林中有名的美人,曾經風靡一時,而且她那种游戲人間的態度,更顛狂不少英雄豪杰,我不知道她真正愛過誰,但一定有那么一個人。”
  “那個人不會是你?”
  “我?杜爺,你別吃胖子的豆腐行不行,年輕時我雖然也英俊過一時,但是我擇定了我的事業后,除了几個接近的人,誰都不知道夜游神是現在的這份粗相。”
  杜云青道:“九娘不是庸俗女子,不會以貌取人的。”
  徐明笑笑道:“那我相信,可是她見我的時候,我已經是這份瘟相,因此她不會看上我。”
  杜云青道:“如果不是情有所鐘,她怎么會在你這儿一耽几年,屈志辱身,如果不是感情的力量,有什么能使一個如杜九娘那樣的女人作這么大的犧牲。”
  徐明笑道:“杜爺,你想得太玄了,她參加我這個行列,可能是為了感情上的原因,但不是為了我,她是為了受到了打擊,才會自暴自棄。”
  “受了誰的打擊?”
  “這個我不知道,也沒問,因為我從來也不去翻入家的老賬,探人隱私,在我這儿干的人,很多是出身名門,有過光輝的過去,很多人用的是假名,我一概不去追問,就因為如此,他們才安心下來,因為他們存心把過去埋葬起來,我又何必去動問呢?”
  杜云青歎道:“徐兄,我知道你這儿臥虎藏龍,大有人在。”
  “這倒不假,就以赶車的小七來說,一身輕功絕妙,我知道他的師門是昔年第一神偷香武前輩,但他自己不說,我絕對不問。”
  杜云青道:“別人你可以不問,對九娘,你這种態度可坑死她了,因為她沒有用假名,自承是雪地飛狐,那已經表示她的過去,絕無不可告人之處,雖然她在江湖上名聲并不太好。”
  徐明道:“那不算什么,要緊的是她的胸怀,她所做的一切,又是那一個女子所能及。”
  “這么說你并沒有輕視她?”
  “這是什么話,我若有此心,就不會邀她共事。”
  “你也從來想到跟她進一步作更深的交往?”
  徐明苦笑道:“說我沒這個心,那是騙人的,她只要對我有那么一點好感,我會跪在地上求她下嫁,但是她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一直是敢做敢愛的女人,她真要對我有意思.早就告訴我了,她以前跟那些男人交往過,對我并沒有隱瞞。”
  “因為她對那些人都沒有動過情,所以不在乎說出來.對你就為了動情,反而倒拘束了。”
  “杜爺,你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說的,雖然她沒有明确表示,但她已經表現得很坦白了,她說只有跟你在一起后,才感覺到自己像個人,那也就是說,她把自己以往沒當個人,又何以生情,兩情之間,只有人才是以情為結合而异于禽獸,所以才以男女為別,不以公母來分。”
  徐明苦笑道:“杜爺,咱們不是在談道理。”
  “我是在談事實,因為我發現你們才是需要別人為你們倆推一把,因為你們都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心里,誰都不敢表示出來。”
  徐明目中發光道:“杜爺,你別哄我,胖子打了四十年的光棍,這顆心可脆得很,一敲就會碎的。”
  杜云青歎了口气道:“徐兄,我不是吃飽了撐著慌,來跟你開這种玩笑,徐兄,我不相信你是一無所覺,相處多年,難道你真把她當你的妹子”
  徐明用手敲敲腦袋道:“天地良心,胖子不是沒動過心,但就是怕自作多情,不知多少次,我想向她表示一下,卻又怕開了口,碰個釘子不打緊,弄得以后不好見面了。”
  杜云青道:“這倒是,你真是向她表示求親之意,她會以為你可怜她,怜憫她,很可能來個不告而別,我才認為你們需要別人推一把,這是個机會。”
  說著指指他手中的絹冊,又笑道:“善為利用,要不要我來替你們把關護法。”
  徐明又急了道:“杜爺,這不行。”
  杜云育道:“你們兩個人,一個是自慚身世,一個是自慚形穢,雖然互相愛慕,卻都不敢表示.白白蹉跎了多年,你們喜歡這樣耽誤下去我不管,可是這上面的劍法,你們必須要盡快地練成,不然這關外之行,我們將要面對的為一批絕頂高手,而我們可用的人手不多,這是挽救武林殺劫的大事,我要求你們必須如此做。”
  徐明道:“杜爺,一定要用您的方法練嗎?”
  杜云青道:“是的,這是最速成的方法,假如你們的進境不夠.我跟芙蓉可能還會陪著你們一起練,你自己要是沒有個老婆,豈不是要沾我老婆的便宜,你夜游神有這個膽子敢沾我的便宜嗎?”
  徐明還來不及說話,杜云青已笑著往上走去,徐明拿著那本冊子,呆得像個木頭人了。
  杜云青來到鏢局,看見杜九娘的車子停在附近,知道杜九娘還沒走,心里較不踏實,因為他的确有點擔心,不知道如何對白紉珠与紀小如開口說一件事,有杜九娘在,至少可以幫著說兩句。”
  進入鏢局,馬向榮就叫道:“兄弟,你一夜沒回來,上那儿去了?可把兩個女煞星給急死啦、”
  杜云青笑笑,用手一指后院:“她們都在?”
  “在,杜九娘來了,把我給轟了出來,三個人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聊些什么,兄弟,我雖在羡慕你的艷福,可也怕受你的這份活罪,還是打光棍的好。”
  杜云青微笑道:“馬大哥,彭家五虎刀的二個寡婦年紀還不大,總不能要她們守一輩子,我給你撮合一下如何?”
  馬向榮急得直拱手道:“兄弟,你就饒了我吧。”
  杜云青道:“這倒好說話,就怕她們不饒你,因為小如前兩天已經跟她們談過了,她們似乎挺愿意,我如果說你看不起她們而拒絕了她們不找你講命才怪。”
  馬向榮更急了道:“兄弟,我見時說過看不起她們?”
  杜云青笑道:“那就好,你又沒娶媳婦儿,她們因為是再嫁,感到委屈了你,所以姊妹倆個湊成一個,多少也算是補償你一點,我給你們挑成一家,挺合适的。”
  馬向榮急得直翻眼,吃吃地道:“兄弟,這万万不可,你行行好別給我添麻煩行嗎?”
  杜云青道:“怎么是添麻煩呢,你不要她們,總得有個理由,是她們太丑,還是嫌她們嫁過人,或者是為了她們性情不夠溫順,說出來給我听,我也好回話!”
  馬向榮道:“都不是。”
  杜云青笑道:“我知道不是,她們都是卅几歲,模樣儿也還過得去,當年也算是對姊妹花,志切夫仇,苦心守寡,品德更不必說了,現在夫仇已雪,她們已經對得起死去的丈夫,理該為自己將來終身作個打算.沒什么不對!”
  馬向榮道:“這當然對,前几天我們在一塊喝酒,我還這么勸過她們!”
  杜云青道:“這可就難怪了,原來你已對她們表示過了,所以小如才會叫我來跟你提一提!”
  “兄弟!我可沒為自己打算呀!”
  “那你是為誰打算?”
  “為她們自己,我見到她們年紀不大.人又能干,性情也好,武功好不說,針線活計細巧玲瓏——”
  “大哥,你怎么又知道的?”
  馬向榮紅了險道:“從關外回來后,大家都有空,我因為小褂儿破了,自己在補,被她們看見了,搶了過去,沒兩天,她們不但補好了舊的,還比著尺寸,給我縫了兩身新的,那針線可實在細密。”
  “是那一個縫的,她們可曾說了?”
  “沒有!我問她們該謝那一位,她們竟笑而不答,我一直追問,她們說兩個都謝好了,因為她們干什么事儿都是姊妹倆一塊儿的!”
  杜云育道:“她們原來是姊妹,嫁到彭家又成妯娌,又同時做了寡婦,多年的共同生活已經養成了習慣,舍不得分開了。所以改嫁時也要共事一人,馬大哥,我不知道究竟為什么你要拿蹺!”
  馬向榮拍著頭,支吾地道:“兄弟,我不是拿蹺,而是我……唉,我也就不出一個理由來!”
  杜云青正色道:“大哥!我們現在雖然是在開設鏢局,可是我們的目的不是保鏢,而是要以這一身所學,做一些救人濟世的工作,以不負此生!
  馬向榮道:“這個我知道,所以我比以前更起勁儿,雖然我的能耐有限,但是跑跑腿,听候差遣的事還是能做的,正是為了道個,我才不想成家,以免有了家累!”
  杜云青道:“假如你要娶別的人成家,我也會反對的,但是彭氏姊妹不同,她們原來就是在徐兄那儿從事這部工作了,到鏢局來幫忙,也是繼續工作,我們所做的不僅是俠義除奸行俠打打不平,而是為了更大的目標,因為我們的敵人也更為頑強難斗!”
  馬向榮慨然道:“我知道,反正我這條命,這一腔熱血,隨時都可以拿出來!”
  “不是一兩個人就可以做到的,我們需要每一份力量,每一個人的全力支持,彭家姊妹固然不會不盡心.但是我們也得為每個人的將來著想,給她們一個歸宿.所以,大哥,你一定要娶她們!
  馬向榮道:“這……根本是兩碼子事儿。”
  杜云青道:“不錯,看起來是兩碼子事儿.但關系很密切,我們這個團体的人不多,但是要絕對的親密合作,大家成為一家人,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馬向榮微微一怔道:“兄弟.是不是又要有什么大舉?”
  杜云青笑道:“不錯;是一件空前的大舉.我要請求一切人力的支持,你是我的大哥,當然沒問題,可是對于那兩位,我不敢邀請,除非她們成了我的嫂子,因此你就算是幫我兄弟的忙,把她們要過來吧。
  馬向榮還要開口,可是杜云青已經到后屋去了。
  杜九娘在白紉珠的屋里,紀小如也在,三個人似乎在談什么体已話.看見他進來,大家都站了起來,杜九娘笑道:“杜爺,回來了,我們好像听見您在外面跟馬爺議論著什么。”
  杜云青一笑道:“是的!小如,我把馬大哥給說服了,你可以向彭家姊妹去說媒了。”
  紀小如道:“馬叔叔他答應了?”
  杜云育道:“我是算命先生,全靠嘴皮糊口討生活,撮合婚姻是本行拿手,經我一說還有不成功的?”
  白紉珠笑笑道:“杜大哥對于自己的事就更在行了,听說您一夜功夫,便把清華格格也給騙到手了。”
  杜云青看看她与紀小如,見她們的臉上都沒有慍色,自己倒有點不好意思.杜九娘笑道:“杜爺,我告訴她們了,事情是我跟徐大哥擅自作主,但愿沒鬧出糾紛來,我跟徐大哥在門外擔了一夜的心事.∼直到今天早上見了面還是很平靜,我才放了心,跑來向兩位姑娘告罪,幸好她們都原諒了我。”
  紀小如忙道:“杜大姊,你別這么說,我們對你只有感激,老實說,我們這几個人跟一流宗作對,簡直是以卵擊石,而華格格那一身武功,更是無人能敵。”
  杜云青笑道:“那倒不見得,在玄真觀前的酒棚中,她亮的一手劍法的确高明,但還難不住我。”
  白紉珠立刻道:“杜大哥,你胜得了她?”
  杜云青搖搖頭:“胜不了,別說是她,她們每一個都比我強,如果我跟她們切磋的話,我一定輸給她們,因為我的劍法与武功都是殺手,我只能殺人而不能比武、”
  白紉珠歎了口气道:“是的,姑姑告訴我,說寒月劍法是最霸道的劍祛,劍下立分生死。”
  杜云青苦笑一聲道:“所以我行走江湖,一直是孤獨的,我很難交上朋友,有几個劍客,他們很誠意地与我結交,談得也很投机,可是一談到劍法,他們就跟我疏遠了,他們要求跟我切磋觀摩一下,我無法應命,他們以為我瞧不起他們。”
  “你不能跟他們解釋嗎?”
  “能;可是我沒有解釋,因為他們都是成名的創客,根本不會相信有這种可能。”
  紀小如笑笑道:“我也不相信,不過我知道自己太差,跟你無法比,才沒有要求切磋。”
  杜云責庄容道:“不小如,這是真的,你可以問紉珠,我師父跟白姑姑那么相近,他們兩個人就從來都沒有相互動手過招。”
  白紉珠黯然道:“是的,我姑姑一直不相信,以為柳師伯瞧不起她,兩位老人家相愛多年而未能結合,這也有一點關系,一直到他們分手后,姑姑才有點后悔,因為她自己的劍技進入到更深的境界后,詳細研究過柳師伯的把式,了解寒月劍法一發是無法控制的,最低也要使對方受到一點輕傷。”
  紀小如笑道:“杜大哥,昨夜你与那位芙蓉姑娘練了一夜的劍.她受傷了沒有?”
  杜云青道:“沒有,不過昨夜的情況不同,我是知道她劍的變化虛實后才出手的。而我也只是化解她的劍式,沒有反擊,否則仍是無法避免受傷。”
  白紉珠很高興地道:“那你是否殺得死她呢?”
  杜云青一笑道:“殺不死。”
  “你剛過說她的劍法難不住你.而你的劍法是劍出投凶,怎么也殺不死她的呢?”
  杜云青道:因為我的劍法只對敵人施展,而且必須是罪不恕的惡人,或者是存心要殺死我的人,我的寒月劍只為了除奸与自衛時才施展。”
  紀小如道:“昨天你只守,沒有攻?”
  杜云青道:“也不是,我當然也還手了,我們約好了是交換劍式,我不能光是看人家的。”
  “你既然使出了寒月劍式,卻沒有傷害到她,這不是跟你先前的說法自相矛盾嗎?”
  “不矛盾,我施展寒月到式時,沒有寒冰心法為注,因此那些招式根本沒有威力。”
  “你跟別人也可以用這种方式切磋呀?”
  杜云青一歎道:“九娘有沒有告訴你們是如何使到的?”
  “說了,她說你們都脫光了衣服。”
  白紉珠說著臉都紅了,紀小如也臉紅了,杜云青笑道:“因此你們可以知道,這种劍的方法不是對每∼個人都能使的。”
  杜九娘覺得這個問題不用現在討論,忙問道:“杜爺,昨天你們練出結果了嗎?”
  杜云青道:“有的,我一共記錄了四十式划招,三十七招是她的,我只有寒月三式。”
  “一夜才只交換了四十手?”
  “那已經很不容易,你的三十七劍招都跟她先前施出的那一劍有同等的威力。”
  杜九娘一伸舌頭,道:“我見過那一劍,以為已經是無人能及了,卻沒有想到尚有三十六式之多,這些劍式一定很精妙,只可惜無法領教一下。”
  杜云青笑道:“馬上就有机會了,我已經把錄下來的劍式給了徐兄,你可以向他索取來練練著,不過一定用我指定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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