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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比武言和


  程小蝶心中忖道:老道長語藏玄机,硬要我和万复古放手一戰,似是對我很有信心,暗中鼓勵我打這一架。
  難道,他瞧出了什么?
  發覺我能和万复古打個不分胜負嗎?
  程小蝶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道長說的是,事情逼到頭上,小蝶只好向万大掌柜領教一二,但望能有個明确的界定……”
  万复古道:“有件事,要先說明白,万某人的胜負,是我個人的榮辱,和万寶齋無關,我也不能代表万寶齋答允你什么條件。”
  程小蝶道:“本就是沒有條件的一戰,我這個總捕頭也無意干預你們正當的生意,我要查出凶手,如若是万寶齋中人,下油鍋、上刀山,我也要把他抓出來,所謂界定,是有一個約定。”
  “有姑娘這句話,万某就放心了。”
  “程姑娘,我保證凶手不是万寶齋的人。”
  素喜突然接著又道:“我一直盡力保護言大人,四月十八那一天,我有事,离開了半個時辰,凶案就在那時刻發生了。”
  “好极了,素喜姑娘如肯全心合作,凶案就破了一半。”程小蝶道:“這一戰我如能留下性命,希望万大掌柜能幫我一個忙。”
  “你活著,万某人就死了,還能幫你什么忙呢?”
  “也許是半斤八兩,兩無損傷呢!”
  程小蝶接著道:“我們動手,以百合為限,打過一百回合,就算是不胜不敗的和局,這就是我想的界定規矩,不知万大掌柜意下如何?”
  “如果是打了一百合,仍是平分秋色,万寶齋又幸能存在世面,万某人作主,把素喜送給你,她精明細致,是個作捕頭的材料。”
  小文忖道:厲害呀,厲害,順風搭船,派個人到刑部臥底了。
  素喜的臉上閃掠過一抹訝异之色,也不知她心中是喜是憂?
  但,證明了一件事,万复古這個大掌柜有相當的權勢,不是傀儡,也同意了程小蝶一百回合的界定。
  “小雅、小文你們用心听著,也要不折不扣地辦到。”
  程小蝶接著道:“我和万大掌柜這一戰,不論生死胜敗,不許你們出手,我如戰死了,這件事就此結束,你們也不用再作捕頭了,然后再找個地方把我收起來,等師父來時,讓他見我最后一面。
  保存尸体的方法,向郭副總捕頭請教,他會找太醫院中的人想辦法,見過師父后,就燒了我的尸体,骨灰給我娘,你們就自由了。我已經給你們各人存了兩万兩的銀子,省些花用,一家人活上几十年,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听清楚了嗎?”
  “姑娘啊!”小文道:“你死了,我們還能活下去嗎,但我們不會忤逆你,我和小雅怎么活下去,你就不用多費心了。”
  “我們會等師父到來的。”
  小雅傷感地接著道:“以后的事,請他老人家決定,不過,人死成鬼,你一個人去作鬼多么寂寞有我和小文陪著你,那就快樂多了。”
  說來似是玩笑,但卻披露了以身相殉的堅決情意。
  三個人相視而笑,笑得每個人淚流滿面。
  此時,還能說什么呢!
  程小蝶不說了,用衣袖拭了拭淚痕,道:“大掌柜,咱們出去吧,這屋里太小了,無法發揮的。”
  万复古點點頭。
  他回顧了身后的五男、六女一眼,道:“你們听著,人家程姑娘可是刑部總捕頭的身份,可以調動千軍万馬,把咱們圍起來殺,但人家卻決定了一對一地和我單打獨斗,掌理天下治安的總捕頭,可是大官,對我們万寶齋放棄了官方身份,卻按著江湖規矩來,這是何等的豪气啊!
  如若敗了我認命,任人逮捕衙門,我若死了,你們只能帶著我尸体回去,誰要出手助戰,可要按最嚴厲的家規懲辦。”
  話落,目光轉到了素喜的臉上。
  接著,万复古又道:“為感佩程總捕頭的豪气,由現在起,万寶齋先把你除名,你到程姑娘身邊去,破了言大人凶案之后,再看程姑娘意思,你如表現的好,也許總捕頭會把你留在刑部,那就不用回來了,程姑娘不要你了,你再回万寶齋來,先過去,不用等我們分出胜負了。”
  素喜應了一聲,由貼身處取出一面小巧的銀牌,雙手捧給万复古。
  万复古很仔細地看了一陣,才收入怀中,揮揮手,道:“去吧!”
  素喜拭著流下的眼淚,轉身行近程小蝶,雙膝跪下,道:“小婢素喜,叩見主人,追隨期間,絕對忠誠不二,生死無悔,還望主人收留。”
  程小蝶一把挽起了素喜,笑了笑道:“過來了就和小文、小雅一樣,是我程小蝶的好姐妹。”
  小文、小雅早已跑了過來,各握著素喜一只手,笑道:“歡迎你呀,素喜。”
  “姑娘,万大掌柜身負絕技,是万寶齋中第三高手,小心哪,不過,他好象有了放過你一馬的用心……”
  素喜以傳音之術,把心中之秘,告訴了程小蝶。
  程小蝶已退到了室外。
  她回顧對天星子一躬身,道:“小蝶戰死了,還望道長保護小文、小雅和素喜安全离開這儿。”
  天星子淡淡笑道:“丫頭,放心地去吧,盡力而為,貧道心中有數,吳一諤傳授給你多少武功。”
  程小蝶卻听得怔住了!
  她不禁忖道:我學得師父多少技藝,本身都不清楚,只知拼命苦練,難道你天星子能夠瞧得出來?
  她心中忖思著,人卻已舉步行出室外。
  這是一個很大的庭院。
  院中長著三寸長的青草,但卻沒有一棵樹。
  一眼望過去,一片青翠,卻是連只貓也無法藏得住,高過兩丈的圍牆,也看不到外面的景物。
  這是經過一番人工設計布置,四外一片靜寂,果然已在城外,而且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幽靜地區。
  “程姑娘,咱們怎么打?”
  万复古顯然已被程小蝶豪情所動,說話也客气多了。
  程小蝶心中想:我身怀寶刀利刃,面臨到凶險危亡時,恐難免寶刀出鞘,未作說明,已稍嫌心机深沉,不能再有意欺騙了。
  于是,她長吁了一口气,道:“各盡所能了,兵刃、暗器,任憑施展,打過一百合就算平手,胜負的分野,也不限點到為止,要完全制住對方,讓無法反擊,才能算數。”
  万复古有點意外地點點頭,道:“好,姑娘請亮兵刃!”
  “我的兵刃,就在身上,需要時,它就會及時而出。”程小蝶道:“年長為尊,万大掌柜就先出手吧!”
  “姑娘要糟了!”
  素喜低聲接著道:“大掌柜精通七种暗器,隨手一揮,就寒芒如雨,他征詢姑娘如何一個打法,是准備局限自己,想不到姑娘竟然要放開手腳干……”
  小雅微笑道:“素喜,今日情勢,已很明顯,胜不了万复古,我們离不開這座別墅,高手搏擊,一百招,可以殺十個以上敵人,撐過一百招,不容易啊!
  局限于某种技藝,姑娘吃虧,因為功力的強弱上,肯定姑娘是難及万复古,放開手腳拼,技藝變化上或可補功力之不足。”
  素喜歎口气,不再多言了。
  她實在不相信程小蝶有強過万复古的技藝,也不相信程小蝶能撐過一百回合,真要放手施展,万复古可能十合內擊敗程小蝶了。
  要打到無法反擊的程度,出手一定要想當的份量,姑娘啊!你絕不能死傷,我好想隨你,過几年追緝凶手的捕頭生活。
  但心中吶喊,無法阻止要發生的事情,万复古和程小蝶已動上手了。
  雙方都未亮兵刃,雖只拳腳交手,但卻打得十分激烈,万复古的功力深厚,一拳一掌,都帶起呼呼風聲。
  程小蝶似是自知功力難与万复古匹敵,以閃轉挪移的小巧功夫避開攻勢,不和万复古拳掌相触。
  看上去,不象是交手打架,而是一個追著人打,一個盡量逃避。
  但逃的好又巧,身子就在丈余方圓內打轉,象穿行在花叢中的蝴蝶,紅花千万朵,但卻擋不住蝴蝶的去路。
  万复古一連三十七拳,打得程小蝶衣袂飄飛,腊腊作響,但就是打不中程小蝶的飛躍嬌軀。
  万复古有些火了,拳法一變,攻勢更為快速,含蘊的內力,更為強大了,拳如鐵錘擊岩,掌勢似巨斧開山。
  逼得程小蝶開始反擊了,指點掌切,全都是突穴截脈的手法,大部分的攻勢,硬被逼了回去。
  万复古終于發覺了程小蝶的精巧技藝,掌、指變化全在方寸之間,克制了万复古大開大合的拳掌攻勢。
  万复古的拳掌雖凌厲,卻難快過程小蝶小范圍的防守變化。
  万复古拳掌攻到,程小蝶的手指早已等在那儿了,指向關節要穴,如不及時收住拳掌,還未擊中程小蝶,穴道就先撞上了對方的指尖。
  万复古發覺了這個情勢,雙方已打過八十几個回合了。
  前三十回合,程小蝶全以靈巧的身法,游走避開攻勢,后五十回合,以突穴截脈手法,封住了攻勢,也省了不少气力。
  一百回合,擊不敗程小蝶,是一件大傷顏面的事。
  本來他存有放一馬的用心,但至少要有著控制全局的明顯形勢,要觀戰的人和程小蝶都能感覺到他手下留情。
  但現在的情勢,倒似是程小蝶占了优勢,把万复古的攻勢,完全封死,這就有些難以下台了。
  于是,万复古這放一馬的用心,亦有所改變了,准備全力施為了,傷了程小蝶也是無可奈何了。
  心中正在盤算,程小蝶卻突然反守為攻,掌、指攻勢全都指向万复古要害。
  這打法有宗好處,逼得万复古非得封避不可,這就暫時無法施展毒手反擊了。
  素喜簡直看呆了,事情与她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程小蝶越打越厲害,簡直逼得万复古無法反擊了。
  突然間,程小蝶收掌而退,道:“大掌柜,打約一百回合了,我知道你手下留情,我又用了心机,打得取巧,如真正拼命,我早已傷在你万大掌柜的手下了。”
  話說得謙虛,也是事實。
  万复古窩的一腔怒火,消退了不少,淡淡一笑道:“程總捕頭的技藝,也未放盡,打得雖然用了心机,取巧一些,但那是智慧和技藝的配合,咱們打平了。”
  他神情一黯,歎口气又道:“總捕頭是准備帶万某人入刑部審問,還是就在此地錄下万某的口供?”
  “言重了,大掌柜!”
  程小蝶接著道:“我是幸渡難關,大掌柜應胜未胜,這中間有情意,也有禮讓,我只想請教大掌柜几句話,愿意回答,頓開我茅塞,不愿意回答,你回頭就走,晚進絕對不會阻攔你。”
  万复古濃眉聳動,雙目放光,朗朗笑道:“總捕頭如此厚待,我很感激,不過,我只是個大伙計,在我得到的授權之內,我是知無不言,逾我權限,恐就無法奉告了。”
  “這個我明白。”程小蝶道:“能回答的就說,不能回答的,不要理我就是。”
  算不算花言巧語,無法肯定。
  但万复古卻听得感動极了,歎息一聲,道:“我先說三件事情,再請總捕頭提出質問好了。”
  程小蝶欠身一禮,道:“晚輩洗耳恭听了。”
  “第一,万寶齋不是凶手,我們只是想見識一下青苗玉。”
  万复古接著道:“也想了解一下言侍郎有多少珍貴的玉器,我們沒有見到青苗玉,但見到了玉中的二、三件奇寶。
  事實上是万某和點石成金云鵬,三度進入過言侍郎的寶庫,但我們一介未取,只贊歎這位言大人收藏的名器,比之万寶齋猶有過之。當然,我們有素喜內應,行動方便很多,三探寶庫,隱密未泄。”
  “謝謝你,大掌柜。”程小蝶道:“這件事述說的比小蝶想問的還要詳細。”
  “第二件,万寶齋沒有作過偷竊、搶劫的事。”
  万复古接著道:“万寶齋是百年老店,二十年前的事,我不敢說十分清楚,但近二十年內沒听過強取豪奪的事,當然,我們也用心机,用謀略布局,但絕對是合情合理,取得我們需要之物。
  譬如說,我們用十万兩銀子買來的東西,二十万兩銀子,賣給別人,算不算是犯法呢?如果算,万寶齋的罪行就多了。”
  “不算,將本求利嘛!”程小蝶道:“怎么能算犯法呢!”
  “做生意要擔很多風險的。”
  万复古接著道:“最重要的是我們有保護它的能力,古玩、玉器,本就是無价之寶,值多少錢,也無法合計,也于人民生計無關,賺多賺少,是我們作生意的本領。
  摘逾淮為幟,北玉南運,南珠北流,這价格相差何至十倍,但保證貨暢其流,不生事故,不容易啊,這就連接上第三件事了……”
  仰天吁一口气,万复古拭一下頭上的汗水,又道:“万寶齋賺了很多錢,所以,也需要保有這些財富的高手,我們禮聘下當今武林高人。
  當然,也收買一些資質良好的男、女儿童,從小培養,授以技藝,一邊培養,一邊淘汰,因此,出師的全是一等一的好手……”
  “万寶齋的技藝很雜,也很凌厲,有不少快絕傳世的奇技……”程小蝶道:“卻在万寶齋中出現。”
  “這花了不少工夫,費時數十年才建立起來的能力。”
  万复古接著道:“老實說,万寶齋象一個大門派,但放眼江湖,卻沒有一個門派能望万寶齋項背,我們羅致了天下最好的高手任教,少林、武當、昆侖、崆峒等,知名大派中的高手,也有些綠林道上厲害的殺手、巨盜,充任教席。
  他們過去的罪惡不算,但一入万寶齋就絕跡江湖,他們要的享受、福利,我們全可供應,這一點,只怕大有窩藏盜匪之嫌了。”
  “如果都是几年前的事,小蝶不愿過問,那時間,我還未出任總捕頭,再說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改過向善,既往不咎。”
  “万某人應聘入店,主事十年,只請過一位教席,千手刀王,其他的都是聘任十年以上的老教席了……”
  “我說呢?哪里去了?”天星子突然插口道:“五六年就找不到他,原來被你們金屋藏刀了?”
  万复古微微一笑,道:“万寶齋還有几位江湖老前輩,說出來,只怕你道長也會嚇一大跳……”
  “別說,別說……”天星子忙叫道:“万一有個讓老道頭疼的人物,豈不是自找麻煩了。”
  程小蝶很想听個明白,天星子卻阻止了,只好掠過,道:“万寶齋月下弟子,好象重女輕男?”
  “不錯。”万复古道:“這有一個原因、女孩子嫁了人,一旦生儿育女,就不想再練功夫,追求個平安生活,万寶齋對這一點做得很好。
  每一位立過功的女弟子,一過二十五歲,就讓她們選擇,愿嫁人的,我們付嫁妝三千兩,愿意留下來的,就要再等五年不嫁,五年后三十歲了,嫁人的机會就不大了……”
  突然住口不言,凝神沉思起來。
  “大掌柜,不能說,就別再說了。”程小蝶道:“晚進听到的,已經比想的還多了,別再勉強了。”
  “這是万寶齋中一個秘密,女弟子嫁人時,我們會告訴她。”
  万复古接著道:“二十五歲是一關,嫁人后內功會逐漸減弱,事實上,是被封了穴道,一年后,我們會去探望,再送第二筆嫁妝,大約是銀子一千兩的价值,那時,會解開她的穴道。一個人一年不練功,不想再練了,尤其女人,再一怀孕,就与武功絕緣,万寶齋出的女弟子,很少會為非作歹,男弟子,就沒有這份幸運了……”
  小雅非常擔心万复古半途停頓,程小蝶不再問,這件事,又是有頭無尾,急急道:“大掌柜,既然說了,就請說個明白。”
  万复古點點頭,道:“男子一入万寶齋,十之八九資質上好的男童,選的非常嚴謹,培養出師,成就也非常之高,也注定一輩子是万寶齋中人了。
  過了三十五歲,他們才可以結婚,也可以選擇作武師,或是作店里伙計,但月俸都相當优厚,只不過這一生都要為万寶齋效力,不能离開,這就是万寶齋束縛的條例,是不是嚴酷了些。”
  “這就因人而异了。”
  程小蝶接著道:“對生具慧能、雄才大略的人,是一种嚴酷的束縛,終老一生,不能揚名于世,生也罷,死也罷,把他定型了,幸好万寶齋的男弟子不多。”
  万复古道:“對女弟子,也不公平,万寶齋只為她們一生的活計打算,卻沒有給她們性向的自由,二十五歲之前,青春年華,正是談情說愛的好時光,但她們不能談,只有在心中默許,兩相約定,某年某月嫁娶。”
  他頓了頓,歎口气,接著又道:“万寶齋确是下了大工本,培育了她們,但要求也太多了,要她們為万寶齋付出一切,包括身体与忠誠。
  素喜就是個好例子,她膽大心細,也被訓育出一片忠誠,但言侍郎這件事,她辦得不好,如果日后證明了青苗玉确曾經過言侍郎之手,而被別人取走,她會受到家法征處,不死也得殘廢。
  這也是我把她送給你的原因,我也相信她會對你忠誠,因為,她的主人是你,不再是万寶齋的,這也是我能夠運用的最大權限了!”
  程小蝶點點頭,道:“我會善待她的,象對小文、小雅一樣,但我不能保證她能否善終,兵戰凶危呀,身為捕頭,我的生死也一樣無法預料。”
  万复古道:“如若程總捕頭已經滿意了,万某人告辭了。”
  “大掌柜請!”
  程小蝶躬身致謝,几乎是拜下去了。
  但素喜卻真的拜下去,一面哭,一面說道:“謝謝万大掌柜,素喜終身不忘大恩,我會全心全意地效忠程姑娘,赴湯蹈火,万死不惜。”
  万复古轉身走了。
  但程小蝶耳聞卻響起一縷傳音,道:“總捕頭,万寶齋不但有著大部分的中國技藝,也擁有東洋的武士刀法。”
  聲音混入了素喜的哭聲中,連天星子也未听到。
  當然,轉過身子,再施傳音之術,瞞過了所有人的耳目。
  但程小蝶卻听得呆住了。
  小雅拉起素喜,道:“別哭了,万大掌柜把你交給小姐,就是要你過快樂自由的生活,小姐不輕諾,說過把你當姐妹看,一定作得到。”
  “小姐也溫柔呀!”小文道:“你如早有心上人,只要向小姐說一聲,辭去女捕頭,小姐送的嫁妝,絕對多過万寶齋。”
  “你才要去嫁人啦!”素喜一面拭淚,一面笑道:“我要跟著小姐,一輩子也不要嫁人哪!”
  不聞程小蝶回答聲音,小文、小雅覺得有點奇怪,轉頭看去,只見程小蝶凝神望著天,似是正在想著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為什么呢?告訴我……”
  若有所覺,急急住口不言。
  這是另一件高度机密,万复古以极端慎重隱密的方法告訴她,是絕對不容泄漏的。
  看到程小蝶自言自語,小雅吃了一惊,不禁忖道:莫非……万夏古日蜜腹劍,暗算了小姐。
  小雅心中一急,快步奔近程小蝶,道:“姑娘,哪里不對呀!”
  小文、素喜也發覺了,急急圍了上去。
  天星子卻說道:“万复古未入万寶齋之前,是江湖一大怪杰,號稱鬼手神算,名堂多得很,听說和千手刀王,同出一源,千手刀王把刀子要得出神入化,鬼手神算更是有人所莫測之能。
  老道士宁可得罪老刀王,也不愿意和万复古為敵,今天是擠上台面,找不到台階下,只好硬撐著,你哪里不舒服,快說出來……”
  “晚進很好。”程小蝶道:“他沒有暗算我。”
  “留一個難解之密,讓你用盡心机去想。”天星子道:“也算暗算方法之一。”
  “這……”程小蝶回頭叫道:“素喜,見過你的師兄?師弟嗎?”
  “見過,听說我們這一代,北京教武堂中,有兩男的師兄弟。”素喜道:“但我只見過一個,年齡比我大一些,大概二十二三歲的樣子。”
  “女弟子有多少呢?”小文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們這一代大概有二三十個。”素喜道:“一半在北京近郊學藝,一半在五羊城外教武堂中學習武功。”
  程小蝶道:“你那批師兄弟,技藝的成就,是不是比你們師姐妹們強些呢?”
  “他們人數少,個個是活寶。”素喜接著道:“我們是第三代出師女弟子,出于北京教武堂的人數,一共有十六個,但我們參加了三次護貨大戰,四次追襲強敵,奪回失物。
  這七次惡戰打下來,師姐妹死傷大半,重傷的送到了安養院去,余下的大概還有五個人,我是其中之一。
  至于五羊城有多少三代女弟子,确實數字我不知道,她們的活動范圍,都在大江之南,但北京地區,兩個男弟子,卻沒有出戰過一次,也很少見到他們……”
  “慢慢慢……”
  程小蝶突然想起,素喜說的話和三槐谷中素華說的不同,接著問道:“一、二代的男女弟子呢?”
  “女的大都嫁為人婦,生儿育女了。”
  素喜接著道:“留在万寶齋中的人,男人可能升為各地店面的三掌柜,也有留在精武院中深修武功,他們已不出固定差勤。
  總捕頭,大掌柜身后隨行的五男、六女,都是精武院中人,也都是一、二代中留下的男女弟子,他們會在特別的點召出動,有大事,才請他們由精武院內出馬。”
  “人數呢?”程小蝶道:“戰死在三槐谷的三位小姑娘,又是几代弟子?”
  “一、二代男女弟子,還有多少人,我不清楚,精武院中大概有七男九女,還有一部分調入了東主的家中護院。”
  素喜接著道:“我們三代弟子是正值活動頻繁的時期,但戰死三槐谷的小師妹,是四代弟子,她們行將出師,人數也是最多的一次。
  听說,有二十八個女弟子,三個男弟子,但三槐谷一戰,已死了三個,她們年底出師,對敵的殺手絕招,都在出師前半年內傳授。”
  當然,素喜說的話比較可信了,她也把万寶齋,在北京地區的實力輪廓,說出了一個大概。
  程小蝶點點頭,轉身向著天星子一躬身,道:“大恩無法言謝,老道長請隨晚進回刑部吧,你老所有的損失,由晚進負責賠償。”
  “老道士沒有花錢的本領,所以,金銀珠寶在我的眼中,有如阿堵物,老道如若是真正貪財之徒,你們三個花朵似的小丫頭,可的敲万寶齋三十万兩銀子……”
  天星子長長吁一口气,接著又道:“我知道吳一諤才似天人,胸羅玄机,但我不知道他已把你教出了如此博雜的身手,老道士一直准備打接應,卻是一場杞人憂天。
  這一架打得好极了,本是僵持的對頭,卻是打出了和解的跡相,万寶齋力量強大,不可興敵,老道士作個順水人情,告訴你件事,去換鬼手神算万复古,就說紅燈老魔已在北京地面出現,紅燈已出現過兩次。老道士不愿惹上他,所以先開溜了。”
  “紅燈老魔是什么人?老前輩可否說得明白一些。”程小蝶道:“刑部有賓館,者道長何不暫息仙駕……”
  “不用理紅燈老魔是誰?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天星子接著又道:“要鬼手神算去傷腦筋,你只要說紅燈會向上升,越升越高,這就夠了,看樣子,老魔好象不是找刑部麻煩?我要走了,是非之地,不宜多留。”
  說走就走,一個身子向上升,升起四丈多,懸空地跑了,似是走路一般,只是空中沒有路啊!
  臨去秋波,看得大家全呆了。
  這一手“凌空虛渡”,小雅等都自知望塵莫及。
  “姑娘!”小文低聲道:“是否先回刑部?”
  “是!”
  事實上,不回去也不成了,郭寶元帶著江北四老及一百二十名匣弩手,找進了青草庭院。
  誰說刑部中捕快無能,他們還是很快地找到了這個隱秘的地方,而且出動了一半的匣弩實力,准備拼了。
  吃頓飯,洗個澡,程小蝶躺床上休息,她很想小睡片刻,但腦子里,卻有兩件大事轉個不停。
  第一件事是万复古為什么告訴她,万寶齋收羅有東洋刀法,為什么?難道毛病出在万寶齋的東主身上,他們收羅東洋刀法,傳給了什么人?是出于嗜愛技藝,還是別有原因?要盡快地求得個明确結果。
  第二件事,紅燈老魔又是誰?俠名錄上沒有記載,也未听師父和田大哥提過,紅燈會向上升,越升越高,又會怎樣呢?是自焚了,還是升高得看不見。
  万复古真會為這件事震動嗎?會有個什么變化?万复古不會提出和刑部合作的計划吧!
  越想越复雜,越想越清醒,哪里還能睡得著,跳下床穿好衣服,跑出了臥室。
  小文、小雅、素喜正在低聲聊天,聊得很高興,歡笑不絕于耳,不過,她們都怕吵到了程小蝶,笑得都很小聲。
  眼看程小蝶穿齊衣服走出來,小雅一下子跳起來,道:“怎么?睡不著啊!”
  “你和小文快去更衣,跟我去找人……”
  “素喜呢!”小文道:“三人同心,已變成四季發財了。”
  程小蝶道:“是去万寶齋,去找万复古,素喜,你自己決定,方不方便去呢?”
  “我看,不太方便,婢子看家。”素喜道:“等一下,也許阿橫會來……”
  “怎么?你們已經認識了?”程小蝶道:“可真是有緣哪!”
  “剛才,陪小文去見他,他要求見姑娘。”素喜道:“小文說姑娘在休息,阿橫回聲,晚一點再來,一閃身就不見了,比老鼠跑得還快。”
  程小蝶道:“他們潛蹤匿跡的本領,小文、小雅都比不過……”
  “只怕姑娘也要輸他們三分。”小文道:“他們跟著大公子,南荒草叢中,練了那么久,豈是常人能及。”
  小雅緊隨在小文身后,兩個丫頭動作快,已經換好衣服,也佩了兵刃。
  小文臂上有傷,小丫頭硬把傷處捆緊,不讓人瞧出來。
  程小蝶惜怜地撫著小文左臂,道:“傷處應該還沒有好,疼不疼啊!”
  “一點點啦!”小文道:“我如說不疼,姑娘不相信,解開衣服看,那多耽誤事,一點點疼,我能忍受,也不礙事的。”
  程小蝶點點頭,道:“好,我不囉嗦,走吧!”
  舉步向前行去,小文回頭對素喜扮個鬼臉,和小雅追隨姑娘而去。
  素喜看呆了,這哪里象主婢、長工、從屬,活象是姐妹相處,素喜從未見過這种事,感動得想哭。
  事實上,她是早已淚流滿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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