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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鷸蚌之爭


  小寡婦已經醉了。
  那張美若天仙的俏臉儿已紅的像新娘子的紅蓋頭,講起話來的調門也不若以往那般悅耳動听,但她仍強打著精神,睜著惺松的醉眼,頻頻向龍四爺敬酒。
  坐在她身旁的葉天几乎連喝酒的机會都沒有,好在他已不想再喝,這兩天喝得大多,已多到見酒就想反胃的程度。
  龍四爺酒量不錯,但他是主人,他喝得比任何人都多,這時也不免有几分醉意。至于原本在旁邊作陪的三姨太,早就醉得人事不知,被丫環們扶了下去。
  座中最清醒的就是丁長喜,他喝得少,手腳靈便,所以斟酒的總是他,喝酒的總是別人。
  現在,小寡婦又顫巍巍地舉起酒杯,道:“四爺,來,干杯!
  這一杯算我替小葉敬你的。他已經醉了,再喝下去我就得背他回去了……”說到這里,接連打了兩酒嗝,繼續道:“可惜我身子小,背他不動,所以只好替他敬酒。”
  龍四爺哈哈大笑道:“好,喝就喝!今天你們兩個別想再回去,我非把你們灌醉不可。”說完,脖子一仰,酒已到了肚子里。
  小寡婦也不含糊,竟也一口气把一杯酒喝了下去。
  丁長喜連忙斟酒,剛剛把酒斟滿,小寡婦的酒杯已朝他舉起來。
  小寡婦又打了兩個酒嗝,長長吐了口气,道:“丁兄,這一杯我敬你,感謝你從小桃紅那儿把他給我抓回來。”
  丁長喜忙道:“不敢當,不敢當。蕭姑娘慢慢喝,在下先干為敬。”
  小寡婦也痛痛快快地把脖子一仰,結果一半倒在嘴里,一半卻從臉頰流進了領口。她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口中還在喃喃罵道:“那騷貨真不要臉!明明知道人家有女人還要死纏著人家,哼,哪一天我非給她好看不可……”說到這里,身子一軟,直向桌下滑去。幸虧葉天手快,一把抓住她,將她按在椅子上。
  龍四爺呆了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道:“這女人喝起來不含糊,醉起來也干脆,我龍四最佩服的就是這种人。”
  丁長喜文刻接道:“在下對蕭姑娘也一向欽佩得很。以她一個年輕女人,能在城北那种雜亂地方支撐下一間酒舖,可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龍四爺點頭不迭道:“嗯,的确不容易。”
  丁長喜忽然歎了日气,道:“像蕭姑娘這种人才,讓她埋沒在那种小酒舖里,也未免太可惜了。”
  龍四爺听得猛地一拍桌子,道:“對!幸虧你提醒我,你這番話倒教我想起來了一個好主意。”
  葉天像是知道又有問題要發生了,急忙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然后就默默地看著龍四爺,靜等他繼續說下去。
  龍四爺果然興高采烈道:“葉大俠,我看你干脆叫她把把那間小酒舖收起來,到我的地盤來,我開一間全城最大的酒樓給她。我出錢,她出人;賺了錢二一添作五,賠了統統算我的,你看如何?”
  葉天苦笑道:“四爺的主意的确不錯,可惜我不能替她作主,改天你不訪跟她直接談談看。”
  龍四爺一怔,道:“你不能作主誰能作主?她不是你的女人嗎?”
  葉天道:“就算她是我的女人,我也不便插手管這件事。”
  龍四爺百思不解道:“為什么?”
  葉天道:“那間酒舖是她辛苦多年獨自經營下來的,我葉某既沒有出過一分錢,也沒有出過一分力,試想我有什么資格開口叫她收起來?”
  丁長喜忙道:“葉大俠說的也有道理,好在這是一件一拍即合的事,等蕭姑娘酒醒之后再作決定也不遲。”
  龍四爺道:“好,就等她酒醒再說也不妨。”隨即大聲喝道:
  “來人哪!”
  呼喝聲中,兩名大漢推門而入洞時通往內進的廳門內也有兩名仆婦應聲走進來。
  龍四爺道:“替葉大俠和蕭姑娘准備臥房!”
  葉天急忙道:“四爺且慢。”
  龍四爺笑道:“葉大俠不必著急,我知道你還沒有喝夠。我馬上叫他們在廂房里再開一桌,你就是喝到明天,龍四也奉陪到底。”葉天道:“四爺誤會了,酒我是不能再喝了,我跟蕭姑娘今晚都非得回去不可。”
  龍四爺道:“為什么一定要回去?我這儿的客房可干淨得很,睡起來保證比那間小酒舖樓上舒服多了。”
  葉天道:“這個我知道。我們只是表面上不敢跟四爺走得太近,怕万一江老爺子吃起醋儿來,她那間小酒舖可就不好干了。”
  龍四爺道:“好在我們根本就不想再讓她干下去,又何必在乎那個姓江的老烏龜?”
  葉天道:“問題是四爺還沒有跟她談過,如果她還打爺在那儿混下去,那豈不等于斷了她的生路?”
  龍四爺看了一旁的丁長喜一眼,歎了口气,道:“好吧!我這就派人送她回去。但你可不能走,咱們今天非喝到天亮不可。”
  葉天連忙賠笑道:“我看四爺也放我一碼吧!我目前還不想搬家,而且今后我難免還要在城北一帶走動,万一得罪了江家父子,你教我以后的日子還怎么過?”
  龍四爺哈哈一笑,道:“葉大俠倒也真會開玩笑!你說蕭姑娘怕他們倒也情有可原,憑你‘魔手’葉天這四個字,莫說是江家那批飯桶,就算放眼武林,敢在你身上動手腳的又能有几人?你未免太高抬他們父子了。”
  葉天道:“話可不能這么說,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我這個人十天少說也有九天醉,等哪一天我醉得跟她一樣的時候,他們隨便派個人給我一下,到時候我是怎么死的恐怕都都不知道。”說完,看了看身旁醉得人事不知的小寡婦,不禁深深歎了口气。
  龍四爺楞了一會儿,猛然頓足道:“只怪我當年一念之仁,讓那老烏龜爬上岸,否則哪輪到他們父子在襄陽耀武揚威!”
  丁長喜咳了咳,道:“四爺大可不必為這件事懊悔,當年我們若是硬把他們擠下江去,江家父子固然踏不上岸,但我們龍家也必然元气大傷,絕對不可能創出今天這种局面。”
  龍四爺道:“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他們江家最近愈來愈囂張了,尤其是那個江大少,簡直已不把我龍四看在眼里。”
  丁長喜笑笑道:“四爺就再忍忍吧!依我看,那個江大少也器張不了多久了。”
  龍四爺道:“這話怎么說?”
  丁長喜道:“据順安堂楚大夫的車夫老王說,江老頭儿的病情好像很不樂觀,能夠再拖個一年半載就算很不錯了。”
  龍四爺听得眉頭一皺,道:“江老頭儿的病情,跟我們有什么關系?就算他明天就死,對我們也不見得有什么好處。”
  丁長喜道:“但也絕對沒有坏處,可是對江大少的影響可就大了。”
  龍四爺一怔,道:“為什么?”
  丁長喜道:“因為江老頭儿雖然想順理成章把他的寶座傳給他的儿子,但他手下卻有一批人跟他的看法不太一樣,他們認為江家的事業應該傳給一個腳踏實地的人掌管,絕對不能交在一個花花大少手上。”
  龍四爺道:“哦?那么他那批手下又屬意于什么人呢?江老頭儿只有一個寶貝儿子,他們總不會擁立一個外人吧?”
  丁長喜道:“說起來也不算外人,他們所冀望的是他的女婿孫濤。”龍四爺道:“就是那個碼頭工人出身的家伙?”
  丁長喜道:“不錯。”
  龍四爺道:“這件事江大少知不知道?”
  丁長喜道:“他當然知道,所以他最近才招兵買馬,拼命收買武林人物,表面上是跟我們分庭抗禮,實際上他要對付的人卻是他的妹夫。”
  龍四爺道:“這消息可靠嗎?”
  丁長喜道:“我這是從各方面搜集來的資料,然后再經過多方面的查證,我想應讀不會有錯。”
  龍四爺得意地笑了笑,道:“如果真有此事,那江大少果然囂張不了多久了。”
  丁長喜道:“到那個時候,這台戲怎么唱,就看你四爺的了。”
  龍四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向葉天舉了舉杯,道:“來,葉大俠,繼續喝,不要為了這些無聊的事掃了咱們的酒興。”
  葉天忙道:“四爺,我看今天已經差不多了,咱們還是改天再聚吧!”
  龍四爺道:“那怎么可以!桌上的酒還沒光,而且我還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葉天不得不把酒匆匆倒在嘴里,然后小小心心道:“但不知四爺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龍四爺沉吟著道:“其實也沒什么,我只是想問問你今后有何打算?”
  葉天攤手苦笑道:“我還會有什么打算?還不是跟往常一樣,渾渾噩噩地混日子!”
  龍四爺道:“莫非廟口那個生意,你還想繼續做下去?”
  葉天道:“當然要做下去,否則哪來錢買酒喝?”
  龍四爺道:“可是葉大俠,如今你的身分已經暴露,那种路邊生意,你真的還能做嗎?”
  葉天道:“為什么不能做?那一帶都是我的老主顧,他們總不至于為了我是‘魔手'葉天,而不再照顧我的生意吧?”
  丁長喜立刻接口道:“那當然,依我看,生意一定會比以前更好。”
  龍四爺不解道:“為什么?”
  丁長喜道:“葉大俠在江湖上是個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我想平日仰慕他的人一定不在少數。為了一睹‘魔手'葉天的廬山真面目,就算鑰匙沒有丟,也一定有很多人要赶去配個一兩把。”
  龍四爺恍然笑道:“有道理,照你這么說,我那群老婆儿女恐伯也要跑到廟口去湊熱鬧了。”
  丁長喜突然壓低聲音,笑眯眯道:“如果那個楊老頭儿肯出面的話,那就更妙了。”
  葉天一怔,道:“我的生意干楊老頭什么事?”
  丁長喜道:“他可以幫你把襄陽城里的鑰匙統統偷光,到時候大家排著隊,花加倍的价錢,也非去照顧你的生意不可。”
  葉天也居然眯起眼睛,低聲道:“如果你們四爺也肯幫個小忙,那就更有趣了……
  龍四爺楞楞道:“我能幫什么忙?”
  葉天道:“你可以幫忙把其他的鑰匙攤統統赶走,生意全留給我一個人做,那我不就發了?”
  丁長喜忙道:“等一等,我先幫你仔細算算,一把鑰匙就算兩分銀子好了,十把兩錢,一百把二兩,一千把二十兩,一万把二百兩——————-”葉天苦笑著打斷他的話,道:“不必算了,我這雙廢手再快,一天也配不了五十把,想嫌二百兩銀子,談何容易?”
  丁長喜道:“所以我認為用你這雙手賺這种辛苦錢,實在太不划算了。”
  龍四爺這才開竅道:“對,這种生意不做也罷。”
  葉天看看自己的手,歎了口气,道:“可是憑我這雙手,除了替人家開開鎖配配鑰匙之外,我還能做什么?”
  丁長喜道:“為什么一定要用手賺錢?”
  葉天道:“不用手用什么?”
  丁長喜道:“用腦筋,用名气,用關系,甚至于用錢,我相信都比用手賺得多。”
  龍四爺又是一拍桌子,道,“對!你這番話又提醒了我。咱們索性開家鏢局,以葉大俠在江湖上的名气,一定無往不利。”
  葉天急忙搶著道:“多謝四爺美意。不瞞你說,我對江湖生涯早就厭倦了,否則我也不會跑到襄陽來了。”
  龍四爺想了想,又道:“開間酒坊怎么樣?葉大俠對酒很在行,而我什么生意都有,就是還沒有插腳這一行。”
  葉天苦笑道:“四爺,你就饒了我吧!如果真讓我開酒坊,貨沒出門,我的人就先醉死了。”
  龍四爺無奈地端起酒杯,道:“來,咱們邊喝邊想,我這個人酒醉的時候往往比清醒的時候聰明得多了。”說完,也不知是自找解嘲,還是真的開心,竟又縱聲大笑,連杯中的酒都晃了出來。”
  就在這時,酣睡中的小寡婦忽然挪動了一下,口中喃喃膩語到:“小葉,別喝了,快來睡吧!”
  但見她秀眉微皺,櫻唇半后,語調中還充滿了責怪的味道。
  三人听得全都一楞,不約而同地屏气噤聲,生怕把她吵醒。
  小寡婦換了個姿態,酣睡如故,皺起的眉尖也逐漸舒展開來,睡得比先前更加香甜。
  三人這才同時松了口气。
  葉天趁机站起,朝龍四爺抱拳道:“四爺的隆情盛意,我十分感激,但我這人生性懶散,實在不是塊做大生意的料子,你就不必再為我傷腦筋,也讓我在襄陽再無拘無束地過几年吧!”
  龍四爺听得不禁又是一楞,目光很自然地又向丁長喜望去。
  丁長喜干笑兩聲,道:“這件事也不妨改天再作決定,今天的酒好像也喝得差不多了,而且有蕭姑娘睡在旁邊,葉大俠就算不走,也必定喝得心神不安,我看還莫如早一點送他們兩位回去的好。”
  龍四爺作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道:“好吧!你去吩咐他們把我的車套好,順便交代老金一聲,叫他路上走慢一點,千万不要把蕭姑娘顛醒。”
  丁長喜應命匆匆而去。
  葉天這才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气,連忙將小寡婦扶起連拖帶抱地朝外就走。
  誰知小寡婦竟在這時又已膩聲膩語道:“等一下,你總得先讓我洗個澡嘛!”
  她一邊說著,還一邊掙扎,一副賴著不肯走的模樣。
  葉天被她弄得手足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龍四爺忍了又忍,最后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葉天唯恐她在龍四爺面前再說出什么不雅的話,急忙把她往肩上一扛,大步奔出廳門,直到下了台階,仍可听到龍四爺的暢笑之聲。
  一路上馬車果然走得很慢,小寡婦睡得非常安穩,回到蕭家酒舖,已近午夜時分。
  葉天把小寡婦扛進小樓上的臥房,第一件事就是替她准備了一盆洗澡水,然后徹底地把她剝光,將她整個浸泡在熱水中。
  小寡婦只長長地呼了口气,連眼睛都沒有睜一下,又在水中睡著了。
  葉天就坐在距离澡盆不遠的靠椅上,手里把玩著楊百歲交給他的殘月環,目光不時地向臥房四處察看。他總覺得今晚房里有异樣,一時卻找不出原因何在。
  遠處江濤拍岸之聲連綿不斷,窗外的風鈴在夜風吹舞下也不停地“丁丁”作響。
  葉天眼皮開始漸漸沉重,終于在不知不覺中墜入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小寡婦一聲尖叫惊醒,兩眼尚未睜開,人已到了澡盆旁邊。
  只見小寡婦正在杏目圓睜地瞪著他,臉上充滿了惊愕之色。
  葉天飛快地環視四周一眼,道:“你是否發現有人在偷看你?”
  小寡婦喃喃道:“不是人,是……是……”
  葉天又匆匆回顧一眼,道:“是什么?”
  小寡婦什么話都沒說,只將雙手從水中伸出,每只手上抓著一只金元寶,就跟昨天楊百歲給她的那兩只完全一樣。
  葉天頓時笑口大開道:“這可好,鴨子在水里能下蛋,你在水里居然會下金元寶。”
  他一面說著,一面挽起袖子在水里摸撈,結果什么都摸到了,就是摸不到第三只金的元寶。
  小寡婦動也不動,兩眼依然緊盯著他,道:“這兩只元寶————不是你故意擺在水里嚇我的?”
  葉天那只手意猶未盡地仍在水中摸索著,道:“我要嚇你,也會把它擺在你的枕頭里,叫你睡覺的時候剛好嚇得暈死在床上,何必叫它泡在水里……”
  小寡婦听得身子微微一顫,慌忙從澡盆里跳出來,咬著嘴唇想了想,才將手里的元寶交給葉天,然后赤條條地便已朝床上扑去。
  原來楊百歲送給她的那兩只元寶,正是藏在床頭的枕頭里,她急于想知道那兩只元寶還在不在。
  就在她抓起枕頭那一剎那,陡聞頭頂“卡”的一聲響,天花板竟然自動裂開,一堆黃澄澄的東西自裂縫中“扑落扑落”地滾下來。
  葉天正想沖過去將她拉下床,但卻突然停住腳步,因為他發現小寡婦忽然變了,她竟然在那些黃澄澄的東西落下來之前,宛如一只靈貓似的躥了出去,雪白的身子整個懸在牆壁上,就像被粘住一樣,動也不動,全身的水珠自腳趾成串地滴落在地板上。
  那些黃澄澄的東西全部都撤落在床上,當然全都是十兩一只的金元寶,最后又落下一個已松開的小布包,包里一卷寬約四寸的紅綾彩帶猶如巨蛇般的攤滾在黃金上,紅黃相映,耀眼生輝……
  葉天卻連看也不看床上一眼,只張口結舌地死盯著貼在牆壁上的小寡婦。小寡婦也在呆呆地望著葉天,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平日那張能言善語的小嘴,此刻就像被縫起來一樣。
  過了很久,葉天才和顏悅色道:“你在牆壁上冷不冷?要不要給你送床被子上去?”
  小寡婦這才自壁上滑落下來,直挺挺地站立在牆邊,連語气都變得有點生硬,道:“你為什么不問我?”
  葉天淡淡道:“你想叫我問你什么?”
  小寡婦道:“至少你應該問問我是誰。”
  葉天興味索然地搖搖頭,無精打采地坐回到靠椅上,半晌沒有吭聲。
  小寡婦急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的真實姓名和出身來歷?”
  葉天想了又想,忽然道:“我只想知道兩年前你為什么拼命勾引我。”
  小寡婦呆了呆,道,“你……你胡說!分明是你千方百計地討好我,你怎么說我勾引你?”
  葉天又想了想,道:“我還想知道,當年‘鬼影子’侯剛在臨死之前,究竟跟你說了些什么。”
  小寡婦整個傻住了。
  葉天立刻道:“你總不會推說你根本就不認識‘鬼影子'侯剛這個人吧?”
  小寡婦幽幽歎了口气,道:“原來你早就摸過我的底了。”
  葉天道:“我是個膽子很小的人,如果我沒有摸清你的底細,我敢上你的床嗎?”
  小寡婦不禁有點气忿道:“這就是你當初討好我的目的?”
  葉天搖著頭,道:“不是,我的目的遠比這件事單純得多。”
  小寡婦道:“你說,你索性全都說出來,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葉天道:“我當時只不過想弄清楚你為什么給我机會,讓我接近你。比我條件好的人很多,你為什么偏偏選上我?”
  小寡婦道:“你既然實話實說,我也不妨老實告訴你。我給你机會,因為你是‘魔手'葉天,否則你就是想碰碰我的床邊也休想。”
  葉天道:“哦?”
  小寡婦停了停,又道:“請你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我這么說,絕對不是為了你的條件不夠。”
  葉天道:“那是為什么?”
  小寡婦道:“因為我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不是一個隨便跟男人上床的人。”說到這里,一陣悲從中來,淚水如決堤般的洒落在雙手緊抱著的枕頭上,那模樣著實惹人愛怜。
  葉天是個很懂得伶香惜玉的人,忍不住走到床邊,隨手抓起被角輕輕一抖,滿床的黃金沒動,舖在黃金下面的一床薄被卻已拉在手里,動作熟巧而自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小寡婦看得連哭都忘記了,直到葉天把薄被披在她身上,又將她抱到那張靠椅上,她仍在發呆。她實在不明白那么多的黃金,為什么連一床被子都壓不住。
  葉天卻若無其事地在旁邊一只凳子上坐下來,道:“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你如此重視‘魔手'葉天的原因何在?”
  小寡婦用被角擦擦眼淚,道:“那是侯剛死前交代的,他叫我務必找到你。”
  葉天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道:“什么?是侯剛叫你找我的?”
  小寡婦點點頭,道:“是。”
  葉天又搖頭又苦笑,還歎了口气,道:“我對侯剛的作為雖然不欣賞,但他的眼光還真不錯,居然知道我這個人可靠,臨死之前還交代讓你跟我,這一點實在不得不令人佩服。”
  小寡婦輕輕踹了他一下,道:“你又胡扯什么?他只是叫我找你,并沒有叫我跟你。我跟你……是因為我自己愿意,干他什么事?”
  葉天道:“哦,原來是這樣的,可惜,可惜。”
  小寡婦莫名其妙道:“可惜什么?”
  葉天道:“可惜你把讓我佩服他一下的理由都給毀掉了。”
  小寡婦白了他一眼,道:“其實侯剛原來是個很不錯的人,他入那一行,并非自甘墮落,而是被當時的環境逼進去的。”
  葉天道:“哦?”
  小寡婦輕歎一聲,幽幽道:“殺手生涯,痛苦無比,几乎時時刻刻都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不是殺人,就是被殺,那种恐怖的日子,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忍的。”
  葉天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勸他早一點收手呢?”
  小寡婦道:“我當然勸過他,而且他自己對那种隨時都可能沒有明天的生活也早就厭倦了,他也想安定下來,所以他每次接到生意,都發誓是最后一次……”
  說到這里,又歎了口气,繼續道:“結果真正的最后一次,卻是在他決定放棄那件任務、潛返家里的途中,被人糊里糊涂地殺死在路上。”
  說完,還不斷地搖頭歎息,好像對‘鬼影子’侯剛之死感到十分沉痛。
  葉天沉思了一會儿,道:“他有沒有告訴你,他為什么忽然放棄那件任務?”
  小寡婦稍許猶豫了一下,道:“因為他無意間發現了一個极大的秘密。”
  葉天道:“什么秘密?”
  小寡婦緊盯著他的臉,道:“就和你所知道的完全一樣。”
  葉天一怔,道,“我知道什么?”
  小寡婦又輕輕踹了他一下,道:“小葉,你是怎么搞的?事到如今你還跟我裝什么!”
  葉天兩手一攤,道:“我什么都沒有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寡婦俏臉一板,道:“你騙我!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只身跑到襄陽來干什么?一住就是几年,你所期待的是什么?”
  葉天道:“我并沒有期待什么,我到襄陽,只是想暫時甩掉汀湖是非,找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道遙自在地過几年;而你呢?”
  小寡婦道:“我?”
  葉天道:“你和‘鬼影子’侯剛都是外地人,你不替侯剛奉靈返鄉,反而老遠地跑來襄陽落戶,而且在這种鬼地方一混皮就是三四年,你除了有很特殊的理由之外,還能作何解擇?”
  小寡婦連吭都沒吭一聲,只默默地瞪著葉天。
  葉天道:“所以我認為最可能的理由,就是'鬼影子'侯剛在死前曾經交代過你什么,你為了達到目的,才苦苦地守候在這里,對不對?”
  小寡婦黯然道:“你能夠了解到這种程度,足證明你己經追查我很久了,也許你當初接近我,就是為了追查這件事。”
  葉天即刻道:“你錯了。我從來就沒有追查過你,連方才我說曾經摸過你的底也是假的,其實我過去對你根本就一無所知,而且我認為也沒有知道的必要。”
  小寡婦道:“你又在騙我,如果你真的對我一無所知,又怎會曉得我和侯剛的關系?”
  葉天道:“那是因為我看到你的獨門兵刃'十丈軟紅'。”
  說著,朝床上那條紅絞彩帶指了指,繼續道:‘十丈軟紅'蕭紅羽在北道武林也是個小有名气的人,而她是'鬼影子'侯剛的老婆又不是秘密,這种事還能難倒我這個老江湖嗎?”
  小寡婦听得不禁幽幽一歎,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落在那卷紅綾上。“十丈軟紅’蕭紅羽雖曾是她引以為傲的名字,但現在听來,卻遙遠得恍如隔世,連她自己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覺。
  葉天也忽然一歎,道:“‘十丈軟紅迎風飄,快如閃電利如刀。'方才我說你小有名气是不公平的,其實你的名气還比一般武林人物響亮多了。尤其是那句歌謠,几乎三尺孩童都能琅琅上口。你年紀輕輕,能夠闖出偌大名气,實在很了不起,連我‘魔手'葉天都在偷偷地佩服你,你知道嗎?”
  蕭紅羽俏麗的臉上漸漸有了笑意,目光中也開始流露出振奮的神采。
  葉天輕輕咳了咳,道:“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你留在襄陽真正的目的了吧?”
  蕭紅羽道,“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第一個目的就是找你。”
  葉天道:“第二個目的呢?”
  蕭紅羽道:“我在等殺死侯剛的那個人,因為他遲早都會來襄陽的。”
  葉天道:“你等他干什么?”
  蕭紅羽道:“我要替侯剛報仇。”
  葉天搖搖頭,道:“小寡婦,你有沒有搞錯‘鬼影子’侯剛是職業殺手,生死都要認命,哪里還談得到報仇二字?”
  蕭紅羽道:“但是他不一樣,他這個仇,我是非報不可!”
  葉天道:“為什么?”
  蕭紅羽道:“因為我欠他的。如果當初不是我重病途中急需銀子救命,他根本就不會入那一行,也不可能有如此悲慘的下場。”
  葉天沉默。
  蕭紅羽卻拉著他的胳臂,不斷地搖晃著道:“小葉,你替我想想看,這個仇,我能不替他報嗎?”
  葉天道:“你當然可以替他報。”
  語聲一頓,又道:“我就怕你仇沒有報成,反而賠上一條命。”
  蕭紅羽微微一怔,道:“我想不會吧?”
  葉天歎道:“你那么想,是因為你不知道對方的厲害,尤其他所使用的兵刃霸道無比,憑你這條漂漂亮亮的‘十丈軟紅’是絕對應付不來的。”
  蕭紅羽道:“所以我才找你。只要你幫我對付他那柄飛刀,我就有机會取他性命。”
  葉天搖頭苦笑道:“有兩件事我要告訴你。第一,殺死‘鬼影子’侯剛的凶器不是飛刀。那种東西叫做殘月環,至少要比飛刀厲害一百倍。第二,就算我幫你,你也報不了仇,因為殘月環那种東西太過詭异,連我也摸不清它的路數,去了也不見得管用。”
  蕭紅羽好像根本就不相信葉天的話,仍在搖撼著他的胳臂,道:“小葉,別唬我好不好?天下哪有你'魔手'葉天破不了的暗器!”
  葉天沉重地歎了口气,道:“小寡婦,如果你不想做雙重寡婦的話,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發誓絕非茬你面前危言聳听。試想殘月環真的那么好破,何以連'鬼影子'侯剛那种身手的人,都難在環下逃出性命?”
  蕭紅羽听到這里,才突然將拉著葉天胳臂的手縮回來,尖聲道:“咦!我記得我并沒有告訴你侯剛是怎么死的,你怎么知道他是死在……殘月環的追殺之下?”
  葉天道:“是楊老頭儿告訴我的。”
  蕭紅羽呆了呆,道:“楊老頭儿何以知道'鬼影子'侯剛的事?”
  葉天道:“据說當年雇請侯剛的人就是他們。他們那批人好像已經尋找那個凶手很久了。”
  蕭紅羽道:“你有沒有听說他們為什么尋找那個凶手?”
  葉天沉吟著道:“表面上跟你一樣是為了報仇,但据我猜想一定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蕭紅羽迫不及待道:“什么原因,你知道嗎?”
  葉天道:“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除非你把侯剛對你說的秘密全部告訴我。”
  蕭紅羽听得不但將嘴巴緊閉起來,連目光也急忙閃開,連看也不再看葉天一眼。
  葉天卻往前湊了湊,道:“小寡婦,我勸你盡快把肚子里的秘密說出來,否則就來不及了。”
  蕭紅羽用眼角瞟著他,道:“為……為什么?”
  葉天道:“我擔心楊老頭儿那批人隨時都可能殺你滅口。”
  蕭紅羽嚇了一跳,道:“你胡說什么,他們有什么理由要殺我?”
  葉天道:“因為他們已經發現了你是‘鬼影子’侯剛的未亡人,而且也一定會怀疑你留在襄陽的動机。以他們過去那种不擇手段的作風,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會甘冒泄密的風險而輕易地放過你。”
  蕭紅羽臉色大變,披在身上的薄被也已滑落而猶不自覺,只緊張地望著葉天,道:“你怎么能夠确定他們已經發現我是‘鬼影子'侯剛的末亡人?你可有什么根据,”葉天兩眼瞄著她洁由如脂的酥胸,拇揩卻朝后一比,道:“你看到那些黃金了吧?”
  蕭紅羽點點頭,胸前的兩點嫩紅也跟著微微顫動。
  葉天似乎對她的答复很滿意,摸摸鼻子,又道:“那只是他們答應付給我酬勞中的一小部分。我替他們]辦事,他們付我黃金,本是天經地義的事,但他們送來的方式卻有點問題,你說是不是?”
  蕭紅羽又點點頭。
  葉天又摸摸鼻子,道:“幸虧你身子靈便,輕功也頗具火候,所以才逃過一動,否則縱然骨頭不斷,多少也要受點皮肉之傷。你說是不是?”
  蕭紅羽繼續點頭。
  葉天也更加滿意,道:“你想,如非他們對你的身分起了极大的疑問,他們會如此大動手腳,非逼你現出原形不可嗎?”
  蕭紅羽搖頭。
  葉天狠狠地在自己頭上敲了一下,道:“笨!這么簡單的話,怎么會問錯!”
  蕭紅羽一怔,道:“你說什么?”
  葉天忙道:“沒什么,沒什么。”
  蕭紅羽莫名其妙道:“你今天是怎么搞的?講起話來羅里羅嗦,前言不搭后語,你是不是昨儿晚上的酒還沒有醒?”
  葉天拼命地揉著鼻子,道:“酒是醒了,眼睛卻好像有點醉了。”
  話一說完,便已忍不住笑了起來。
  蕭紅羽這才發覺是怎么回事,一面將薄被拉好,一面大發嬌嗔道:“小葉,你太過分了!在這种時候,你還忍心開我玩笑。”
  葉天急忙止住笑聲,道:“好,好,你別生气,我這就言歸正傳。”
  蕭紅羽似乎气猶未消,仍在恨恨地瞪著他。
  葉天又往前湊了湊,道:“你猜那個楊老頭儿是什么人?”
  蕭紅羽給他個不理不睬。
  葉天笑笑道:“老實告訴你,他就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老姜,人人見了頭痛的神偷楊百歲。”
  蕭紅羽忍不住叫了起來,“真的?”
  葉天道:“當然是真的。你想,像他那种人看過你的‘十丈軟紅’還會猜不出你是誰嗎?既然猜出你是誰,還會不知道你跟'鬼影子'侯剛的關系嗎?既然知道你跟侯剛的關系,就一定會怀疑你留在襄陽的動机;既然對你留在襄陽的動机都起了疑心,他們唯一的做法就是盡快殺你滅口。你認為我的分析有沒有道理了。”
  蕭紅羽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呆呆地看著葉天,一句話也不說。
  葉天立刻道:“不過你也不必擔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把那個秘密說出來,我就有辦法對付他們,保證他們連一根汗毛都不敢動你。”
  蕭紅羽這才歎了口气,道:“其實我并不想瞞你,這兩年我心里非常矛盾,不告訴你又覺得可惜,告訴你又怕你白白丟掉性命。金銀財寶固然人人都愛,但終歸是身外之物,只有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話沒說完,就听“叭”的一聲,葉天已狠狠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叫道:“寶藏!原來大家都是為了傳說中的那個寶藏來的。”
  蕭紅羽道:“不錯。”
  葉天道:“那么,‘鬼影子’侯剛所發現的秘密,也就是那批寶藏的地點在襄陽?”
  蕭紅羽道:“不錯。”
  葉天緊張地摸摸鼻子,道:“他有沒有告訴你在襄陽的什么地方?”
  蕭紅羽一面整理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薄被,一面搖著頭道,“沒有。我相信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知道,包括楊百歲那批人也不知道。”
  葉天道:“何以見得?”
  蕭紅羽道:“如果他們知道的話,早就挖寶去了,哪里還有閒情拿大把的黃金來砸我?”
  葉天緩緩地點著頭,道:“有道理,很顯然他們也在等。”
  蕭紅羽道:“等什么?”
  葉天道:“等那個凶手的出現,好像一切關鍵都在那個凶手身上。”
  蕭紅羽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子,道:“莫非他們也是來報仇的?”
  葉天道:“如果只是為了報仇,又何必興師動眾,帶著大批黃金來找我?那個凶手再厲害,有那批人也足夠對付了,何況其中還有神偷楊百歲那种頂尖高手在內;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蕭紅羽道:“喔,的确有點奇怪。”
  葉天道:“你可以把原因告訴我嗎?”
  蕭紅羽漲紅了臉,道:“你不要總是怀疑我好不好?我怎么會知道原因?”
  葉天道:“我并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跟你研究一下他們找我的目的而已。”
  蕭紅羽道:“難道他們付給你這么多金子,還沒有說出叫你干什么?”
  葉天道:“他們只叫我把凶手引出來,然后再把他那只殘月環弄到手里,交易就算完成。”
  蕭紅羽急道,“你既不知道凶手是誰,又不知道殘月環是什么樣子,這筆交易怎么能完成得了?”
  葉天不慌不忙地又把殘月環取出來,道:“這就是殺死'鬼影子’侯剛的那种凶器,也就是殘月環。”
  蕭紅羽神色大變,道:“你這個東西是從哪里弄來的?”
  葉天道:“是楊百歲交給我的。”
  蕭紅羽道:“他交給你這個干什么?”
  葉天道:“當誘餌用的。只要凶手知道我手上有這個東西,他自然會來找我。我只要坐在家里等就好了,一點都不要費工夫。”
  蕭紅羽道:“如果真的這么簡單,他何必花大把的金子叫你干?他自己不會坐在家里等嗎?”
  葉天道:“問題是要把凶手手上那一只殘月環也弄到手。
  楊百歲雖然武功了得,要想接這种東西,只怕他還差一點。”
  蕭紅羽忽然又抓住他的手臂,道,“小葉,我看這筆交易我們還是放掉吧!”
  葉天道:“為什么?”
  蕭紅羽道:“因為楊百歲那老家伙顯然是在騙你。”
  葉天笑笑道:“他能騙我什么?除非這些金子是假的。”
  蕭紅羽道:“金子當然不會假,但那個凶手的殘月環卻絕對不止一只。”
  葉天訝聲道:“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蕭紅羽道:“是侯剛告訴我的,他就是死在凶手的第二只殘月環之下。”
  葉天熟巧地將殘月環在掌中翻轉著,道:“像這种東西多几只也不足為懼,到時候來個照單全收就行了,也用不著嚇得生意都不敢做。生意不做是要退錢的,把這些可愛的元寶統統退回去,豈不可惜?”
  蕭紅羽瞟著那些黃金,愁眉苦臉道:“可是就算你把所有的殘月環全都收回去給他們,他們也決不可能放你走的。”
  葉天道:“不放我走干什么?是不是想讓我幫他們去挖寶?”
  蕭紅羽道:“不是挖寶,是開門。”
  葉天道:“開什么門?”
  蕭紅羽道:“是一扇很難開的門,我們就姑且叫它寶藏之門吧!”
  葉天更加惊訝地望著她,道:“啊呀!你知道的好像還真不少,這些莫非又是侯剛告訴你的?”
  蕭紅羽沒說話,只點點頭。
  葉天道:“你究竟還知道些什么?能不能一起告訴我?”
  蕭紅羽道:“我還知道那扇門好像是當年號稱'江湖第一巧匠'的公孫什么親自督造的。”
  葉天神色一震,道:“‘巧手賽魯班'公孫柳!”
  蕭紅羽連連點頭,道:“不錯,正是他。”
  葉天急忙追問道:“還有呢?”
  蕭紅羽道:“還有,据說那扇門的結构玄奇無比,而且還布滿了机關,如非精通此道的高手,縱然破門而入,也無法進入寶庫,說不定還落個庫毀人亡,所以那些人才遲遲不敢動手,非得先找到你不可。”
  葉天楞了一會儿,道:“你所謂的据說,究竟是根据什么人說的?”
  蕭紅羽道:“當然是公孫柳自己說的。”
  葉天失聲苦笑道:“小寡婦,你也真敢開玩笑!那位‘巧手賽魯班'公孫柳至少已經死了一百年,他還怎么說得出話來?”
  蕭紅羽急道:“當然不是他親口說的,是有人發現了他生前的一冊隨筆手稿。那冊手稿對那扇寶藏之門的事跡記載得十分詳細。”
  葉天恍然地點點頭,又道:“既然對此事記載得如此詳細,就應該有那扇門坐落的正确方位才對!”
  蕭紅羽道:“好像沒有。他們能夠猜出那批寶藏在襄陽,也是根据公孫柳生前的行蹤推算出來的。”
  葉天又點了點頭,道:“還有呢?”
  蕭紅羽道:“沒有了。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么多。”
  葉天道:“鑰匙呢?你是不是忘了告訴我鑰匙在哪個人手上?”
  蕭紅羽道:“什么鑰匙?”
  葉天道:“當然是寶藏之門的鑰匙。”
  蕭紅羽道:“對呀!沒有鑰匙怎么開門?”
  葉天道:“你仔細想想看,侯剛在臨死之前,有沒有跟你提起過這兩個字?”
  蕭紅羽想了一會儿,道:“沒有,絕對沒有,我想那扇門也許根本就沒有鑰匙。”
  葉天搖頭,苦笑,沉默了很久才道:“難怪他們用大批黃金釣著我,原來后面還有這么一件苦差事。”
  蕭紅羽也只有跟著他苦笑,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葉天忽然將掌中的殘月環又轉了轉,道:“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蕭紅羽道:“什么問題?”
  葉天道:“為什么楊百歲那批人非要先把殘月環弄到手不可?就算他們之中有人跟凶手有深仇大恨,也大可延后再了結,眼前還有什么事比尋寶更重要的呢?”
  蕭紅羽道:“是呀!”
  葉天道:“所以他們一定有非先找到那個凶手不可的理由。你猜猜看,那個理由究竟是什么?”
  蕭紅羽果然抱著腦袋想了半晌,突然叫道:“我知道了!是鑰匙,那些殘月環一定都是開啟寶藏之門的鑰匙!”
  葉天搖頭道:“不可能。”
  蕭紅羽道:“為什么不可能?”
  葉天道:“如果真是那扇門的鑰匙,至少也應該是百年以上的古物,而這只殘月環,表面上看來雖然陳舊,實際鑄造的年代,最多也不過三五年而已。”
  蕭紅羽道:“那么鑰匙就一定是在凶手手上。”
  葉天沉吟著道:“這倒可能,不過要想證實這件事,就非得等到凶手找上門來不可了。”
  蕭紅羽忽又愁眉苦臉道:“小葉,你真的有把握對付那個凶手嗎?”
  葉天道:“咦,方才你不是還對我蠻有信心,怎么一下工夫又變了?”
  蕭紅羽指指他手里的殘月環,道:“方才我還以為是普通的飛刀,現在……我愈看這個東西愈不對,心里總覺得有點怕怕的。”
  葉天笑笑道:“你放心,這种東西還難不倒我,只要給我一點時間,哪怕三五天也好。”
  說完,那只殘月環又開始在他掌指間翻滾,動作靈巧而熟練,看上去就像玩了很多年一樣,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這只東西在他手上只不過僅僅一天的時間而已。
  蕭紅羽在一旁看得已經痴了,几乎連眼前的凶險都已忘掉。
  突然,葉天掌中的殘月環停了下來,蕭紅羽目光也飛快地投在遠遠的紙窗上。
  窗外的風鈴依然“丁當”作響,遠處江濤拍岸之聲依然連綿不絕于耳。
  蕭紅羽陡然將薄被往后一翻,手掌輕輕在葉天肩上一按,人己無聲無息地落在床前,雙足剛剛著地,‘十丈軟紅’已如靈蛇吐信般的飄出,直向窗口飄去。
  只听“波”的一聲,窗戶已被紅綾頂開,緊接著是三聲清脆的聲響,然后又是“波”的一聲,窗戶重又自動關閉,那條十丈紅綾也已層層疊疊地飄回到蕭紅羽手上。從頭到尾只在剎那之間;輕快的動作、优美的姿態,鮮艷的紅綾和雪白的裸体糅合成一幅連續詭异的奇景,連見多識廣的“魔手”葉天也不禁歎為觀止。他做夢也想不到一條軟軟的紅綾,竟能發揮出如此惊人的效果。
  蕭紅羽卻連一絲得意的神色都沒有,反而惘然若失地返回葉天面前,輕輕一歎道:“這几年我疏于練功,火候比以前差得太遠了。幸虧來的不是厲害角色,否則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葉天看看那條紅綾,又看看她的臉,道:“怎么?沒有殺死?”
  蕭紅羽搖首道:“我只打了他三記耳光。”
  葉天失笑道:“為什么只打三下?那家伙半夜三更來偷看你,實在可惡,應該多打几下才對。”
  蕭紅羽惘然道:“以我現在的功力,能夠連打三下己經很不錯了,再打下去,只怕連收回的力道都沒有了。”
  葉天怜惜地將她摟進怀里,道:“你也不要難過,以后不妨多下點功夫,說不定你這條‘十丈軟紅'還能幫上我的大忙。”
  蕭紅羽道:“真的?”
  葉天道:“當然是真的。有你這條‘十丈軟紅'跟我配合,包管連楊百歲那老家伙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蕭紅羽身子忽然一顫,道:“方才那個人會不會是楊百歲派來殺我滅口的?”
  葉天道:“不會,那老家伙用金子砸你,就是在投石問路,在他還沒有搞清你和我的關系之時,他絕對不敢貿然下手。”
  蕭紅羽想了想,道:“會不會是那個凶手先派人來探路的?”
  葉天搖頭道:“也不可能,目前只有楊百歲那批人知道我手里有殘月環,在殘月環沒有露面之時,他不可能先來找我。”
  蕭紅羽沉吟了一下,又道:“會不會是江大少派來的人?我想我們深夜才從龍府回來,那家伙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說不定會派個人來探探消息。”
  葉天道:“這就有可能了,也只有他手下那批貨色,才會如此不自量力。”
  說話間,樓下忽然響起一陣凌亂的敲門聲,聲音不大,卻很急,而且敲門的顯然不止一個人。
  蕭紅羽皺眉道:“這么晚怎么還有人來敲門?”
  葉天道:“八成是你的客人酒癮發了,半夜三更來找酒喝。”
  蕭紅羽道:“不可能,我的客人都知道我的脾气,只要店門一關,絕對沒有人敢來敲一下。”
  葉天道:“那就一定是來找我的。”
  蕭紅羽道:“我也這么想。”
  葉天揀她肉多的地方輕輕搓了兩把,笑著道:“如果你不想光著屁股見人,我勸你最好還是赶緊把衣裳穿起來。”
  蕭紅羽這才依依不舍地离開葉天的怀抱,隨便找了件衣裳穿在身上,裙帶尚未系好,樓下已經有了動靜。
  只听二虎扯著嗓子喊道:“小葉,外面有三個很像人的家伙找你,你要不要見?”
  葉天漫應一聲,無可奈何地站起來,轉身就想下樓。
  蕭紅羽急忙赶上去,一手抓著裙腰,一手拉住他,道:“你先等一等,我還跟你有話說。”
  葉天道:“什么話?你說。”
  蕭紅羽指著床上那堆黃金道:“這些東西怎么辦?”
  葉天道:“當然是收起來。那批寶藏不過是空中樓閣,只有到手的金子才是真的。”
  蕭紅羽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道:“我知道,可是……這么多,你叫我收在哪里?”
  葉天道:“收在哪里都可以,可千万不要擺在天花板上,免得砸傷了你叫我心疼。”說完,笑哈哈地打開房門,匆匆走下樓去。
  昏暗的油燈下,只見‘三眼’陳七和他兩名弟兄正呆呆地等候在店堂里。
  葉天未曾開口便先歎了口气,因為他實在有點同情陳七。
  陳七的臉雖然有點紅紅的、胖胖的,但他還是硬擠出些笑容,道:“葉大俠,小的又給你送信來了。”
  葉天道:“既然是來送信,為什么大門不走,偏偏要爬窗戶?這不是自找□倒嘛!”
  陳七忙道:“是是是,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葉天道,“這次又來送什么信?”
  陳七道:“葉大俠,你的朋友快死了。”
  葉天一怔,道:“我哪個朋友?”
  陳七道:“德記酒坊的陳小開。”
  葉天大吃一惊,道:“他得了什么病了”陳七道:“他不是生病,他是快輸死了。”
  葉天松了口气,道:“原來你說的是賭錢!”
  陳七道:“不錯,現在還在賭著。”
  葉天笑笑道:“那倒不必替他擔心。他們家有的是錢,輸個几百兩銀子還死不了人。”
  陳七摸著發胖的臉,道,“可是……他輸的不是銀子。”
  葉天詫异道:“不是銀子是什么?”
  陳七道:“是金子,十兩一個的金元寶,就跟小寡婦————-不不不,就跟老板娘那兩只完全一樣。”
  葉天楞住了。
  陳七和他那兩名弟兄也一聲不吭,七只眼晴眨也不眨地瞪著葉天,其中一個人想打個呵欠都硬是忍了回去。
  過了很久,葉天才突然笑眯眯道:“陳七,你看那些元寶可不可愛?”
  陳七道,“當然可愛。”
  葉天道:“你想不想要一只?”
  陳七道:“當然想,想得連覺都睡不著。”
  葉天道:“好,你現在就跟我走,我發誓非幫你贏一個回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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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赤雷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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