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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殲滅天羅



  天羅院二十七位男女殺手,扮成村夫村婦向淮東村赶,要早些到達淮東村,以便有充裕的時間布下埋伏。
  小徑在光禿禿的田野中蜿蜒伸展,田中的稻草垛星羅棋布,垛高丈余,成排成列頗為壯觀。
  田中沒有水,不曾冬耕防虫,人可以在田中走動,平坦而遼闊,不妨礙行走。
  院主綠衣使者心中充滿怨恨,三郡主拒絕聯手行動,令她怨天恨地。再三派人与曹世奇談條件,皆被曹世奇堅決拒絕了,重要關頭,竟然冒出四個男女,突然向曹世奇襲擊。
  這筆帳,曹世奇可能也算在天羅院頭上,仇恨愈結愈深,難以化解。
  她并不怕三郡主向她問罪,反而想倚靠三郡主除去曹世奇永除后患。
  但她怕曹世奇的報复,翻江鰲那些黑道朋友也放不過她。
  曹世奇把天羅院的行凶屠殺翻江鰲十余名佃戶長工的事,公諸天下,江湖好漢与黑道群豪早晚會向天羅院群起而攻。這些人處身在江湖每一角落,比三郡主的搜緝能力要強上十倍。
  她如果逃离南京,三郡主也不會饒她,在兩方的追索之下,天羅院注定了要瓦解的噩運。殺死曹世奇,是她唯一的生路。
  二十七個人分為三批,她与四位得力的殺手走在中間,每一批前后相距二十步左右,以免引人起疑。
  天寒地凍,罡風呼嘯,奇寒徹骨。小徑中根本看不見有人行走,田野中更是鬼影俱無。
  領先的十二個人,冒著勁烈的罡風急走,五六里路已走了一半,遠遠地出現淮東村的朦朧村影。
  村的另一邊是大道,往來南京城十分方便,可通車馬。
  百步外的路旁稻草垛后,踱出一個朦朧的人影,稍一移動,便到達小徑止步相候。
  “那個人打扮怪异,小心!”領先的兩個人心生警兆,扭頭向同伴高聲示警。
  這個人打扮确是怪异,青帕包頭掩口,僅露出雙目,背上系劍,另背了一排竹筒,胸前有革囊,兩肋也共有四管竹筒。
  右手拂動著一個似索又似帶,前有稍寬形如有孔兜袋,長約兩尺的繩編怪帶。
  九十步、八十步……
  這人從竹筒中,抽出一枝長近三尺的鐵枝,慢吞吞扣上繩編的怪帶,徐徐引臂后伸。
  如果有無雙劍客的人同來,必定在這人現身時,知道是曹世奇現身了,必定找地方藏身戒備。
  一個可疑的人,何足懼哉?二十七個超等殺手,哪在乎一個打扮怪异的人?所以領先的十二個人提高警覺,并不害怕。
  如果知道是曹世奇,那又另當別論。
  所有的人都不敢輕敵大意,一面走一面整理暗器囊,打開暗藏著兵刃的布卷,都有應變的心理准備。
  “咦!像是沖我們來的。”綠衣使者留意遠處那個的舉動,不安地向身后的同伴說,“露出右肩后的确是劍把,沒飾以劍穗,兩肋的竹筒盛有重物,胸袋份量也不輕,會是什么人?”
  “接近就知道了。”一位殺手說,“也許不是沖我們而來的,他只有一個人。”
  “會不會是曹小狗?”
  “曹小狗有同伴……他干什么?”殺手突然訝然大叫。
  那人的身形在動,像投擲石頭。
  速度到達某种限度,人的視覺便靠不住了。小鐵枝打造的小鏢槍速度之快,無与倫比,迎面破空飛射,即使能看到,也只能看到一星形影而已。
  “哎……”有人狂叫,砰然倒地。
  利刃高速破空的銳嘯隨后傳到,狂叫聲連續爆發。
  總算他們有些人与密諜們有往來,知道無雙劍客与趙王府衛隊,被曹世奇殺得几乎全軍覆沒的經過,知道曹世奇殺人于百步外的可怕絕技。
  “是曹小狗!他在這里等我們?”有人厲叫。
  人群急散,像受惊的鴉群。
  聰明的人干脆伏地爬行,有些人則奔向最近的稻草垛藏身,沒一個人敢向五六十步外的曹世奇沖去,超拔的殺手成了惊鼠。
  被飛槍擊中的人撒了一地,誰敢沖?喪了膽的人,除了躲避之外別無他途。
  人都躲起來了,散布在附近的稻草垛,正是藏身的好地方,每座垛寬約丈余,躲在垛后十分安全,飛槍不可能貫穿草垛。
  方圓三四十步的田野中,共倒了十六個人,有三個槍貫腿或肋,沒中要害,仍在田中掙扎、爬行,向同伴求救。其他十三個槍貫胸或腹,不死也痛昏了。
  片刻的遠距离飛槍搏殺,人死了一半以上。
  曹世奇大踏步接近,取下包頭巾露出本來面目。
  小徑右方二十余步的草垛后,一個殺手心中一虛,一躍三丈飛掠而逃,知道草垛不可能提供庇護,曹世奇鐵定會逐垛搜殺不會放手的。
  僅逃出二十余步,背心突然出現飛槍杆沉重的打擊力,把人体震出丈外才摔倒。
  出來一個殺一個,赶盡殺絕決不留情。
  曹世奇肋下的竹筒已經丟棄,里面盛的槍已經用光了。平均兩支槍可以射倒一個人,距离愈近,命中的机率愈大,有一半人是被貫入背部斃命的。
  他走向另一座稻草垛,虎目中冷電四射。
  右方二十余步外另一座草垛旁,閃出臉色泛青的綠衣使者,揚劍護住中宮,警覺地徐徐外移。
  曹世奇哼了一聲,將兜袋取下放下革囊,一聲劍吟,撥劍冷然接近。
  綠衣使者身后,陸續出來了三個人,兩男一女,都是她的最可靠最高明的殺手。
  “你好殘忍!”她悲憤地厲叫,“你這天地不容的惡魔!”
  “我殺的每一個人,都是武功出類拔萃、雙手沾滿無辜者血腥的殺手,天地也不會責備我。”曹世奇一面接近一面沉聲說,“你,用陰毒的手殺了多少人?說!”
  “我們……”
  “伸出你的手看看,你那雙殺人的手是否還有血腥?你天羅院所賺的每一文錢,都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賤女人,你敢指責我殘忍?翻江鰲田庄中的窮苦佃工,你們有何理由把他們殺絕屠光?你要還我公道,必須用你們的命償還。”
  “閣下……”
  “余院主,事到如今,你還妄想和我講歪理?你也算是一代女雄,殺手行業有甚高的地位,你殺人賺了不少金銀,你還有臉為自己的罪行強辯?不要讓我鄙視你,余院主。”
  “我离開三郡主回揚州。”綠衣使者气沮子,“你已經殺了我許多人,一命償一命你該滿意了。”
  “你們誰也脫不了三郡主的手掌心,死而后已,你們一打听出我要到淮東村的消息,便急急忙忙赶來對付我了。余院主,彼此之間只許有一個結果……”
  他突然向下一仆,像是突然消息幻沒了。
  利刃划空的銳嘯聲入耳惊心,無數閃光形成一道网,從他的上空猛然迸射而過,涵蓋面足有三丈。
  無論他前進或后退,左閃或右避,皆逃不出暗器网的籠罩,連對面不足三丈的綠衣使者四男女,也涵蓋在暗器网內,真可一网打盡兩方的人。
  罡風呼嘯亂人听覺,按理他不可能背后長了眼,知道有三個人悄然接近發射暗器,那三個人腳下不但快速絕倫,而且腳下無聲息。
  他是從對面綠衣使者四個人的神情變化中,知道身后有人接近,甚至知道會用暗器偷襲,這是殺手們殺人的慣技,不會按武林規矩先發警告后發暗器。
  綠衣使者四個人,當然能看到他身后的情景,准備閃避的神情,逃不過他的法眼。
  更幸運的是,他前面恰好是一條田埂,伏倒在田埂下面,貼地射來的暗器皆掠埂而過。
  他一蹦而起,哼了一聲。綠衣使者四男女不見了。
  從他后面發射暗器的三個人,并沒隨暗器扑上,机警地打了便退,重新隱身在不遠處的另一座草垛后。
  身形一閃即沒,出現在綠衣使者隱身的草垛后。
  綠衣使者的武功,其實十分高明扎實,居然能看清他的動向。及時繞垛旋至另一面藏身,速度也极為惊人,估計极為正确,雙方像有繞垛滑走的默契。
  更令人惊駭的是,這繞旋的半圈中,她會兩次出手攻擊,每一擊皆有如迅雷疾風。
  曹世奇站在草垛的另一面,低頭注視著大革囊的左外側。
  大革囊內盛有許多鐵彈,也就成了极佳的護胸,靠近心坎外側一寸左右,出現了一段兩寸長芒影。
  他小心地用兩指拔出察看,倒抽了一口涼气。是一枚五寸長的三棱雙鋒針,全身泛現著灰芒,這玩意飛行時即使速度不夠快,連在側方留意察看的人也不易看到。
  由于是三棱開鋒,所以,一面鋒夾在指縫內,發射時不會傷及自己的手掌,而三棱鋒具有良好的鍥入与切割力,因此擊破內家气功有如摧枯拉朽。
  三棱鋒也不用絲穗定向,兩端鋒皆可傷人,入体如用手指拔相當危險,需用鉗或厚布包住才能拔出,比在琅琊山攻擊他的八寸雙鋒,歹毒十倍。
  這是可怕的無影三棱雙鋒追魂針,可殺人五丈外,即使不擊中要害,見血封喉十分可怕。
  針貫囊將近三寸,針頭已經斷了三分,被囊內的鐵彈擋住了。假使他訂制的粗糙鐵彈,打磨得像練指功的鐵膽,就擋不住鍥入的針頭,會像尖銳細小的切器,貫穿防身鎖子甲一樣傷人,滑溜的鐵彈會被針擠入。
  他暗叫僥幸,這枚針僅偏离心坎一寸。
  即使不擊中心坎,他也難逃大劫,傷了肌肉,毒一發仍是死路一條。
  他知道綠衣使者向他發射了兩枚追魂針,第一枚便奇准地擊中了他。
  他死過一次,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原來你是毒無常余廣孝的傳人。”他用聲震四野的嗓音大叫,“那老魔為惡一生,殺人如麻,是江湖人士千手所指的殺人魔王,你仍然在江湖殺人增加他的罪孽。我一定要殺死你,一定。”
  田野平坦空曠,草垛一排排一列列,數量雖多,但不易隱藏,每一列相距皆有百步左右,垛与垛之間,相距也有三四十步。
  繞垛追的速度如果夠快,利用草垛隱身的人無所遁形,像是頑童捉迷藏,腿快的一定可以把人逮到。
  按逃散了的几個殺手估計,該在這一列草垛中的三座藏匿,逃匿的速度勢難超出這三座草垛范圍,他有逐垛搜殺的机會。
  至少,綠衣使者就在這一座草垛的后面。
  他掏出兩顆鐵彈,收了劍雙手齊揚。
  左手的鐵彈先發,右手彈飛星逐月,銜尾跟上了。噗一聲爆響,兩鐵彈在草垛的右側相撞,第二顆鐵彈折向斜飛,飛向草垛的后方。
  一聲尖叫,垛后有人倒地。
  草垛左側后方人影似流光,向側方的曠野飛掠而走。
  一聲慘叫,這人在二十步外被飛槍貫入腰背,慘叫著摔倒,是一個女的殺手。
  草垛淡淡的人影乍現,一閃即沒。
  他向側方仆倒,也一閃不見。
  又是兩枚追魂針,遠出五六丈方降下沒入地中。
  發針人是綠衣使者余院主,針發出人向下仆倒,重新隱沒在草垛后,仆与滾的快速身法十分惊人,真像鬼魅幻形乍現乍隱。
  他現身在后,綠衣使者已經移位离開原處。
  一個男殺手蜷縮在草垛下,發出痛苦的呻吟,右腰背被撞飛的鐵彈,擊斷了兩根背肋,損及腰脊,動一動便痛入骨髓,已失去活動能力。
  一繞,再繞,隨即繞半匝,速度惊人。
  兩個人影猛然側射三丈,轉身拔劍拉開馬步。
  是綠衣使者余院主和一個中年男殺手,被追得無路可走,只好現身拼命了。
  “赶盡殺絕,你算什么人物?”綠衣使者臉色鐵青,美麗的面龐不再可愛了,“來吧!劍上決生死。”
  她冷然拔劍,逼進時卻臉上涌起笑容。
  “我本來就不是什么人物,江湖与武林,都沒有我曹世奇的地位。曹不文只是一個小店不文齋的小商。以往在南京,決不會有人肯花半兩銀子,請地棍捅我一刀,我的命值不了半兩銀子。二比一,我陪你用劍決死,知道你的底細,你值得我用劍表示敬意,表示我尊敬你這個強勁的對手。老實說,連三郡主与無雙劍客也不值得我用劍和他們決斗,還不配我把他們當成可敬的對手呢!”
  “閣下,讓人一步,天下可行。”
  “我如果讓一步,在天下半寸難行。”他正色地說,“三郡主財勢傾天下,她將网羅天下的牛鬼蛇神全力對付我。但如果天下的牛鬼蛇神,知道幫助她必定被我斬光殺絕,敢幫助她的人就沒有几個了。你消息靈通,可惜近來心中害怕,沒有机會外出打听消息,所以消息不再靈通,憑淮東村那個地老鼠胡圖所透露的一絲一毫消息,便迫不及待赶往淮東村對付我,真是哀哉!”
  “是……是你布下的陷阱?”
  “沒錯,起初,南京的所有牛鬼蛇神,像拾到金錠的叫花子,興高采烈替三郡主跑腿,熱鬧得很。后來,我窮追猛打瘋狂大殺,不但殺得三郡主的人喪膽,南京的牛鬼蛇神更是膽落魂飛,我只要稍稍加一點力,所有的牛鬼蛇神反而成了我的耳目。現在,你明白了吧?而且,更應該明白我非殺死你不可的理由了。”
  “你這天殺的惡賊,天下大亂不止。”綠衣使者像男人般潑野地咒罵,“所以我一定可以殺死你,我的信心是成功的保證。”
  “你永遠不可能殺死我,你的信心只是妄想,殺。”
  激光爆射,劍一動風雷乍起,無畏地發起猛烈的搶攻,似乎他的劍只有光而不見影。
  綠衣使者兩支劍也幻化世炫光,避開下面從兩側夾攻,不接招移位反擊,兩人配合得十分圓熟,兩道炫光的速度几乎是相等的。
  劍發的瞬間,兩人的左手同時揮出。
  曹世奇用的是虛招,攻勢表面上似乎极為猛烈,其實一發即收,沖進的馬步以更快一倍的速度后退,准确地退出兩道炫光的聚合焦點外。
  他已化為激光的劍光,閃動了一下,傳出一聲清越金鳴,劍与某一件快速金屬發生碰撞。
  綠衣使者兩人的攻招落空,閃電似的移位准備變招再次攻擊。
  与劍發生碰撞的金屬物,是綠衣使者的追魂針,接触劍身的圓弧面,反震的彈力加上劍上的導引力匯合,以更快一倍的速度斜飛,奇准地貫入丈外的男殺手右肋,五寸針身完全沒入腹腔。
  男殺手所發射的五虎斷魂釘,飛出五丈外下墜。
  炫光迸射,勢如雷霆扑向伸手從暗器囊取針的綠衣使者,這次,攻擊的聲勢加強了三倍。
  綠衣使者如果想將針取出,絕對逃不過激光的雷霆攻擊威力圈。
  “錚錚!”封住了兩劍,兩次快速移位。
  第三劍長驅直入,速度更快。
  “錚!”綠衣使者封住了第三劍,自己的劍被震得斜向反彈空門大開。
  而曹世奇的劍尖,已先一剎那貫入她的右肋,她的劍震得向外蕩,創口立即擴大了一倍。
  曹世奇疾退丈外,收劍入鞘,“呃……”她丟掉劍,吃力地穩下馬步,身形不住搖晃,手掩住創口,臉色灰敗,張口想叫似乎又不敢吐气,雙目睜得大大的。
  曹世奇冷冷地盯著她,她卻怨毒地回瞪著曹世奇。
  “我……我恨你……”她終于忘了痛楚,怨毒的叫喊,“我詛……詛咒你……你毀了我……一生辛勤建立的基……基業……”
  曹世奇呼出一口長气,轉身大踏步离去。
  她邁動沉重的雙腳,走了兩步搖搖欲倒,鮮血透紅了右胯,雙目眼神漸散。
  “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她聲嘶力竭叫號,最后向前一栽,栽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曹世奇只有一個人,不可能分向四面八方追殺逃散了的殺手。
  殺手們十分聰明机警,心照不宣不聚在一起逃命,四散而走,一定有人可以平安脫身。
  真能遠逃的人并不多,只有六個人。
  協助綠衣使者前后夾擊的三名殺手,失敗后分向兩方逃走。院主纏住曹世奇,提供他們逃走的机會,以免被一网打盡,須為天羅院保全一些元气。
  兩個殺手連竄帶爬,向西全力飛逃,西面里余是樹林竹叢,田野的邊緣易于隱身,也可能有村落,必須盡快遠走高飛。
  這些殺手雖然號稱亡命,但面對慘烈的搏殺,制胜的机會微乎其微,他們仍然魂飛膽散,同伴已經傷亡殆盡,不得不為自己的生死打算,樹倒猢猻散,是各奔前程自求生路的時候了。
  躲躲藏藏接近田野邊緣,百步外便是枯草凋林叢生,稀疏仍有些少綠意的竹叢散處其間,可說已經到達可以隱身的安全區,也就有救了。
  兩人一面伏在田埂后喘息,一面扭頭向將近兩里的斗場察看。
  只看到一個孤零零的身影,昂然向東北小徑伸展處大踏步走了,相距太遠看不真切,但從外形可以分辨出,的确是令他們魂飛魄散的曹世奇。
  “這狗東西把我們殺慘了,天哪!”那位中年殺手慘然低呼,“老天爺慈悲,保佑院主能平安脫身。”
  相距太遠,無法看到田野中的尸体,反正沒看到其他的人影,沒遭毒手的人該已脫身了。
  這處田野方圓不過七八里,南面的淮東村距斗場不足兩里地,腿快的人片刻便可逃入村中脫身。
  “恐怕脫不了身,院主很可能遭到不幸了。”稍年輕的殺手咬牙切齒,臉上有惊憤呈現的扭曲線條,“那狗東西得意揚揚离去,可知本院的人逃不出他的毒手摧殘,院主被他盯牢了,哪能平安地擺脫他?”
  “咱們天羅院就這樣在江湖除名了嗎?”
  “你知道的,咱們揚州山門沒有几個人,哪一位可以繼承院主的魄力?”
  “我打算……”
  “先脫身再說,以后再打算,反正不管本院是否后繼有人,天羅院一定要重新站起來,走!”
  兩人仍不敢大搖大擺走,飛快地挫身急竄。
  距桂林還有十余步,林前的枯草叢中,突然升起三個一高兩矮,佩了劍僅露出雙目的人。
  “逃出屠場,又闖進鬼門關,呵呵呵……”高身材的人大笑,聲如洪鐘,“兩位,俗語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們已注定災禍臨頭,報應臨頭,即使貪生怕死跑得快,也躲不掉災禍的。呵呵呵……”
  “你們是什么人?”中年殺手沉聲問,臉色大變作快速的調和呼吸,以便爭取恢复元气的時效,“閣下的話充滿玄机。”
  “收拾殘局的人。”
  “收拾什么殘局?尊駕高名上姓?咱們認識嗎?亮名號。”
  “去你娘的!你問了一大堆問題,顯然沒听懂我的話,或者故意裝得听不懂。”
  “閣下……”
  “你們是天羅院的無恥卑鄙殺手,沒錯吧?”
  “咦!你……”
  “你們被曹世奇殺得七零八落,我們在這里看得一清二楚,你們兩個混蛋怕死鬼,妄想臨危從這里逃生,逃得了曹世奇的宰割,決難逃地我們這一關。”
  “你們是他的人?”
  “也許吧!乖乖把胸膛挺高送上來,讓我干淨利落給你個痛快,不痛不痒,歡歡喜喜去見閻王……”
  “你們死吧!”
  事先已看出警兆,雙手便暗中作了充分准備,兩人倏動,兩手手臂急揮,連續撒出滿天鐵雨鋼流,歹毒的暗器像网般地向三人撒去。
  共有四种十二枚暗器,分射三個人:柳葉刀飛、雙鋒針、三棱透風鏢、鐵翎箭。
  一聲長笑,高身材的人雙袖連揮,強勁的袖風呼嘯聲如殷雷般,兩丈內枯葉与塵埃紛紛飛舞。
  兩個矮身材的人,退后兩步拔劍連揮。
  十二枚暗器似乎也變成枯葉,在無儔的袖風中翻騰向三方飛墜。
  僅有兩枚雙鋒針,能稍一偏向斜飛,被兩支劍奇准地加以擊落,暗器全部落空。
  兩殺手大駭,向右側飛掠而逃。
  “好走,祝你們幸運。”高身材的人揚聲送客。
  “這可怕的家伙有何用意?”中年殺手一面飛逃,一面向同伴問。
  “這就是用意。”同伴惶然止步,伸手向前一指。
  他們本來想繞半圈竄入樹林,便不怕被那三個人追及了,樹林中逃竄容易,暗器的威力也可以增加數倍,所以追人的江湖朋友遇林莫入,以免被不知來處的暗器擊中。
  可是,林前緣出現了三個人,身材极為高大雄壯,佩刀裝飾華麗,也露出雙目,三雙冷電陰森的怪眼狠盯著他倆,手徐徐按上刀把。
  “我要你們的腦袋,送上來。”中間那人嗓間震耳,“或者乖乖受擒准備上法場,可以多活一些時日。沖上來,賊王八!”
  “你死吧!‘
  這次,殺手只發射一把柳葉飛刀,大概先前雙手共連發三刀三箭,結果力道減弱,被袖風拍飛,勞而無功,這次全力發射一把定可致命,奇准地射向對方的心坎,志在必得,一刀斃命。
  那人不加理睬,屹立如山,不閃不避,僅用鼻子冷哼一聲,神情极為輕蔑。
  一聲脆響,飛刀反彈墜地。
  “我要剁碎你這狗雜种。“那人用左手輕撫胸左的一星小洞孔,那是柳葉飛刀尖留下的破洞。
  兩殺手大駭,飛刀像擊中石頭般反彈,這是什么護体奇功?柳葉飛刀細而尖銳,以內力發射,是擊破內家气功的利器,竟然毫無作用,這人可能已練成佛門絕學金剛法体了。
  兩殺手心膽俱寒,轉身逃命。
  來不及了,三把刀排云馭電而至,速度惊人,刀光迎頭號劈落,力道万鈞。
  以背向敵,刀下命除。

  一輛手推車在煉真宮前停下,車上有一只有蓋的大谷籮。
  推車的老村夫將谷籮搬出,往把門的大漢腳前放下,谷籮似乎相當沉重,可能里面已盛滿八十斤稻谷。籮加了捆繩,不能信手將蓋揭開。
  “你干什么?”把門大漢訝然問。
  “有人給了老漢兩百文錢,要老漢將這只谷籮,送交丹霞宮主,老漢送到了,請收下吧。”老村夫一面說,一面推著車走了。
  “喂!是什么鬼東西呀?”大漢高聲問。
  “老漢不知道。”已經遠出十余步外的老村夫,扭頭笑吟吟回答,“解捆繩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把門大漢點頭,開始解捆繩。
  捆籮的草繩打的是死結,七橫八豎捆得牢牢地,所有的捆繩解開了,費了不少工夫。
  宮內出來了另一個人,好意地上前幫助揭開籮蓋,吃了一惊。
  “是天羅院主!”把門大漢惊呼,“不好,她已經死了。”
  “先搬進去,不要聲張。”揭籮蓋的人惶然將籮抱起,“注意封鎖消息。”
  煉真宮的宏麗山門,与鎮上的民居隔了一段距离,廣場相當廣闊,平時是頑童們游戲的活動場所,但隆冬季節罡風徹骨,沒有鎮民在附近走動。
  推車的老村夫,早已消失在鎮內。
  引起一陣騷亂,煉真宮中立即加強警戒。
  從此,天羅院從江湖殺手集團中除名。

  消息是封鎖不住的,鎮民們傳出淮東村外,有許多攜有刀劍的男女被殺,尸体交由有大爺地位的人秘密處理。
  村正被警告不許報官,也就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反正人并沒死在村中,也找不到目擊者和苦主。
  仍然是玄女壇的人,最先得到了消息,她們住在鎮上,消息要比三郡主的密諜們靈通多了。
  兔死狐悲,玄女壇的七位仙女,憂心忡忡,寢食難安。
  因為天羅院的覆沒,表示下一次的浩劫,很可能會落在她們的頭上,住在鎮上安全堪慮。
  她們心中有數,是曹世奇毀滅了天羅院。
  心月狐立即前往煉真宮,找無雙劍客商量,希望遷入煉真宮,人多安全性也高。
  無雙劍客作不主,极不情愿地向假三郡主請示,結果,被一口回絕了。
  鎮上安頓有一部分密諜,以及不少花重金或強迫而來的高手名宿,玄女壇和天羅院的殺手,也都在鎮上安頓。
  計划中,如果煉真宮有警,鎮上的人立即出動,赶到煉真宮策應,在外面布陣包圍,不許入侵的人外逃,必要時候命入宮相助。
  如果人全撤入宮中,便成了困守窘境,出事時哪有時間出宮包圍?入侵的人便可毫無阻滯逃出。
  所以,潛居在鎮中的人,一概不許撤入煉真宮,而且嚴格要求這些人,當煉真宮的警鐘信號響起,每個人必須克期到達宮外的預定封鎖位置,全力堵截入侵被逐而外逃的人。
  這里所指外逃的人,并不限于曹世奇,曹世奇只是最重要的目標,因為很可能有其他仇敵入侵。
  玄女壇的被拒,其他有關的人更難獲允許。
  這些請助威的牛鬼蛇神,對被拒于門外,并不怎么介意,反正住在鎮上不受約束,比遷入宮受到管制好得多了。
  煉真宮中人心惶惶,鎮中潛伏的人反而怡然自得,只有知道利害的玄女壇七仙女,日虞大禍之將至。
  她們与曹世奇接触最久,在知彼上比其他的人丰富,對曹世奇的性格作為,認識比三郡主更多更深。
  曹世奇對剪除羽翼的興趣,比直接打擊中樞要濃厚多多。
  迄今為止,曹世奇一直避免直接向三郡主襲擊,重點放在追逐次級地位的無雙劍客身上,所以在三郡主身邊反而安全。
  天羅院人手眾多,爪牙們都是無所不用其极,手段陰毒的殺手刺客,對曹世奇构成威脅,所以成了曹世奇剪除羽翼的目標。
  下一個目標,也必定是其他助紂為虐的羽翼。
  玄女壇是羽翼中,實力僅遜于天羅院的一群,那么,肯定會成為下一個剪除的目標,難怪她們憂心忡忡,有大禍臨頭的感覺。
  七仙女人人焦慮,不許遷入煉真宮,更增不安,加倍恐懼,几乎瀕臨人人自危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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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孤萍 掃校,舊雨樓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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