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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祝堡主的人數共有卅六名之多,住在鎮上最有名气的福星客棧。由于旅客稀少,這家可招待三四百名旅客的老店,只有七名前來訪尋親友的旅客,十分慶幸能接到如此眾多的江湖豪強。
  客棧早已瀕臨關門大吉邊緣,店伙少得可怜,天黑之后,借大的客店冷冷清清,只有第三進的客院有人走動,那是天長堡豪客們的住處。
  三更初,在院子里警戒的兩名大漢,武功与警覺性皆超人一等,耳目特別銳利。天長堡的警戒,比鷹揚會嚴密很多,人人警覺,嚴防意外。也由于白天沒有鷹揚會的人辛苦,擔任警戒的人精神狀況最佳。
  隱身在廊柱下的警戒是暗中監視的人,潛伏不動所以耳目最為銳敏。在院中往复走動的大漢,耳目必然地不怎么靈光。
  潛伏的大漢,首先發現對面屋頂上,出現一個黑影,站在檐口不言不動,像個假人。
  如何出現的?警覺心极高的大漢一無所知,只知本來空無一物的瓦頂据口,突然幻現一個人影,不知其來自何方,決不是眼花所致。
  “什么人?”大漢縱出院子沉喝。
  本來在院子里走動的大漢,聞聲失惊急急轉身回顧,立即發現了同伴,也發現了檐口的黑影。
  “來找祝堡主敘舊的人。”黑影的嗓音中气充沛,字字震耳:“房舍太多,你們每個人都不點燈,真不容易找,快叫他出來見見老朋友。”
  各處房客一陣騷動,片刻便有人抓了兵刃搶出。
  “朋友,先亮名號。”大漢相當沉著,不急于留客先探口風:“看值不值得祝堡主迎接閣下的大駕,并不是每一個阿貓阿狗,都可以隨隨便便,求見位高輩尊大人物的,你該知道規矩。”
  “禹秋田。”
  “什么?禹秋田?”兩個大漢大吃—惊。
  “對,禹秋田。祝堡主從廬州安福園,逃來此地招兵買馬,要大索天下報毀堡之仇,所以我來了,免得你們走遍天下胞斷狗腿。”
  “你下來呢!抑或要在下去請你?”
  “好,下來了!”
  人像個無重量的幽靈,輕飄飄地悠然下降。
  有二間客房的人最先搶出,二個人不約而同躍入院子。
  “真是禹小狗,小心……”一個中年人大叫,已听清楚是禹秋田的口音。
  “他是我的!”打交道的大漢傲然沉喝,揮劍一躍而上,招發亂洒星羅,洒出勁烈的劍网。
  其實,沉喝聲一發,左手已悄然發射出三枚連珠鏢,躍上出招只是吸引注意的虛著,致命的是快逾雷電的連珠鏢,黑夜令根本不可能發現鏢的形影。
  禹秋田的身形剛飄落實地,鏢已挾風雷而至。
  他下降的身軀并沒因腳沾地而站穩,繼續向下沉,但速度加快了,竟然像是沉沒在地下。
  三枚透風鏢連續掠頂而過,他的身軀也隱沒在地下形影俱消。
  大漢到了,劍网連虛影也沒罩住。
  “咦!”大漢駭然惊叫,隨即打一冷戰,只感到毛發直立,渾身綻起雞皮疙瘩,感到寒生丹田。
  院子是大青磚舖設的,人怎么可能沒入地中?
  沒入處一無所有,大青磚一目了然。
  “有鬼!”隨后到達的另名警戒大漢,更是惊得毛骨悚然,發出不像人聲的尖叫,扭頭便跑,怕鬼的神情可怜又复可笑。
  躍出院子的三個人,有兩個是天長堡的重要爪牙,因此能分辨出禹秋田的熟悉嗓音,所以發聲警告,叫聲末落,禹秋田的身影已向下隱沒了。
  “恐怕真是他的鬼魂!”這位仁兄不進反退,惊恐万狀向后退。
  這句話把陸續搶出的人嚇了一大跳,怕鬼的人究不少,有人急急向后轉。
  祝堡主十分机警,始終不見現身。
  “桀桀桀桀……”怪笑聲刺耳,聲源似是發自四面八方,不知到底有多少無形的人在發笑。
  恐怖的气氛,嚇走了更多的人。
  “小子,你在弄巧反拙。”屋頂出現北人屠的身影:“把他們嚇得全往房里躲,哪能浪費時問逐房搜索?讓我北人屠下去,一刀一個砍了再說。”
  禹秋田幻現在發抖的大漢身旁,一把便扣住了大漢的脖子向下撤。
  “不能在客店殺人,殺祝老狗例外。”禹秋田叫,一腳將大漢踢翻:“祝堡主,你由來!出來!我禹秋田等你還債。”
  燈火全無,人都躲起來了。
  人的名,樹的影;禹秋田三個字,把天長堡的好漢們嚇破了膽。
  祝堡主目下的人手,比天長堡毀滅時少十倍。這次請來高手,數不出几個,這些人怎敢逞匹夫之勇,奮不顧身上前拼老命?
  “天殺的!我真的弄巧成拙啦!”禹秋田站在院子里跺腳大罵:“祝堡主,你這混蛋不是怕鬼的人,更不是膽小鬼,為何龜縮不出?你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我一定要把你這雜种打入地獄,你必須欠債還錢。”
  他的确不能在客店公然殺人,也不愿冒險黑夜中進入房舍搜尋。
  同來的人中,有夏家梅家的俠義名門子弟,在客店公然夜襲殺人的事傳出江湖,豈不有玷夏梅兩家的聲譽?因此他拒絕讓北人屠下來揮刀。
  他其不該裝鬼的,更不該太早暴露身份。
           ※        ※         ※
  “該死的!找到蹤跡了!”八表狂生興奮地歡呼起來。這里是鎮東北的一處荒野,草地上留下清晰的踏草痕跡。
  “兩個人的足跡,快靴。”另一名任職土地的大漢說:“昨晚襲擊福星客棧,把天長堡的人嚇慘了,那兩個混蛋自稱禹秋田和北人屠,是從這里潛入鎮上的,沒錯,就是這兩個人留下的足跡。”
  這一隊九個人,由八表狂生率領,在各處尋蹤覓進,他們都是追蹤的專家。
  昨晚禹秋田也把鷹揚會的人攪得雞飛狗跳,那時八表狂生在外搜蹤還沒返鎮,他當然不相信是真的禹秋田,禹秋田應該仍然是一個活死人。
  他對龍虎大法邱与黃山邪怪有信心,認為兩人的奇毒天下無雙十分可靠,如無對症的獨門解藥,大羅天仙也難逃成為行尸走肉的噩運。
  他卻不知道,禹秋田在廬州已獲得大崩閻王散的解藥。更沒料到禹秋田精明机警,僅嗅入些少羽化膏從燈火焚發的毒空气。
  佛門的易筋洗髓,玄門的功參造化修煉術,都具有強化体質排除异物的功能,參修的火候可以決定功能的強弱,排除与重生的功能有快有慢而已。
  人体的本身,先天上也具有這种功能。
  禽獸也具有這种功能,甚至比人類的功能更強盛。
  他根本不了解禹秋田的來歷底細,武斷地認為必定在兩种奇毒下成為活死人。
  “楊奇。”他向一名大漢發令:“回去稟報會主,我這就循蹤追尋,何時返回不得而知,其他的行動不必等我了。”
  “副會主真……真的愿意替祝堡主盡力?”大漢楊奇顯然有點心不甘情不愿:“本會的事豈不更……更為重要些?讓祝堡主自己處理吧!我們再耽擱下去,就……就來不及赶上會主的行動計划了。”
  “你不懂。”他不悅地說:“我繼續尋蹤,就是不想讓祝堡主知道我們已獲線索,讓祝堡主事先一無所知,才能使他死心塌地替本會出死力。如果讓他的人找到線索,他就會帶了所有的人獨自行動,懂了吧?”
  “哦!原來副會主另有妙著。”大漢楊奇總算明白了,欣然動身走了。
  “毀掉痕跡。”八表狂生一面踏草滅跡一面說:“別讓祝堡主的眼線發現。”
  他真走運,帶了人繼續尋蹤,失去隨同會主行動的机會,也無意中逃過一劫。
           ※        ※         ※
  鷹揚會人才濟濟,眼線的人選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栖霞幽園的人遠在十余里外落腳,以為十分隱秘安全,鷹揚會的眼線不會派出十余里外活動,也無此必要,所以天亮了仍在歇息。
  昨晚遠至江宁鎮騷扰,辛苦了大半夜;回來已是五更天,天亮仍在歇息是极為正常的事。
  當第一批高手接近農舍的南端竹林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南面的樹林前,一群人已准備停當。
  “這簡真是攻城屠村的強盜作為,比咱們山西的盜匪更大膽。”祝堡主搖頭苦笑:“狄會主,你其了不起,在南京近郊,你居然敢扮強盜,我算是服了你。在天長堡,偶或我也會擺出強盜態勢,但那是邊地窮荒,扮強盜無傷大雅。但在這里……老天爺!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嗎?”
  “祝老兄,南京与邊疆,并無多少不同。”狄會主傲然地說:“只要你做得漂亮,做得干淨俐落,沒有后患,扮強盜平常得很。老兄,為了名利,做什么事与怎么做,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你如果顧慮太多,什么事也干不成了,你天長堡也不是一天便建造起來的。”
  “高論,高論。”祝堡主不胜羡慕:“貴會在短短的五年中,便榮登江南第一大幫會,難怪名震天下,有此成就決非偶然。”
  “夸獎夸獎。”狄會主沾沾白喜,大豪的气概暴露無邊:“我辦事沖勁十足,任何事全力以赴,知道如何利用眾多的人手來達到目的,人多勢眾是任何幫會一致公認的最住手段,無往而不利的妙策。”
  “可是……。”
  “可是什么?”
  “人多不一定可穩操胜算。”祝堡主遲疑地說。
  “那是你的看法,也是你不懂運用的技巧。”
  “栖霞幽園的人,都是功臻化境的高手。”
  “那又怎樣?他們只有几個人?”
  “你需要付出多少慘痛的代价?”
  “本會有的是人。”
  “可是……你用這些弟兄的命,換取對方几個人,未免太……”
  “哈哈!你不懂,老兄。”
  “我不懂?”
  “不懂這些俠義名門的人英雄心理。”
  “這個……”
  “人潮一涌,他們就會乖乖回避,回避就在气勢上輸了一著,讓咱們抬高身价。我可以向你保證,就算今天咱們殺不了他們几個人,而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栖霞幽園被鷹揚會殺得落水的事故,必將在江湖轟傳,鷹揚會的聲威身价,必定提升至天下大幫會的地位,不至于停留在江南第一幫會的地區性豪強地位上了。”
  祝堡主也是地區性的豪強,是山西的豪霸,在中原,天長堡的地位始終難以提升,這是事實,這与祝堡主缺乏進取心有關。
  “我好羡慕你的成就和才華。”祝堡主由衷地說,羡妒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祝兄,你我都是梟雄中的梟雄,在追逐權勢名利上,間或手段与方法小有差异,但目的是一樣的,成就也就各有千秋了。你我正當壯年,真該好好攜手合作,創建更輝煌的局面,會成功的。”
  “但愿如此。”祝堡主興奮莫名:“呵呵!咱們已經攜手合作了,不是嗎?”
  “希望今后合作愉快。”
  “彼此彼此。哦!咱們把重要的人手布置在外圍,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了?”
  “哈哈!你不懂。”狄會主得意地說。
  “我又不懂了?”
  “人潮殺入,栖霞幽園的人必定不敢濫殺二流人物,必定無可奈何地撤出,撤出不可能走在一起。”
  “有此可能。”
  “咱們在外圍的高手,便可分別殲除他們了。”
  “高明高明。”
  “你等著隙,可以先預祝咱們成功。”狄會主神采飛揚,得意已极:“成功是必須付出代价的,我付得起。而且,今天我保證所付的代价一定不多,哈哈哈哈……”
  如果他知道農台中,真有生龍活虎似的禹秋田在內,恐怕就笑不出來了。
  里面還有一個殺人如屠狗的北人屠,還有一個殺人不擇手段的千幻夜叉。
           ※        ※         ※
  吶喊聲震天,攻擊發動了。
  剛啟門外出的九州游龍与夏冰千幻夜叉兩女,看到從四面八方沖來的人潮,大吃一惊心中發冷。
  “老天爺!他們在干什么?”九州游龍倒抽一口涼气,脫口大叫。
  “他們在攻城掠地,迫咱們逃走。”千幻夜叉說,扭頭急奔。
  門窗緊閉,人都上了屋。
  栖霞幽園五個人,走不了啦!然而禹秋田三個人不走,來人便登上瓦面气涌如山。
  “哈哈哈哈……”禹秋田仰天狂笑,聲震九霄:“來得好,禹秋田恭候小鬼送上門。”
  “哈哈哈……”北人屠更是血液沸騰,眼都紅了:“北人屠不嫌人多,送上門挨刀的人多多益善,今天看我的屠刀利否。小霍,不要爭我的人!殺!”
  千幻夜叉搶先奔向第一個躍上瓦面的人,卻被北人屠飛身超越,一刀便砍飛了那人的腦袋,人化狂風飛旋,第二刀有如雷電霹雷,攔腰將后續躍上的人劈成兩段,洒了一天血雨。
  禹秋田的劍,比刀更為凶狠,狂笑聲中,先后在三間房舍的屋頂飛騰旋舞,似乎在眨眼間,使有廿余具尸体骨碌碌連續下滾,瓦面上血流如小溪。
  九州游龍已別無抉擇,四個人保護著也紅了眼的夏冰小姑娘,追東逐西劍下絕情,在這种場合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任何心理上的慈悲念頭波動,皆足以付出生命作代价。
  屋頂地面,成了血肉屠場。
  百六七十名高手,成了砧上肉。
  禹秋田八個人,都是超絕高手中的高手,自然而然地成為操刀的屠夫,交叉搏殺指東打西,招招致命有如虎入羊群。
  超絕高手對一般高手,人多派不上用場。
  好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農舍成了戰場。
  當人死掉一大半時,攻擊者的气勢終于一蹶不起。
  “天啊……”一名大漢發狂似的奔過尸堆,奔過血泊,狂號著向外狂奔,似乎靈智已經迷失了。
           ※        ※         ※
  外圍潛伏等侯截擊外逃的人,共分為四隊,遠在百步外躍然若動,准備四方同時截殺突圍的漏网之魚,人人充滿希望,這—仗贏定了。
  合圍已成而對方仍然不曾發現,便已成功了一半啦!
  農舍被茂林修竹所圍繞,外圍的人事實上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當第一個往外逃的人被看到時,外圍的人還以為是栖霞幽園的人呢!
  殺聲与吶喊聲,突然中止了,代之而起的卻是慘號和求救的惊呼。
  能逃的人,從四面八方逃命。
  禹秋田一馬當先,從農舍的北面,追逐七名亡命而逃的人,狂獅以的向外圍的這一隊人沖去。
  這一隊的指揮者,正是龍虎大法師,共有廿八人之多,正不安地現身相候,也有意接應逃來的七個同伴,還不知道里面的同件快要被屠光了。
  禹秋田后面緊跟著千幻夜叉,半途奮身超越,一劍刺穿那位逃在最后的大漢背心,說狠真狠。
  禹秋田再次超越,一劍砍掉第二名大漢的腦袋。
  “那穿紅袍的妖道是我的。”禹秋田大叫,又劈了一名大漢:“赶盡殺絕,決不留情。殺!”
  又一名大漢倒了,逃命時以背向敵,怎能不倒?
  八人左右一分,狂野地沖陣。
  北人屠人刀一体,像一團光環滾入人叢,一滾之下,斷手斷腳洒了一地。
  夏冰小姑娘沖向迎出的縹緲仙子,她找到輕功相當的勁敵了,剛沖出,右側的千幻夜叉已向她移近,准備超越搶先一步。
  “她是我的。”千幻夜叉說,“繞過后面去,堵住她逃走的退路。”
  縹緲仙子看出千幻夜叉的身份,吃了一惊,一聲嬌叱,大袖一抖,縹緲异香化霧涌騰。
  千幻夜叉不敢冒險,向側一躍丈外,嬌叱聲中,無影神針破霧影飛射,卻失去縹緲仙子的形影,一針落空。
  如火燎原,如湯潑雪;慘烈的屠殺故事重演,這里又成了可怖的血肉屠場。
           ※        ※         ※
  龍虎大法師自以為了得,玄功蓋世,道木通玄,是對付栖霞幽園的主力,鷹揚會的靠山,也是慫恿狄會主向栖霞幽園大動干戈的人,他對字內雙仙的聲譽极端嫉妒,自以為武功道術決不下于宇內雙仙。
  剎那間,他接下了禹秋田雷霆万鈞的七劍,卻退了三四丈,險象橫生,而且連累了四個同伴,死在雙劍爆發性的飛騰劍影下,到底是誰的劍所殺的,連禹秋田也無法肯定,可知兩人的拼搏是如何快速猛烈了。
  片刻的全力搏殺,三兩沖錯,廿八個人剩下不到一半了,廿八比八占不了絲毫优勢。
  龍虎大法師哪有施展妖術的机會?應付猛強危險的劍已感到手忙腳亂了,稍一分神,肯定會濺血劍下,只好奇望在真才實學上,全力運劍死撐。
  終于,妖道發覺不妙了,已方的人怎么急劇減少得如此迅速?大事不好?
  “錚錚!”又接了兩劍,急劇地換了五次方位,仍然擺脫不了禹秋田的緊逼進招,完全失去反擊回敬的机會,禹秋田劍上的可怕勁道,有效地控制了中宮,沒留給他任何切入反擊的空隙,局勢一面倒。
  大事去矣!妖道心寒了,問不容發地閃過攻右肋的一劍,乘机側躍丈外,閃躲而不接,該可以擺脫了。
  “你非接不可!”禹秋田循蹤追擊,如影附形,聲到人及劍排空,勢如雷轟電掣,追擊的狠招飛星逐月緊楔不舍,爆發的劍气如天風降臨。
  想用游斗術決難如愿,非接不可,射來的電光太快了,必須憑本能發劍封架。
  “錚!”雙劍驟急地接触,火星直冒。
  妖道的七星劍是寶劍,寶劍才會出現隱紋。而禹秋田的劍卻是平凡的兵刃,應該被七星劍損毀的,因為有火星濺出。
  可是,出現缺口的卻是七星劍。
  巨大的震力,將妖道震得斜沖出丈外,几乎摔倒,馬步大亂。
  劍上的御劍力道,顯然相去甚遠,上了年紀的人,是不宜与年輕力壯的人比力的。
  電光再次排空而至,禹秋田的攻擊耐勁极為惊人。
  妖道總算抓住了擺脫的机會,發出一聲惊心動魄,撼人腦門的暴喝,身形一挫,側射出丈外,身形再起折向,眨眼問便遠出三丈外去了。
  “窮寇莫追,遷地為良。”禹秋田百忙中,出聲阻止北人屠七個人四面追殺逃走的人,他自己卻去勢如電射星飛,狂追妖道去了。
  千幻夜叉七個人一定神,已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        ※         ※
  這是一場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速追逐,真有如兩個似人非入的魅影,在茂林修竹間變幻,倏忽而逝宛若逸電流光,很難分辨形体。
  高速破風的音波,更是令人入耳膽寒。
  妖道穿了大紅法服,因此最為明顯,但見一道紅光忽隱忽現,已完全失去人的形態了。
  如果讓迷信鬼神的凡夫俗子看到,毫無疑問會認為是鬼神顯靈,惊怖万狀跪下來膜拜。
  妖道的折向逃遁術十分高明,有几次几乎成功地擺脫了禹秋田的追逐。
  時間對妖道不利,大量消耗体能,拖得愈久,耗損愈嚴重。
  不知過了多久,逸電流光已不复見,人影清晰地顯現,速度已減至五成。
  妖道渾身已被大汗濕透,道抱貼在身上,反而妨礙行動,頭上的道冠,不知何時已經不在頭上了,腳下愈來愈慢,已可听到急促呼吸的喘息聲。
  禹秋田也像剛從水中爬起的人,但呼吸依然強而有力,虎目中神光依然如電,腳下比妖道輕快靈活,緊躡在妖道身后,并不急于盡快結束這場綿長的追逐。
  奔過一條小溪流,妖道一不小心,一腳踹入一處泥穴中,叭一聲爬伏在泥水漿里,几乎失手格隱藏在肘后的七星劍拋掉,成了個泥人,吃力地爬起便跑。
  禹秋田緊攝在十步外,開始有效地調和呼吸。
  誰懂得把据斂神養力的技巧和時机,誰的胜算就大些。
  “你說過窮……窮寇……莫……追……”妖道一面踉蹌奔逃,一面喘息著怪叫。
  “你不是窮寇。”禹秋田不徐不疾說:“你的八寶如意袋中,還有不少嚇騙凡夫俗子,裝神弄鬼的法寶,我等你大顯神通呢!至少,你的羽化膏我很感興趣,那玩意的确讓我吃足了苦頭,不深入一步見識怎肯甘心?我不想再上第二次當。”
  “放……我一……馬……”
  “休想。”
  “饒……我……”
  “決不!”
  妖道實在跑不動了,扳住一株大樹干,穩下身軀吃力地轉過身來,發抖的手將劍舉起布下防衛网,擺出暴虎馮河的態勢。
  “施主,留……留一條活……活路給……給人走……”妖道膽寒地叫。
  “你龍虎大法師為惡滿天下,不知有多少愚夫愚婦死在你手里,你從不留活路給人定,我為何要比你慈悲?”禹秋田一面說,一面信手連點三劍。
  “錚!錚錚!”妖道吃力地架開這戲弄性的三劍,呼吸更急迫了。
  禹秋田并不進逼,像戲鼠的靈貓不時伸伸爪。
  “你無法凝聚真气啟運玄功。”他輕拂著劍獰笑:“只能任我宰割,你已是拉了一天破車的老牛,我有充裕的時問從容宰割你紅燒清炖。”
  妖道一咬牙,從法袋中急急忙忙掏出一把小法刀,大喝一聲,脫手飛擲。
  雙方皆力盡,相距僅丈,這一刀雖則速度有限,但力盡的人很難躲避。
  禹秋田信手一抄,小法刀在手。
  “唔!還有四兩力。”他將小法刀丟掉:“我不用暗器殺人,雖則我是暗器的宗師級專家,你用這种小法刀對付我,不啻班門弄斧,省省吧!”
  “你……”
  “赶快掏有些威力的法寶。”
  “我給你拼了!”妖道厲叫,一劍點出。
  “錚!”禹秋田崩開劍,叭一聲一劍拍在妖道的右頰上,力量恰到好處,當然比一耳光要重一些,幸好劍鋒并不鋒利。
  妖道嗯了一聲,斜撞出丈外。
  “貧道……認栽……”妖道狂叫。
  如果雙方無仇無恨,只是小意气小是非之爭,對方公然服輸認栽,就不能再加煎迫了。
  但今天的你死我活大殺搏,不是小意气之爭,更不是小是小非或較技論武,不能以認栽作藉口。
  “不要用這种下三濫口吻乞命,我不吃這一套。”禹秋田豈肯干休?一劍划開了妖道的右膀,出劍快如電閃,妖道毫無躲閃的机會。
  “放……我一……馬……”妖道崩潰了,丟掉劍表示沒有武器,像在叫號。
  “我要羽化膏……”
  “給你給……你……”妖道急急接口。
  “還有解藥。”
  “我……給,我給……”
  妖道手忙腳亂,探囊取物。
  手一動,劍光一閃,妖道的右掌背被刺了一個小洞,鮮血直流。
  “先解掉你的兩只皮護臂,不可亂動。那里面藏有法寶,你胡動亂動,万一引起我的疑心,不被思索一劍斃了你,你豈不死得太冤?”
  “我……”
  禹秋田不再拖延,反正已經知道妖道的羽化膏和解藥,必定貼身藏在怀里就夠了,換出并不難。
  黃山邪怪的解藥藏在靴統里,如果先把人殺了,很容易忽略靴統,不易搜獲解藥。
  一腳將妖道踢翻,再制了雙肩井穴,粗魯地摘掉如意八寶袋,仔細地搜身。
  妖道的怀中,縫有所謂胸囊,也稱怀袋,里面藏了不少害人的法寶和小器物。
  羽化膏不難辨別,那是一种含油量高的小丹丸,可強迫受害人吞服,化在菜油中點燈,毒質可隨火焰上升、散發,相當巧妙。
  解藥也是脂量高的小丸,藏在腰問的精巧荷包內,与一些銀票在一起。
  妖道向受害者賣解藥,聲稱受害者中了邪犯了煞,除了做法事疏解之外,還得靠藥物治療,這种藥物一顆千金,貴得离譜。
  當然,受害人一定篤信鬼神,家財万貫的富豪仕紳,才承受得起敲詐誆騙。
  買不起解藥,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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