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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綠衣媚女


  “這位小姑娘像狐仙。”劉長河不胜惊訝:“來得詭奇,去得神秘,幸好沒魯莽得把她當作響馬密諜,不然咱們麻煩大了。”
  “那可是你的看法。”吳市吹蕭客不再回到原來戒備的位置,就站在舒云身前約八尺左右,有意提防劉長河接近,打狗棍隨時准備攻出。
  “咦!吳前輩,你像在提防在下呢。”劉長河終于看出气氛不對了。
  “宋老弟不信任你。”吳市吹蕭客沉聲說。
  “他如果真的不信任我,就不會冒險在這時行功自療。”劉長河不介意地笑笑:“因為他心中明白,你根本就保護不了他。”
  吳前輩,說句不中听的話,你還不是在下的敵手,你在江湖的聲望雖然很高,但真才實學還難登大雅之堂。”
  “真的?”吳市吹蕭客冒火地問。
  “不騙你。”劉長河笑道:“在下對江湖名流武林高手,所知不敢說淵博,至少足以派用場用得上。像我這种人,必須知道得越多越好。”
  “哦!你老弟又是干什么的?”
  “天上報應神,人間复仇客。”劉長河一字一吐,臉上一片肅殺。
  吳市吹蕭客吃了一惊,臉色一變。
  “你……你就是江湖上最……最神秘,最精明,最可怕的殺手复仇客?”吳市吹蕭客嗓音都有點變了。
  “吳前輩,你是有名的俠丐,所以我尊敬你。”劉長河用充滿豪气的口吻說:“平生不做大好大惡虧心事的人,用不著怕复仇客。你是第一個看到复仇客本來面目的人。但是在進行工作時的复仇客,可就不是這副德行了。”
  “不會是魔鬼面孔吧?”吳市吹蕭客半真半假說。
  “也許。”复仇客也半真半假:“這位宋兄弟,是咱們湊巧同患難的人,前輩沒有提防在下的必要。咯!前輩可曾听到可疑的聲息……小心!”
  异聲四起,四個青影從四方三丈外飛躍而起,刀劍挾著隱隱風雷,口中發出震人心魄的嘯吼。以雄渾的懾人聲勢猛扑而下。膽气不夠的人,必定心膽俱寒,惊怖得失去應變的能力。顯然,四個人是以緩慢無聲的身法悄然接近。然后同時發動猛烈的攻擊,認位奇准,配合得恰到好處,可知這些人全是久經訓練的高手。
  兩個猛扑劉長河,另兩個分別向舒云与吳市吹蕭客攻擊,凌空下搏,驍勇絕倫,刀劍皆勢如雷霆,可怕极了。
  這瞬間,复仇客突然看到舒云的雙目睜開了,放在膝上的雙手,十指的肌肉突然一收一放,不像是行功驅毒的人。
  复仇客不是膽气弱的人,反應超塵出俗,一聲沉叱,左手疾揮,電虹破空而飛,兩把刺客使用的三棱透風錐有如電光一閃,出手的速度与他的意念變化同樣的快捷。
  同一瞬間,他的劍風雷乍起,錚一聲磕飛扑向他那位青衣人的狹鋒刀,劍鋒疾轉疾吐,砍開了對方半邊頸脖,一招生死已判。
  一照面,三個青衣人全倒了。
  兩把三棱透風錐,貫入兩個青衣人的小腹,四寸長的指粗錐身,全投入体內。襲擊舒云的青衣人,在丈外的半空中便被射中了。
  像中了箭的雁子往下掉,几乎摔落在舒云的身側,相距不足兩寸滾滑而過,好險!
  只有一個人,正和吳市吹蕭客展開惡斗,老化子的打狗棍雖然八面威風,但卻無法迫退青衣人的狹鋒刀。
  僅能擋住青衣人不能接近舒云而已,可知三個人中,吳市吹策客是武功最弱的人,果然不出劉長河所料。
  “小心還有其他的人。”吳市吹蕭客大叫,阻止劉長河沖來相助:“我應付得了。”
  西面傳來聲息,有人以高速狂奔而來。
  “速戰速決!”劉長河叫,向西移動。
  這瞬間,眼角突然看到棍影有了异動,也看到別的异狀。
  老化子一棍落空,未擊中青衣人,棍勢卻收不住了,噗的一聲,反而掃中側方打坐的舒云。
  舒云一聲未吭,扭身摔倒,倒勢怪怪的。
  “你……”劉長河怒叫,扭身猛扑吳市吹蕭客:“你不可能失手……呃……”
  西面兩個女的青衣人出現在后面,先打出一把梅花針。
  劉長河在憤怒之下,猛扑吳市吹蕭客,卻沒料到西面來的人如此迅疾,發現不對,已經來不及了。
  他感到背部一震,五枚針有兩枚人体,一中右背琵琶骨,一中左背肋,三寸長的針,入体半寸左右。
  千緊万緊,性命要緊。
  复仇客知道大事去矣!向側一竄,全力飛逃,去勢居然奇快絕倫,梅花針未中要害,尤其是琵琶骨的一針,釘在骨上起不了多少作用。
  逃生的人會產生神力,速度惊人。
  兩個女青衣人跟蹤便追,怎能讓受傷的人逃掉?
  吳市吹蕭客躍近舒云,舒云正要翻身而起。
  “你還沒死?哈哈……”吳市吹蕭客狂笑,一棍劈向舒云的腦袋。
  這一棍如果擊中,舒云的腦袋不被劈爛才是怪事。
  “啪”一聲怪響,打狗棍突然折斷。
  “咦!”吳市吹蕭客大吃一惊,扭身一看,愣住了,倒抽了一口涼气。
  剛才与他交手的青衣人,俊愣愣地站在那儿像是木雞。
  而先前已經走了的綠衣小姑娘,正站在青衣人身旁,一雙充滿靈气的風目,涌起不悅的神情。
  “老人家,你是這些人中,最坏最坏的一個。”綠衣小姑娘微慍地責備他:“向一個受你保護的人下毒手,你也未免……”
  吳市吹蕭客突然將半段木棍向綠衣小姑娘擲擊,迅疾地拔蕭。
  “你可惡!”綠衣小姑娘冷叱,在丈外扣指疾彈。
  “哎……”吳市吹蕭客惊叫,右手突然失去活動力,無法拔蕭了。
  吳市吹蕭客不是笨虫,早先已看出小姑娘身怀絕技,是個不好惹的人物,現在相距丈外,自己的手突然失去活動能力。
  他這一惊,几乎惊走了真魂,突然扭頭狂奔,像老鼠般鼠竄而逃,像是見了鬼般,害怕得心膽俱寒,再不逃可就怪啦!
  綠衣小姑娘并不追赶,轉身向呆立的青衣人一袖拂出,一股奇异的勁流,把青衣人震得仰面摔倒。
  “你走。”小姑娘說:“你也不是好人。”
  青衣人如受雷殛,渾身一震,突然恢复活動能力,爬起撒腿狂奔。
  “咦!他呢?”小姑娘訝然輕呼。
  舒云不見了,像是平空消失了。
  复仇客一口气逃出三里外,精力終于瀕臨崩潰邊緣,腳下一慢,開始感到頭暈目眩,背部的針傷開始令他感到受不了啦!
  “我完了!”他突然腳下一虛,向前一栽。
  “不要動,我替你取針。”耳中突然听到熟悉的語音,是舒云:“也許針沒有淬毒,因為你已經支持了許久,信任我,劉兄。”
  他手中死抓住劍,手一松,放了劍,戒意盡消。
  “果然沒有毒。”舒云替他取外:“可是,第二枚外傷了內腑,有點腹內溢血,好在針眼小血也少,不要緊,但你得在床上躺一些時日。”
  “死不了就成。”他咬牙說:“老弟,你……你好象不……不要緊呢!”
  “我的內功火候,比你們想像中的要精純得多。”舒云將他翻轉躺好:“那老狗的打狗棍及体前的一剎那,我恰好真气回流大功告成。當然,即使更早些,他也殺不了我。”
  “我以為你死了呢!”他挺身坐起苦笑。
  “劉兄,很抱歉。”舒云真誠地說:“我的确對你起疑,對老化子卻十分信任,沒料到卻完全料錯了,這真是一次可怕的教訓。”
  “我复仇客居然也瞎了眼。”他咬牙切齒抬回創:“今后,我再也不相信那些頗有俠名的王八蛋了。”
  “吳市吹蕭客居然投效響馬,他為了什么?”舒云也苦笑:“難道說,他也像惊鴻一劍一樣,被逼走上了這條痛苦的道路?”
  “我不會饒地。”他恨憤地說:“我复仇客一輩子,為了替別人复仇而奔忙,現在,該為自己复仇的事而全力以赴了。”
  “在你傷勢未痊之前,你還不能找他。而且,我敢打賭,他已經逃得很遠很遠了。”舒云往來路眺望:“劉兄,我得去找他們。”
  “把他留給我。”他鄭重地說。
  “好的。”舒云一口答應:“留給你。”
  “你現在要去找那些人?”
  “是的。”
  “日后你的去向是……”
  “無法預期,很可能是濟南。”
  “那么,濟南見。”复仇客欣然說,眼中有特殊的光芒。
  “濟南見。”舒云抱拳行禮道別,神情是誠摯的。
  舒云又出現在十里亭。
  大道空蕩蕩,不見人馬的蹤跡。但他知道,那些人仍在附近搜索。
  先前被他擊斃的人已被帶走了,猜想必定是伏路的几人來善后的。十二名騎士被劉長河殺掉三個,應該還有九名。
  現在一比九,對方的實力仍然十分雄厚,但他已決定了應敵的行動,有把握消除對方的优勢。
  他發出一聲長嘯,以吸引那些人,同時也通知藏匿在庄滾內的乾坤手,告知他目下是安全的。
  他在等候,等候即將到來的生死斗。
  他想到那位适逢其會,奇跡般出現的綠衣小姑娘。
  他覺得,小姑娘秀麗明慧,似乎不沾人間煙火味,而膽气与武功皆出人意料之外。
  他覺得,把這么一位天真無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拖入這种血腥的殺劫,真是一大罪過。
  由綠衣小姑娘身上,他想起了那位手中有寶劍的紅衣小姑娘。
  迄今為止,他還不知紅衣小姑娘的底細,只有鮮明的印象留在腦海里,以及想与對方重逢的強烈思念留在心中。
  自然而然地,他心中把兩位外貌、气質、性格,似乎皆不相同的兩個人,放在一起加以比較。
  也許是先入為主的想法影響了他的判斷力,他覺得綠衣小姑娘,不屬于刀光血影的紅塵。
  只有紅衣小姑娘,才是与他一樣屬于這個世代、這個環境、這個血腥塵世的同道,互相吸引的同類。才是值得他去探索、追逐。獲取的目標。
  當一個人對某一位异性沒有希求時,心里面就不會有負擔,就沒有得失的念頭,那么,在言行上便會活潑洒脫,不會出現手足無措、魂不守舍、結結巴巴等等尷尬現象。
  他對綠衣小姑娘的印象十分良好,但心中沒有負擔,因此略一思念,便又釋怀。
  他不得不承認,他留在此地等候那些響馬密諜,冒生命之險,其目的可說完全是為了那位紅衣小姑娘。
  他往濟南追蹤,也是為了紅衣小姑娘。
  終于,路北縣城方向,傳來了隱隱的奔馳蹄聲。原來那些人追過了頭,被他的嘯聲吸引回來了。
  各怀机心,各有目的。
  三匹健馬并轡騰躍而至,三個青衣騎士大概以為中了獎,毫無顧忌地策馬,快速狂沖而來。
  “嘿!”他站在亭內大叫:“不要縱馬逞英雄唬人,總不致于驅馬沖入亭子里來吧?喂!來吧!在下這次不會走啦!”
  三騎士到了事外,這次不再像上次一樣擺陣式示威,將坐騎驅出路外,大踏步向亭前走去。
  “喂!你們不等其他的人了?”他笑吟吟地向外揮手打招呼。
  “咱們三個對付你已經足夠了。”為首的中年騎上傲然地說:“咱們的長上高估了你,你原來是個膽小鬼,反而上了你的當。”
  “哦!原來你們對在下的看法已經改變了。”他裝出恍然大悟的怪表情:“被對手摸清了底細,是最悲哀的事,看來,你們是贏定了。”
  “是你出來呢,抑或是要在下進去赶你出來?”為首的中年騎上傲態依舊。
  “好吧!輸定了也得出去充充好漢,是不是?”他舉步出亭:“諸位,在下居然不遠走高飛,反而折回來,諸位難道就沒感到奇怪?一點也不起疑?”
  “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知道事實上逃不掉。咱們到處都派有人潛伏攔截,你絕對沒有馬跑得快。
  同時,你有一個受了傷的同伴乾坤手需要照顧,不可能丟下他獨自逃命。乾坤手是不是躲在十里庄里面?
  他躲不住的,咱們派有行家在內搜索,不久一定可以把他搜出來的,決不容許你兩人脫逃。”
  “呵呵……”他大笑,笑得相當得意:“我以為底細已經被你們摸清了,原來你們還沒有摸清,白擔心啦!
  乾坤手根本就沒躲在庄內,而且,他這個老江湖躲的本領高人一等,你們不可能把他搜出來。喂!你們三位仁兄,是不是打算一擁而上?”
  “反正你已經是個死人。”青衣中年人傲態依舊:“怎樣殺死你無關緊要。咱們奉命必須盡快地殺死你,三人一起上當然要快些。”
  一聲劍鳴,長劍出鞘,青衣中年人大概要盡快了。
  另兩人一拔刀,一拔三尺護手短矛。
  舒云一聲長笑,重施故技,突然扭轉身撒腿便跑。
  三騎士早有准備,怎容他再跑?
  人影飛騰而起,為首的青衣人一躍三丈,劍發流星墜地,快速地縱落,劍下射直攻后心,劍勢加上落勢,猛烈的程度可想而知。
  舒云飛奔的身形突然靜止,向下挫、側閃,快得令人肉眼難辨,太迅疾了。
  下攻的一劍走空,青衣人下飄的雙腳也無法踹中舒云側閃的身影,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噗一聲悶響,背心便挨了一劈掌。
  身体一震,似乎整條脊骨都崩散了,像一堆爛泥,往地面掉落攤開坍倒,倒下便起不來了。
  同一瞬間,舒云的左腳,踢中左面那位使刀青衣人的右脅肋,有骨折聲傳出,攻勢快得令人咋舌。
  “哎……”使刀的青衣人惊叫,丟掉刀左倒,倒在地上痛得錯縮成刺蝟。
  從右面抄出的人扑了個空,扭轉身止步返扑,卻看到兩位同伴已經倒了,惊得心膽俱寒,駭然向后退。
  舒云慢慢跟上,拍拍手表示胜得十分輕松。
  “不要走,老兄。”舒云笑吟吟地說:“你總不能把兩個被打得半死的同伴,留在此地要在下善后吧?”
  “你……你會妖……妖術?”那人大駭,几乎語不成聲:“你……你是怎……怎樣把我的同……同伴,—……一下子就……就弄倒的?”
  “妖術在下欠學。”舒云像在和老朋友敘舊,和和气气:“這得怪他們學藝不精,就這樣一下子就完了,很快的。太過自侍的人,失敗得也快。”
  “你……你把他們……”
  “他們死不了,以后,就難說了。人早晚會死的,老兄。”
  “我跟你擠了!”那人沉喝,知道走不了,走不了就只好拼命了,短矛一伸,沖進出招進攻。
  但見矛影連續吞吐,一口气攻了七八矛,一步赶一步,迅疾靈活如蛇,矛影似已完全控制了舒云。
  攻勢雖猛,鋒利的矛尖也吞吐如電,但卻無法刺中舒云奇快奇疾的閃動身影,第九矛攻出,矛杆卻被舒云一把扣住了。
  青衣人做夢也沒料到,靈活万分的短矛,居然被一個赤手空拳的人貼身切入,那几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矛一被帶离中宮,便失去攻擊力了。
  “你想死得多快呢?說啦!”舒云的右手五指,奇准地扣住對方的咽喉,只要五指再加一分力,喉部的气管一定破裂。
  身后,輕微的聲息人耳。
  兩個青勁裝、打扮与男人全同的女人,從亭側的農地里急掠而出,奇快地到了他身后,劍已先一剎那出鞘,身手已臻上乘境界。
  “放了敝同伴。”那位年紀稍長,年齡不足三十的女人冷厲地說:“你已經在本姑娘的劍勢完全控制下,除非你想同歸于盡。”
  “女人,你不要說大話。”他說,并未回頭察看。
  “你……”
  他左手向后一揮,扣住的短矛以可怕的速度,向說大話的女人飛射。
  “哎呀!”女人急閃,同時揮劍拍擊短矛,但一劍落空。
  短矛擦左肋而過,不但几乎傷了左臂,甚至以一發之差擦肋而過,幸而未傷肌膚,但脅衣已被擦破了一條小洞,危險已极。
  這可把女人嚇得花容變色,惊跳起來。
  這瞬間,他抓起了受制的青衣大漢,信手便拋,同時先一剎那制了對方的七坎大穴,將人飛拋而起。
  大漢手舞足蹈,以雷霆万鈞之威,向另一名女人砸去,大漢想叫也來不及,而且也叫不出聲音。
  “砰!”一聲,人被擲落出三丈外,把第二名女人嚇得側閃兩丈,方脫出危境。
  瞬息間,身后的危机瓦解,兩個女人算是失敗了。
  “我陪你們玩玩。”他輕松地說,緩緩拔劍:“看你們到底有什么惊世的絕學,膽敢一而再向在下興師問罪?姑娘們,雙劍聯手,上!”
  兩個女人不是白痴,這剎那間的變化,足以說明雙方的武功修為、膽气、經驗……皆相差了一大截。
  尤其舒云那談笑自若的鎮靜神情,足以讓那些自以為气吞河岳,目空一世的人悚然而惊,气為之沮。
  “先退!”脅衣被矛擦裂的女人,毛骨悚然向同伴低聲說,一面急步靠近,舉劍的手,出現顫抖之象。
  顯然已經心惊膽怯,被剛才那一記飛矛閃擊,嚇得心膽俱寒,勇气已消散無蹤,斗志已化為烏有了。
  兩人并肩緊張地后退,卻不像是心惊膽落的人。
  “退得了嗎?哈哈……”舒云狂笑。
  他毫無顧忌地,倒垂著劍快速地沖上。
  兩人的悚然害怕,外表突然變得陰森冷狠,一聲嬌叱,左右一分,左手齊揚,滿天飛芒呼嘯有聲。
  由于兩面分開,因此飛針成了交叉襲擊的廣散布面針网,所以擊中的机會,增加了好几倍。
  在交叉針网中心的舒云,必定凶多吉少。
  第一次針雨,按理決無失手的可能,舒云那上當急沖的毫無防范的神情,已注定了死在針雨下的命運。
  急沖的身影,突然在針网罩來的前一剎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突然上升,針网從他腳下呼嘯而過,毫發未傷。
  整個人升時蜷縮成團,面積已減少至最小限,像一只在半空中滾轉的肉球,已沒有人的形狀。
  劍不會縮,所以放眼仔細察看,赫然像是一把劍貫在一只滾轉的、懸空的肉球中,在空中旋轉。
  下面另一根轉動的物体,是空的劍鞘。
  第二次針雨洒出,滿天花雨洒銀針。
  肉球陡然墜落,在針雨到達的前一剎那落地。
  兩女大惊失色,第三次針雨出手。
  可是,慢了一剎那,墜地的肉球眨眼即貼地滾到,外雨洒出,肉球已到了腳前,第三次針雨也因而落空。
  “哎……”右面第一個女人惊叫著仰面便倒。
  原來她的雙腿被舒云架起、掀翻。
  第二個女人知道完了,火速轉身飛遁,一躍三丈,輕功已經到了練武人体能的极限境界了。
  不借勢不助跑,而能一躍三丈,足以名列輕功高手中的高手之林。
  可是,反應仍然慢了一剎那,人向下縱落,單足正待點地用勁再升起,身后的雷霆打擊已經及体。
  背心挨了不輕不重的一擊,身形不但無法再起,反而向下挫,砰一聲大震,像一堆死肉往下掉。
  劍丟了,人也昏過去了。
  他先制了兩女的軟穴,再把人弄醒,一手一個拖至亭前,往亭腳下一丟。
  三男兩女,并排躺在地上,每個人眼中,皆有痛苦,惊恐、絕望等等表情。
  “你們的針玩得相當熟練。”他站在兩女身旁,用嘲弄性的口吻說:“女人的針不用在女紅上,而用來殺人,是最可惡最不可原諒的事。這比強盜用刀殺人不同,因為強盜本來就是靠刀掙口食的。”
  “你……你要把……把我們……”最先与他打交道的女人惊恐地問。
  “我要把你們交給旱天雷。”他說。
  “天殺的!你不能這樣做。”女人尖叫。
  “能的。”他嘿嘿笑:“你們這樣計算我,我有權用任何方法來回報你們。”
  “你……”
  “你兩個賊婆娘,打扮起來,一定是怪標致的,年紀也不大,隆胸細腰,身材依然十分動人。
  也許,旱天雷會网開一面,不把你們當響馬細作一般,殺頭示眾,把你們發交官媒發賣,呵呵!
  你們最好赶快向上蒼禱告,希望能賣給好人家做奴做婢,甚至做妾充下陳,可不要被那些天殺的教訪鴇婆搶先一步,把你們賣去做搖錢樹。”
  “我宁可死……”女人尖叫。
  “那你可以嚼舌呀!”他怪腔怪調:“那是很容易的,女人自殺,大多數是上吊、投河、吞金、嚼舌等等。嚼舌不太痛的,血流盡就可以斷气了,你是行家,應該知道舌底的兩條血脈斷了就容易自行斃命。一定會死的,如果沒有人搶救的話。”
  “放了我們……”女人崩潰了,開始哀求:“我們奉上命所差,身不由己。要殺,就給我們一次痛快,不怨你,請不要把我們交給旱天雷。”
  “我對殺人的興趣不大。”他笑笑,坐在亭欄上神態悠閒:“我在天下各地走動了五載,看過無數人間慘事,覺得人之所以不惜喪心病狂的坏事做盡,說穿了只為了一件事:活命。為名為利其實也是為了活,只不過希望活得比別人好,活得比別人強,如此而且。因此,我覺得人希望活,并不是什么天大的罪過。”
  “我們……”
  “你們雖然也為了活,但你們也必須知道,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的,并不是為了活而不惜殺掉其他的人。這也能算是正當的理由,你要想殺人,就必須也要冒被人所殺的風險,老天爺是公平的。”
  “那你就殺掉我們好了。”
  “我不是說過嗎?姑娘,我對殺人沒有多少興趣,尤其不愿意殺已失去抵抗力的人。”
  “你……”
  “交給旱天雷,讓國法來決定你們的命運好了!”他用堅定的口吻說,不容對方有所誤解。
  “不要!請……請不要……”
  “要的,姑娘,上法場并沒有什么好怕的。”他說得輕松之至:“听說,德平縣那位劊子手姓朱。他家三代都是劊子手,家傳絕活眼明手快,殺頭的手藝干淨俐落,手肘一壓一拖,人頭便會落地,比屠夫剔骨分肉還要熟練。
  他朱家那把劊刀,也是了不起的通靈神物,要殺人的頭一天晚上,半夜里會自行出鞘嘯鳴。
  平常的人犯,見了那把劊刀,煞气一沖,命都去了半條,靈得很。刀不會殺人,是人殺人,人操刀殺人。
  但是,那把劊刀真的會自己殺人,真是邪得令人毛骨悚然,不可思議,有些死囚見了那把刀就崩潰了。”
  人的話一多,便會露出馬腳。
  “宋爺,你說了一大難嚇死人的話。”女人的心中一定,就開口說話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真的?”
  “你并不想把我們交給官府殺頭。”
  “呵呵!姑娘,你真聰明。”
  “你說吧!來爺,什么條件?”
  “哦!這個……這個嘛……”
  “我會答應你任何條件,包括做你的奴婢。”
  “呵呵!江湖人雙肩擔一口,何等自在?要奴婢來做什么?纏手纏腳的,來自找麻煩嗎?”
  “那你的意思……”
  “好嗎!反正你很聰明,我又何必裝糊涂?”
  “條件是……”
  “把你們陷害惊鴻一劍的經過內情告訴我。”
  “老天啊!我們都是執行的人,怎么能夠知道決策上司的錦囊妙計呢?”女人絕望地叫。
  “這……”
  “求求你,別再為難我。”
  “飛龍秘隊的領頭人是誰?”
  “我發誓,沒有人會知道。”
  “火鳳密諜又是誰領導?”
  “我們是飛龍秘隊的人,根本不知道火鳳密諜的底細。”女人痛苦地說:“宋爺,你所問的問題,都不是我們所能答复得了的,你在逼我說謊……”
  “說謊的人,在下決不饒恕他的,我會逐一盤問,我會求證每一句話……”
  “宋爺,殺掉我吧!”女人發狂般哀求。
  “好吧,問小事情。火風密諜平時喜穿紅衣裙?”
  “出動執行命令才穿紅。”
  “昨天出現在城北馬家庄,有几位穿紅的美麗母大虫。其中一位十七八歲,凌空搏擊術十分了得,手中有一把見光難見影的神物寶劍,那是誰?”
  “見光難見影……你是說承影劍?”
  “鬼的承影劍。”他大笑:“承影劍是傳說神話中的殷帝三寶之一,早就上天入地了,哪會仍在人間讓你們這些人用來殺雞屠狗?”
  “那把劍的劍身近把處,的确是刻了承影劍三個古篆字,你必須相信。”女人鄭重地說。
  “好吧!我相信好了。”
  “那就怪了,承影劍不在女人手中。”
  “那把劍的确在一位紅衣裙小姑娘手中。”
  “在本隊的軍師謀士天罡大法師手中。他是一位年屆古稀,相貌奇丑的老道,再高明的化裝易容術,也不可能把他化裝成十七八歲的美麗小姑娘。”
  舒云知道問不出什么結果來,好在多少知道飛龍秘隊的一些底細了。
  “喝!你這女人倒是怪可愛怪風趣的。”他舉步出亭:“答應我,遠走高飛,洗淨手上的血腥,做一個活得心安理得的人,怎樣?”
  “這……”
  “我不能勉強你們答應,勉強不來的。”他替三男兩女解穴道:“但你們必須記住,我宋舒云一雙眼睛銳利得很,記性很好,過目不忘。下次你們再碰上我,不用我多說,結果你們心里面明白,可一不可再,明白嗎?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三個男的有一個肋骨斷了三根,需要有人背著走。
  五個男女略為活動一下手腳,然后向他抱拳一禮,一言不發狼狽而遁,向南面迅速的走了。
  亭附近冷清清,他坐在亭中等。
  他記得,對方應該還有几個人。
  片刻,他突然一蹦而起,虎目炯炯,冷然注視亭西不遠處的高粱叢。
  “不要躲躲藏藏,偷襲不會成功的,出來吧?”他沉聲說。
  高粱簌簌而動,綠影出現。
  “咦!怎會是你?”他松一口气。
  正是替他解危的綠衣小姑娘。
  “不准是我嗎?”小姑娘嫣然微笑,向涼亭走來,步履輕盈,靈秀的鑽石明眸中,有慧黠俏皮的神情。
  “你像個老鼠,躲得很隱密。”他也笑了,話說得也風趣:“天下間居然會有這么漂亮美麗的老鼠,貓一定會成為人見人厭的怪物啦!抱歉,小妹妹,還沒專城向你道謝援手之德呢,這里補謝,尚未為晚。”
  他抱拳行禮,笑容是真誠的。
  “你到底是在罵人呢,抑或是棒人?”小姑娘臉一紅,白了他一眼。
  “休怪休怪。”他向亭中伸手虛引:“亭里坐。情勢凶險,說几句輕松的話以消除緊張的情緒,只要不存心損人,無傷大雅,對不對?在下姓宋,宋舒云,半個江湖闖蕩者。小妹妹休怪唐突,不知道可不可以請教貴姓芳名?”
  “你對姑娘們說話,都是這樣隨隨便便的?”小姑娘盯著他笑問。
  “喝!剛才你不是見到了嗎?我對那兩位姑娘,可是凶霸霸的,沒錯吧?”
  “宋爺,你能寬宏大量慨然釋放他們,委實令人肅然起敬,這是絕大多數江湖闖道者難以辦到的事。”小姑娘搖頭輕輕一歎:“江湖人恩怨分明,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寬恕敵人就是虐待自己,你的襟怀与眾不同,我尊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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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獨家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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