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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是有形的，每招每式都有化解之計，唯語言是無形的，如風一般無孔不入，穿透力特強。 做人要做老實人，說真話，實話實說方可立足於世，這是最基本的人生道理，然而古往今來卻有另一種人生哲學： 靠謊言過日子，靠謊言陞官發財，靠謊言滿足各種慾望。 韋小寶是撒謊的高手，在他的行為中暴露出了眼下流行的幾種撒謊方式。 韋氏謊言概括了當時的社會現狀。 俗語云：「站著說話不腰疼。動舌頭總比動手腳省力氣，所以在生活中所以動舌頭的時候比動手腳的時候要多。」 孔子說： 「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 現在的時代君子不存在了。說了而做不到是可恥的時代已經過去。 一個成功的人，便能夠「久而不忘平生之言」。老子說：「輕諾必寡信。」所以古人要言出必行，「君子」要一言九鼎。 曾子教子是大家所熟悉的例子。曾子的太太見小孩哭個不停，就哄他說：「別哭了，殺豬給你吃。」曾子就去殺豬。太太一驚：「和小孩子隨便說的，怎麼能真殺了呢？」曾子說：「小孩子正在學做人，你現在騙他，就是教他欺人，這不是教育的正道。」還是把豬殺了。你看，為了隨便一句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韋小寶出生在那個人人都在欺騙或被欺騙的妓院，他的謊言可以說是一種求生的本領。 韋小寶這種狀態又怎麼不是每一個市井人物的狀態？我們每一個人幾乎都生活在一種謊言的包圍之中。 孔子很討厭不著邊際的花言巧語，他不止一次說： 「巧言令色，鮮矣仁！」 信口開河，浮言躁語，常使人成為語言的奴僕，為了這沒什麼意義的話能夠立住，要費很大的力氣，譬如曾子那位答應給孩子殺豬的太太。另一種情況，是話說出口就不負責任，不去實踐，導致言而無信。這樣做表面看去沒費什麼勁，實則要負出更慘重的代價，這種代價要在以後才逐漸體現出來。 韋小寶可以說是巧言令色的第一人物，他的謊話、廢話、好話屢屢得手。 像陳近南、顧炎武這樣的大俠、大儒「訥於言慎於行」的人物有什麼作為？ 今天，巧言令色大行其道，屢屢得手，導致惡性循環。 在官場上，有巧言令色行賄巴結者青雲直上。 在商場上，鬼話連篇，言而無信者，大話假話、謊話者常大發其財。 改革開放以後，靠著謊言坑蒙拐騙，辦「皮包公司」發起來的「款爺」鋪天蓋地。 有一位普通農婦，僅有初中文化程度，竟假冒是某國家領導的女兒，從地方騙到中央、堂堂皇皇出入軍政界，被捧為座上賓。 靠的是什麼？ 謊言與賊膽包天，巧言令色出售其奸。 在今天這種世風日下的時代，儒家的積極道義是值得存在的。儒家的積極道義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但儒家的道義也扼殺了不少人辨別真偽善善的分辨力，認為世界就這樣美好，才叫一些「謊言」大行其道。 儒家的「訥於言而敏於行」說來容易，真正實行起來太難了。 韋小寶是一個靠「謊言」起家的人物。他的謊言能讓他逢凶化吉，陞官發財，而且他的謊言不是泥鰍只翻小浪，他隨時就在讓謊言翻大浪，而且百說而不破，可謂一個集謊言之大成的人物。 ——韋小寶在轎中拆開封袋一看，竟是十萬兩銀票，心想：「她奶奶的，老子先來一個二一添作五。」將其中五萬兩銀子仍放在大封袋中。 韋小寶從懷中摸出封袋，說道：「他感激得不得了，拿了許多銀票出來。一共五萬兩，說送我一萬兩，另外四萬兩，要我分給官中昨晚出力的眾位侍衛。皇上你瞧，咱們這可發了大財哪。」那些銀票都是五百兩一張，一百張已是厚厚的一疊。 康熙笑道：「你這下可破費不少哪！花了銀子，都到內務府去領罷。」他也不問數目，心想韋小寶立了大功，又肯去做小和尚，他愛開多少虛頭，盡可自便。 不料韋小寶道：「不瞞皇上說，上次你派我去抄鰲拜的家，奴才是很有點兒好處的。當時不好意思跟你稟報，這次去五台山，見到老皇爺，受了他老人家的教訓，明白對皇上什麼壞事都不可做，於是把先前得的銀子，都佈施在廟裡了，也算是奴才幫皇上積些陰德，盼望菩薩保佑，老皇爺和皇上早日團圓。這筆錢本來是皇上的，不用再領了。」從想你父子早日圓，我也可少做幾天小和尚；同時有了這番話，日後如果有人告發，說我抄鰲拜家時吞沒巨款，此刻也已有了伏筆：「我早代你佈施在五台山上啦，還追問什麼？」 這是韋小寶商人式的精明謊言，明知故問，誠實入心；能伸能縮，能退不進。 在買賣雙方利益的天平上，一方多得利就意味著一方少得利或失利，所以雙方必然會在交往的整個過程中討價還價，斤斤計較。 這時，如果「精明過頭」為一寸之利而不顧其他，為眼前小利而去掉長遠利益，就難免發生算計對方，欺騙對方的事。 然而，在商場中，真正的欺騙是讓人看不見的，即使最終被發現了，損失已無法挽回了，而撒謊者已得意瀟灑去了。 韋小寶那「她奶奶的，老子先來一個二一添作五」採用的是商人的誠實之心。 在商業談判中，如能瞭解對方所能忍受的極限，然後才進行談判，最容易為自己爭取到最大利益。 然而，所提的條件又盡量靠近對方所能接受的極限，對方就會沉默思量，這時再加強說服，動搖對方的想法和決心，將可以最好的價格成交。 這就是商業中常用的「軟性套牢法」，也就是先人為主，在時機成熟時，對方已經跑不掉了。 韋小寶這商人式的謊言，哄得康熙特別高興，可他心裡更高興，懷裡有了大筆錢，而且還可高枕無憂。 這是韋小寶商人式的謊言方式。 據說魔鬼是謊言之父，天生的撒謊者。 而又據說魔鬼的第一個謊言是純粹政治性的，因為他不能以正面的形象統治，所以他最初從地獄裡出來，就是要破壞君王的權威，並引誘那些不滿與不忠的臣民。 在古代希臘，查爾頓曾是一個偉大的地方總督，然而他的慾望不斷膨脹，這樣就變成了魔鬼，他不得不在下賤的地區，在墮落的幽靈和卑賤的人群中發揮他的謊言才智。 現在他每天還在誘惑這些人犯罪，而且永遠如此，直至被套上枷鎖關進無底的深淵。 韋小寶不是政客，他雖然官封撫遠大將軍，位拜伯爵，可他仍把自己當成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只是有時奉命為皇上辦事，但是在他痞子的靈魂裡沒有政客的深沉和世故，他只不過在撒謊時，承繼了一些政客常用的手段，如大張旗鼓、假戲真做、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韋小寶一心要逼反漢奸吳三桂，四處羅列著吳三桂造反的證據，在去五台山的途中，擒獲了王屋派的一個軟蛋，他的謊言又開始了： ——「你們王屋派中，在吳三桂部下當過軍官兵卒的，有哪些人，一一招來。」……「他們以前在吳三桂部下當什麼官職，也都一一寫明。」元義方道：「有些……有些小人不大清楚。」韋小寶道：「你不清楚？拖下去再打三十棍，你都清楚了。」 韋小寶採用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辦法把一位與吳三桂無一點關係的傢伙硬搞成了吳三桂一夥的，並把一份假供詞和假證人送給了皇上。 韋小寶說謊可謂臉不紅心不跳。 美國前總統尼克松辭職八年後仍否認曾經說過謊，但是他也承認，他和其他政界人物一樣曾隱瞞過事實的真相，並且他認為這種隱瞞是必要的。 尼克松認為隱瞞某些事實真相是正常的，只不過是避免使用「說謊」一詞。在發生「水門事件」前好多年，尼克松總是把自己的民主對手稱之為說謊者，而且總裝著不屑一顧的神情諷刺他們： 「像這樣的人，你願意從他手裡買一輛舊車嗎？」 但是，尼克松自己在誠實上並不比民主黨人強多少，他在「水門事件」爆發前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形象，而很得民眾的喜愛，最主要的原因就在於他慣於用謊言來隱瞞真相。他的這種手段之高，令他在共和黨內的崇拜者歎佩不已，並使其他政治家們認為這是從政必要的政治才能。 韋小寶身為朝廷命宮，又兼任反對朝廷的天地會香主和神龍島白龍使，他用謊言遮蓋著自己的行為，這與尼克松差不多。 如韋小寶與吳三桂的一番較量，韋小寶笑道：「王爺，在北京時，常聽人說你要造反……」吳三桂立時面色鐵青、百官也均變色，只聽他續道：「……今日來到王府，才知那些人都是胡說八道。」 這便是韋小寶大張旗鼓，假戲真做的謊言，大大給了吳三桂當頭一棒，吳三桂是不反也得思量著造反了。 真正聰明者，往往聰明得讓人不以為其聰明。 從古至今，許多人聰明反被聰明誤，倒是那些看似「笨」的人，卻成為事實上最聰明的人。 一般來說，當官者很諱忌「招搖」「炫耀」的，但這種「招搖」「炫耀」運用得好，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這是韋小寶政治家的謊言方式。 謊言在戰爭中往往起著奇妙的作用。 其實，就軍人而言，本不存在著謊言。孫子曰：「兵以詐立。」「兵者，詭道也。」 詭詐即是戰爭的代名詞，詭詐是一種權變，是以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各種手段迷惑敵人的一種騙術。這種權變和騙術既是戰爭的一般規律，也是一個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軍人所必要的素質。 韋小寶官封征遠大將軍，出兵羅剎國凱旋而歸。攻打神龍島被洪教主擒住，他又撒開了虛虛實實的韋氏之謊，韋小寶道： 「那湯若望說道，須得趕造十門紅色大炮，從海道運往遼東，對準了這些什麼什麼河連轟兩百炮，打壞了羅剎國的龍脈，今後二百年大清國就太平無事，叫做一炮保一年平安，小皇帝說：那麼加轟一千炮，豈不是保得千年平安？湯若望道：轟得太多，反而不靈，又說什麼天機不可洩漏，黃道墨道嘰哩咕嚕的說了半天，屬下半句也不懂，聽了好生氣悶。」 洪教主點頭道：「這湯若望編得有部《大清時憲歷》確只有二百年。看來滿清的氣運，最多也不過二百年而已。」 韋小寶一番虛虛實實的謊言，把自己從炮轟神龍島中救了出來。 戰爭中的虛實變化韋小寶自然是不大懂了。 從戰略角度上，形勢往往有人的主觀能動性不可能達到的一面，從戰術角度來講，虛實變化往往是可以用人的主觀能動性造就的。這就需要謊言來大顯身手了，用謊言來讓對手看不清自己的虛實。 韋小寶在揚州與結桑、葛爾丹一遇便大放厥詞，巧施煙霧。便道：「小皇帝說，葛爾丹只是個王子，還不夠大，倘若幫我打吳三桂，我就封他為蒙古國王。」 葛爾丹雙目射出喜悅的光芒，顫聲問道：「皇……皇帝當真說過這句話？」韋小寶道：「當然！我為什麼騙你？」 韋小寶此時只求活命脫身，對方不論有什麼要求，都一口答應，何況封准噶爾汗、西藏大活佛，又不用他費一兩銀子本錢，說道：「我不是吹牛，兄弟獻的計策，皇帝有九成九言聽計從。再說，兩位肯幫著打吳三桂，皇帝不但要封賞兩位，兄弟也是立了大功，非陞官發財不可。」 韋小寶一通謊言不但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同時還翦除了吳三桂的兩條臂膀。 「大放厥詞，巧施煙霧」是韋小寶的拿手好戲。這句話一般用在軍事上，卻被韋小寶用在了謊言上。 孫子曰：「戰勢不過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 其實，奇正正是使用虛實的這種技巧和本能。奇正之變正是包括了虛實之變的各種手段，如果說虛實是武器，那麼，奇正就是使用這種武器的技巧和方法。 兩軍相遇，勇者勝，如果都勇該怎麼辦呢？ 這就需要奇了，有了奇，正面的勇便是一種謊言，一種掩飾奇的謊言，而往往這種奇是制勝的關鍵。 這是韋小寶軍人式的謊言方式。 商人在各行各業中呈現出不同的精明。而這其中，也有起著橋樑作用的商人——經紀人，他們正如聲音傳播中的空氣，有其直接的媒體效應，使聲音通過他們不斷地向深層發展。 經紀人是一個承上啟下的角色，他要應付上、下兩方面的問題，比如說商品經紀人，他必須首先要得到商品提供者的信任，為其提供充足的商品或資格證明；同時，他又要照顧好商品的銷售情況和銷售渠道一方搞好關係，有自己的特色和業績，不然，商業提供者何必經過你這一方銷售呢？ 人各有所長，經紀人有經紀人的優勢。 除了基本的素質和能力外，經紀人的優勢還表現在一張嘴上，當然，他不會像推銷員那樣和人磨嘴皮子，但他必須要具備「吹牛皮」破了而不臉紅的水平和隨機應變的技巧。 韋小寶攻打神龍島被擒，與桑結、葛爾丹結拜為兄弟，讓兩位不反叛小皇帝，他就採用了一個經紀人「牛皮吹破」的辦法，用謊言虛構出的條件和理由來誘惑對方。 經紀人在處理有關業務時，除了周密的計劃，切實的行動外。更需要用哄上欺下的手段。 皇上命韋小寶監斬茅十八，韋小寶用馮錫范來了個偷樑柱，把茅十八偷偷放了，這也是他的哄上欺下的手段。 在現實中，作為一個經紀人，應該懂得在複雜多變的環境中進行全面的策劃，以揚長避短，這樣也能充分地發揮自己能吹得「天花亂墜」的謊言優勢。 如果你的謊言一下被人識破了，那麼你撒謊就失敗了，這不僅使你沒能達到說謊的目的，而且破壞了你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 成功的謊言就不同了，也許有一天謊言會被人識破，但你已經達到了目的，且到那時又是另一種環境和認識，謊言破不破你都不在意也影響不到你了。 但是，既然你做了說謊的準備，就一定要認清自己面對的現實，也就是說，能把面前的各種信息正確組織起來，形成自己的正確判斷。 經紀人的另一種謊言就是「聲淚俱下，動之以情」。 如韋小寶在五台山，小皇帝見不著他出家的父皇，正傷心時，韋小寶的謊言又開始了。 ——韋小寶心想：「若要本寺方丈來叫開了門，倒有逼迫老皇爺之意，倒還是軟求的好。」雙手在胸口猛捶數下，跟著也大哭起來，一面乾號，一面叫道：「我在這世上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孤苦伶仃的，沒人疼我。做人還有什麼樂趣？不如一頭撞死了倒還乾淨。」假哭是他自幼熟習的拿手本事，叫得幾聲，眼淚便傾瀉而出，哭得悲切異常。 康熙聽得他大哭初時不禁一愕，跟著又哭了起來。 用眼淚襯托出的謊言，更是讓人相信和動容了。 這是韋小寶的經紀人似的謊言方式。 在法庭上，振振有詞，口若懸河的人物是律師。 作為原告或者被告的辯護人，律師在法庭上進行的是一種曠日持久的文字遊戲，其中的波詭雲譎，爾虞我詐是一場光天化日之下的唇槍舌戰，誰也無法否認。 律師在法庭上的辯論給人們的感覺是一架高速的語言機器在運轉。 作為法律「玩弄」者，在虔誠的陪審員面前，他們常常表現出一種高深的姿態，來顯示他們自己的深沉。 謊言也許就是在此時順水推舟地產生了。 在古希臘城堡流傳著這樣一個動人的故事： 雅典城有位年輕的演說家，以能言善辯而遠近聞名。 演講家有點洋洋得意，父親告誡他說： 「孩子，你要小心你現在的處境啊！你免不了要得罪人，你知道嗎？」 「為什麼呢？」演講家好奇地問。 「你講真話吧，富人會憎恨你；講假話吧，貧民會反對你。你到處演講，或者講真話，或者講假話，講了真話，會遭來富人的仇視，講了假話，則會招來貧民的非議，你這樣下去不是腹背受敵嗎？」 「爸爸，這樣說的話，你就想錯了。是的，我的演說中有時講真話，有時講假話，當我講真話時，貧民會擁護我，當我講假話時，富人會擁護我，不論我怎樣講，我都擁有支持者啊！我有什麼危險呢？」 狡辯的律師如這位狡辯的演講家一樣，總是看到事物中有利的一面，在律師事物的辯論中常常如魚得水。 韋小寶的嘴雖然沒有律師的嘴那麼富有邏輯性，可他的謊言伎倆也可以說是層出不窮，讓吳三掛這老奸巨猾的老賊防不勝防，怒也不是，氣也不是。 韋小寶的欲擒故縱，不著邊際的謊言著實讓吳三掛摸不著頭緒。 ——想到假造經書，登時便有了主意，突然低聲道：「王爺，皇上有一道密旨」。吳三掛一驚，立即站起，道：「臣吳三桂恭聆聖旨」。韋小寶拉住他手，說道：「不忙，不忙，我先把這前因後果說給你聽。」吳三桂道：「是是。」卻不坐下。 韋小寶道：「皇上明知你是大清忠臣，卻一再吩咐我來查明你是忠是奸，王爺可知是什麼用意？」吳三桂搔了搔頭，道：「這個我可就不明白了。」 韋小寶昨日捏造有一道密旨，想嚇得吳三桂驚慌失措，以便乘機偷書…… 韋小寶搬出假聖旨來嚇唬吳三桂，吳三桂縱然精明，也不知韋小寶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韋小寶故作高深或一語中敵或欲擒故縱…… 這是韋小寶律師式的謊言方式。 流氓，他們是社會底層的一群，他們是蔑視法律的一群，他們的訛詐手段讓人匪夷所思。 然而，流氓固然流氓，他們的謊言卻也五彩斑斕。 流氓，是生活中特殊的一族。 其實，對於這個群體而言，用「謊言」一詞來界定其日常言行，似乎有讚譽之嫌，因為這種人確實無德行可言。美麗的謊言，或許是廣告人打開市場，贏得客戶的一種方式，或許是情人之間增進感情的方式，或許是商人獲取利潤的手段。 而對於流氓無賴之輩，他們口中的謊言卻是赤裸裸的「作案」工具，他們的目標非常直接——矇騙別人的財、物。 也許，在他們那裡，我們可以聽到目標更為明確的謊言——敲詐、矇騙、勒索，這也是由這一特殊群體所決定的。特殊的群體決定了流氓的「謊言」顯得更直截了當，更讓人一目瞭然，卻讓被騙人無可奈何地接受。 因為「我是流氓我怕誰」的心態向我們宣告——我是不講道理的一群人。 流氓慣用的手段有要潑使賴、釜底抽薪、威嚇恫嚇，先聲奪人…… 這也是韋小寶慣用的手段，如韋小寶與茅十八一塊從麗春院逃出來，他罵茅十八，茅十八打了他一耳光，他咬了茅十八一口。茅十八脫手將他摔在了地上，獨自騎著馬往前走。 韋小寶在後面追，眼看追不上了，心中一慌，失足跌倒，索性便在地上打滾，大哭大叫。 茅十八道：「你起來，我有話跟你說」韋小寶哭叫：「我偏不起來，死在這裡也不起來！」茅十八道：「好！我放馬過來，端死了你！」 韋小寶最不受人恐嚇，人家說：「我一拳打死你，我一腳端死你」等言語，他幾乎每天都會聽到一兩次，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當即大聲哭叫：「打死人啦，大人欺侮小孩哪！烏龜王八蛋騎了馬要踏死我啦！」茅十八一捉馬韁，坐騎前足騰空，人立起來。韋小寶一個打滾，滾了開去。茅十八笑罵：「小鬼，你畢竟害怕。」韋小寶叫道：「我怕了你這狗日的，不是英雄好漢！」 這就是韋小寶耍潑使賴的手段，用的是流氓似的謊言。 「釜底抽薪」常用來形容做事陰狠手辣之輩，全稱則為「揚湯止沸，莫若釜底抽薪」。 流氓做事，慣用其技，常常造成既成事實逼你就範。 流氓撒謊，同樣高明，釜底抽薪，造成生米煮成熟飯之假象，讓人摸不到退路。 流氓通常這樣拉人下水： 「兄弟，看好了，這樁買賣你也參與了，局子裡要查起來，也有你的手印，人不入伙，你看著辦啦！我們也不強求你！」 韋小寶給假太后就玩了這一招。 假太后派瑞棟去叫韋小寶，說有要事招見他。 韋小寶一聽到「太后懿旨」四字，便知大事不妙，說道：「是啊！我也正要向你查問個明白呢，剛才我去向皇上請安，皇上說道：『瑞棟這奴才可大膽得很了，他一回到官中，哼哼……』」 瑞棟大吃一驚，忙問：「皇上還說什麼？」 韋小寶和他胡言亂語，原是拖延時刻，想法脫身逃走，見一句話便誘得他上鉤，便道，「皇上吩咐我天明之後，立刻向眾侍衛打聽，到底瑞棟這奴才勾引刺客入官，是受了誰的指使，有什麼陰謀，同黨還有哪些人？」 瑞棟更是吃驚，顫聲說道：「皇……皇上怎麼說……說是我勾引刺客入宮？是哪個奸徒向皇上瞎說，這……這不是天大的冤枉麼？」 韋小寶道：「皇上吩咐我悄悄查明，又說：『瑞棟這奴才聽到了風聲，必定會來殺你，你可得小心』。我說：『皇上萬安，諒瑞棟這奴才便有天大的膽子，也決不敢在宮中行兇殺人。』皇上道：『哼，那可未必。這奴才竟敢勾引刺客入宮，要不利於我，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瑞棟急道：「你……你胡說！我沒勾引刺客入宮，皇上……皇上不會胡亂冤枉好人。今晚我親手打死了三名刺客，許多侍衛兄弟都親眼見到的，皇上盡可叫他們去查問。」說著額頭突起了青筋，雙手緊緊握住拳頭。 韋小寶心想：「先嚇他一個魂不附體，手足無措，挨到天明，老子便逃出了宮……」 韋小寶用一通謊言鎮住這瑞棟，找個機會又殺了這傢伙，並撒上化屍粉，連屍骨都不存在了，當皇后找到韋小寶時，韋小寶又拋出了他的謊言： 韋小寶哈哈大笑，太后道：「死到臨頭，還虧你笑得出。」韋小寶道：「太后，你說要瑞棟殺人？他……他……哈哈，」太后問道：「他怎麼樣？」韋小寶道：「他早已給我……」本想說「他早已給我一刀斃了，」突然間靈機一動，又「哈哈」了幾聲。太后又問：「早已給你怎麼樣？」韋小寶道：「他早已給我收拾得貼貼服服，再也不聽你的話啦！」 太后冷笑一聲，道：「憑你這小鬼能有多大本事，能叫瑞副總管不聽我的話。」 韋小寶道：「我是個小太監，他自然不怕，瑞副總管怕的卻是另一位。」太后顫聲道：「他……他怕的是皇上？」韋小寶道：「我們做奴才的，自然怕皇上，那也怪他不得啊，是不是？」太后道：「你跟瑞棟說了些什麼？」韋小寶道：「什麼都說了。」 太后喃喃地道：「什麼都說了。」沉默半響，道：「他……他人呢？」 韋小寶道：「他去得遠了，很遠很遠，再也不回來了。太后，你要見他，當然很好，大大的好，就怕不怎麼容易。」…… 這假太后本想一掌斃了這小子，可韋小寶這「釜底抽薪」式的謊把假太后弄得暈頭轉向，六神無主，是殺韋小寶又不好，不殺又不好，真是大大的頭疼。 在生活中我們也時常碰到這種釜底抽薪、油嘴滑舌的謊言，我們怎麼對付呢？ 這確實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韋小寶的謊言打亂了皇太后的定式思維，也不得不抱著韋小寶的謊言進行思考，韋小寶不但保全了性命，陰毒的皇太后最終栽在了他的手中。 可見謊言的厲害。 謊言為什麼讓皇后惱不得怒不得，想殺韋小寶而又不敢下手，原因是韋小寶的謊言戳中了致命的要點，只好對其謊言聽之任之發揮下去。 這是韋小寶流氓式的謊言方式。 ------------------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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