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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三月里的春天,都市里仍籠罩在陰濕多雨的气候中,靈捷縮瑟在睡袍里,宛如作了一場夢似的不真實。
  太多的回憶和失眠使她頭昏腦脹了起來,她努力的看了一下手表,才知道現在的時間是凌晨近五點,照理說,她發出去的兩封信,今天一定會送到阿珍和卻家山庄那里。
  靈捷再度的打開阿珍寫來的信,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夢中,然后很快的盥洗和梳理,再去整理衣物等。
  當她提著旅行袋下樓時,她听見一天忙碌的聲音又開始,首先是爸媽高聲嚷嚷的對話,而后是兄嫂的款款細語,靈婕吁了一口气。心想道“這就是人生”,或許同是她未來的翻版吧!今天難得一家人聚集一起吃早餐,不常開口和她說話的父親,顯得特別關心的對靈婕說:
  “小捷到了霧鄉以后,別忘掉你是爸爸的寶貝女儿,別再出事嘍!”
  “好啦!上回蜂螫又不能怪她,你就別咒我們女儿啦!”
  鄖白敏笑呵呵地反駁丈夫的話。
  “你怎么老愛在我說話的時候打岔。”卻哲人埋怨妻子說,但是語气放得柔和,讓他的老伴沒再爭辯下去。
  “爸、媽你們慢用。”卻家明斯文的說:“我送妹妹去赶火車。”
  “急什么!小捷還沒吃完哩!”卻哲人又說。
  她知道時間差不多快到了,坐上哥哥的車子正好可以赶上火車,于是放下筷子對父母說聲:“慢用。”
  “路上沒什么好吃的東西,你吃這么少會餓的。”
  “爸媽,我已經吃飽了,我不在的時候清你們多保重。”
  靈婕微笑地又轉向嫂子說:“嫂子——。”
  “放心,我都知道。”翠玉報以一笑地點頭說。
  這里可能只有父母不清楚她去霧鄉作什么,以為她和上次一樣去度假,靈捷覺得很歉疚!自己一再的封鎖自己,讓兩位長者替她憂心,她決定把心中的疙瘩抹去;才回頭請他們原諒自己的私心。親情固然可貴,但是她所追求的愛情卻不像家中的大門一樣永遠為她開著。
  靈捷向他們道別后,和哥哥來到了台北車站。
  卻家明微笑地對她說:
  “家里有我和翠玉照顧,你到那里還可以打電話回來。”
  “我不會去太久的。”靈捷心情放松的說。
  這時,月台上播報著往台中的自強號的旅客請赶快上車,她只有匆匆向哥哥揮別,載滿矛盾的感情踏上旅程。
         ※        ※         ※
  一排日式建筑物走出一對出色相稱的男女,他們不曾以情人的眼光去審視霧鄉的朦朧美,更無暇去管今天的天气如何?他們專心的討論去与不去的問題。
  “洛青,你認為我不去好嗎?”布雅娜邊走邊問。
  “最好如此!”線條分明的臉龐因強抑痛楚,顯得桀驁不馴地說。
  “事情被我弄得一團糟!我該去的。”
  “你去有用嗎?”他顯得不耐地說。
  “至少我可以把真相告訴她。”布雅娜垂喪的說。
  “你很清楚結果怎么樣,雖然她來這里,但不代表我們的事需要你出面解決。”他緩和一下口气說。
  “我可以告訴他,要不是慶典之前維明和我吵架,又在事后帶阿珍向我示威——。”布雅娜懊悔地說。
  “我以為你對她并不認真。”她又說。
  這句話激怒了衛洛青,他粗暴地說。
  “她的事我清楚,如果不是你一再要求,這些事情不會發生,現在我們都想通了,就別去計較它。”
  “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和維明為何而吵,就是那串失蹤的象牙項鏈,而且當時我心情惡劣,沒有說出我對你——的歉疚。”布雅娜道出心中的話。
  “我不怪你,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該想法子補救。”
  “還有我怪他拿走項鏈,卻被靈捷撿到了。”布雅娜幽怨地說。
  衛洛青詫异的看著她說:“靈婕知道嗎?”
  “我什么都沒說。這些天我和維明還有一些事情存在未解決,不過快了——,我希望把項鏈轉送給靈捷,她比我有資格接受它。”布雅娜眼神煥發著神采說。
  衛洛青沒注意听她的話,因為他們走到分開的地點來。
  “咦!你怎么不說哩!”布雅娜追問。
  “呃!”衛洛青急催她說:“回去吧!”
  “你有權利決定的。”布雅娜停步不走的說。
  “你是指辟謠,我是有權當面澄清一切,可是你知道真象為什么不說呢?”
  “我——無能為力。”布雅娜黯然地說。
  “既然你無法澄清,我這個當事人能怎么樣?”
  “我不是說你不愿對大家說明一切——。”
  “是否決定開始挖掘‘巨人之齒’已經不重要,我會查明一切,也就等于說明一切。”衛洛青打斷她的話說。
  “這——。”布雅娜想阻止,又知道他決定的事不會改變而慌張地說。
  “你知道是誰阻止我嗎?”他追問。
  “你已經問過我。”布雅娜搖頭說:“我該走了。”
  他知道布雅娜想回避他的問題。
  分手后,衛洛青直奔台中車站。阿珍原先計划和他一道去,為了采購一些結婚用品而取消這項決定。
  當他到達出口時,正好一班從台北開來的列車到站,衛洛青擔心靈捷已經离開車站,他盯著魚貫而出的旅客們看,心中已經開始承受她所帶來的壓力。
  終于他看見穿著一身桔紅色套裝長褲的靈捷走出來。
  靈捷撫平遮蓋在額前的發絲,不經意地瞥了一下四周,希望能找到卻家山庄的人。突然,她看到衛洛青站在不遠之處,眉結糾緊的瞅住她且神情落寞多了,這似乎并不妨礙他那張英俊的臉龐,反而增加他獨特的個性和魅力。
  她不敢奢望他的出現!如今卻逃不過舊网再度陷入痛苦中。她低垂著頭裝作沒看見。靈捷認為他既然要布雅娜,就不能同時擁有她的愛,今天她之所以會來霧鄉完全是想暗地幫助他,而不是表面取得他的歡心。
  奇怪!卻家山庄的人應該會來接她,不然靈捷也會看到阿珍,總之不會是衛洛青來接她吧!靈捷默想。
  這時,衛洛青快步的走到她的面前說:
  “阿珍有事不能來,我們找個地方談。”
  “沒什么好談的!”她一口回絕他說。
  “你能告訴我來此是作什么嗎?”衛洛青緊盯著她說。
  “探親友。”靈捷簡短地回答。
  “還有呢?”他問。
  “你未免管太多吧!”她武裝地說。
  她走近廣場上希望發現熟人,衛洛青卻不放松和她一道走去。
  “听著,我不會讓你离開我。”他堅定地說。
  “太遲了!這句話在一年多前很管用,現在只讓我惡心!”
  靈捷冷酷地回話。
  “你——沒想到你竟變得不通情理。”他抓緊她沒拿行李的左手說。
  “我不是三歲小孩,你騙不了我。”她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我承認一年多來沒給你消息,這并不代表我就不知道你的消息,我一直希望彼此的感情能經得起考驗——。”
  “花言巧語。”靈捷冷冷地批評說。
  衛洛青頹喪地放開她說:“你不相信?”
  “我為什么要相信?”她平靜地說。
  他以凌厲的目光掃視她很久,靈捷撇開眸子直視其他地方,忽然她看見卻維明從轎車里走下來,似乎在找她的樣子。
  “卻維明送你回去是要比我來得妥當。”他諷刺地說。
  靈捷停止揮動的手,回頭看他一眼。
  “再見!”衛洛青說完反身而去。
  靈捷生气又難過的愣在那。衛洛青為什么不提布雅娜?
  尤其是那天慶典之事,難道他以為就這么几句話,她會心滿意足的跟他走嗎?靈婕憤怒地想。
  “小婕,真抱歉!路上車子出了點意外。”卻維明一臉歉然的走到她的跟前說:“咦?衛洛青怎么离開啦!”
  “他本來就沒必要來。”她抑制滿怀的怒意說,“我正想我他談哩!”卻維明轉移話題說:“小捷,你好像和他有什么誤會?我一直搞不懂你們。”
  “沒有誤會。”靈婕冷淡地說:“別在討論他了。”
  她的內心卻在狂喊著是什么力量趨使她前來?她想祈求什么?一連串的問號使她默默的隨堂哥坐上車子。途中她冷淡地回他几句不相干的話:維明才察覺出她的异樣,是為了剛才衛洛青的离開嗎?他想。
  維明沒有去想得太多,因為本身的問題已夠他煩的,他認為沒必要去理會這些芝麻小事。
  抵達卻家山庄后,靈捷頻頻和親友打招呼,卻維明則把車子停放妥,沒有和她一道進山庄內。
  叔嬸熟絡地問她一些家里的事,同時看出靈捷受到旅途勞頓而顯示的疲態,立刻告訴她仍保留原來的房間,讓她單獨去休息一下。
  回到臥室,靈捷被面臨山坡地的窗景所吸引,她把行李先放下來然后走到窗口處觀望,樹丫上開滿了許多的櫻花,簡直更烘托出這間粉紅色的浪漫气息。此刻又勾起她太多的回憶,靈捷左思右想的結果,決定溜去找阿珍,問清楚這里所發生的事情,再決定下一步如何去做?
  阿珍家距离卻家山庄頂多十分鐘的路程。靈捷謹慎小心的走出去,然后疾行至一條僻靜的小巷內。
  漆上朱紅色的大門就是阿珍她家。靈捷知道她可能不在,但相信她的大妹阿芝可能知道什么?正巧,靈捷發現來應門的人是阿芝。
  “你姐姐在不在?”靈捷進門問。
  “阿珍和大寶出去了!唉!衛洛青人呢?”二十歲的阿芝大方地問她:“阿珍讓他去接你知道嗎?”
  靈捷覺得乍看阿芝的長相,有些酷似阿珍,只是她的樣子看來比姐姐細致溫柔。
  她搖搖頭回阿芝說:“大概錯開啦!”
  靈捷想不出阿珍為什么要通知他?如果是有意撮合的話,自己卻辜負她的一番心意,因此撒個謊說。
  偌大的客廳很空蕩,靈婕轉移話題地說:
  “就你一個人在家啊!”
  “嗯!他們全出去辦婚嫁的事,免得阿珍和大寶忙不過來,我留在家里是因為你可能會來。”阿芝說。
  “阿珍不愧料事如神。”她微笑的說:“她交待些什么話嗎?”
  阿芝搖搖頭友善的表示:“你想知道什么?”
  “衛洛青進行挖古的事。”她說。
  “你們還沒和解?”阿芝歎了口气說:“都怪布雅娜不好,如果姐沒說你的事,我到現在都認為他們是——抱歉!我說錯話了。”
  她不好意思的看一下靈捷。
  “沒關系!”靈捷故作不在乎地又說:“布雅娜對于衛洛青挖古的謠言有何解釋?”
  “哼!她和造謠者站在同條線上,故意悶聲地表示她不知道,我看這回他們是完啦!”阿芝坦誠地說。
  “你是說誰完了?”她追問。
  “當然是衛洛青和布雅娜——呃!我告訴你這些是想提醒你防著點,你別見怪!”阿芝見她的臉色難看,赶緊加上安慰她的話說。
  “這次謠言鬧的有多大?”靈捷平靜地說。
  “只有我們相信而已!”阿芝說不出所以然來。
  “那他們是誰?”她又問。
  “就是熟悉山里的族人嘛!他們都不肯再為衛洛青帶路。”
  阿芝純真的回答。
  “這些對洛青影響很大嗎?”靈捷不明白地說。
  “不曉得,阿珍說衛洛青少掉幫手,沒法單獨深入那些危險地區。”阿芝照實回答。
  “難道沒有其他人嗎?”
  “我也不清楚,不過阿魯巴敏捷僑健的身手是誰都比不上的。”阿芝告訴她說。
  “這些都是你姐姐說的嗎?”靈捷問。
  阿芝不好意思的又說:“沒有!姐被大寶看得緊,有些事都是我告訴她的。”
  “你怎么知道?”靈捷不解地問。
  “我們常談起這些熟悉的話題,再說大家都很清楚嘛!”
  阿芝有些馬虎地說。
  “阿珠是其中的一個?”她又問。
  靈捷說的是上回她被蜂螫時,其中的同伴阿珠是個愛多嘴的女人,阿珍雖然喜歡說話,但不會加油添醋的胡說八道。
  “沒有,阿珠嫁人啦!我們是未婚的女性,和她討論衛洛青太乏味。”阿芝坦誠地說:“靈捷,你別見怪!我是有話憋不進肚子里的。”
  靈捷勉強的搖搖頭,振作的笑一笑。
  “大寶也住這個附近嗎?”她轉移話題問。
  “沒有,他家离這儿很遠,不在本市內,所以阿珍每次兩頭跑,忙得很。”阿芝笑著說。
  “噢!”靈捷有些沮喪的說,這么一來她連傾訴的對象都沒有。停頓一會,她又說:
  “阿芝謝謝你,我該回去了。”
  走出門外,靈捷強忍住心中的失望和抽搐,回頭向阿芝道別,又回到卻家山庄來。
  她生气衛洛青腳踏兩只船,更恨自己沒有能力去挽回頹勢,現在世界上只有她最傻,明明了解結局是怎么樣,卻偏偏如飛蛾扑火似的陷入危險中。
  不!她不祈求什么!只要他能快樂,這樣她亦可放心的离去,自從阿珍告訴她這些事以來,她一直希望能幫助衛洛青,同時想觀察布雅娜的情形如何?至少她已經打听出布雅娜沒有幫助衛洛青,她既失望又興奮的告訴自己,必須冷靜的考慮目前的情況。
         ※        ※         ※
  靈捷靜靜的思考兩天,想起慶典之夜的那一幕,她恨透了衛洛青,可是她又同情他目前的處境。
  她相信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有這种同情心,但是不會像她如此盲目的幫助他,她該怎么辦?事實上她是一點辦法部沒有。現在靈捷對他的感覺只有諒解和關怀,除外還抗拒和排斥對他的愛。
  她又轉念地想到布雅娜,她為什么不幫助衛洛青——靈婕不明白的想。她決定到布雅娜家去探她的口气,或許能找出什么線索來。
  當她再度走近布雅娜的房子時,靈捷看見布雅娜站在門口處,似乎勾住卻維明的脖子,想親熱地上前吻他。
  不知何故靈捷閃避他們,躲在靠近的角落里,而繼續的觀察他們。若不是眼前的事實,她實在難以相信堂哥昨天沒回來是為了布雅娜。
  照情形看來,她相信他們不是好朋友,難道布雅娜是想倒向堂哥這里,才故意引誘衛洛青嗎?而衛洛青禁不起她的一顰一笑投降,至少當初是布雅娜先离開他的,他當然不拒絕舊情人再度回到他的身邊。靈婕想。
  布雅娜可能有喜新厭舊的心理,讓堂哥掉進她設的粉紅陷阱里,所以她不再幫助衛洛青的事。靈捷又想。
  這簡直太可怕了!她突然覺得布雅娜不但有個外表美麗的空殼,里面隱藏有太多的危机存在!她几乎想咒罵那些上當的男人,可是靈捷又同情衛洛青,因為她愛他,所以想幫助他,她把剛才的念頭全拋開,包括現在轉身离開這個地方。
  當卻維明离開時,靈捷敏捷的躲進一棵樹叢后面,她不愿對堂哥流露出同情和不屑。等他走后,靈使又看見布雅娜進去,才緩緩地走去她家的門口。
  抑制住一陣狂瀾的心情,靈婕按下門鈴。過一會的功夫卡娜出來開門,靈捷注意到小型的花園里,正盛開著嬌媚動人的杜鵑花,告訴人們春天的可愛和活力。卡娜引領她到客廳里坐,然后先行退下。
  頃間,布雅娜微笑地步下樓來,靈捷察覺到今天她的臉色失去原有的紅潤和光澤,原來是未上妝的緣故。
  “小捷,我真是太高興你來這儿。”
  靈捷虛假對她報以一笑。
  “請等一下。”她离開一會,手上多了一串象牙項鏈且遞給她。
  “這是——。”靈婕奇怪地問。
  “送給你,我不再需要它。”布雅娜誠懇的說:“雖然我很喜歡這串項鏈,但是它是衛洛青的東西,不管怎么說你知道那已成為過去,而且你比我更喜歡這條項鏈對不對?”
  她是想告訴她什么?是說她不再需要衛洛青而轉讓給她嗎?靈捷內心在想。
  “不!這是他送你的,我不愿接受。”她說。
  “可是——我該怎么處理它呢?丟掉太可惜!送人的話,我認為你最适合,維明告訴我,你戴上它很漂亮。”布雅娜真誠地說。
  “隨你怎么去處理它,反正我不會接受。”
  靈捷雖然喜歡它,但是不愿擁有這件尷尬的物品,此時對布雅娜有些厭煩地說:
  “我今天找你不是為了這條項鏈。”
  “維明沒對你說?”布雅娜有些糊涂地說:“還有洛青他——。”
  “你要說的我都知道,我只問你一句活,你到底珍不珍惜衛洛青的感情?”靈捷尖銳地問。
  “我不了解你說什么?”布雅娜眨著秋波似的大眼說:“你誤會了!洛青沒有向你說明白嗎?”
  “他根本不明白什么?你是蓄意欺騙他對不對?”靈捷炯炯的目光回視她。
  “你弄錯啦!我沒有!”布雅娜急急的說:“那天慶典之夜我是為了气維明——。”
  “所以你是欺騙洛青,我剛才已經看到事實。”她冷冷的說。
  “我和維明就要結婚了。”布雅娜只好如此的說,她已經想到衛洛青警告她的話。
  “恭喜你們。”靈婕震惊地說,她被這個消息給弄糊涂了,維明哥哥簡直太欠缺考慮,居然隨便地要求布雅娜結婚,而衛洛青——靈捷應該很高興布雅娜的退讓,但是她不甘心地說:“你很滿意玩這場游戲吧!維明哥的決定我不能插手,但是衛洛青呢!我才是你這場游戲真正的受害者。”
  她說完后,立即轉身离開,不理布雅娜在說些什么?正當她沖出大門時,她遇上了衛洛青進來,他的表情有喜悅之色,令她大為不滿,尤其在這個地點和時間。
  “洛青,你快向她解釋。”布雅娜急急地說。
  當靈捷与他擦身而過時,她听見衛洛青生气的說:
  “不用了,她根本不听。”
  她不在乎他生气,卻容不得他輕蔑的指責,尤其批評她不能去接受解釋,好像她是不通情理的人。
  她气急敗坏的离開。
  最初她以為衛洛青會追上來,她听見衛洛青和布雅娜在爭辯,布雅娜說他太固執,這句是他不能忍受的話,必然會走出布雅娜家,誰知到下村仍未見他的人,心中愈想愈气的回到卻家山庄,靈捷又碰見春風滿面的堂哥走來。
  “小捷,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喜事,爸爸已經答應我和布雅娜結婚啦!”他夸大的笑著說。
  靈婕沒留意他的話,她直覺堂哥是指婚事,反應出奇冷淡的說:“恭喜你。”
  “你不惊訝嗎?”維明疑惑地問。
  “我已經知道了。”她平靜的說:“布雅娜剛告訴過我。”
  “那你應該替我高興才對啊!”卻維明說。
  “我是很高興!你們全傷害到我啦!”靈婕不滿的說。
  “這是為什么?”他不明白的問。
  “我和衛洛青完了!”靈捷激動的說。
  “你真的和衛洛青戀愛了?”卻維明抱歉的說:“小捷,如果我們傷害到你都是無意造成的。”
  “你是無意造成的,可是布雅娜——。”靈捷說到這里激動的說不下去,她不再理會堂哥急忙轉身离開。
  她痛哭的趴臥在房里,沒有听見有人敲門。過一會,靈捷才知道嬸嬸在外面說:
  “有位小姐找你啊!小捷。”
  靈捷迅速的擦掉淚水赶忙去開門,原來是于梅芳。
  嬸嬸喜孜孜的走掉后,靈婕有些慌亂的說:
  “請那邊坐。”
  她們過于拘謹的坐在臥室會客椅上。
  “你很意外吧!”于梅芳開口說:“我是為了大象而來,他在前天和我吵了一架,留下一張紙條給爸爸就走了。”
  “到底出什么事?”她暫時拋開剛才的不愉快,關切地問于梅芳說。
  “我——勸他不要對你太痴情,誰知他硬數落我的不是!
  他——。”于梅芳硬咽著說。
  “他怎么說?”靈捷已經平靜憤怒,轉向大象的事來。
  “他說我濫交朋友,還說我把家里搞得鬧哄哄讓他待不下,要不是看在爸爸的面上,他早就——”于梅芳哭著說:“大象說我自己不管好,又想妨礙別人。”
  靈捷追問的說:“你們經常為了這件事鬧僵,大象怎么會現在才走?”
  “我——說他連個女朋友都丟掉,而我只要肯點頭不怕沒人要。”于梅芳羞愧的低下頭說。
  “這——是為了我。”她說。
  “后來他一語不發的上樓,我根本不在意他沉默,每次他都是這個樣子,等到我去找他下樓吃飯時,他——告訴爸爸心情不好出去散心,必須過一段時間看情形回來,至于業務暫時找人代理。”于梅芳掏出手帕說。
  “所以你認為他會來找我。”靈捷接口說。
  于梅芳無言地點點頭又說:“我打電話去你家,他們告訴我你到霧鄉,我以為大象會來,可是登記簿上沒有他的名字。”
  “他可能到朋友家去住,或者阿珍家呢?”靈捷企圖安慰她說,內心卻七上八下的禱告大象別出事。
  “我就住在阿珍家里,她什么都不知道。”于梅芳已經止住哭聲說:“你不知道他去哪?”
  靈捷搖頭說:“我沒碰到過他。”
  “如果他來找你,請你通知我好嗎?我暫時不會离開這儿。”于梅芳起身說。
  于梅芳走后,靈捷承受著心中積壓的負擔不斷地來回走動。大象的出走多少与她有關。現在她的處境是動彈不得,進退兩難,她只有好好的待在卻家山庄,讓事情自然的發展下去。
  而衛洛青是靈捷心中最大的症結,眼看著堂哥和布雅娜就要穩定了,自己的問題卻層出不窮,現在她決定仍照來此之前的用意,去幫助衛洛青澄清謠言和私下協助尋找“巨人之齒”,靈捷不想再受目前的局勢所影響,希望在短期內解決這些問題,只有將之付諸于行動,而不是被動的在一旁怨恨。
  這時門口出現了卻家山庄的主人——她的叔叔。
  “剛才那個女孩怎么啦!”叔叔笑著坐在沙發上說。
  “她遇上一些麻煩,要我替她想解決的辦法。”靈捷未正面告訴叔叔。
  “唉!年輕人總是有一大堆頭痛的事。”叔叔似乎專程來找她聊天的:“就拿維明來說吧!開始交個不正經的女人,然后是愛花錢的大小姐,現在又找上离過婚的女人,教我們作父母的怎么不去操心,還是你哥哥家明懂事。”
  雖然靈捷本身的煩惱很多,但又不能丟棄安慰別人的責任,她好奇的問:“叔叔,您昨天不是答應維明哥的婚事嗎?”
  “是啊!他為這事和我吵很久,我到昨天見到布雅娜和那個小孩,本來我是說什么都不答應這個陌生人作我們家的媳婦,還不是你嬸嬸一旁說好話嘛!”
  “叔叔沒見過布雅娜?”靈婕詫异地問。
  “平常我忙著照顧生意,若是維明不提她,我才懶得管她是誰,你嬸嬸說他們認識了五年,一直不敢公開讓我知道,可惜兩年前我就調查得清清楚楚,本來我是很在意她离過婚,又帶著一個小孩,現在我想干脆讓他們去,反正我已經不管他們的事。”叔叔發出喟歎說。
  “叔叔,你現在是操心什么?”靈捷好奇地問,平常她雖然和叔叔走得近,又常常一塊聊天,但是叔叔主動來找她談這些很不尋常。
  “我倒不擔心她對維明怎么樣,我怕的是這筆家產落到她的手里,難保她會孝順我和你嬸嬸。”叔叔憂心說:“維明之所以一直堅持我同意他的婚事,還不是想覦我的產業,你嬸嬸寵儿子,我哪敢告訴她這些。”
  原來叔叔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和布雅娜,靈捷不敢多問:“叔叔,你打算怎么辦?”
  “只好等下去,就怕你嬸嬸會受他們的气。”叔叔感傷的說。
  “我不懂。”靈捷說。
  “上禮拜我從醫生那儿得知,恐怕我——活得不久。不過仍不能确定是惡性瘤,還是良性的。”叔叔說,“我知道布雅娜和你很熟,小捷,你能不能從旁打听一下她的口气,這樣我也有個決定。”
  “嬸嬸知不知道您——這是需要住院治療開刀的,叔叔,你不能只忙著顧生意。”靈捷震惊地說:
  “我還沒告訴他們,而且這些我都知道,我剛說的你愿不愿意啊?”叔叔似乎很樂觀的說。
  “我愿意。”她雖然不想和布雅娜打交道,但是為了叔叔,靈捷必須去面對那個女人。
  “叔叔明天還要去醫院檢查一下,這件事不要和他們說,省得你嬸嬸操心。”叔叔擔心的說。
  靈捷點點頭。她覺得有必要把這些事對嬸嬸說清楚,于是在叔叔走后,她從客廳里找到嬸嬸。
  “嬸,剛才叔叔告訴我——他好像生病了。”靈捷見到堆滿笑容的嬸嬸,有些吞吞吐吐的說,她知道叔叔的病情似乎不太嚴重,可是又不能不說。
  “生什么病?”嬸嬸有些吃惊的說:“他說了些什么?”
  “叔叔說他得什么瘤,詳細情形要明天才知道。”她緊張的說。
  “什么!他不是一直好好的,怎么會——。”嬸嬸無法相信地說。
  “我也覺得奇怪,不過叔叔好像不擔心他的病,他一直怕的是布雅娜會——。”靈捷猶豫了一下說:“嬸,叔叔昨天答應維明哥時的態度如何?”
  “你叔叔都告訴你啦!他沒有什么不高興啊!而且他還要我留她們母女多玩一會。他怎么又反悔呢?”
  “叔叔沒有反對婚事,他是怕布雅娜會不孝順你們。”靈捷又說:“昨天她們來,我怎么不知道,”“你一直沒出房外,我擔心你叔叔不同意會鬧笑話的,唉!維明哥會選上布雅娜作媳婦,一切都是靠緣份,咱們勉強不來的,你叔叔八成是被气出病來的,我去看看他。”嬸嬸擔憂的說。
  “嬸,不行啊!叔叔要我不要說。”靈捷急急的說。
  “我去問他哪儿不舒服,不會讓他發現你對我說這些。”
  嬸嬸保證的說。
  靈捷無法阻止嬸嬸去,只好由她前去,自己再回到房里,她疲乏的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事,簡直就像作夢一樣的不真實,布雅娜和維明哥的婚事,叔叔的生病,以及大象的出走,宛如冥冥之中引導她走向哪儿似的?然而這些都和衛洛青沒多少關系,他知道布雅娜結婚或許會感到失望,但是她相信他沒法去改變這個事實,最后和從前一樣依然故我,除非有什么事情發生?
  咦!她怎么會有這种念頭?是太多的意外使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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