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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台北陶家
  陶大維一到馬公市,便披星戴月,連夜坐飛机赶回台北,一進了家門,便四肢虛脫地癱死在沙發上,沒三秒鐘便鼾聲大作。
  一夜好覺之后,陶大維只感通体舒暢,精神飽滿,這才想到這一兩天都沒有見到妹妹雨嬋,也不知她最近怎么樣了。

  陶大維還沒來到妹妹的房間,在走道上就听見了房內所傳出的貝多芬月光曲,琴音之悠揚、琴韻之柔暢,連帶地將陶大維浮躁的情緒,一掃而空。
  “雨嬋!”陶大維小心地挪開房門,探了一個頭輕呼一聲。
  “哥!”
  雨嬋那嬌弱的身軀一看見是陶大維的到來,歡喜地自鋼琴椅上跳下來,輕撫著她哥哥的手。
  “好久都沒看到你了!”雨嬋有點失望道。
  “現在不是來了嗎?琴練得怎么樣了!”陶大維也蹲下身來,俏皮地用指尖點了一下她的鼻頭。
  “我是全三年級的冠軍耶!不過下個月要代表學校參加全國國小三年級的大型比賽,我怕……”
  “什么?你拿到全校三年級的冠軍?”陶大維喜出望外,緊緊把陶雨嬋摟住在怀中。
  豈料,他竟被妹妹無情地推開了。“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陶大維有些赧色,來台北也才半年多,竟然連妹妹在半年前便獲獎的消息也不知,心中自然對雨蟬深感虧欠。
  “雨嬋!真對不起!是哥哥忽略你了,你不會怪哥哥吧!”他极少向別人如此誠摯低頭道歉的,唯獨對這親妹妹,總怀有一股失職之憾。
  原以為雨嬋會像小孩般正常地不懂事,耍個性討寵,然而,她卻雙手環住大維的脖子,很体諒地說:“哥哥要創業比較辛苦,雨嬋不會怪哥哥的,但爸爸媽媽要我們來台北住叔叔嬸嬸家,你別一天到晚惹叔叔嬸嬸和堂姊他們生气嘛!像昨天你一整天都沒回來,他們都快急死了!”雨嬋好言相勸。
  被小妹這樣一說,大維不但不覺得有失望悵然的落寞感,反而更激起他奮發向上的雄心,他立刻回以雨嬋一個肯定又自信的笑容說:“再看哥哥表現一次,這次我一定要好好努力。”
  雨嬋一听,兩排美麗的貝齒亮麗地呈現出來,那苹果般的紅臉蛋,令大維忍不住捏了她一下。“你也要努力練習喔!”
  兩人打了勾勾,又蓋了章,才又釋然一笑,兄妹之情,手足之愛,又是濃密地割舍不開。
  此時,在大維怀中的雨嬋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自他怀中瞬間溜走,打開了抽屜,仔細地在翻找一樣東西。
  “哈!找到了!”雨嬋筑然一笑,將找到的東西交到大維的手上。
  “這什么東西啊?”他疑惑地問道。
  “我不清楚,但是是寄給你的,上頭是寫的你的名字啊?”她指了指“陶大維”三個字,以确無誤。
  那是一張平淡無奇、造型普通的信函,待陶大維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張用打字列印的一張通知單。
  “哈!又要開同學會了!”陶大維看了不禁自笑了起來。
  “七月五日……台北凱悅飯店祥鶴廳……主辦人——”他雙眼突地怔住了,又揉了揉眼睛,沒花啊!
  那主辦人的名字竟是令人咬牙切齒、捶胸頓足的——賀闌珊!
  他全然不記得在自己的求學生涯中曾有過這么一位女同學,甚至可以說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再瞧了瞧左下角列印的一行字,原來是國小的同學會。
  他努力回想,究竟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何三頭六臂?既然是同學,又為何要如此跟他過意不去,還千方万計處處找他麻煩?
  記憶不斷往回倒轉,往事歷歷像掃瞄机將他所讀出的印象快速掠過,他几乎頭痛欲裂,神經抽痛,盡管他再努力回想,對這位女孩子的印象簡直是一片空白。
  “哥!你怎么了?”
  大維索性不再將自己陷入這如蛛网般的迷團中,笑笑地對雨嬋道:“沒事,只是同學會,國小的,就像你現在的同學一樣。”
  他虛應了一下雨嬋,又拍拍她的頭道:“你乖乖練琴吧!哥晚上回來會幫你帶你最愛吃的檸檬蛋糕,你要好好把琴練好,知道嗎?”
  雨嬋很懂事地不去吵大維,從他愁眉不展的表情看來,她明白他是有心事的。
  而大維在离開了雨嬋的房間后,又直接沖出了大門口。
   
         ☆        ☆        ☆
   
  “喂!麻煩我找史靖堂。”
  陶大維來到巷口的一家便利商店門口,一拿起電話筒,便急促地撥下了一組電話號碼。
  “對不起!他上班去了,請問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嗎?”一名中年婦人的聲音響起。
  “是這樣子的,伯母!最近我們有個同學會,我想問他一些主辦人的資料。”他有些心急。
  “那你要主辦人資料做什么?去參加就好了啊!”這位中年婦人也真是追根究底。
  “我要……喂!伯母,我現在時間很緊迫,你先別問這些嘛!你想知道到時候問靖堂就可以了!”陶大維一顆心簡直快气到從胸口跳了出來。
  几經波折,陶大維終于取得了史靖堂的電話,而這電話來得可真不易啊!
  撥通了電話,問到了住址,陶大維十万火急地赶到史靖堂的公司,不分青紅皂白便將他從公司“連哄帶騙”地拐出來,搞得史靖堂一頭霧水。
  “靖堂,我們以前國小有個同學叫賀闌珊嗎?”
  中午吃飯時刻,陶大維硬是將史靖堂給叫出來,連午餐都還沒端到桌上,就急得跟跑路的賭徒似地,一刻也不能停。
  “大維,我現在肚子快餓扁了,你先讓我吃完再說好不好?從小到大,你個性就這么毛毛燥燥的,難怪女朋友連個影子也沒。”史靖堂囫圇地吸進一口面,先大快朵頤一番再說。
  “你扯到哪去了?你嫉妒我比你帥,是不是?我告訴你,我是宁缺勿濫,你喔!是越濫越好。”陶大維口沒遮攔,引得史靖堂食欲大減。
  “好!我喜歡濫,那沒關系,那你以后什么事都不要來問我好了。”史靖堂給了他一個白眼,讓他知道“禍從口出”的事態嚴重。
  陶大維幫他挾了點小菜在他碗里,聲音變得格外柔和。“干什么呢?都老哥儿們了,還那么容易翻臉啊?我其實是很羡慕你,每次都有不同的美女倒貼你,那么多美女當然會泛濫了!”他轉得很貼切,吹捧之情溢于言表。
  待史靖堂酒足飯飽之后,他才平心靜气地告訴陶大維說:“就那個你從小一直罵她豬小妹的,你難道都忘了!”
  “豬小妹?”他連續念了五次,怪了?就是沒印象。
  他抓住史靖堂的襯衫袖緣。“再多說些有關她的事,我看能不能想得起來。”
  “怎么突然對她產生興趣了?”
  “我……”陶大維怎敢自戳瘡疤,這等丟人現眼的事,勢必絕口不提。“你就先告訴我嘛!反正有很重要的事就對了!”
  “她其實早在四年級的時候就轉學了,并沒有跟我們一起到六年級畢業。”史靖堂說得很稀松平常。
  “原來啊!難怪一點印象都沒有。”他正在訝然之時,史靖堂的一句話又更令他啼笑皆非,不能自己。
  “她會轉學還不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他大惊失色。
  “你自己做過什么荒唐事你都忘記了!”
  “那么久的事我哪記得那么清楚。”
  史靖堂看他真的是得了老人痴呆症,一點記憶及印象都沒有了,索性將他自己犯下的惡行,源源本本說了一遍。
  “你忘了她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就寫情書給你了,她早上會幫你擦課桌椅、拿便當去蒸、將你的鉛筆一枝枝削得漂漂亮亮的,又送你一小盒她种的小花,而你?每天就跳到課桌椅上亂踩、便當不吃、鉛筆丟得滿地都是、又把她送你的小花种了三天就枯死了……”史靖堂列舉他的罪狀,听得他慚愧不巳。
  “最后到了四年級下學期,她為了你,功課一直退步,你不但不鼓勵她,還給她取綽號叫‘豬小妹’,還說她這一輩子一定會比豬還笨……直到她忍不住了,才哭著要她爸爸幫她轉學。”
  “天啊!我都不記得了,我小時候是不是看起來挺欠揍的?”陶大維猛搖頭。
  “豈止欠揍,你一定也忘了她要轉學的前一天,還气沖沖地丟一張紙條給你吧!”
  “丟紙條給我?”
  “哇靠!你是出過車禍是不是?還是得了失憶症?我講的好像是天方夜譚?”史靖堂有點不能忍受他一概否認的態度。
  “別這樣嘛!我是真的沒有印象了……唉……慢著慢著,我想起來了,可是,不對呀!那時那個女孩子滿臉雀斑、身材矮肥短、滿口蛀牙又臭頭,怎么可能是我現在碰到的賀闌珊。”他實在無法聯想在一起。
  史靖堂笑了笑。“你小時候不也是很可愛、長得又俊俏,長大后還不是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陶大維臉色一下慘黑。“你小心舌頭爛掉。”
  “女孩子嘛!當然是女大十八變嘍!前兩年我還在百貨公司看過她,要不她叫住我,我差點也認不出她來。”史靖堂聳聳肩,口气愕然。
  話題一下扯遠了,陶大維忙將剛才的問題再重复了一遍。“你說她紙條上寫什么?”
  “她說:有生之年,一定要連整你三次,以報這三年來所被你欺負的不平之冤。”
  經由史靖堂將前因后果逐一道來,陶大維終于了解賀闌珊處處設計他的動机了。然而,有一點令他百思不解的是,小時候是如此愚蠢又長得很不起眼的賀闌珊,長大后為何能脫胎換骨,變成一個伶俐又聰明的性感尤物?特別是在馬公的海邊,見她穿上一襲貼身的迷人泳裝,身材是好到一點瑕疵也找不到,再回想到最初在KTV見到她的第一面,那清新中帶點稚气的小瓜子臉,竟也令他心蕩神搖、患得患失。
  “大維!大——維!”史靖堂連叫了他兩聲,才將這“槌子”從白日夢中給喚醒。
  “你現在手邊有沒有她的聯絡電話?或住址之類的?”陶大維一被震醒,立刻向史靖堂索取賀闌珊的資料。
  “你那么猴急干么?”史靖堂瞥了他一眼。“反正同學會就快到了!”
  “你不懂啦!給我就對了!”他霸道地命令道。
  史靖堂拗不過他,匆匆地自皮夾內取出一本小型記事簿說道:“這電話是她在兩年前我碰到她時抄的,現在有沒有變我就不曉得了!”
  陶大維抄完了電話,連個客套性的說聲謝謝也沒有,便起身离開了餐館,看得史靖堂搖頭加歎气,大聲嘀咕道:“唉!這毛毛燥燥的老毛病還是沒改!”
   
         ☆        ☆        ☆
   
  “喂!把那個叫賀闌珊的叫出來說話!”他一接通電話便口气极差。
  哪知道,這年頭的惡人也不只他一個,只見對方也大吼一聲:“神經病,瘋啦!你打錯了啦!”
  “卡”地一聲,摔話筒的聲音令陶大維的耳膜差點被震破。
  這下,他不急不燥地看清了電話號碼后才撥,心情稍緩地問了一句:“我找賀闌珊!”
  只听對方又“喂”了一聲,似乎沒听見陶大維所說的話。
  “我說我要找‘賀——闌——珊。”他勉強抑住怒火。
  可是,電話那頭嬌柔甜美的聲音,仍是用了一聲“喂”來應和他。
  “你耳背是不是?”他忍不住飆罵了出來,但,才罵不到兩句,便讓他听到一句口吐白沫的聲音。
  “您好!跟你開個小玩笑,這里是電話錄音,如果要找我小青霞美女,請留下你的連聯方式,我會盡快給你回電的。”
  又被耍了一次!
  陶大維全身無力地站在公用電話筒旁,雙眼無神地站著,他冥冥之中似乎有著一种不祥預兆,他和賀闌珊的孽緣,是如何剪也剪不斷了。
  向晚時分,他回到家后一直若有所思,腦海中竟是浮著賀闌珊在澎湖海邊那副純情、不受鉛黛污染的裝扮,他怎么想、怎么猜也理不出個頭緒,像這樣一位標致的女孩,為何那么會耍人、玩花樣,害得他吃鰲連連,叫苦連天。
  她……”真的是小時候那只又肥又短的丑小鴨嗎?
  早知道她長大會變得這么漂亮,小時候就應該早點把她“把”到手……啊!不,應該說是讓她“把”到手才對,唉!她豈止十八變,根本就七十二變,變得离譜了!
  他腦海中不禁想起“櫻桃小丸子”卡通里的畫面,他不就是那“花輪”,賀闌珊不就是那“美環”,天啊!這畫面能看嗎?
  不過,樂觀的他,卻不會一直停留在小時候的那一段殘破回憶,反正,她現在都這么漂亮,又那么聰明,試著再与她重修舊好,握手言和,豈不美哉,再說……她小時候本來就是在“追”我……
  他越想越得意,不自覺地就笑了起來,要是……一旦將賀闌珊追到手……嘿嘿!帶出門可風光了,我那一票兄弟保證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口水直流……
  不管如何,先沖了再說,頂多掉到水溝里再爬起來不就結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他下意識地抽出了已揉縐的電話號碼,忐忑不安地撥了電話——
  “喂!你是賀闌珊嗎?”他語气异常興奮。
  “我要不是賀闌珊,你以為我真是林青霞嗎?”電話那頭出現了昔日在澎湖海邊一模一樣的聲音,讓陶大維為之一振。
  “你好幽默喔!你猜我是誰?”陶大維也想陪她玩兩把。
  “你……你是郭富城?劉德華?還是我最喜歡的唐文龍?”她明知道,但故意气他。
  “你就沒有認識比較平凡一點的人嗎?”他的心情一下子蕩到谷底。
  賀闌珊戲謔地說道:“嗯!我的朋友大多都是俊男美女,而且一個比一個聰明,要是平凡一點的嘛……嗯!我想想,嘿!有了,有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了!”
  “是誰?”陶大維認為她就要記起他了。
  “他叫陶大維,相貌平平、腦袋空空、要說文不能文、說武不會武,性格暴躁、脫線沒品、自以為是,但又沒半點墨水,唉!他是我認識的朋友中最平凡的人了。”賀闌珊說得极溜,仿佛背台詞似的。
  電話那頭似乎已在冒煙,陶大維的臉已脹得像關公一樣紅。
  “怎么了?先生,你認識那個平凡人嗎?”她再繼續火上加油。
  “我——就——是——陶——大——維。”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
  賀闌珊一听,假裝大夢初醒,她訕訕地用著假音說道:“是你啊大維!好久不見了,近來好嗎?真抱歉,我怎知道會接到你的電話呢?你八百年也不會打一通電話給我,怎么?良心發現了!”賀闌珊譏諷不斷,可見她几年下來所受的气有多窩囊。
  “你還在為當年的事生气嗎?”他直截了當地明說。
  “當年的事?什么當年的事?”
  他知道她故意裝傻,又不想和她牽扯太多,干脆一股腦儿將塵封巳久的往事傾筐而出。
  “就是這樣,有印象了嗎?”陶大維不厭其煩地仔細回述。
  賀闌珊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她覺得玩他也玩夠了,心一軟,姿態立即放低了不少。
  “你也知道你自己過分了?”她沒好气地道。
  “哎唷!那小孩子的拌嘴話,你還記得那么清楚,你知道嗎?我早就忘記了!”他理直气壯地說道。
  “你忘了?我忘得比你還快呢!要不是一回去KTV幫朋友代個班,一眼認出了你,又被你吃了大豆腐,我才沒閒工夫花那么多精力去報那一箭之仇。”
  “所以從那次開始,你就一而再地設計我?”陶大維追問道。
  “這有什么不對嗎?反正好玩嘛!何況你又沒我聰明……”她理所當然應道。
  “那現在你報完仇了,咱們已不相欠了。”
  賀闌珊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再說吧!看本姑娘的心情嘍!”
  給了陶大維一點甜頭,他就以為自己已被賀闌珊所体諒,又自我膨脹地說:“我就說嘛!你一定還像小學那樣地對我那么好。”
  “你省省吧,陶先生,本姑娘現在行情可看漲得很,請你別再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現在要睡覺了,請你也快去睡,別再作白日夢了。”賀闌珊雖然對他已無恨意,但對于陶大維這位令她心碎的暗戀小情人,她說什么也不愿意讓他輕易得逞,此一時彼一時也,時代不同了,女權至上,不讓他吃點苦頭,不知道愛情得來之可貴。
  听到賀闌珊給他這一記悶棍,陶大維心情郁卒得要命,一副像斗敗的公雞一樣不發一語,等到心情巳惡劣到了极點,他才傾心地對賀闌珊半拉下臉來說:“我是有不對的地方,但你不覺得你的態度更讓人感到你沒雅量嗎?你也不應該把我貶得一無是處,好歹也是同學一場。”
  听著陶大維像個做錯的小孩在對著媽媽誠心忏悔,賀闌珊也決定前債一筆勾銷,反正就算口頭上說不諒他,過兩天,她自己也會忘記的,人嘛!得饒人處且饒人,目的達到就好了,何必要赶盡殺絕呢?
  “好啦好啦!沒事了,被你這樣一說,好像我心胸狹窄一樣,記住,以后別再這樣對我了,不……是所有的女孩子。”賀闌珊也打從心坎里原諒他了。
  “真的啊!好!同學會那天,我一定敬你三杯酒謝罪。”陶大維轉哀為樂,又笑了起來。
  賀闌珊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他在眾同學面前干杯飲酒的大老粗樣,實在是有點要給她“花轟”,她也很沒力地向他說:“好!現在就赶快去睡覺,睡飽了好有体力喝酒。”
  “是的!”如阿兵哥的渾厚嗓子傳了出來,差點沒把賀闌珊打敗。
  她心想:真是個怪胎,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他還是能這么的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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