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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得知旭日和愁儿准備回新加坡這個消息,最感到惊訝的當屬曉月了。
  他當然了解大哥的心思,只是安琪拉也說了,大哥的紅線應該是系在梁初音身上,這一點早已注定,他蓄意違抗天命,后果恐將無法收拾。
  大哥大概還不曉得這件事,所以才會如此放心將莫愁儿帶回老家。他是准備娶她了,但是……無論如何曉月都想盡最后一分力气,總希望可以避免悲劇的發生。
  乘著愁儿在房里收拾行李,曉月拖出旭日,將他拉到樓下他的房里。
  “大哥,你真的非娶莫愁儿不可?”
  旭日定定地看了弟弟一會儿,漆黑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冷芒。
  “答案你不是早知道了?”
  “大哥,她不是你的命定中人,你應該娶的是……”
  “梁初音。”平板無波的聲音里透出森寒涼气。
  “你……”曉月張口結舌,不相信老大明知道結果如何,卻仍執迷不悟。
  “安琪拉來找過你,你又將這件事告訴了嚴峻了對不對?”
  “你全知道。”
  “我猜的,小嚴最近的表現太奇怪,我曾經怀疑他是不是對梁初音有意思,才會行為失控?最后他的眼神泄漏了一切,還有你老是故意找一堆工作塞給愁儿做,是想讓我們沒時間相處?還是想叫她知難而退,明白她并不适合待在二十世紀?”
  “我是為你好。”
  “只可惜你打錯算盤了,愁儿對工作一直樂在其中,反而使我們的感情与日劇增。”
  “大哥……”
  “曉月,我們是雙胞胎,一縷靈魂分宿在兩具不同的身体里,你應該了解我的個性的,問問你自己,倘若今日我們角色互換,你又將如何?”
  曉月愣了半晌,頹然坐倒在地。
  “大哥,我不想看見你痛苦。”
  旭日笑了,緩緩浮上嘴角的彎弧帶著滿足与真誠的喜悅。
  “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痛苦?”
  “我們是雙胞胎,從小,你感冒、我生病;我挨打、你叫疼……你的心情難道我還不了解?”
  “那么就由你自己的心來感受我,大哥現在是幸福亦或痛苦?”旭日的目光燦爛明亮,沉穩、宁靜的气息迸發于四周,這是一個讓人樂于依靠与信任的偉男子。
  雖然不甘愿,曉月不得不承認,大哥已經由兩年前那場失戀的迷惘与沮喪中浴火重生了。而幫助他找回生命目標的不是別人,正是今朝的麻煩症結——莫愁儿。
  “為什么大哥?明知道沒有結果的。”
  “那得要我去做了才知道啊!事情不到最后關頭,焉知胜負如何?”削薄的嘴唇緊抿著,旭日展現出堅如磐石的強烈意志力。
  “沒有商量余地?”
  “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即便那一飲是致命巨毒?”
  “至、死、無、憾。”旭日堅定不移地丟出四個字,字字擲地有聲。該談的都談了,小弟若再無法明了那也沒辦法,他絕不會違背心意而活的,遺憾地拍拍小弟的肩膀。“抱歉,是大哥太任性,請你諒解。”邁著挺直而僵硬的步伐离開曉月的屋子,這是他們兩兄弟一次意見分歧到這么厲害,他感到心痛,也許小弟不會再原諒他了,可是……
  “大哥。”曉月倚在門框上,對著旭日的背影輕喊一聲。“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我都祝福你。”旭日僵直的背脊輕顫了一下。“謝謝。”粗嗄沉悶的聲音一磨出喉頭,他才發現,小弟的祝福對他有多重要,“它”給了他永不畏懼的勇气。大哥走后,曉月關上房門,仰頭朝半空中呼喊:“安琪拉,我知道你在,出來吧?”
  “嗚嗚……旭日好可怜,我……哇……”善良的小天使垂著兩行珠淚,哭得一發不可收拾,大有“淚”淹夏威夷之勢。
  “拜托。”曉月翻個白眼。“哭又不能解決問題,你就不能做些有意義的動作嗎?”
  安琪拉抬起一張梨花帶淚的小臉,兩泡淚水還留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什么是有意義的動作?”
  “這也要我告訴你?”曉月不敢置信地大吼,真想把大天使長拖下來扁一頓,這种烏龍天使也敢派下來牽紅線,難怪近年來怨偶越來越多。
  “不要罵我嘛,嗚嗚嗚……我真的不知道……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兩泡淚水終于掉下來了。
  “好好好!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罵你,別哭了好不好?”曉月一只手伸了伸,不知道該拍她的背好?還是翅膀好?
  “你還沒告訴我該怎么做?”安琪拉難得執著。沒辦法,她最受不了看人痛苦,總希望天下間人人都能笑口常開、幸福快樂。
  “能不能想個辦法把大哥的命定中人由梁初音改成莫愁儿?”
  “那梁初音該怎么辦?”幫一人、害一人,這种事安琪拉可做不來。
  “總有适合她,又沒被牽到紅線的人吧?”
  “怎么可能?”
  “那么和尚、尼姑、和許許多多的單身貴族又是從何而來的?”
  “咦?”安琪拉愣了一下。“你要我把梁初音配給那些人?”
  “不行嗎?”
  “應該可以,我回去查查,順便看看莫愁儿原配之人是誰?也得幫那個人找到另一半。”知道有解決的辦法,她比誰都開心,興奮地張開翅膀。“曉月,謝謝你,你真聰明,我現在就去想辦法,再見。”
  “大哥,我只能幫你到這個地步了,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望著白光的消失,曉月心里五味雜陳,如果可以,他真宁愿幫大哥分擔所有的苦。

  好緊張!從踏上新加坡的土地開始,愁儿一雙手就猛冒冷汗,濕淋淋地直到現在,沒干過。
  孤儿院就在眼前了,慕容夫人會歡迎她嗎?或者她會怕她也說不定?怎么辦?她頭好痛,又想吐、全身上下都不對勁了。
  “愁儿。”旭日傾過身來握住她的手。“我在你身邊。”
  “看見了。”她沒好气地頂他一句。“但我就是害怕嘛!不然我們現在立刻回轉夏威夷,我就不緊張了。”
  “別想。”他緊緊抱住她,管不了前座司机正以看好戲的眼神,從后照鏡里望著他們。“我說過了,媽媽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你怎么不相信呢?”
  “我相信。”她兩手握拳擱在胸口。“可是我控制不了心跳,又能怎樣?”
  “你喔!”他笑點她的鼻頭,車子已經停在孤儿院門口。
  愁儿從車窗往外看,建筑呈回字型的白色三層樓房矗立在半山腰上,平疇綠野,八方九垓風光不請自來,舒暢軟涼的微風穿透半掩的車窗玻璃,灌得一室薰清幽潤。
  步下車門,她抬頭,望著蒼翠的樹木,干干淨淨得像抹上一層油似的,涼風里帶著甜滋滋的味道像蜜一樣,和著山嵐朦朧,所有的景物像一股輕煙,撩撥著人們的視覺,感受著絕美的意境。
  “這里好漂亮。”
  旭日站在她身旁,環顧四野,這里的每一磚、每一瓦,全都寫滿了他的青春与回憶。
  “這座孤儿院也是‘蘇氏’的產業。”雖然大老板已經將所有的土地、建筑產權贈与母親,但旭日永遠記得當舊有的孤儿院快撐不下去、土地要被搜刮,在最危難的時候,是誰像天降神兵一樣,拉了慕容家人一把?
  這個恩情他永遠不會忘。這也是為什么,在她老笑他是工作狂時,而他仍無怨無悔為公司賣命的原因。
  她若有所悟地點頭,佩服他的重情重義。
  “以后,我也會幫你。”
  他笑著拉她的手走進屋里。
  “其實在‘蘇氏’工作很不錯的,凱賓待員工极好,夏威夷那間飯店、A省一家百貨公司、泰國一間工厂……差不多由我主持過的地方,他都撥了不少股份給我,我也算是半個老板了。”
  “總比不上你自個儿創業。”她笑睇他一眼。“其實以你本身的能力要開創一座屬于自己的事業王國并不困難,老板給你股份,是他懂得收買人心。”
  “所以說,咱們有一個英明睿智的老板。”
  “由此看來,我受重用的日子不遠了。”
  “只要你別再胡亂抓只恐龍放進他的浴室里,把他嚇成白痴,基本上你想升官發財絕不是問題。”
  “嘿!”她對他齜一下牙。“我現在才發現你原來那么小气,几百年前的事情記恨到現在。”
  “更正,正确的時間是一個月前。”他瞪圓兩只余悸猶存的大眼,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他真的被一只早已絕种的動物追殺過。“說實在的,那兩只恐龍你到底是從哪儿弄來的,那种東西不是几千万年前就絕种了嗎?”
  “動物園啊!”她看他的眼光里寫著——你是白痴嗎?這么簡單的問題也不知道。“那是其他星球送給地球的寵物,觀賞、研究用的,我自己也養過一只,后來我被關起來,它也不知所蹤了。”
  “你很想它?”他考慮回家后,也許給她找只小貓、小狗什么的,總之非把她的注意力從恐龍身上离開不可,對他的生命安全也比較有保障。
  “還好啦!比不上我想白告的時候多。”那小子不知道流浪到哪儿去了?他一向叛逆,希望別闖大禍才好。“聯絡不上他嗎?”
  “只有一個方法。”她取出那個移轉空間的黑盒子。
  “把它砸了,放出來的巨大能量可以感應得到白告,不管他在哪里都會立刻出現,但相對的也會惊動‘地球警備隊’的人,用不了一天,他們就會找來抓人了。”
  “赶快把它收好,回去記得提醒我訂制一個鈦合金的保險柜把它藏起來。”
  “發神經,這個黑盒子除了我本人之外,沒人破坏得了它。”
  “是喔?”高揚的音調,顯示著他對她沖動、好奇的個性缺乏強烈的信心。“我還是覺得把它裝進保險柜里,封上水泥,再沉入大海最安全。”“要把什么東西沉入大海?”一串低沉、柔軟的聲音驀地插進他們之間。
  愁儿抬頭,赫然倒吸一口冷气。如果當初她看到梁初音是惊艷程度的話,眼前這名美婦即可謂“惊為天人”了。
  慈祥和藹的面容上,兩彎細細的柳葉眉,粉嫩的瓜子臉白里透紅,像玉琢出的人儿似的,即使是粗布衣裳,亦難掩其仙肌玉骨、麗質佳容;加上那張充滿生趣的臉上的一抹甜笑,足以傾國傾城了。
  跨躍中年仍保有如此美貌,令人難以料想,她年輕時是如何的艷冠群芳。難怪慕容曉月有一張“漂亮”的好面孔,原來遺傳因子在這里。可是……愁儿偷偷瞄一眼身旁性格、粗獷的旭日,那張臉怎么看都比不上母親和弟弟的精致,這又是遺傳了誰?他父親嗎?有一點點不公平。
  “媽!”旭日走過去擁抱慕容夫人。“您怎么出來了?身体不好,就多歇著點儿,我們去您房里請安就行了,您別太操勞。”
  “我好奇嘛!”慕容夫人丟給儿子一記充滿興味的眼神。“听說終于有人能夠劈開你那顆灌水泥的硬腦袋了,我想見見是何方神圣,這么偉大。”
  “媽——”旭日難為情地垂下頭,臉上因為有胡子看不清楚,但兩只紅得發燙的耳朵卻騙不了人。可怜!愁儿低頭暗吐小舌,敢情慕容曉月的伶牙俐齒是家學淵源,那么旭日的石頭腦袋和酸儒性格又是從何而來?看這情形,他在家里一定被“欺負”得很慘。
  奇怪!照理說,這种人長大后,在選擇終身伴侶方面,應該會堅持溫柔閨秀,怎么他還會看上又瘋、又野、自主性超強、沒半點女人味的她呢?他該不會有被虐待狂吧?
  “不幫我介紹這位小姐?”慕容夫人笑眯眯地望著愁儿。對于這位小姐的奇特來歷,她昨夜已經由曉月的長途電話里了解清楚了。
  起初她有些惊訝,但仔細一想,世事無奇不有,既然是儿子喜歡的人,鐵定不會是個坏人,今日再一見,雖然不是什么天仙大美女,卻擁有与眾不同的性靈与智慧,現今這樣的女孩不多了。
  美麗的女孩不一定聰明、聰明的女孩又容易气盛;像眼前這位机智、內斂,又不与人壓迫感,只讓人覺得親近、愉悅,這才是真正适合儿子的女孩。慕容夫人看得真切。
  “伯母,我是莫愁儿。”愁儿邁進一步,走到慕容夫人面前,鞠了躬。“很高興認識您,請多多指教。”
  “莫愁儿嗎?好名字。”慕容夫人笑著摟了樓她的肩。
  “你的父母一定很疼你,才會幫你取這個名字,莫愁——永不憂愁。”
  “永不憂愁!”愁儿垂下眼帘,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名字還有這層意義存在,那對她自出生就無緣相見的父母,假若她是在父母身邊長大,她的爸爸、媽媽,真會疼愛她嗎?同常人一樣地過活,有家庭、有子女……
  回首望一眼站在她身后深情款款地微笑著的旭日,過去的种种她不知道,也無緣了解,然而來到二十世紀后,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開心,這就是幸福嗎?
  “沒有不疼愛自己子女的父母。”慕容夫人似乎了解愁儿的心思,她溫柔地給了她一個充滿親情的擁抱。
  “我……我不知道。”愁儿的頭深深埋進那副柔軟的怀抱里,沉悶低啞的聲音才出口,水霧瞬間蒙上她的眼。“可以試試啊厂慕容夫人輕拍著愁儿的背。“呃!不如從改口叫我‘慕容媽媽’開始怎樣?當然,倘若我那個笨儿子決定好了,‘慕容’兩個字就可以省掉了
  “媽——”母親老愛給他漏气,叫旭日好沒面子。
  “哦!難不成你已經決定好了,那直接叫媽媽吧。”
  “噗哧!”愁儿吃吃直笑,看著他們母子斗嘴。
  現在她相信旭日的話了,慕容夫人絕對不是個會令人緊張的人,相反地,她慈祥、和藹、又風趣,她會喜歡這個媽媽,這一點百分之百毋庸置疑。
  慕容夫人笑著摸摸愁儿的頭,這個可怜的女孩終于笑了,想起她剛才蒼白的臉,真叫人心疼,不過她直爽的情緒反應卻令人欣賞。她會喜歡這個媳婦,她相信。
  旭日朝母親投過去一記感激的眼神,多謝她的寬宏大量,兩母子隔著愁儿交換一抹會意的眸光,一切盡在不言中。
  “坐了這么久的飛机一定累了吧?去休息一下,我叫人准備開飯。”慕容夫人先行离開,去張羅晚餐了。留給儿子和愁儿一個獨處的空間。

  “我媽人很好,對不對?”客房里,旭日一邊幫愁儿收拾行李,一邊笑道。
  “嗯!”愁儿手里拿著一件衣服,豁身躺在床上。“那就是‘媽媽’?我都不知道‘媽媽’原來是那樣的,好像……我……總之我很喜歡慕容媽媽。”
  “你不是也有一個大儿子?你就是白告的媽媽啊!”
  他倒在她旁邊,一只手支著額瞥望她。
  “不大一樣,我……我好像只是喂他,教他知識而已,我們沒這樣聊過天,也沒有擁抱,以前……有一段時間,我覺得那是不需要的,可是……其實我滿喜歡被擁抱的感覺。”她吐吐舌,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系,以后我們若再遇見他,再一起補給他所有的擁抱。”
  “你确定?白告已經長很大,比你還要大了喔!”
  “不管他長多大,我總是他父親吧?”
  “繼父。”她提醒他。
  “你放心,我這人一向公平,對親生子女和繼子女一樣疼愛。”他故意曲解她的話意。
  “諒你也不敢虐待小告。”她看著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沒轍地朝天翻個白眼。“我現在确定你和媽一定會合得來,絕不用擔心婆媳問題。”
  “我也這么想。”她對他眨眨眼睛。“慕容媽媽不是叫我們准備吃飯,該走了吧?”
  他跳下床,把她也一同拉起身。
  “也好!早點去,順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愁儿跟著他步出房門,兩人默不出聲走了半晌,她突然開口。“旭日,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好啊!你問。”
  “你是不是長得像父親?”
  他回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為什么這么說?”
  “曉月和慕容媽媽長得那么像,那你又跟他們都不像,所以我猜你一定是像父親。”
  “你怎么會以為我和曉月長得不像。”他的聲音里有一絲難掩的趣味。
  愁儿橫目瞪他一眼。“我沒有眼睛嗎?看也知道,你這么粗獷、曉月長成一朵‘花’,你們之間有哪一點像啦?”
  “奇怪。我是不是听錯了?你似乎不大欣賞曉月的‘美貌’?”
  “漂亮的男人是女人的天敵。”她還沒忘記曉月笑她丑的事呢。
  “原來如此。”他忍不住仰頭大笑。“那么我長得跟曉月‘一點’都不像,你應該很高興嘍?干么還擺出一副好像有人欠你几百万的臭臉?”
  “我哪有?”敢說她臉臭,不要命了。她橫肘拐了他—下。“我是為你不平耶!慕容媽媽和曉月都長這么漂亮,卻一點都沒遺傳到你,可見你体內的因子不大好,我可得好好考慮一下,以后要不要跟你生孩子,万一坏因子一直遺傳下去,豈不可怜了我那未來的子女?”
  “哈哈哈——”他狂笑到差點斷气。“你千万別拿這個問題去問我媽,知道了嗎?”
  “什么問題不能問我?”慕容夫人很湊巧地又插了進來。
  “沒什么。”旭日赶緊轉移話題。“可以吃飯了嗎?”
  拜托千万別讓眼前這兩個女人聯成一气,否則他以后可慘了。
  “可以了,走吧愁儿。”慕容夫人攬著愁儿的肩膀,帶她進餐廳。“你有什么問題都可以直接來問我,別客气。”
  “知道了慕容媽媽,我們只是在說旭日和曉月誰長得像父親、誰像母親?”
  “有差嗎?還不是同樣一張臉。”
  “同樣?”愁儿圓瞪雙目。“怎么會?他們兩兄弟長得差好多耶!”
  “不會吧。愁儿你看仔細一點,旭日和曉月是雙胞胎,他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時候,連他們爸爸都常常搞混他們兩個呢!”
  太夸張了吧?愁儿差點咬掉舌頭,不信地回頭望望旭日的臉。“你和曉月是雙胞胎?”
  他緊緊閉上眼睛,無奈地仰天長歎,可怜這一世英名要毀于一旦了。
  “怎么?旭日沒告訴你嗎?”慕容夫人來來回回望著兩個年輕人,忽地笑了開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看到旭日那一臉落腮胡,才會認為他和曉月差很多,呵!可是愁儿,你知不知道旭日留胡子是有原因的。”她調皮地眨眨眼,掩不住的笑意直溢出唇角。
  “媽——”旭日大喊一聲,蹙起高眉,兩只手無措地在西裝褲邊緣握了松、松了又握,滴滴冷汗已然冒出額頭。
  愁儿不怀好意地瞥了他一眼——你完了,敢對我隱藏秘密。
  “慕容媽媽,你說旭日為什么要留胡子?”拍開他拉扯衣袖的手,她朝他努努嘴,超強的好奇心寫在臉上。
  “哦——”慕容夫人故意提高嗓音,連同兩人的心髒也一起提得高高,旭日一臉無奈,愁儿滿怀興味。突然她話題一轉——“可以吃飯了。”
  呼!空气中很清楚可以听到旭日急喘一口气的聲音,接著“咚”一聲,心髒掉回原位。
  “慕容媽媽——”剎聞答案,愁儿猛地一個打跌,好奇心得不到滿足,叫她生不如死。
  “其實沒什么啦。”直看到儿子放松的表情,慕容夫人才閒閒地開口。“只不過是旭日太容易臉紅,所以留一大把胡子來遮丑而已。”
  “媽——”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母親居然連這种私密事都拿出來說嘴,噢!哪里有一個地洞,讓他鑽進去吧。他再也沒臉見人了,這輩子最大的弱點……天啊!
  “臉紅?不會吧?”這跟“羅剎總經理”的形象差好多耶!
  “現在好一點了,小時候他看到女孩子臉紅、跟陌生人說話臉紅、老師叫他起來回答問題臉紅……連看到小貓、小狗對他搖尾巴示好,他都會臉紅。”慕容夫人說得一本正經。
  愁儿早已笑成一只掩口葫蘆,呵呵呵!老天,旭日原來是個本性如此害羞的人,救命啊!她抱著几乎笑斷的腰肢,不行了,控制一下,再笑下去會出人命的,可是……哦!這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一頓飯吃得愁儿眉開眼也笑,慕容夫人風趣又幽默的談話方式令她回味無窮;唯一比較可怜的只有旭日了,母親把他小時候做過的蠢事和烏龍照全抖了出來,就見愁儿狂笑不止,他所有的男性尊嚴也跟著如秋風中的枯葉,盡掃落地。
  “笑夠了沒?”他沒好气地橫她一眼,伸手企圖搶回今生的污點——相本。
  “走開。我還沒看完。”她翻個身离開秋千架,索性爬上院子里的大樹,斷了他搗亂的念頭。
  “那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他憤憤地爬到她身邊,就著一根大枝丫上坐著。
  “人家想多多了解你嘛!”她難得嬌嗔地對他拋了個媚眼,嚇得他險些掉下樹去。
  “愁儿——”他挫敗地大吼。“我就在你旁邊,隨便你想怎么了解都行,那個……唉!拜托,你放下行不行?”
  “嘿!慕容媽媽說,你開始特別容易臉紅是三歲時,有一天伯父抱你去公園玩,一個鄰居婦人見你可愛,動手逗你玩,誰知你打小就特別老成,怎么逗都不笑,她生气了,就一把拉下你的褲子,不料你當場嚎啕大哭,從此你見到女孩、女老師……以此類推,總之只要遇到稍微奇特一點點的事情,你就臉紅,是不是真的?”
  “愁儿,我……”天邊的彩霞倏然轉而飄游在他臉上。
  “還有還有,听說你的初戀情人是‘凱賓’大老板……哇!旭日,了不起,你有沒有向他表白?其實你用不著擔心,到了二十五世紀,同性戀的婚姻也是合法的,人們有權愛其所愛嘛!”
  “不是的,愁儿……”紅赧更上層樓占据他的雙耳。
  “嗨!你小時候真的為了哄爺爺、奶奶高興,常常男扮女裝啊?這照片好漂亮,如果慕容媽媽不說,打死我都不敢相信這個小天使一樣的女孩,會是你扮的?天哪!好美喔!”
  “那個是……”轟!他那張臉已經紅得冒煙了。
  “對了!曉月好像對你的胡子很感冒,認為你糟蹋了天生的美貌,老是想辦法要刮掉它,直到后來,你煩不胜煩,一拳打歪了他的鼻子,他才打消那個念頭。喂!你真打算留一輩子的大胡子都不刮嗎?說實在的,我覺得很可惜,那張臉這么好看,都被胡子遮起來了,我……”
  “莫、愁、儿!”忍無可忍,他干脆一把拉過她,張嘴堵住她的喋喋不休。
  她長串的叫嚷在他掠奪的雙唇中,終于無聲——熱戀中的男女,遺忘了所有事情,只急切且沉醉地啜飲共同釀造出的愛情酒……
  “愁儿!”他溫柔地低喃,火熱的唇离開她的,轉而輕啄于她的額、她的眼、她的鼻、她的頰、她的耳……
  用他炙燙的舌一遍又一遍描划著她的五官,烙下他的气息。
  她在他怀中癱成一池柔柔的春水——只憑真情的牽引去感受他的熱情,任神智淪泄在這七彩光華中,將他的溫柔与深情盡數刻進每一個細胞里……愛他呵……好愛好愛……
  膠著的眼神調和成一罐芳香的甜蜜,吸引著飽飲愛情酒的鴛鴦一陣酥醉陶饜,异樣的熱浪驟然從某一點升起,在兩人全身每一處奔竄。
  她首先抵擋不了那莫名的躁熱,激切的回應加深了他熱吻的火力,情潮勃發在一瞬間,只轉眼便掩蓋了一切神思。
  他迫不及待抱著她跳下大樹,抵達地面的同時仍舍不得放下怀中的軟玉溫香,一切只因情火已著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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