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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這果然不簡單!光是看山口這一道阻止官兵進入的石陣,便知布陣之人顯然不簡單!
  太富有挑戰性了!
  星楓興奮得連心都抖擻了起來。
  “小姐,你別太激動!”
  星楓繞著眼前的石陣,又搖頭又興歎:“真是杰作啊!”
  一邊凝思著破陣之線,一邊贊歎這個几近完美的陣式——星楓不知不覺中漸漸走近那石陣。旁人還以為她有了破陣之道,正試著解陣。尤其以服真儿為最,她正滿眼崇拜地看著韋星楓。
  還好綠荷了解自家小姐,及時拉住她,急道:“小姐,別再進去了。”
  她相信其實小姐根本還未破解這個陣式,只是被它不知不覺地吸引過去罷了。
  “真是完美!嘿嘿!只可惜碰到了我……綠荷。”星楓將准備逃走的綠荷叫住,道:“綠荷,你過去看看。”
  我就知道!綠荷登時苦著一張臉哀求道:“小姐,那很危險的……”
  星楓根本不理她,比了比前方的一個石塊,興奮地說:“不會的,你過去那塊石頭那邊,我來看看這個陣式的變化,再找出它的弱點。”
  不會才怪!要試陣前她都會這么說。以前試陣是試小姐自己排的陣式机關,小姐自然知道分寸,要有多危險也是有限得很——可是這次這個陣式大不相同,不知是凶是惡,連小姐也沒個准……要她試陣?她實在害怕!
  “綠荷!”星楓不耐地催促著她。
  “小姐……”她哀求地望著小姐,她實在不敢哪!
  “綠荷,你就去吧,星楓姊姊絕對不會害你的。”服真儿又在不明狀況的亂說話了。
  才怪!你根本不曉得小姐她的可怕!綠荷在心中大聲反駁。
  瞧著綠荷惊惶害怕的樣子,王承月實在心疼得很,他急忙出來道:“韋小姐,你不要逼迫綠荷了。”
  星楓不悅地瞄了他一眼,忽然笑得很邪惡,道:“也好,綠荷不去也可以——但,總要有人代替她吧?”她笑眼略有深意地睇著他。
  王承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若綠荷不去,那只有他代她去了。
  “好吧,我代替她去試陣。”王承月深吸口气,義無反顧地說。
  “王少爺,我……我去好了,你不必替我。”綠荷心下很是感動。
  王承月笑著道:“從今以后,我不會讓你受到一點點傷害的。”他溫柔地拭去她的淚珠,終于說出他的真心話。
  “啊?”
  綠荷有些惊愣。
  “好了,要試陣就快,往我說的那個石塊走去吧,別拖拖拉拉的。”
  星楓見狀不對,急忙大聲打斷他們兩人之間的奇妙气氛,同時狠狠瞪了王承月一眼,喝!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她面前勾引她最心愛的丫環!看我不整死你才怪。星楓在心中暗道,眼睛都眯成危險的一條直線了。
  其實她早就算到王承月必定會替綠荷出頭,只是沒料到他竟會趁此机會向綠荷表白,真是太大意了。
  當然,接下來的試陣,王承月自然不會太舒服……嗯,也可以說是凄凄慘慘、慘慘凄凄,慘不忍睹啦!在星楓特意“失誤”之下,可真把王承月折騰得去了半條命!
  連在一旁看好戲的服真儿也開始覺得他很可怜。
  而王承月雖然吃足了苦頭,但也心甘情愿毫無怨言,這一天他早料到了。
  綠荷是星楓的丫環,若是星楓肯放手,要他做任何犧牲他也愿意,只是沒想到這個韋星楓會這么歹毒,簡直處處要置他于死地,看來他要綠荷的前途堪慮……
  就在星楓整得高興,王承月苦不堪言時,綠荷只是盯著王承月狼狽不堪的模樣,眼中有說不盡的感動和羞怯……
  ——看來星楓這一次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她將王承月整得越慘,綠荷越感動,對王承月更是留了一份情在心中無法抹去。
  而星楓在整王承月的同時,心中也越來越疑惑……怎么這個陣式的排列和机關的設置法這樣的熟悉?
  她不禁危險地眯起雙眼……嘿!真是太熟悉了……***
  真的是太奇怪了!
  星楓自燕行山回來之后便是一副低頭沉思、嚴肅的模樣。“絕對奇怪!這其中必定有問題!”
  星楓又往桌面捶了一下,眉頭凝得更緊。
  “小姐!”綠荷剛從外面回來,帶著憤憤之色,腳踩著地都會發出巨響。她非常气憤地大叫道:“小姐,你知道我剛剛听到什么消息嗎?真是气死人了!”
  星楓抬頭看她,閒閒地笑道:“气死了多划不來,便宜那些讓你生气的人。”
  “小姐!”綠荷不滿地叫道:“我可是為你生气呢!你知道嗎?嫣紅那女人竟四處宣揚,說了許多小姐莫須有的坏話。听了真叫人生气!”
  “哦?她說了些什么?”對于這個星楓倒是很好奇。
  “她說小姐你是從江南鄉下來的土包子,又說你千方百計接近王爺一定心怀不軌……”
  “嗯……那王爺怎么說?”
  “王爺不在,上燕行山去了,否則那嫣紅哪有那么大的膽子,敢在王爺面前編派你的不是。”
  “那可不一定。”星楓笑著道。
  “小姐……”綠荷也不知該如何說。
  奇怪,王爺明明對小姐在意得很,怎么又會搞了個嫣紅進來?而小姐更是讓人气結,老是一副沒事樣,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老是讓人猜不透。
  “小姐,你剛剛在做什么?”綠荷問。
  “想事情。”
  其實不必問也知道,除了机關之外天下几乎沒有什么事讓小姐挂心的……唉!若小姐能將這份熱情用來對待文王爺就好了,綠荷想道。
  “綠荷,記得我們要來京城之前,二師兄還沒回去吧?”
  “二少爺?”
  “是啊,真是太可疑了……”星楓猶自說著,綠荷根本听不懂她到底在說些什么。
  “小姐,你不是興沖沖的要將燕行山上的机關給破解嗎?這會儿怎又提到二少爺去了——啊,莫非小姐要找二少爺來幫忙?”綠荷自以為是地道。
  “錯!我只是在怀疑一件事情而已。綠荷,我們出去走走吧,房里悶死了。”
  “小姐不想机關的事嗎?”
  “不用了。哼,若我猜的沒錯,破那個爛机關根本就是在浪費我寶貴的力气。走吧!”星楓不耐地說著,臉上出現鄙夷的神色,走出房門。
  “爛机關?小姐,我記得你昨天可不是這么說的。”綠荷赶緊跟上去,還不忘順手幫小姐拿件披巾。
  ——未免轉變得太快了吧?
  昨天小姐不是還口口聲聲地對那個陣式机關贊不絕口,怎么才一夜的時間就全變了?真是百思不解。不過她是不會想太多的,跟在小姐身邊多年,對于小姐這种晴時多云偶陣雨的脾气早已習慣了。
  “對了,綠荷,你沒再跟那個王承月見面吧?”星楓忽然問。
  綠荷低下了頭,沒讓星楓看到她面上浮現的紅暈,訥訥道:“沒……沒有。”
  “嗯,那就好。”
  星楓心中想著別的事也沒去注意到綠荷的不對勁。***
  黑幕披臨大地,府衙門前的紅色燈籠在暗夜中顯得特別耀眼。
  這几天,四周巡邏的官兵比平常要多得多,也更加謹慎。
  文王爺駐進此地,這可是輕忽不得的大事,縣官自然不敢大意,府衙前后都加派人手嚴加防范保護王爺。
  “真是的,人多有什么用?素質不提高還不是一堆‘屎’,只是比較大坨一點罷了。”
  暗夜中,黎寒很不文雅地冷笑道。
  其實黎寒實在不想進去,但是不進去又不行。光想到“韋星楓”這三個字就足以讓他頭痛,更別說是要進去找她了。
  欠人恩情必還,這是他處世的原則,為了恩人,不得已,他只好硬著頭皮進去見她了……于是,他先是大歎口气,然后大步跨過那堆“屎”——很順利潛入府衙之中找那惹人頭疼的丫頭韋星楓去了。
  星楓住的廂院燈火還亮著,綠荷的聲音陣陣傳來,不知在向星楓念些什么……
  “小姐,王爺今晚回來了,你為什么不去前廳吃飯,讓那嫣紅好囂張,一整晚粘著王爺不放……”
  綠荷气嘟嘟地說著,星楓卻仍然悠閒地斜躺在椅子上,就著燈火看書。
  “小姐,你不要老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嘛,只要你愿意,相信王爺定會將嫣紅送回去的。小姐——”
  星楓輕瞄她一眼,稍稍移開手中的書卷,還打了個呵欠,才懶懶地說:“吵死了,綠荷。你是不是太閒了?若太閒就來幫我捶捶背吧,管那些無聊事干么!”
  綠荷聞言气結,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在這儿為小姐急得要死,小姐卻是副不在乎的樣子,真是气死人了。
  事實上對于文修武帶著嫣紅一起來的這個舉動,星楓知道是文修武想借著嫣紅來刺激她。想激她?她可不吃這一套,就讓他自己气死好了!真是無聊!韋星楓哼聲想著。
  “綠荷,輕點,你想謀殺我哇!”星楓吃痛叫道。
  “小姐,你不能老是這樣,再這樣下去王爺遲早會被嫣紅搶走的……”綠荷放輕了力道,仍忍不住叨念一番。
  “沒有什么搶不搶的,要是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搶也沒有用,何必白費力气呢?”標准的韋星楓性格,懶得有理。
  “要搶什么,讓我來幫你吧!”黎寒的聲音傳來,讓她們主仆兩人嚇了一大跳,尤其是綠荷。
  “二少爺!?您怎么會來這里?”綠荷惊道。
  燈火下,黎寒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笑眯眯地看著她們。
  星楓移開綠荷的手,換個姿勢,用緩慢慵懶的口气道:“別笑得這么惡心,惹毛了,小心等一下我什么都不答應。”
  “啊?你知道……”
  “不知道,就等著你向我說明白,你跟燕行山上的土匪是什么關系?還是你就是土匪頭子?給我從實招來!”星楓挑起秀眉,興味盎然地問著他,好似很天真似的。
  當然,瞞者瞞不識,在黎寒的眼里,韋星楓是絕對跟天真搭不上邊的。即使她現在笑得很天真。
  說不得,他只好將一切事情從實招供了……
  星楓听完黎寒的訴說,總算明白這一切來龍去脈……“那么現在那山上并沒有剩下多少人了?”
  “沒錯,上次我离開時,山上也只有王兄和他兩、三個部下而已。而且我相信王兄弟他們絕對不會殺害人命,他們都是講義气的江湖中人。”
  “搶劫為生,很講義气的江湖人?”星楓嘲諷道。
  “……他們,是好人。”黎寒苦笑改口道。
  “搶劫為生的好人?”星楓又道。
  “星楓——”黎寒求饒般地瞪著她,大聲道:“反正我相信王兄弟他們絕對不是坏人就是了,以前他們搶劫時就沒傷過人命,尤其他們現在已經金盆洗手,絕對不可能殺人來自找麻煩。”
  “二少爺,您別那么大聲——”
  綠荷緊張地一處張望一下。在這深夜里,要是被人看到小姐房里有個男人就糟了……
  “——啊!”望到門前,綠荷倏地惊呼!
  星楓疑惑地抬眼,順著綠荷瞪大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不知何時直立在門口的文修武。
  黎寒也奇怪地轉頭,心下一凜!皺起了眉頭,暗自心惊道:這男人是誰?看來好像不太好惹的樣子……
  “王……王爺。”綠荷有一點口吃地顫聲叫道。沒辦法,她從來沒見過一向溫文和善的王爺臉色這么可怕過。
  “王爺?你就是文王爺!太好了,星楓,介紹一下,將事情趁机講清楚,快!”黎寒很高興地道。當然,他是很沒神經的。
  星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文修武冷冷地看了黎寒一眼,然后轉頭看著猶自悠閒自在,躺在椅子上的韋星楓。
  “他是誰?”他緩緩地道,口气中的危險气息卻讓人不寒而栗。
  星楓聞言揚起雙眉。
  沒事擺個什么臭臉給我看!星楓心下非常不悅。但是,此時的文修武當真看來很可怖……嗯,雖不想搭理……但……屈于惡勢力之下,她還是很勉強地回答:“我師兄。”
  “師兄?”
  “我叫黎寒,是星楓的師兄,很高興見到你,文王爺。”黎寒馬上很熱情地伸手寒暄。
  文修武冷冷地看著他伸出的手,有一絲的疑惑——一會儿似乎強迫地耐下怒气,勉強伸出手与他交握。
  “王爺,二少爺因為有事找小姐商談,這才……請王爺不要誤會。”綠荷馬上解釋。
  “綠荷!”星楓不悅地喊她。
  干么向他解釋這么多——气死了!他剛剛沒事擺個那么臭的臉給她看,活像她欠了他多少債似的,他憑什么這么對她!星楓越想越生气。
  文修武看向好似正在鬧別扭的星楓,又看向一臉委屈的綠荷,隱約知道了些什么,臉色不由稍緩。
  “星楓,快跟王爺說啊!”黎寒催促著她。
  “他人在這里,你沒嘴巴啊?不會自己講!”星楓還在生气。
  “黎兄找我有事嗎?”文修武問道,此時他已經恢复平時的從容溫文,但眼神之中卻仍不放松。“我看這么晚了,你我兩個大男人在這里談事情似乎不妥,就到我那里談吧!”
  “啊?”——會嗎?黎寒看看四周,感覺好清靜,空气又好,這里滿适合談話的啊!
  “黎兄請。”
  說著,文修武已經大步走了出去,黎寒疑惑地看了星楓和綠荷一眼。
  星楓仍然一臉的不高興,而綠荷則是一副很同情地看著他……
  “黎兄?”文修武交抱雙手,不耐地在門口等著他。
  “啊?是,是。”
  黎寒急忙走出去。這……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哪……他百思不解。
  文修武等他走了出去后,神情复雜地看了星楓一眼,似乎想說些什么——最后,他在心中歎口气,只輕輕說了聲:“——早點睡。”然后才緩緩地合上房門。***
  第二天一早
  “咦!師兄,你的眼睛怎么了?”
  星楓瞪大了美目,看著黎寒烏青的一只眼睛,好像一只熊貓喲!
  “沒什么。”
  黎寒沒好口气地回答,一雙眼卻忍不住瞪向那邊一副閒散模樣的文修武。
  他媽的!這個雙面人!黎寒忿忿地咒罵著。昨夜和今天在眾人面前是一個臉,將他拉進他房里時又是另一种臉!要不是他武功底子好,早就被他給殺死了!而他揍他的理由竟是——他不該在深夜進入星楓的房里!?
  開什么玩笑!從小到大他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無論何時,星楓三姊妹的所謂閨房,他什么時候不能進去了?真是笑話!
  黎寒揉著仍疼痛的眼眶,還好的是,那個雙面人也沒占到什么便宜,兩人算是平分秋色,他相信,文修武現在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啊?王爺,您的下巴怎么了?”嫣紅惊呼,一雙手更是柔媚地撫上文修武的臉。
  “沒什么。”
  文修武很快地避開她伸來的手,偷瞄一眼正看著這里的星楓,心下一跳,他馬上道:“陳達,扶嫣紅姑娘去休息。”
  “是的,王爺。”陳達恭敬地道。“嫣紅姑娘,請。”
  自從和星楓鬧得不愉快后,文修武賭气地讓嫣紅同行,存心讓星楓吃味。但這一路行來,星楓不但沒有一點在意和吃味的表現,對他的態度更是冷淡。
  ——文修武不禁有些后悔,他竟忘了星楓是吃軟不吃硬的,只怕他這一步錯,會招致步步錯,唉!真是自找麻煩!即使現在悔恨不已,但他一直找不到和星楓單獨說話的机會……昨夜他好不容易提起勇气,要找她談談,沒想到竟又跑出了一個程咬金黎寒。
  “王爺,我想跟你們去,好不好?”嫣紅不依地愛嬌道。
  文修武不耐地在心中暗自咒罵一聲,基于禮貌,他仍溫和地說:“山上危險,你一個弱女子不适合去那里,還是留在這里休息吧!”
  “原來王爺不是不理我,而是關心我呢!”她有意無意地瞄了星楓一眼,仿佛帶點胜利姿態似的。
  “那么嫣紅就听王爺您的話退下了。”
  見文修武微笑點頭,嫣紅這才領禮轉身离去。
  “文王爺,艷福不淺哪!那可真是個大美人。”
  文修武一轉身,就見黎寒嘻嘻笑地走來,一雙眼更是色迷迷地的看著轉身离去的嫣紅。
  “師兄,你別被美色所迷,她可是文王爺的女人,你惹不起的。”
  星楓也跟在黎寒后面而來,一張俏臉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是么?唉!那真是太可惜了!”黎寒歎道,看著嫣紅逐漸遠去娉婷的身影,流露出万分不舍的可惜模樣。
  “那女人真討厭!修武哥,你怎么會帶著她的?”服真儿一向有什么話就坦白講,也不怕得罪人。
  文修武苦笑,但仍答道:“她是來昌平縣省親的。”
  “這里不就是昌平縣了嗎?那她怎么還賴著不走?”服真儿又道。
  “服公主,嫣紅姑娘來到這里找不到親戚,便想等王爺回去時再一起回去。而王爺也不便赶她走,畢竟她是跟我們一起來的。”陳達道。
  “真是的,怎么有這么厚臉皮的人!”
  服真儿丟下這一句話,眾人莫不暗暗點頭。是啊,怎么有這么自討沒趣的人。
  其實嫣紅存著什么心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便點破罷了。
  文修武走到星楓身邊,欲言又止。
  “星楓……我……”
  文修武想要跟星楓說些話,可是卻不知如何開口。
  星楓抬眼看他,見他一臉著急,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下,便移眼看向他處,不再理他,態度冷淡得很。
  文修武見狀,一顆心陡地落下!為什么她仍是這种態度?這种不理不睬的態度比痛罵他還令他難受!她怪他嗎?——讓嫣紅跟著真的是錯了……文修武神色不禁黯然。
  “文王爺,約定的時辰快到了,我們是否該走了?”
  一旁,黎寒很不識相地插口提醒著,惹來文修武的一記狠瞪眼。
  “怎么了,我有說錯什么話嗎?”
  黎寒一副很無辜地道,詢問式地看向眾人,只見大家也都回個大白眼給他!
  “星楓,我說錯什么了?”他問現場惟一沒給他臉色看的星楓。
  星楓歎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背道:“師兄……”
  “嗯?”
  “你說得對,我們是該走了。”她忽然愉快地大笑道。
  黎寒和山上的土匪頭子已經聯絡好,將在今日和文修武會面,說明誤會,希望文修武能將官兵撤离燕行山。
  經過一夜的“長談”,文修武終于答應黎寒為中間人引見燕行山的士匪。
  “黎少爺,那山上的土匪果真是好人?”王承月問。
  上山的人馬不多,文修武只帶了十名侍衛和陳達、李桂,另外除了星楓、綠荷及黎寒之外,王承月也在半路上跟著來了。
  而那個頗愛湊熱鬧的服真儿卻奇怪的沒有跟來,其實也不奇怪,只因文修武剛剛出門前對她說了一件事——她大哥,也就是夏王來信說要前來捉她回去了!她聞言當場嚇得躲了起來,打死她也不敢出府衙一步!
  而王承月自然是為了綠荷而來的。經過几天來的努力,几次和她偷偷會面,他發現綠荷漸漸接納了他,此刻是非常時期,他當然要緊粘著她了。
  而文修武哪里知道其中曲折,只道王承月當真是追著星楓來的,心中實在不是滋味,竟有一股沖動想要打扁他,但又怕星楓生气,只能隱忍著怒火,讓他跟著。一路上,他只有用力地說服自己,裝做沒他那個人存在便是了。
  “你是白痴嗎?天下有哪一個土匪是好的,雖然不能證實他們沒有殺人,但越貨總有吧?強搶別人的東西就是不對!”星楓狠瞪著王承月,口气极不好地道。
  王承月苦笑,偷窺了綠荷一眼。卻只見綠荷低著頭……唉!他的心更苦了!他知道綠荷是不可能背叛星楓的。
  “王兄弟他們已經改邪歸正了,現在做的是正當生意。”黎寒為恩人辯解道。
  “那么,若不是他們,那些連續被殺的人是被誰殺死的?”星楓道。
  “我怎么知道,我肯定不是王兄弟他們就是了。”
  “你可真容易信任人吶!”星楓忍不住嘲諷。
  “反正我相信他們就是了。”
  黎寒不在意地道,對于星楓的刁鑽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若不是山上的土匪,那么,會是誰?
  文修武也不禁凝起眉頭,若不是山上的士匪殺的,那么也表示,一開始官兵查案的方向就是錯誤的,而之后連續又發生的命案也有個較合理的解釋了。他在之前就怀疑,在官兵嚴密的包圍下,那些土匪要如何下山行凶?而且,也沒有理由……除非,那是另一批人干的……***
  山上的官兵已暫時撤离三里外,文修武一行人走入山上,黎寒帶著眾人穿過陣式机關,再轉過一座林子,輕易地便到達土匪的藏身處。
  “若不知道這些曲折的小路,還真難找到這個地方!”
  出了那座說不上好走的林子,眼前便是一大片開闊的山谷,原來土匪的巢穴還不是在山上,而是在燕行山中的內腹山谷,這里的景色甚是优美,屋舍建得也頗為整齊,看起來不像是土匪的巢穴,倒像是一個小村庄。
  “實在很難看得出這里住的是一群殺人越貨的土匪!”星楓道。
  “什么叫做殺人越貨!王兄弟他們可是有選擇性的劫財,從不殺人的!”
  “師兄,太重義气小心被人騙了你都不知道,那人跟你說沒殺人你就相信了啊?那我跟你說他是王八烏龜你信不信啊?”星楓故意指著王承月說。
  而被指著的王承月臉色雖然難看,但仍忍著不敢反駁。
  “我相信王兄弟!”
  黎寒忿忿地道,他實在不知道為何星楓老是看他不順眼,從小到大就只會找他麻煩,所以他不愿跟她碰頭也就是這個原因!
  “改改你這個死牛脾气,老是這樣以后會吃大虧的!”星楓猶自道。
  “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黎寒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吐出這么一句他老早就想問的話來。
  “其實沒什么,只是我怎么都看不出你有什么优點罷了!”星楓懶懶地笑道。
  “我有沒有优點關你什么事?”黎寒翻了翻白眼。
  星楓卻只是笑笑,不答話。她自然不會說,看到他,她就想到二妹云楓,而想到二妹云楓對他的痴心,她就為二妹不值,因為她怎么看也看不出二師兄有什么优點!
  “黎兄,怎么都不見他們的人影?”陳達道。
  在王爺身邊多年,細心的他早發現,只要韋姑娘和她師兄或是王承月多談几句話,王爺的臉色馬上會變得很難看,就像現在一樣。
  “我跟他們約在大屋,我現在就帶你們去,文王爺,請!”黎寒馬上道,文修武一路上不快的臉色,他以為是在怪罪他的怠慢。
  一行人走下山谷,經過村庄時,果然看到所有的屋內都空空如也,連原本种植瓜類的棚子也爬滿了雜草,顯示已多時無人居住,看來黎寒所說的話并沒有騙人,大部分的土匪都已遷移他處……
  “看,王兄弟他們已經在那邊等我們了。”
  黎寒指著前方一座大屋,屋門敞開著,很清楚地便可以看得到里面,四五個大漢見到黎寒一行人到來急忙站了起來,而其中一個正對一大門,似乎就是土匪的首領無疑。
  “王兄弟,幸不辱命,我帶文王爺來了。”
  那四五個大漢忙出門迎接。領頭那位果然是首領,只見他先是向黎寒道謝,接著恭敬地向文修武行禮。
  “文王爺,勞煩您了。”
  文修武微笑點頭示意,在事情沒有完全清楚前他不便多說什么。
  “大哥!?”
  在這有點嚴肅的气氛中,忽然傳來一聲惊叫。
  眾人的視線不由齊往發聲處看去——只見那王承月惊訝地張開大嘴,直盯著那個首領,一副非常不可思議的樣子,而那個首領也看到他了,竟也露出同樣震惊的神色。
  王承月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他大哥,那個失蹤多年的親大哥!
  沒錯,雖然多年不見,但他仍能十分肯定眼前的這名大漢就是他的親大哥——王承軒。
  十年前,他愛上了大街上賣餃子窮老頭的女儿,兩人互相傾慕,相戀整整一年,誰知在論及婚嫁的時候,卻遭到嫌貧愛富的父親強力反對,并私下替他向何太師的千金提親,然后告知那貧家女不得阻礙他的前途等等……當夜,那名女子便含怨自盡……他在得知一切時,哀憤不已,哭倒在心愛女子墳前,痛哭了三天三夜——之后,他便只身离開了揚州,從此不知去向。
  如今,王承月以為今生再也難以見到大哥一面時,沒想到竟會在這里見到他!
  “大哥——”王承月忍不住激動地叫出聲,眼巴巴地凝望眼前多年不見的親大哥,眼眶早已泛紅。
  “你認錯人了。”他眼神一黯,移開臉,淡淡地說。
  “大哥!娘好想你——爹已經過世了……大哥,回去吧!爹過世前,非常后悔逼死……曾告訴我們,無論如何要把你找回來……”
  回想到父親去世當時的情景,王承月不由淚流滿面,不知該怎么說下去。
  王承軒握緊了拳頭,僵直身子一動也不動,竟也流下淚來……
  而在一旁的星楓她們則惊异莫名!
  這燕行山上的土匪頭子竟是王承月那位失蹤十年的大哥!?揚州城里大富的王家大公子——嘿!這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一個家有万金的公子哥儿竟會跑到山上當土匪!這真是……真是天下無奇不有,令人啼笑皆非!一個富家公子如何會來山上當土匪?難道,這王大少竟有當土匪的嗜好不成?星楓暗自猜測著。
  “王爺!我大哥不可能會殺人的,望王爺明察!”王承月走到文修武身前堅定地道。
  “我也愿為王兄弟擔保,那些人絕對不是燕行山上的人所殺。”黎寒也道。
  文修武看看他們兩人,再看看王大少,心中自有打量。
  只是,若不是燕行山上的士匪,那,會是誰?
  “既然我師兄說不是他,那我相信就不是他。”星楓在一旁也閒閒地插嘴。
  “何以見得?”
  文修武雖然心中有計較,但也忍不住問出口,略泛酸味地——難道她就那么相信她師兄的話?
  這時連黎寒都有些怀疑——咦?他怎么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師妹的眼中分量是如此之重——只要我說不是,她就相信不是!他實在不敢奢想。
  “哪有為什么?我這位師兄雖然仗著長得人模人樣的便宜,品性也跟著不好,但是他從不會錯交一個朋友,錯看一個人,這一點從小到大我從不曾怀疑過,他所結交的朋友真的都比他自己還像樣。”
  星楓面對文修武沒好口气地道,同時,理所當然地瞟了一眼聞言一副“他就知道”的黎寒——他就知道星楓一開口,是絕對不可能夸贊他的。
  “你難道就不能換個比較好的說辭嗎?”黎寒靠近她,咬著牙道。
  “那是事實。”星楓聳聳肩。
  一旁,文修武背過手,強捺下將星楓拉到怀中的沖動,面無表情地走到王承軒面前道:“若要我相信你們是無辜的,那就把真凶找出來。”
  王承軒馬上堅定地道:“雖然山上的兄弟不多,但我們仍會盡全力將凶手找出來,以洗刷我們的罪名。”
  “很好,我等著。”言下之意已是相信了他們。
  “多謝王爺。”王承軒和王承月滿臉感激,齊聲恭敬道。
  文修武露出他一貫的謙和微笑,想來這件事很快就會有結果了。他轉頭回看星楓,見她仍和她的師兄笑鬧著,他的一張笑臉不由又垮了下來。
  在這几天他們之間的距离越來越遠了,她雖然有開口跟他講話,但都是以淡淡的口气,仿佛不在乎似的,哪像和王承月及她師兄一般笑笑鬧鬧親密許多……難道他錯了嗎?為了賭一回气他讓嫣紅跟來,卻讓事情變得更糟……結果是——星楓根本一點也不在乎他!
  任心中酸气侵蝕,怒火狂燒,他仍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等著星楓發現他……
  當然,他那炯炯的凝視,早就引起旁人的注視疑惑,更別說是被凝視焦點的韋星楓了。
  她當然知道他在看她,但她就是故意不理他。
  “星楓,文王爺似乎有事找你。”
  黎寒靠近她小聲地說。他有一种感覺,文王爺明理溫和,絕對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但這其間若扯上了這個師妹……嘿!恐怕小綿羊也會變成獅子的。
  “不理他。對了,師兄,在這里閒著也是閒著,我也幫你們捉凶手吧?”
  星楓興致頗濃地說,若不是這燕行山上的土匪所為,那么到底會是誰呢?
  “不行!”
  這聲音是由四個人同時發出來的!
  星楓也沒料到自己的一句話能讓當場的四個人同聲激烈反對,她覺得很丟臉。
  “小姐,那太危險了。”第一個人,綠荷擔心地道。
  “沒錯,反正你在這里也沒事了,我看還是早一點回揚州好。”第二個人,黎寒也道。他實在不敢想像這件事讓星楓插一腳的話會變成什么樣子。
  “要不然,也要將綠荷送回去再說。”第三個人,王承月更道。開玩笑,若她參加了,身為她貼身丫環的綠荷豈不是也要涉險?要么她自己去就好了,別把綠荷也拖下水。
  而第四個說不行的人呢?那自然是文修武無疑。他當然不會讓星楓參与這么危險的事,這可是跟單純的解陣圖、破机關不同。只見他沉下了臉,用他的臭臉表示他的反對。這小妮子難道總要讓自己往危險里鑽才會過癮嗎?他憤憤地瞪著她。
  “陳達、李桂,請韋小姐回縣衙。”文修武冷冷地下命令。
  “是的,王爺。”
  “我不要!文修武,你沒有權力強迫我!”星楓忿怒地抗議。
  可惜抗議無效,在眾人默聲同意下,星楓就這樣讓文修武請回縣衙——帶著滿腔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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