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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駱駝是一种脾气又倔又坏,全身散發著腥臭味而且又愚蠢的動物,不高興時還會對人不屑的翻出厚厚的嘴唇,然后噴人一臉又臭又黏的口水;而且它死愛記仇,你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一只駱駝,它會記恨一輩子,然后趁你不注意時咬你一口。
  所以飼養駱駝的商旅都很有一套,他們通常都很小心,而且在休息時,會拿一套自己的舊衣服給脾气不好的駱駝,讓它嚼衣服泄恨,這樣再度起程后,那只駱駝才不會常常鬧脾气。
  這天早上,很不幸地,蘭儿招惹到了一只駱駝。
  她又惊又怕的看著那只全身是毛的雙峰駱駝,它用那雙有著長長睫毛的銅鈐大眼忿忿的瞪著她,窄小的鼻孔還不斷噴著气,它那一排又大又黃還滲著黏黏口水的牙齒則死命地咬著一件黑色的披風,而披風的另一頭就在她的手上。
  她其實早嚇死了,很想放開衣服不要和它爭了,但是這披風是石頭的,要是她放手,這披風一定會被它給嚼爛的。所以她雖然很害怕,還是固執地緊抓著披風的另一頭,和這只笨駱駝爭搶著。
  敦煌大街上,就見一個看似怯懦的姑娘和一只駱駝對峙著,一個用手緊抓著,一個用牙緊咬著,兩邊都死不肯放,引來了好奇看笑話的群眾。
  “姑娘,加油啊!”有人用回語喊了句,其它人也紛紛加入,七嘴八舌的幫她加油。
  “放……放開!”蘭儿有些結巴,語音微弱、毫無喝阻之力;而且因為太小聲了,還几乎被加油的人聲給淹沒。
  那只駱駝用小鼻孔噴了口气,搧動長長的睫毛,仍然緊咬著不放,甚至還用力撇過頭,想將那黑色的衣物強搶過來占為己有。
  “這……這不是你的,還給我──啊……”她話才說到一半,那只駱駝仗著蠻力往后退了兩步,蘭儿整個人被它突然帶向前,一個沒站穩,直往前栽。
  周圍的人一陣惊呼,本以為她會跌個狗吃屎,卻見一眨眼這姑娘就被人給扯住了腰帶,硬生生的將她往后拉了回來。
  蘭儿的后腦勺結結實實的撞進一副剛硬的胸膛,還敲到了一塊圓銅扣環,她一吃痛松了右手,直摸著疼痛的后腦,下意識的一回頭——-
  “呀!”蘭儿低呼一聲,發現拎著她腰帶的人是石頭,而且他看起來……呃,好象在生气的樣子。
  “放手。”他咬牙克制脾气。
  她赶緊縮回摸著后腦的右手。
  “我不是說這只,是另一只!”他凶惡的低咆。
  蘭儿嚇得輕震了一下,左手卻仍抓著披風,畏縮的道:“可是……那那那是你的……”
  “如果那是我的,那我身上這件是什么?!”他額上青筋跳動;這個膽小笨女人的固執為何總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冒出來?
  “啊?”蘭儿眨眨眼,這時才看到他身上披的正是她以為的黑色披風,而且她剛剛后腦撞到的就是扣住披風的銅環。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只仍死咬著披風另一頭的駱駝,然后看看自己死抓著不放的披風,這才注意到那披風上并沒有繡上大鷹,不是他的,只是款式很像而已。
  領悟到自己誤會了這匹駱駝,紅云爬上粉頰,蘭儿赶緊松開了手,將左手縮在胸前以右手覆住,好象這樣就可以把左手藏起來似的。
  那駱駝終于搶回自己的東西,生气的瞪她一眼,才咬著快爛掉的披風掉頭离開。
  周圍傳來哄笑聲,她羞得只想找個地洞鑽;既然此處沒地洞,她只好將臉埋在他胸口。
  他皺著眉頭,抓著她細瘦的藕臂將她帶出人群,上馬离去。
  “對……對不起。”她在馬背上小小聲的道歉。
  赫連傲看著身前的蘭儿,只見她的頭几乎要垂到胸口,長發被強風吹向右側,露出來的耳背和頸后染著玫瑰般的粉紅。
  “你和誰說對不起,蒼蠅還是蚊子?我不是叫你留在客棧里,你到底跑出來做什么?和一匹笨駱駝爭一件破爛東西?你沒腦子啊!”要不是他回客棧拿東西,她不知還要和那匹駱駝在大街上爭到何時。
  他一想到剛才的情況,臉色就很難看。誰知道那駱駝火起來會不會干脆放開衣服咬她一口?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李叔說東大街是交易市場,我只是想去看看,然后剛好在那儿看到那駱駝咬著……我以為……”蘭儿膚色染得更紅,她怎么知道那件披風不是他的,看起來很像啊。“我……以為是你不小心掉了,或是那駱駝趁你脫下時不注意給咬走的。”
  “你以為我是你嗎?”他沒好气的說。
  她一听就知道他是拐彎抹角罵她是笨蛋,但她不敢抗議,只是囁嚅地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他揚眉。
  “不是笨蛋……”蘭儿越說越小聲,頭也越垂越低,因為她剛剛那行為的
  确很像笨蛋才會做的事。
  他用鼻孔哼了一聲,不予置評。
  身下的馬儿四蹄喀喀叩叩的交互往前行,大街上人來人往,除了人還有馬、駱駝、驢子,牛羊也不少,也有些載著貨物的板車,牲畜及貨物的味道混雜在空气中,烈日下那股气味更加濃烈,實在不是普通的難聞。
  這儿的人服飾也是相當混雜,五顏六色各族的人都有,大部分都是商旅,也有不少士兵駐守在此。
  屋宇則從泥磚建造到飛檐木梁都有,也有些是石頭筑成的。大街上相當熱鬧,小巷中偶有几只雞鴨貓狗穿梭其中,有時也能看見光著腳丫的孩童互相追逐玩耍著。
  “我們要去哪儿?”她見他并未往客棧的方向走,忍不住問。
  “談生意。”他冷淡的回答。
  誰知道要是放她一個人回去會發生什么事,搞不好她這次會和驢子杠上也說不定。他干脆帶她一起過去,省得到時她要是有什么損傷,他娘又要嘮叨大半天。
  “喔。”听出他還在不爽,她只小小應了一聲。
  他們在前頭拐了個彎,轉進交易熱絡的東大街。赫連傲在一家挂著鳳凰樓店招的舖子前翻身下馬,然后直接走進門。
  蘭儿躍下高大的馬身,安靜的跟在后頭。
  “傲爺,里面請。”舖子的張管事認得他,忙迎了上來請他到后頭談。
  赫連傲停了一下,回身對蘭儿說:“在這里等著。”然后才進了內堂同張管事談生意。
  蘭儿乖乖杵在舖子里,這里南北雜貨都有,也有些玉石古玩。她無聊的打量那些貨物,視線忽然被一只翡翠玉玲瓏吸引住,不由得走上前。
  “姑娘好眼光,這對玉玲瓏可是上等貨呢。”見她在看那玉玲瓏,店里的人忙上前解說。他拿起一只玉玲瓏吹了口气,傅來一陣悅耳的聲音,“你瞧,這玲瓏可是會響的,保證質純。”
  “一對?”她狐疑的問。
  “是啊,這大的雕鳳,音較沉。”他指給她看旁邊一只較小的玉玲瓏,“這小的上頭雕的便是凰了,聲音較為清脆。”
  經他這么一提點,她才看見旁邊還有一只較小的玉玲瓏,這兩只上頭的鳳凰雕工精巧、栩栩如生,一左一右彷似欲展翅飛翔似的。
  “好漂亮。”她忍不住輕聲贊歎。
  “這對玉玲瓏本來要二十兩的,姑娘若喜歡,我就賣便宜點,十五兩就好。”那人見她有意,忙積极推銷。
  “十五兩?我沒那么多銀兩。”她縮回在鳳凰上輕撫的手,小聲的說。
  沒銀兩?!那人瞪大了眼,剛進去的不是黑鷹山的少主嗎?這跟在后頭的姑
  娘怎會沒銀兩?
  他想了想,很快便認為這姑娘只是個小奴婢,所以才會沒銀兩。瞧她長得
  如此貌美又有气質,他還以為她是和傲爺定了親的哪家千金小姐呢。
  不過見她對這玉玲瓏愛不釋手的模樣,而且人又長得這么美,性情又溫順
  ……顧店的小二哥很快便升起了同情心,微笑的拿起那較小的玉玲瓏道:“這
  樣吧,你可以只買一個,我算你七兩就好。”
  “可是……這不是一對的嗎?”
  “是一對沒錯,不過你可以先買一只,等攢了錢,再回頭來買。”
  “不……不好吧。”她有些遲疑,“這玲瓏本是一對,分開了有些可怜,
  還是算了。”
  可怜?姑娘家的想法還真是奇怪,不過是兩塊石頭嘛,有啥好可怜的?
  小二哥心底悻悻然,但臉上仍維持著鳳凰樓一貫的標准笑容,“沒關系、沒關系,下次還有机會。我會先幫你留著,姑娘若改了心意再過來吧。”
  這人真好。蘭儿露出一朵淺淺的微笑,“謝謝。”
  見到她的笑容,他呆了一下,跟著才回過神來;“別客气,別客气。”哎,這姑娘真是個美人,光憑這笑容,她去京里選妃都成了。
  忽然間,一名漢子帶著旋風般的气勢從大門外沖了進來,一臉興奮,“就是你了!就是你了!終于讓我找到了!”他邊喊邊伸手要抓蘭儿。
  蘭儿被這莫名其妙的男人嚇得臉色發白,她腳尖一點,住后飛退,下意識地便施起輕功閃躲。
  沒想到那人腳下也不含糊,他一抓沒成飛快再跟上,嘴里還不斷嚷著:“姑娘你別怕,我沒有惡意!”
  這人一進來便要抓她,她怎還听得進他說的話?蘭儿左閃右躲著,几次差那么一點便要被他給抓到了。剛巧里頭的人听見了外面傳來的騷動,赫連傲一閃身出來,蘭儿就剛好撞進了他怀里,他一手穩穩的攪住她的腰。
  蘭儿見是石頭,立刻安了心。
  那人還要伸手抓她,手才到她肩后兩寸處,便和赫連傲伸出的手閃電般對了几招,最后還是讓赫連傲以擒拿手逮住了。
  他臉一沉想捏碎這男人的骨頭,卻被隨后出來的張管事阻止了。
  “手下留情!”張管事情急之下,忙對他出手。
  赫連傲在瞬間松開那漢子的手,閃過張管事的攻擊點了他的穴道,又在那人還沒來得及出招前又逮住了他的手腕。這一切動作全在一眨眼間便完成了。
  那漢子嚇得冷汗直流,急得叫道:“我沒有惡意!”
  赫連傲表情冷酷,眼底卻冒著怒火,右手只要一施力便可廢了這王八蛋的手。而他沒立即動手是因為張管事,張管事并不是不明是非的人,他會幫這人求情,必有原由。
  “是真的,傲爺,我識得這人。”張管事雖不能動卻能言,急急解釋,“他叫林立天,是城外佛洞的雕刻師傅,專門雕佛像的。他很老實,只是性情急躁了點,一定是誤會,誤會。”
  赫連傲將他的手掌向上翻,果見到林立天食指及拇指上有著長期握雕刻刀才會有的茧,他這才冷冷的放了手,解了張管事的穴道。
  林立天握著快斷掉的手,痛得冷汗直流,但仍希冀的望著縮在赫連傲怀中的蘭儿。
  “林師傅,你這次又怎么了?”張管事頭痛的問。這人個性大喜大怒,奇特孤僻得很,常惹來一身麻煩。但他卻有一手好雕功,從他手里雕出來的佛祖菩薩慈眉善目、羅漢金剛不怒而威、惡鬼羅剎凶惡狠絕,每一尊皆是栩栩如生,實是難得的人才。
  “抱歉,我只是太興奮了。”林師傅誠懇的點頭道歉,“張管事,你該知道我目前正在雕一尊神像,但怎么刻怎么不對;我剛才經過門外時,卻惊見這位姑娘,她的气質容貌實在太符合了,才因而惊嚇了這位姑娘。”
  “你是說那尊香聲神?!”張管事瞪大了眼,轉頭想仔細瞧瞧蘭儿,卻對上了赫連傲冷然的視線,他忙尷尬的將目光移開。
  林立天只盯著蘭儿,渾然不覺那瞪視著他的兩道寒光。他熱切的對蘭儿道:“姑娘,可否耽誤你几天時間?”
  知道他不是坏人,蘭儿怯怯的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沒回答就听見頭頂上傳來石頭隱含怒气的聲音。
  “不可以。”
  “為什么?”林立天急切地又道:“真的不會耽誤多久的!若能讓我以姑娘為模板,一定能將那飛天主題表達得更好。”
  “那是你家的事!”赫連傲厭僧這家伙一直盯著蘭儿,他強摟著蘭儿的腰便往外走。
  林立天還要跟上,卻被張管事攔住。
  “張管事,你別拉著我!”他想掙脫,卻只能眼看著那冷酷的男人帶走那美麗的姑娘。
  “林師傅,你死心吧。”張管事一臉嚴肅的對他搖搖頭。
  見人已被帶走,蹄聲漸遠,林立天知道追不上了,便停止掙扎,回身激動的抓住張管事的衣襟,“你一定知道他是誰!快告訴我,我好去求人家。”
  張管事無力的瞪他一眼,“這人你惹不起的。”
  “你別管那么多,快說便是了!”他用力的搖晃張管事,死也要求得那姑
  娘相助。
  “好好好,我說。別搖了,你先放開我吧!”他都快沒气了。
  林立天聞言赶忙松開手,張管事咳了兩聲順了順气,才問道:“有沒有听過最近几年絲路上流傳的一首詩?”
  “什么詩?”他奇怪張管事怎會突然提到“詩”去了。
  “狂沙亂舞留枯骨,炙風熱海四茫茫。欲求平安過瀚海,唯有黑鷹石天傲。剛剛那位就是這詩里所說的人哪。”
  林師傅聞言呆了一呆,“你是說,他是那個石天傲?”那個傅言中沙漠之王的儿子?
  張管事听了差點昏倒,這人還真是除了雕塑,万事不知!他無力的搖搖頭,“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他一臉茫然。
  “是,指的是他是那個人沒錯;不是,則說的他不叫石天傲。”
  “那他叫什么?”
  “赫連做。他行事可不比他爹溫和,而且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詩中會說他是石天,便是因為他個性像石頭般頑固,而且脾气不好,像天老爺一樣陰晴不定。剛剛他既然拒絕了,你再去也不可能得到首肯的。”張管事看著這傻大個儿,直想歎气。
  “那他就是住悅來客棧囉?我去找他!”林立天立刻往外走。
  沒想到這小子還知道悅來客棧和沙漠之王的關系,難得難得。張管事搖頭
  晃腦著,突然想到:不對,真要讓這小子跑去還得了!瞧剛才那情況,赫連傲
  可是很保護那位姑娘的,林立天這一去,不被揍一頓丟出來才有鬼。
  張管事回過神急著要拉往他,但林立天早走出大門了,他忙跑出門喊著:“喂喂喂,我說的話你沒听懂啊?沒用的,他不會答應的。”
  “放心,我會想辦法的。”林立天咧嘴而笑,向他揮了揮手很快就离開了。
  張管事還要說話,但人巳走遠,他只能無能為力的搖搖頭,走回舖中。
  “為……為什么不能?”當石頭要人把那位追到客棧來的雕刻師傅赶走時,蘭儿正坐在樓上他的房里,幫他抄寫整理這几日与當地商行的交易。
  她知道自己不該問,因為他眉宇間隱隱有著怒火;但她實在好奇,好奇他一听到那人的要求竟如此生气。不過是要雕個佛像而已,不是嗎?她乍听之下還有那么點受寵若惊呢。她向來知道自個儿貌美,但貌似天仙?這點她可就不确定了。
  蘭儿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粉嫩的臉皮,不懂自個儿這副皮相是哪儿好看了?她偷瞄了一眼雙手抱胸正站在門口往樓下看的石頭,雖然他一臉冷酷,但她卻覺得他比她好看多了。
  他不只臉好看,全身上下都好看。臉上干淨的線條,結實矯健的身軀,雖然高大,卻無多余的費肉。他有著像鷹叔一般渾然天成的气勢,一舉一動都吸引著周圍人的目光,讓人移不開視線。
  不過也因為他体形太高大了,他一出現總是給周遭的人帶來無形的壓迫感,而她是打從八年前便一直跟著他,所以她一點也不覺得他是個威脅。
  她的視線從他的窄臀移到背肌然后向上看,就這樣對上了他的黑瞳,讓他逮到她正專注的瞧著他。蘭儿一下子紅了臉,尷尬的不知是該移開視線,還是該假裝自己剛才沒盯著他。
  “什么不能?”他只微微偏過頭斜睨著她,對蘭儿火紅的嬌靨視而不見。
  “什么?喔,我是說……”蘭儿紅著臉,語無倫次的,好半天才想起早先的問題,“我是說,為什么不能幫那位林師傅?”
  他瞇了下眼,緊抿著嘴,擱在臂上的食指有節奏的敲打著,過了一會儿才冷冷的間:“你知道他要雕的是什么嗎?”
  “不是香聲神嗎?”她不怎么确定的回答。
  “你有看過香聲神嗎?你知道那是什么模樣?”他瞇著眼,嘴角帶著不以為然的譏誚。
  “不……不知道。”
  “香聲神是怫教中一位能奏樂、善飛舞、体態輕盈、滿身香馥美麗的仙人,一般是畫在絹布或佛窟壁上。”他走到她身前,彎下腰將臉湊到她眼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我上次看過一幅飛天,那位香聲神,上半身除了一條彩帶,其余什──么──也──沒──有。”
  蘭儿眨眨眼,半晌才真正听懂他所說的意思。她雙眼越睜越大,反應遲鈍地撫著心口輕抽口气,一張俏臉在剎那間紅得像熟透的蓮霧。
  “沒……沒沒沒有?!”她結結巴巴的重复。
  “對,沒有。你還想答應他嗎?”他瞧著她結巴的模樣,气定神閒的直起身,知道她百分之百不會再想答應樓下那男人。
  “不……不不要!”蘭儿臉紅通通的,頭搖得像搏浪鼓似的。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他的視線瞥向下,冷言冷語。
  雖然她穿著衣衫,但在他的盯視下,她卻覺得被看個精光。蘭儿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他的眼,只覺得雙頰燙得都快冒煙了。
  赫連傲哼了一聲,握住她細瘦的手腕,抓下她的手,“遮什么?又沒什么材料。”
  “什……我……”听他這般嘲弄,她頓時又羞又气、張口結舌,好半天才沖出一句未經大腦的話:“你又沒看過!”
  他呆住,她也呆了,兩人僵在富場。
  蘭儿尷尬得直想當場昏倒。老天啊,她在說什么鬼?!
  “你說什么?”他瞪著她,還真怀疑自己耳朵听錯了。
  “沒有,我什么都沒說!”蘭儿滿臉通紅地掙脫他抓著自己的手腕,腳一點地,一溜煙便閃回自個儿房里。
  赫連傲第一次看她動作這么俐落,因為腦袋里還有些混亂,沒來得及反應,只能看著她像只粉色的彩蝶翩然從手中溜走。
  他怪异莫名地瞪著自己的手掌,不懂為何會覺得有些失落。
  見鬼了!他低咒一聲,猛然將手甩了兩下,然后轉身到樓下解決那個不死心的家伙。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很想扁人,特別想扁樓下那個。
  可接下來的一整天,他卻老覺得掌心上飄著她身上的淡淡余香,而且傳來陣陣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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