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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位叫林立天的雕刻師傅死纏不休,讓人赶走,不多時又來騷扰。赫連傲心火一起,親自下去招呼他,那人也不怕,反倒是在瞧清赫連傲之后,突然像是發現万兩黃金似的,抓著求他當羅漢的模板。
  這种少根筋的人,揍他不但浪費力气,也浪費時間。赫連傲懶得再和他扯,反正該辦的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干脆第二天便繼續東進,准備順道去拜訪大師兄和冬月姊。
  入了關內,漸有樹林。一路行來,蘭儿始終騎著另一匹馬跟得遠遠的,從昨日之后便沒正眼看過他。赫連傲表面上看似無事,實則心里异常不痛快,本來就不怎么溫和的臉,現下更顯剛硬了。
  日晒于頂,四蹄揚塵沙。策馬奔馳了几個時辰,他知道后頭嬌弱的人大概快不行了,于是在瞧見前頭路旁有座茶棚時,便准備下馬休息順便用膳。
  但遠遠的,他便發現那菜棚狀況不大對,果然接近后,一人眼便是東倒西歪的桌椅,破碎的杯碗散落一地,還有兩、三具橫臥其上的尸首,血未干,仍從偌大的傷口上滴落塵沙,染紅了黃土。
  茶棚內烹煮食物的火爐后方,隱約有男子粗重的喘息聲傳來,還夾雜著女子因抗拒而發出的嗚咽聲。
  他很快的知道那殺人的盜匪并未遠走,且正對一名姑娘施暴。赫連傲翻身下馬,竄了過去,在空中抽出纏繞腰上的黑鞭,一鞭將那名衣上沾染血跡正在強暴那姑娘的大漢卷起打翻至一旁。
  那人受此一鞭,立時慘叫哀號,赫連傲此時方看到剛被壓在下的姑娘竟只十三、四歲,而且上身還有三、四道刀傷正在流血,小臉滿是被毆傷的痕跡,怕只剩一口气而已。
  這個人渣!一股殺气倏然涌現,他怒目瞪視那仍在地上打滾哀號的強盜,毫不留情地再抽出一鞭,烏黑的鞭身像在空中飛舞的黑蛇,凌厲地划破空气,一鞭便讓那強盜的頭身立時分了家。
  “我的天……”剛赶上來的蘭儿看到茶棚里的情況,嚇白了臉。“怎……怎么回事?”
  赫連傲眼中還殘留著暴怒的情緒,他知道自己會嚇坏那女孩,所以沒走上前,只對蘭儿道:“過去看看。”
  籣儿經他一提,很快便看到那蜷縮在爐旁,衣衫殘破、傷痕累累,唯一還存活,卻已奄奄一息的女孩。
  她忙脫下自己的大氅上前覆住女孩几乎光裸的身軀,那小姑娘大眼里閃著惊恐与害怕,全身不住的顫抖著。蘭儿忙柔聲安慰,“別怕,沒事了,沒事了……”她為這小姑娘感到心疼,极力忍住想哭的情緒,抖著手盡量快速的幫她處理傷口;但是那些刀傷太長,鮮血几乎止不住,染滿了她的雙手。
  蘭儿慌亂的回頭看向赫連傲,大眼閃著水气,急急的道:“血止不住,她需要看大夫!”
  赫連傲知道最近的鄉鎮也在十里外、現下為救人命也避不得嫌,忙上前將那姑娘連同大氅一把抱起,飛身上馬。籣儿也忙躍馬而上,跟在后頭。
  當他們走遠,茶棚后的林中才走出一名滿臉惊恐的大漢,他害怕的看著地上頭首已經分家的主子。剛剛他因為尿急而逃過一劫,后來又因事情發生得太快,他又貪生怕死,所以不敢出聲,只能躲在樹后。
  如今主子死了,一想到要和大當家的報告這事儿,他便知道這回他死定了。他先是轉身想跑,但隨即想到他沒馬,就算現在逃走,走不出几里便會被寨里的人抓到。
  于是他停了下來,努力鎮定自己走回主子身旁,然后拿起一旁的大刀在自個儿臂膀上砍了一刀。他決定要把主子的尸体帶回寨里去,幸運的話,大當家的或許會相信他曾力保主子而饒過他一命。
  赫連傲同蘭儿帶著這小姑娘疾馳,所幸在十里外的小村落中找到了一位陳大夫。
  在知道情況后,陳大夫忙著手診治那姑娘身上的傷。
  一時三刻后,陳大夫才停下了手。
  “她怎么樣?”蘭儿蹙著蛾眉,擔心地問。
  陳大夫搖搖頭,“我盡力了。她失血過多,現下要看老天爺是不是收她這條命。若她撐得過今晚就還好,若是不行……”
  蘭儿心一緊,雖然很想幫這個女孩,卻無能為力,只能在床邊守候著,祈禱她能捱過今晚。
  時間緩緩流逝,不覺中黃昏日落,那名姑娘的气息也漸微弱;蘭儿望著她蒼白青紫的面孔,只能握著她的手,希望她能支持下去。但是接下來几個時辰,她仍是越來越虛弱。
  夜半時分,那小姑娘一度停止了呼吸。
  “不,別死……”蘭儿心一慌,情急之下,便不假思索地渡內力給她。
  小姑娘因而醒了過來,無神的兩眼對上了蘭儿的視線,她先是有些茫然,但隨即勉力露出個微笑,用她那因為被毆打而青紫腫起的雙唇發出微弱的聲音,“你……是仙女嗎?好……好漂亮。”
  感覺到手中的脈搏突然紊亂起來,然后又由強轉弱,蘭儿知道她快不行了,眼前的跡象只是回光返照而已。她喉頭哽咽,雙眼蒙矓,看不清眼前嬌小脆弱的人儿。
  “仙……女姊姊,我剛剛……作了一個噩夢,好……恐怖……”她動了動手,卻無力抬起,只是覺得好累。“幸好,那只是夢……我……好想睡喔,可是我……怕再作噩夢……”她勉強撐著越來越沉重的眼皮,但聲音仍是漸漸變小,飄散在空中。
  蘭儿咬著下唇止住啜泣,伸出手輕撫著她的額頭道:“你放心睡,不會……不會再作噩夢了……”
  “真的?”她低喃,聲音几乎听不見了。
  “真的。”籣儿緊緊握住她的手,給予保證。
  “謝謝……”她像是安心的閉上了眼,同時也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蘭儿嘴里逸出一聲破碎的啜泣,她受不了的捂著嘴沖了出去,直到屋后無人的樹林里才停了下來跪坐在地。久違的眼淚飛散在空中,她怎樣也止不住,只能捂著臉任淚水流過指間,浸濕衣袖。
  她不懂,不懂為什么會有人對一個小姑娘如此殘忍?陳大夫說是附近流竄的山賊做的,但現在不是太平盛世嗎?在她那所謂愛民如子、行事英明的父皇及皇兄的治理下,怎么還會有強盜、山賊?怎么會有那种禽獸不如的家伙?
  一直以來,她都被周圍的人保護得很好,她是知道人會生老病死,但從沒真正見過如此血腥殘忍的場面。難道這就是平民百姓的真實人生嗎?得隨時准備遭遇強取豪奪,隨時准備遭遇意外?
  終于了解,她以前所認為的不幸,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終于了解,她是多么的愚昧無知;終于了解,她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人們,手上沾滿了多少無辜百姓的鮮血……
  淚眼蒙矓中,她仍隱約能看見自己沾著血漬的衣袖,忽然間那姑娘身上殘酷撕裂的傷口及在茶棚中那些血流滿地、身首异處的尸身,血腥的畫面一幕幕闖進腦海,她彷佛能聞到人血的腥味沖進鼻頭,鑽入心肺——
  她開始無法抑止的嘔吐起來。
  當蘭儿沖出屋里時,赫連傲便知道那小姑娘死了,他的心也跟著一沉。
  他看見她眼角的淚,不由得跟了上去。良好的視力讓他瞧見她在哭,但他心中的郁悶未減分毫,因為他突然明白她是不想讓他看到她哭,才會跑進樹林里。
  所以,他并沒有上前!事實上他也不知道他若過去了,能做些什么;因此他也只是雙臂抱胸的靠在樹后,心情煩悶、又有些哀傷的從枝葉間仰望天上的星辰。
  可是過沒多久,他卻听到她不停嘔吐的聲音;她吐出了早上吃下去的食物,胃里該是沒有東西了,她卻還在干嘔……見情況不對,他忙上前伸手搭住她纖細的肩頭。
  蘭儿撫著心口,淚流滿面的抬首看他,然后下一瞬,整個人便昏了過去。
  土黃色的泥磚搭成的屋子里有著泥土的味道,簡陋的桌上放著一盞油燈,綻出昏黃的微光。
  油燈中跳動的小火焰發出的光芒投射在蘭儿蒼白的臉上,形成微微顫動的光影,使她在睡夢中不安的表情看來更加脆弱。
  赫連傲雙臂抱胸的坐在一旁,兩眼直直的瞪著她,心緒复雜。
  他知道自已不想看到她哭泣;他向來討厭哭哭啼啼的女人,所以他總是叫她閉嘴。但看到她強忍著淚水,他心中并未好過到哪里去。
  他沒有忽略剛才當她一看見他時,先是反射性的閉緊了嘴,然后才昏了過去。他要的并不是這樣,他從來都不要她在他面前強忍著,然后跑去躲起來偷偷的掉淚。
  赫連傲煩躁的皺起眉,他從來沒有那個意思,他只是……只是不想看到她掉淚而已。因為她的淚總是能輕易挑起他慌亂的情緒,讓他不知所措。
  他一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人,所以他才以惡意的言詞、暴躁的脾气來掩飾自己的心慌,說出像“不准哭”這樣強人所難、荒謬可笑的話語。而他万万沒想到,她真的盡力去做到了,而且還造成如今這樣越來越糟糕的局面。
  多年后的今天,他依舊不知道要拿哭泣的她怎么辦,所以剛剛只能僵站著,現在也只能坐在這里守著她,不知如何是好。
  嘖,真是的。懊惱地瞪著她臉上的淚痕,他甚至有些不想她清醒過來,以免她要是又哭出來,會讓他再度慌得說出口是心非的惡言惡語,讓情形越變越糟糕。
  冰涼的夜風溜進窗內,窗外挂著一輪碩大的黃月
  他的視線從她絕美的玉顏往下掃至細瘦的手腕。
  好瘦。他在心底評斷,對她的瘦弱感到有些不悅,想起剛剛抱她回來時,她輕得像柳絮似的,几乎感覺不到她的重量。几年前,他常常背著她回家!當時還覺得她有點重量,如今不知是他力气變大了,還是她越來越瘦,他現在只要一只手便可以將她整個人抱起。
  也不知是從何時起,兩人注意到了男女有別,他不再背她,而她雖然還是整天跟著他,卻也不再像個麥芽糖似的黏在他身邊,而是遠遠的跟著,在他需要時,才上前遞上手巾茶水或是幫他處理一些雜事。
  大概是同一個時期吧,他發現了她似乎越來越堅強。以往她光看到陌生人便老躲在他身后,緊張地抓著他的衣角,听到稍大點的聲音便惊恐地撫著心口,一副嚇掉半條命的模樣,但現在她卻敢一個人出客棧走到大街上,而且也改掉了愛哭的習性,沒了眼淚。
  他扯扯嘴角,或者應該說他以為她沒了眼淚,其實她是跑去躲起來偷哭。
  現在一回想起來,他才惊覺難怪有時候她會突然消失個几刻鐘,原來是不敢在他面前掉淚……一想到這里,他的下巴就不由得繃緊。
  他不喜歡這個樣子,他也不喜歡她老是一副小媳婦逆來順受的模樣,好似欠了他几百條人命似的。可是他雖然不愿意她這樣,卻不知道該如何改善兩人之間的關系。
  赫連傲不安的動了一下,手肘抵著椅把用手掌撐著下巴,胸前衣里的東西因這個動作而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忙伸手壓住,以免它再碰撞發出聲音,兩眼則緊張的看著她,怕她會因此清醒。
  過了一會儿,他見她沒動靜,才暗暗松了口气。
  見鬼的,真不知道他當初買這東西干嘛,當真是鬼迷心竅了!
  赫連傲在心底兀自叨念几句,有些后悔當時的沖動。但買都買了,現在這情況也不适合給出去,丟掉好象也不是很好,但他一個大男人帶著這個……真他XX的!
  桌上的燈油燒盡,屋內登時陷入黑暗。他在沉靜的夜里,繼續瞪著那個仍然不省人事的人儿,守護著她直到天明。
  翌日清晨,蘭儿及赫連傲偕同陳大夫一起為那不知名的小姑娘舉行了簡單的葬禮,將她葬在后山。
  蘭儿燒了些冥紙給她,那一片片黃紙在火焰中迅速燃盡,成為片片黑色的煙灰,被風吹揚至半空又緩緩落下,更添几許凄涼,引得蘭儿又是一陣鼻酸。
  “你無能為力的。”赫連傲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忽然在她身后開口。
  “她……”蘭儿低著頭哽咽的說:“她以為是在作噩夢……”她雙手在身前緊緊絞握著,一滴珠淚滴落其上,而后散開。
  她身前燃著黃紙的火舌攀升盤旋,倏忽吞噬隨著气流逃逸的紙片。赫連傲看著暈在一片火光中的蘭儿,清楚的見到她那微微顫抖的細瘦肩頭,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或做些什么。他張口欲言,又怕自己說出傷人的話,只能又躁郁的閉上,管好自己的舌頭。
  “她還那么小,我……想要救她……”她忍著淚低喃,“我把真气灌給她,可是她”蘭儿咬住了唇,再也說不下去,淚水直落。
  “她的遭遇不是你的錯!”他終于受不了的一把將她扳過身來,暴躁的道:“就算我們不經過,她也是會死的!”
  “我知道,我只是……”她越說越小聲,話語几乎淹沒在啜泣之中。她伸手拭去淚水,吸口气想鎮定下來,但聲音依然破碎,“你不知道……她叫我仙女姊姊!而我……不是……”她說到一半,淚水便又逃出眼眶,滑下蒼白的容顏。
  感覺到滾燙的熱淚,她慌張的想擦掉它,下一瞬卻發現她被他緊緊抱在怀中,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淚水滲進他胸前的衣衫,耳中甚至听得到他穩定的心跳,感覺得到那溫暖的震動。
  “對,你不是。你已經盡力了,我們已經盡力了。”他嘎啞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心里隱藏著些許憤怒,對那小姑娘的死亡所感到的憤怒,對蘭儿的傷心所感到的憤怒,還有……對那种深深的無力感所感到的憤怒。
  蘭儿听著他壓抑的聲音,知道他和她有相同的感受。她小手緩緩地爬上他的背,將臉埋在他胸膛,緊緊回抱著他。多年來的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泣不成聲,任淚水放肆奔流,釋放傷痛。
  感覺到胸前的濕意,他沒來由的松了口气。這時他才發覺他從剛剛就一直怕她會跑走,躲開他偷偷哭泣。
  雖然她的淚仍讓他煩躁,但他卻更加收緊有力的臂膀,宁愿她在他怀中掉淚,也不想見她躲開他……
  兩人身前的冥紙已經燒盡,火焰也漸漸熄滅,只留殘余的灰燼仍在冒著縷縷白煙緩緩向上,爬升至万里無云的藍天。
  同一時刻,在藍天下的另一個山頭上,一名發粗如鋼、身長八尺的彪形大漢正火冒三丈的瞪視著橫躺在板車上,他那已是身首异處的儿子。
  他唯一的儿子竟然死了?!斷首上的雙眼瞪得老大,像是心有不甘啊!他手一抓,便將那名帶著尸首回來的手下跩到身前,勒著他的脖子,怒發沖冠的狂吼:“是誰干的?誰干的川二”
  “一……一個……使……使長鞭的外地人,他……還帶著一名女子。”那名手下黃牙打顫,臉色因窒息而發青,呼吸困難的回答。
  “格老子的,你講啥屁話!那個殺了咱儿子的王八蛋呢?”粗硬如鋼的髭髯皆張,他雙目通紅,气憤的收緊了力道。
  “回……回大當家的,小的……小的見他們往北村去了。”
  “使鞭,帶著一名女子?站在”旁一位小頭銳面、尖嘴猴腮、面色泛黃、大約四十多歲瘦小的漢子稀疏的眉一排,想到了一個可能的人物。“小子,那兩人出現時,可普見到天上有只大鷹?”
  “咯咯……有……”那手下滿臉漲成青紫,因為咽喉被勒住几乎無法再出聲了,雙眼已然惊恐的暴凸而出,怕老大一個不爽,他就得去見閻王。
  “老二?”那強盜頭干手里仍抓著手下的脖子,瞇起雙眼轉頭噴著粗重的鼻息詢問結拜的二弟。
  “應該是咱們三天前接下的那樁買賣。”瘦小的漢子用他那雙細長干澀的小眼檢視著那具尸身的切痕,思前想后,确定道附近就只有那一個人才有如此高明的使鞭功夫。
  三天前,有一名神秘人突然來到山寨中,出价万兩黃金,要買一名女子的人頭,當時他曾去敦煌城查采,沒想到在客棧窗外探頭時被那女人發現了;她身邊的那名男子武功高強,輕身功夫更是出神入化,若不是他無影朱可反應快速的躲藏起來,只怕便會被他逮到了。
  會知道那小子使得一手好鞭也是因為第二天他帶了另一名手下,因為跟蹤他被他逮到,兩人同他打了起來,他只使了一鞭便將那手下整只手臂打斷,那上頭的切痕,便与世侄頸上的相同。
  冷汗在他額上冒出,那家伙不好惹啊!他原來是想勸大哥放棄這樁買賣,沒想到如今卻出了這事儿。
  他暗自歎口气,大哥的儿子雖然貪好女色,且武功不濟又無用,但總也喚過他二叔,誰知這次下山會惹到猛虎還因此丟了性命。看樣子不和那人對上是不行了。
  “我要宰了他!我要宰了他——”那名強盜頭子憤怒地漲紅了臉,突然他轉向那早快气絕的手下,“你的主子死了,你為何還活著?這般廢物,留你何用!”
  “老大,饒——”他嚇得屁滾尿流,想求饒,但話還沒說完,當家的手一用力,他便被捏斷了頸骨,嘴角淌著鮮血,腦袋無力的垂下。
  強盜頭子隨隨便便將軟趴趴的手下一拋,如雷的聲音咆哮著:“把他拖出去喂狗!”
  “是!”兩名漢子忙上前將尸身拖出去。
  “兄弟們,抄家伙:“他瞪著銅鈐大眼,粗發根根豎起,憤然暴吼一聲,右手一拍厚重的木桌,發出巨大的聲響。“老子要血洗北村,一個活口都不准留!”
  底下眾人暴出一聲應喝,個個雙眼都映著殘暴的神色。
  血腥的气息漸從山頭彌漫至天際。
  一片烏云隨風而來,天色陰沉,不久,開始下起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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