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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鐘潛陪伴著勁雨回到“程幫”。他暗暗打量“程幫”的一切,一處一景,地點十分幽靜隱密,其龍磐虎踞之勢,得天獨厚地聳立在山林間,不愧為香港第一大幫派。
  “小姐回來了!”
  眾人乍見程勁雨的歸來都十分惊訝,有人忙不迭地通報去,當然,也有人在竊竊私語,疑惑她到如今才出現的原因。
  踏進“程幫”,程勁雨感慨万千,這里原是她的家,但她父親死后,她為何感覺這里變得如此陌生?像是已不再屬于她似的。
  她与鐘潛被延請入大廳,很快的,衣冠筆挺的何孟人走了出來,他臉上又惊又喜,見到程勁雨,就像重拾遺失的寶貝一樣欣喜若狂。
  “勁雨,你可回來了。”何孟人立即將她擁入怀中,像個慈父似的輕拍她的背。
  “何叔!”程勁雨毫不猶豫地扑到他怀里去。一切的疑慮都打消了,她根本沒理由怀疑何孟人,他依然是這么呵護她,他依然是她最親愛的何叔,這些無需評量,光從他乍見她時的神情動作就可得知。
  “回來就好,你不知道何叔有多擔心你。”這一聲叫喚讓何孟人确定了她已恢复記憶,他擠出一滴眼淚,將她擁得更緊。
  鐘潛高高地揚起濃眉,一雙銳利的眼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天殺的!那只不怀好意的老色狼,難道程勁雨沒看到他身上披著羊皮嗎?笨女人!
  “來,告訴何叔,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何孟人牽著她坐下,將關怀全擺在臉上。
  程勁雨把眼淚擦掉,打起精神道:“何叔,我先為您介紹,這位是鐘潛,我在他家里暫住了好几天,這次也是他好心帶我來香港。”
  “真是太謝謝你了,鐘先生!”何孟人激動地說。
  他就是鐘潛?何孟人的利眼,頓時因見獵物心喜而閃過一絲光芒。他曾听聞“日焰”——鐘潛經常在各國飛來飛去,行蹤難以掌握,今天真是太幸運了,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既然程勁雨已恢复記憶,又找上“程幫”來,他就必須給她另一套說得過去的解釋才行。不過對于這點他倒是不擔心,反正程勁雨向來相信他,隨便他如何蓋得天花亂墜,他想,她都會相信他的,誰教他是她自幼最崇拜的人呢。
  “舉手之勢,不必言謝。”鐘潛回答得很冷淡。
  “勁雨,當時你不是和你蕭伯伯在一起嗎?為何會去暫住在這位鐘先生家里,以至于弄到連你爸爸的葬禮都赶不回來?”問到這里,何孟人裝出不悅又不諒解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何叔。”她蹙起眉心,“那天,我在机上睡著,一醒過來就已失去了記憶。”
  “哦?失去記憶?有這种事情。”何孟人沉吟道。
  “蕭伯伯沒有回來嗎?”如果能找到蕭仰山,那么謎團或許可解一半。
  何孟人凝重地搖搖頭,“沒有,他跟你一樣,自從那天之后就一直都失去聯絡,沒人知道他的下落。”幸而他已預先聰明地叫蕭仰山去甫丫島避避風頭,如今死無對證,他更可放心扯謊。
  “蕭伯伯也失蹤了……”她實在猜不透個中緣由。
  何孟人拍拍她手背,沉聲道:“你人回來了就好,這件事我會查個水落石出,看看究竟是誰想陷害你。”
  “有人想陷害我?”這令她更加迷們,兩年來她甚少在港,根本無從樹立敵人。
  “當然!”何益人憂心地說,“勁雨,你現在是‘程幫’唯一的繼承人,道上有多少人在垂涎著‘程幫’,想從‘程幫’分一杯羹,這你該知道,你得當心自己的安危,知道嗎?”
  “謝謝你,何叔!”她感激得無以复加。是了,這是她所可以信賴的人,一直以來都是!她沒理由怀疑,今后要更加相信她的何叔才對。
  “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何孟人把寵溺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勁雨,雖然你爸爸過世了,但你不能跟何叔見外,否則我一定會生你的气。”
  她終于露出連日來的第一個笑容,“怎么會呢?何叔,我現在只能依賴您了。”
  媽的!鐘潛擰起眉頭。左一句何叔,右一句何叔,叫得還真親熱,越听越不是滋味,這個老家伙太討厭了。
  “勁雨。真是你回來了!”溫芙婢娉裊裊地從外頭走進來,一身素白衣服的她,很像個未亡人。
  “蕪姨。”她禮貌地叫了聲,她一直對她父親續娶的這個女人沒什么感覺,無好感也無惡感。
  “勁雨,你爸爸他……”溫芙眼眶紅了起來,幸好何孟人派人去通知她,否則她再像平時那樣妖嬈地回來,可就要穿幫了。
  “芙姨,入死不能复生,你就別難過了。”雖然她不喜歡這個女人,可是看她為她父親那么難過,多少有些感動。
  溫芙歎了口气,幽幽地說:“一場夫妻,沒想到你爸爸會走得那么突然。”她拭掉眼淚,神色非常之凄苦,論演技她可不比何孟人差。
  “勁雨,你既然回來了,就快回來住,這些日子以來麻煩鐘先生了。”何孟人完全主持了大局。
  “是呀。”溫芙幫腔,“你的房間都整理好了,你不知道,你失蹤的這段時間,真是把我們急死了。”呵,這丫頭居然回來了,看來何孟人的劇本可要改寫。程勁雨身邊的男人想必就是十方烈焰的鐘潛吧,這場游戲是越來越刺激、越來越好玩了。
  “我現在住在半島酒店。”說完,她下意識地看了鐘潛一眼,后者正緊抿著嘴唇,但她可以從他眼中讀出反對的訊息。鐘潛不希望她住在“程幫”?為什么?他有什么話要告訴她嗎?
  “我派人去取你的行李,今天就住下。”何孟人立即下了決定,鐘潛是個危險人物,他不能再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否則他好不容易穩下的局面,一定會再動搖。
  “何叔,我看我今天還是先住酒店,明天再回來好了。”她想听听鐘潛要說什么。
  “這怎么可以?這里是你的家呀。”何孟人動之以情,“你爸爸過世了,不久之后你就要繼任幫主之位,我希望你能先熟悉幫務。勁雨,不要讓你爸爸在天之靈失望。”
  他一席話說得合情合理,程勁雨認為自己沒有反對的理由,再堅持,就是不識大体了,況且何孟人也是為了她好。
  “那好吧,我今天住下。”她想鐘潛要說的話不啻就是警告她小心,然而她認為自己沒什么需要小心的,何孟人她信得過,程幫是她的家,她留下來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事。
  鐘潛板起臉孔,這個笨女人,中計了,早知道就讓她永遠失憶算了,難道她沒看出她這個什么見鬼的何叔城府极深嗎?
  “鐘先生要不要一道留下來作客,讓我們勁雨略盡地主之誼?”何孟人客套地問。
  “不必了,我還有事。”他生硬地答,他相信何孟人不會不知道他是誰,惺惺作態的家伙!
  何孟人爾雅地笑了笑,“既然鐘先生有要事在身,那么我就不勉強了。”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何昕穿堂而人,他眉心寫滿了苦惱,對滿屋的人視而不儿。
  何益人緊緊盯著儿子,“阿昕,你看看是誰回來了?”事到如今只能一賭,如果儿子會出賣他,那他也認了。
  何昕看著心上人,眼眸里又熱情又狼狽,“勁雨,你……你回來了。”其實他是在墓園里跟在他們之后回來的,特意在別處待了一陣才進來,他不敢听他父親對勁雨的謊言,那會令他相當難堪痛苦。
  鐘潛掃了何昕一眼,奇怪,這小子語气里既無歡喜也無惊訝,只有滿滿的無奈,一副有口難言的怪模樣。
  “對不起,昕哥,讓你擔心了。”她歉然地說。
  程勁雨對何昕展額笑了笑,這一笑倒讓何昕失了魂,這是他從小就鐘愛的女子,而今他卻在背叛著她。何昕,你不配愛她,沒有資格愛她!
  “你…你沒事就好。”何昕迅速地別過頭去,不敢接触程勁雨純洁無邪的眼光,他一轉頭瞠目看著他父親,眼中多所怨懟的神情已流露了他的感覺。
  鐘潛哼了哼,又是何叔又是昕哥的,還真多名堂。等著,他會讓程勁雨知道的,不管是那個何叔還是這個昕哥,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回到熟悉的房間,程勁雨沐浴過后躺在床上,她思前想后,都認為自己回到這里是正确的,這里是她的家,她原該歸來的地方,她最后該栖息的終點,只是鐘潛似乎有點不高興她的決定。
  他在生气?送走她這個大麻煩,他理應松了口气才對,怎么反倒像在怪她一走了之?道鐘潛不愿意她离開嗎?
  一蹩眉心,她馬上否決了這個想法。他不可能不愿她离開,她已為他添了太多麻煩,留著她對他并沒有什么好處,只會增加他的不便而已……
  想到這里,叩門聲乍然響起。
  “請進。”想必來者不是何叔就是昕哥,他們是這個家中最關心她的人。
  果不期然,門把轉動,何昕微帶笑容走了進來,手里還端著個托盤。“看到你房里燈還亮著,知道你還沒睡,我讓廚房煮了你最喜歡的餛飩面,趁熱吃。”他關怀滿溢地看著她,“勁雨,你太瘦了。”
  她從床上翻身坐起,熱騰騰的面香令她一陣感動,“謝謝你,昕哥。”她由衷地說。她知道何昕疼她,沒有兄長的她,把何昕當成親哥哥一樣的尊敬信賴,就如同她對何孟人的情感是一樣的。
  “昕哥,我失蹤的這些日子,幸虧有何叔和你幫我料理我爸爸的后事,否則我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她說出肺腑之言。
  何昕的心為之縮緊,他喉頭一窒,感到自己罪孽深重,“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不准你說這种客气話。”這份感謝他受之有愧,勁雨是這么的信賴他們,全然的托付,一絲絲的怀疑都沒有,她的無瑕更顯出了他的無能和懦弱。
  老天,他多想對她吐露實情,但他不敢!是的,他沒有說出真相的勇气,內幕一旦揭穿,他父親縱然死有余辜,但勁雨受得了這個打擊嗎?他不想勁雨在喪父之后又要承受二度傷害,那太殘忍了,她才只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女孩呀。此刻的她應該還快樂的在意大刮吸收新知識才對,世界對她是寬闊的,他不想她看到成人現實的丑陋,那會越污了她的純洁。
  “勁雨,你放心,我會永遠照顧你!”他突然激動地說。他要彌補他父親對她的所作所為,在往后的日子里盡量讓她快樂,他也絕不允許任何人再來傷害她,“程幫”必須還給勁雨,那本是屬于她的!
  “昕哥?”她揚起眉梢。他在暗示什么嗎?何昕對她的情愫,她不是沒感覺,但是她對他的感情僅止于兄妹之情,不可能超過這條線。
  “勁雨,我會一輩子在你身邊保護你,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他熱烈地向她表白。
  程勁雨皺皺眉,“昕哥,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  ”她看著他,坦白地說,“我已經心有所屬了。”話語一出,連她自己都感到心惊。
  她心有所屬嗎?屬給了誰?何昕心里一緊,他深深地凝視著她,強忍著心痛,試探性地問:“是那個鐘潛嗎?”看他們在墓園里相依相偎的樣子,他已猜到他們的關系不尋常,果然,勁雨已懂得愛人了,只可惜那個幸運儿不是他。
  程勁雨微愣。鐘潛——經由何昕的口,這個名字在她心里飛掠而過,不過分開几個小時罷了,她卻像已經開始怀念起鐘潛的存在和叨念了。
  她的心屬于他嗎?
  “勁雨!”何昕歎了口气,壓下心頭的無奈与失落,他很君子地說:“雖然你喜歡的人不是我,但是我祝福你們,真的,我愿你快樂。”雖然得不到勁雨的愛會令他黯然許久,但是只要她能快樂,他此生已無求。
  “昕哥……”她實在不知道該對何听說什么好,同時間腦海中那惊鴻一瞥,對鐘潛愛的感覺又讓她悸動起來。
  在九龍最熱鬧的尖沙咀,商店林立的彌敦道上有一個明顯招搖的壓克力招牌,气派地用中文草書寫著“楚克的軍火彈藥聯盟”。
  此時,華燈初上,正是尖沙咀最熱鬧的時候,室內豪華的會議室里分別坐著四名出色的男子,各人表情不一,有的悠哉,有的煩躁,真是一种米養百种人呀。
  “那個何孟人一定不簡單!”鐘潛恨聲道。
  從剛剛一進門開始,他就一直念個不停,先是批評何孟人狡猾得像狐狸,再來就中傷何昕是個膽小的好色鬼,最后說“程幫”里面連地都沒掃干淨,仆人比他家的還不如。沒錯,世界上就有像他這种愛怎么胡亂遷怒,就怎么胡亂遷怒的人,誰讓他是“日焰”呢。
  “她本來就不簡單。”莫東署點了根煙,挑了挑眉毛,事不關己地微笑,能這樣子看“日焰”發怒,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潛,你該陪勁雨留下的。”丁維岩沉吟道。
  “我才住不慣那种狐狸洞。”鐘潛刻薄地說,“那個惺惺作態的何孟人明著和程昆泉的老婆眉來眼去,那笨女人居然看不出來?”
  “听說程昆泉的老婆很漂亮?”風馬牛不相及,莫東署問了他唯一對“程幫”感興趣的事。他新戲還缺一個華人情婦的角色,正在物色之中,或許那位幫主夫人有興趣在電影里軋一角。
  “馬馬虎虎啦。”鐘潛煩躁地回答。回答完之后他才波起眉頭,去他的!莫東署還真無聊耶。
  楚克笑了,“大家要不要到蘭桂坊去喝一杯?經典之地,不去可惜。”
  “沒心情。”鐘潛煩得想砍人。
  莫東署、丁維岩和楚克三人相視一笑。接著,丁維岩斂起笑容道:“我有一位在俄羅斯政府工作的朋友秘密告訴我,何孟人非但要密謀‘程幫’,還打算和俄羅斯政府合作,入侵整個亞洲黑道,勁雨是他手中的一顆棋。”
  “媽的,我就知道!”鐘潛暴跳如雷。
  莫東署又點起另一根煙,他很帥气地煽熄火,微微勾起一抹笑容盯著了維岩看,“你那位在俄羅斯政府工作的朋友是誰?”
  丁維岩一愣,沒想到莫東署會問這個問題。
  “你管人家是誰!”鐘潛胡亂地灌了口咖啡,在他心中,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讓程勁雨脫离賊窟,哪來多余的時間研究提供情報的人是誰,無聊嘛。
  “我只是好奇。”莫東署挑挑眉毛,“會把這么重要的情報告訴維岩,那一定不是泛泛之交。”
  “誰沒有几個不是泛泛之交的朋友?”鐘潛又插話,他瞄了莫東署一眼,“像你,不就有一堆不是泛泛之交的女人。”
  楚克愉快地笑了,他的風流史和莫東署不相伯仲,只不過莫東署專獵有頭有臉的明星,他則隨遇而安,到處邂逅。
  “那么你呢?”莫東署滿含戲德地看著鐘潛,“你和勁雨是泛泛之交,還是不是泛泛之交?”
  “你以為你會繞口令就厲害啦?”鐘潛輕描淡寫地帶過。怪了,才几個小時沒見,他居然有點想那個笨女人,是擔心她太笨了吧!對,只是擔心,絕不是想念,他想念她干么?她身上又沒有鑲金塊。
  “有人害羞了。”莫東署可不會放過調侃鐘潛的机會。
  “我會害羞?”鐘潛挑起眉毛。
  莫東署大樂,同時鐘潛也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他悶悶地又灌了口涼掉的黑咖啡,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這下又有文章可讓他們作了。
  他勒住中年仆婦的頸子,沉聲問:“程小姐的房間在哪里?”
  中年仆婦嚇傻了,根本沒思考的余地,她結結巴巴地說:“東……東翼倒數第二……第二間……”出賣小姐總比自己腦袋落地好。
  “很好。”他以迷香迷昏中年仆婦,迅速往東翼而去。
  翻著一疊疊詳細的帳本,程勁雨疲倦地揉揉太陽穴,這些都是何孟人親自交給她的,里頭有“程幫”相關事業的大筆收入,他要她——一過目,并且好好地研究。
  經過這几天,她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有多大,何孟人希望她能盡快繼任幫主之位,別讓“程幫”群龍無首,她不能辜負眾人對她的期望,縱使她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
  忙碌似乎變成她生活的代名詞,几欲拿起話筒与鐘潛聯絡,但都半途作罷。她想,這樣的結果也好,鐘潛是為對付“程幫”而來,雖然她不知道“程幫”有何處需要勞駕他的對付,但既是如此,鐘潛現在算是她的敵人,几天都聯絡不到程勁雨,鐘潛顯得心浮气躁,打到“程幫”的電話全轉不到程勁雨手上,不是不在,就是在忙。
  “看來勁雨回到程幫后逍遙自在,就忘了你這個救命恩人嘍。”莫東署故意刺激他。
  “我很希罕她記得嗎?”他頂得口是心非。
  “那倒好,你不希罕她記得你,她也真的不記得你,你們兩忘煙水里,互不相干了。”莫東署又很坏心地加以闡述。
  越听越不是滋味,一怒之下,鐘潛決定夜探“程幫”。
  是夜,他一身黑色便衣潛入“程幫”,夜晚依舊燈火通明的“程幫”警衛森嚴,從來來往往的部從保鏢看得出他們訓練有素。
  他除掉警報器,利落地翻牆而入,先以無聲手槍擊掉監視器的源頭,繼而進入大堂之內。
  “程幫”建筑之大,要找一個人恐怕一時半刻無法辦到,于是他藏身于一間空和室的帝幔后,順手捉進一名路過的中年仆婦。人,他們已沒有再聯絡的必要。今后她最重要的事是“程幫”,其余的事都得暫時擱在一邊……
  “在想什么?連我進來了都不知道。”
  聞聲,她從偌大的辦公桌抬起頭,見到立于門前的挺拔男子,她惊詫無比,“鐘潛!”他是怎么進來的?
  他踩著米黃色地毯朝她走過去,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這么沒有警覺性,將來怎么身為一幫之主?”
  “你怎么會來?”看見他才知道原來她是這么想他,几大來她在心中壓抑著不去聯絡他,是否也在害怕這段感情會蔓延?
  他沒好气地撇撇唇,“你大小姐貴人多忘事,我不親自跑一趟行嗎?我是來看看你被披著羊皮的狼吃掉沒。”
  “你還是對‘程幫’的人有偏見?”她關掉抬燈,擱下筆与帳本,順手將窗帘拉上,并調暗了室內燈光。鐘潛鐵定是硬闖進來的,最好別讓人發現他的行蹤。
  “那不是偏見,是事實。”地哼了哼。
  她坦然迎硯他著火的目光,“我不知道你的眼睛看見了什么事實。”
  他酸溜溜地抒著眉頭,“我看到何孟人正打算慢慢宰割你,而你還一無所覺,高興地任由他擺布。”
  她霎時沉下臉來,“我不許你這樣污辱何叔。”
  “你心疼了?”他猛然捉住她手腕,炯炯眼眸逼視她,“還是你們已經上床了,所以你誰的話都听不進去?”
  她的臉色很難看,“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么。”該死!他怎么可以這樣污蔑他們?她与何孟人的關系就像父女一樣,鐘潛的思想太肮髒了,她真后海這几天來對他的想念,他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
  他知道她心中在罵他,但他不在乎。“讓我告訴你,何孟人就是設計讓你失去記憶的主謀,蕭仰山并沒有失蹤,他在南丫島,這點你隨時可以查證,至于你那個繼母,她現在是何孟人的情婦,‘程幫’有一半的大權都已落入何孟人手中,這棟房子里到處是他的心腹,你二十四小時被監視著!”
  他嘲弄地道:“你以為你為什么還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這里?你當真天真地以為他要協助你當‘程幫’幫主嗎?笑話!那是因為你還有利用价值,何孟人要踩著你坐上幫主之位,大小姐,你該清醒了。”他一古腦地全說完,這都是連日來他与莫東署、丁維岩和楚克親自調查的結果。
  她鐵青著臉,一顆心顫抖著,“你在挑撥离間!”從他口里吐出來的言語太可怕了,她一個字都不要相信。
  “很好,我在挑撥离間!离間你与何孟人的感情。”他漲紅了臉,“你宁可相信那個大魔頭也不信我半句,程勁雨,你會下地獄!”
  “我沒有渴望你的援救。”她冷冷地回答,如果他的援救就是中傷她最信賴的長輩,那么她會選擇割舍他。
  她摹然心涼,割舍——對于鐘潛,相識還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竟用到如此深重的兩個字?程勁雨,你是不是昏了頭?
  鐘潛傲然抬高下巴,“你喜歡送死隨便你,我不會阻止!”說完,他忿恨地朝門口走。
  走到門過他頓了几秒鐘,突然又回頭朝她邁近,他眼里是一片复雜,既怒又怨。接著,他摔不及防地將她拉進怀里,鋼鐵般的手臂鉗制住她,火熱的唇堵住了她的,像在纖發心中熊熊怒火,這一吻,他吻得又粗魯又野蠻。
  程勁雨被他吻得嘴唇紅腫,他的鼻息濃烈地吹拂在她臉上,“你放開我!”他瘋了。
  “不放!”他扯掉她胸前衣扣,露出她一大片雪白粉嫩的肌膚,盯著她美麗的乳溝,他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
  她紅艷的唇像在引誘他的侵犯,他又惡狠狠地貼上了她的唇,強行將舌頭竄進她口中,翻攪著她的芬芳,同時間他抱起她,一點都不怜香惜玉地將她扔到床上去。
  “我要你!”他眼中的欲望非常明白。
  他不愛女人,但那并不代表他沒碰過女人。在他十六歲那一年,班上有個美得狂野的美國女孩引誘了他偷嘗禁果,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持續到那個女孩轉學為止,他沒有過第二個女人。他的經驗可以說啟蒙得非常早,但成年后他就沒再碰過女人,日复一日,沒有女人已成習慣,無論是多性感、多漂亮的女人都勾不起他的興趣。
  慢慢的,他對女人的洁癖日漸增加,到現在已演變成非常挑剔的地步,他也知道他那些個親如手足的伙伴們,私下都很缺德得怀疑他還是個處男。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鄙視他的作法,但他不在乎,他并不痛苦生理上無法獲得舒解,反倒是再叫他像頭野獸似的在女人身上沖刺,他實在做不到。
  少年時期的那一段荒唐,就當做是他年少無知吧,他不愿再嘗試那种与女人做愛后的嚴重失落了。
  現在,早習慣了沒有女人溫床的他,卻對床上半裸的人地產生了難以解釋的反應,他渾身緊繃得像要斷的弦,只想与她結合在一起。
  “鐘潛……”程勁雨惊然一惊,他不是開玩笑,他是真的想要她!
  而她,她捫心自問,卻是一點想逃開的念頭都沒有,她甘心在他身下變成女人,將自己獻給他!
  他又吻住了她的唇,陡然將她壓在身下,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開始親吻她的每一寸肌膚。他摸索著她美麗的胴体,在暈黃燈光下是如此柔美動人,令他膜拜一輩子也不會厭倦。
  一波波的狂潮淹沒著他們,當天雷地火的震動終于結束,他們在喘息中親吻著彼此,任誰都不會怀疑他們相愛。
  “你必須跟我离開這個鬼地方。”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他更加要帶她走,將她留在此地是他無法忍受的。
  “這里不是鬼地方,這里是‘程幫’,而我是未來的幫主。”雖然她与鐘潛不小心發生了關系,但她卻不想跟他走。
  “去你的幫主!”他口不擇言,對付這個頑固的女人只能如此了,“再不走,你等著做階下囚!”奇怪,別的男女有了關系不都是親密怜愛的嗎?為什么他們偏跟人家不一樣,火藥味依然那么濃?他真怀疑她剛剛興奮的呻吟是他的幻覺。
  “‘程幫’是我的責任。” 她沒理由因為一個鐘潛而扔下偌大的“程幫”,她做不到,也不認為自己該這么做。
  “好大的責任!”他嘲諷道,同時迅速地起身將衣服穿回,并且把她的衣服丟給她。“穿好,跟我走。”今天他綁也要把她綁走,說什么也要!
  她理智地穿回衣服,激情紅潮猶在頰上,“你無法勉強我,鐘潛,我的心在這里。”她父親走了,她必須為她父親守住“程幫”,這是她父親辛苦的基業。
  鐘潛猛然一抽,他知道她在留戀什么了,她根本就是放不開那只姓何的狐狸!還說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你真的不走?”他死盯著她。
  她搖了搖頭,“不走。”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絕然轉身离去,走前他把門弄得砰然巨響,渾然忘記他自己不是光明正大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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