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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衛疆搖頭想著方才的對話,心想蝶儿不可能是個文靜賢慧的妻子,回北方后可得教她服從;服從是婦人的德行之一,就像軍隊也是講求服從,這樣一切才會井然有序。他知道要讓蝶儿學會服從,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他喜歡這個挑戰。
  繞回前廳后,衛疆吩咐韓伏邦至城外車馬,差遣韓伏邦的弟弟韓伏慶至鎮上備馬車,后天返回北方時,可讓蝶儿乘坐。
  一旁的衛宗待兩人走后,好奇的問:“你和大嫂談得如何?”
  “很好。”
  “何謂很好?”
  衛疆瞄他一眼,“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大嫂是不是被你嚇得躲在一旁哭泣,不然怎么不見她出來?”衛宗調侃道。
  衛疆很難想象蝶儿被自己嚇哭的模樣,她對他吼叫倒是履見不鮮。“你明知不可能如此,還問這干嘛?”
  衛宗無奈的歎口气,“誰教你口風這么緊,一句也不肯透露。”
  衛疆看著几上的酒壺,岔開話道:“岳父請咱們?”
  “他怕咱們在廳上無聊,所以差人送的。”衛宗又加了句:“咱們沒喝。”
  衛疆對于這一點并不質疑,在隊中他規定晌午之后方可飲酒。看看天色也將近午時,于是他道:“你若想喝就去喝。”
  衛宗赶緊坐在席上,倒了杯酒,喝了几口,才道:“大哥不喝一杯?咱們將近十天半個月沒喝酒了。”說完又飲了一杯。
  衛疆坐在衛宗對面,拿過酒壺,斟杯酒,“別喝過頭,節制些。”
  “曉得。”
  一刻鐘后,韓伏慶走了進來,稟道:“馬車已備妥,后天會送到。”
  衛疆頷首,“過來喝一杯。”
  韓伏慶坐走后不久,蝶儿便跑進前廳,看見還有其它人在,她忙放緩腳步。
  衛疆首次看見蝶儿穿著女裝,不覺心中一動,她真的是非常女性化,穿著整身紅,臉頰也紅紅的,燦爛的笑容使人忘我;剛剛跑進來時,像极了一只耀眼的紅蝴蝶。
  街疆也注意到另外兩人怔怔的看著蝶儿,他不悅的咳了一聲。
  衛宗低喃說:“嫂子可真是大美人。”
  韓伏慶忍不住笑了一聲。
  衛疆立時瞪了兩人一眼,兩人赶緊低著頭喝酒,假裝什么事也沒發生。
  蝶儿看了衛宗和韓伏慶一眼道:“衛哥,他們是……”
  那兩人听到蝶儿這么稱呼將軍,忍不住又笑了一聲。
  衛疆正待發作,衛宗已瞧出不對勁,遂先發制人,“嫂子,我是衛宗,你的小叔。”他指著韓伏慶道:“他叫韓伏慶。”
  蝶儿看了看衛宗,立刻覺得他和衛疆長得很像,只是沒衛疆那么嚴肅和霸气,個性似乎也較溫和;韓伏慶則体格壯碩,濃眉大眼,臉型也較圓。
  “你找我?”衛疆問。
  “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么事?”
  “這要私底下說。”
  衛宗的好奇心被挑起,“什么事這么神秘?”
  “不是神秘的事,只是……”蝶儿絞著雙手。
  衛疆歎道:“我們到外頭去。”
  正待舉步,前院傳來馬蹄聲,韓伏邦正好牽著馬匹回來。
  蝶儿欣喜道:“衛哥,是你的馬嗎?”說著已跑向前院。
  一共有四匹健壯的馬,他們都出南方的馬高大,雖然蝶儿從沒騎過馬,可是她想試著騎騎看。
  “你先進去喝酒。”衛疆對著韓伏邦說。
  “是。”他隨即走了進去。
  “衛哥,我可不可以騎馬?”蝶儿指著一匹高大黝黑的馬道。
  “不行。”他毅然拒絕。
  “為什么不行?”
  “你會受傷。”
  “我保證我不會受傷。”
  衛疆心想,他根本不用回答這种蠢問題,遂轉移話題,“你不是有話要問我?”
  “喔,我剛剛去看過娘,爹已經告訴她,咱們成婚這件事,然后……”蝶儿想到娘對她說的一些為人妻的規定,就覺得很煩,嫁人好象一點自由也沒有。娘一再囑咐她要懂得三從四德,要端庄穩重,不可再這么魯莽,這樣才是一個好妻子。
  “然后?”衛疆問。
  “什么然后?”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一臉迷惘。
  “你要問的問題。”他無奈道,“你是忘了要問什么嗎?”
  “當然不是。”她突然臉紅道:“衛哥,你認為好妻子要做些什么?”
  他看她臉紅的模樣,覺得很有趣。“你覺得呢?”
  “我不曉得。可是娘說,做個好妻子要清閒貞靜、擇辭而說、賢慧端庄……好難哦!”
  “做不到就不用勉強。”衛疆微笑道,他很難想象“安靜”的蝶儿是何等模樣。
  蝶儿歡呼一聲,沖進他怀里,雙手摟著他的腰,讓衛疆愣了一下,不過他喜歡她直率的表達她的感情。
  “我現在可以騎馬了嗎?”她仰著小臉間。
  “蝶儿,不准再質疑我的命令。”他嚴肅道。
  “什么?”她一頭霧水。
  “我剛才已經說過,不准騎馬,不行就是不行。”他厲聲道。
  “可是這不合理,我……”
  “沒有‘可是’,這是命令,也是做妻子的第一步。”
  蝶儿气憤道:“你故意用我的話來牽制我。你自己說過,做不到就不用勉強,你騙人!”
  “你說的是‘好妻子’,而我說的是‘妻子’的條件──就是服從丈夫。”
  蝶儿無法反駁他的話,可是她就是不甘心,他怎么可以這么霸道?從小到大,只要她覺得不合理的事,一定据理力爭,可是現在她丈夫卻要求她凡事都得順著他;不出三天,她一定會憋死。
  “好吧!”她不情愿的說,隨即又加上一句,“除非是合理的事,我才會服從。”
  他就知道她不會這么听話。
  “蝶儿。”衛疆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字說道:“我說的話就得服從,沒有轉寰的余地。”
  她憤怒的拍打他的胸膛。“我都讓步了,為什么你就不能也退一步?這不公平!”
  他實在很想搖醒這個愚昧的女人,難道她不知道他是為她好?她這种個性,遲早會惹上麻煩的。“只有你覺得不公平,我倒不這么認為。”
  “你……”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衛疆攬入怀中,頭被壓在他的胸膛不得動彈,他的雙手緊緊圈著她的腰。衛疆無奈的歎口气,他的妻子真是個好辯的女人。
  “這個話題就討論到這,不要再跟我爭辯。”他在她耳邊低聲說著。
  蝶儿咕噥的想說話,但只要她一出聲,他就抱得更緊,令蝶儿覺得自己骨頭快散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喔!其實他曉得,她感覺他放松了些。如果她對自己誠實,她會承認她喜歡他抱著她。
  “咳!打扰一下。”衛宗站在大廳門口,臉上一副賊賊的笑。
  蝶儿被嚇了一跳,紅暈染上雙頰,低望要衛疆放開她。
  “什么事?”衛疆冷聲問,他知道他那該死的弟弟根本是故意的。
  “午膳時間到了,我怕你們可能談得忘了時辰,所以特地來提醒你們。”衛宗看衛疆一副想殺人的臉,忙加了句:“我先進去了。”但臉上那抹笑意卻始終未減。
  衛疆低頭看著蝶儿,“我們是夫妻,沒啥好害羞的。”
  她點點頭,抬頭笑道:“該進去了。”
  她不舍地看了馬匹一眼,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騎馬?
   
         ★        ★        ★
   
  今天是衛疆和蝶儿大喜之日,也是柳青松五十大壽,本該是個熱鬧和喜悅的日子。
  蝶儿卻坐在床沿,大聲抱怨著無聊。小春環視貼著大紅“囍”字的房間,感覺喜气洋洋,府上歡樂之聲不絕于耳,不懂為什么小姐不滿的坐在這儿。
  “小春,你去叫衛哥進來一下。”蝶儿覺得當新娘子真的很無趣,頭上頂著的鳳冠像有千斤重,難受死了!剛剛拜完堂后她就被送進新房,連頭蓋都不能拿下來;不曉得衛哥什么時候才會進來。
  蝶儿這兩天真是苦悶极了,哪里都不能去,得乖乖的待在房內,她娘每天都會來向她訓誡為人妻之道;听得煩想出去走走,她娘就罵道:“要嫁人了,還成天亂跑!”
  所以蝶儿簡直是快悶坏了,就像現在,大家都在外頭飲酒慶賀,她卻得像個木頭一般坐在這儿,動都不能動;更糟的是,脖子好象快斷了。這鳳冠怎么這么重?剛才拜堂時,要不是有小春在一旁攙扶,她肯定會摔個大筋斗。
  “為什么?”小春應道,其實她是不想和姑爺說話。
  小春很怕衛疆,他的魁梧、冷漠、气勢都令小春畏懼,她是能避就避。
  “為什么!”蝶儿怪叫道,“當然是要他來掀頭巾,然后把這個鳳冠拿下來,快重死我了。”
  “好吧!”小春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小春走后不久,門又開了。蝶儿心想,衛疆和小春不可能這么快回來,會是誰呢?
  她問:“誰?”
  沒人應聲。
  蝶儿心中更加疑惑,听到有腳步聲向地移來,她直覺地往旁邊移動,一邊喊道:“誰?為何不出聲?”
  腳步聲改走為跑,她快速的往旁邊一閃,這時听到“砰!”地一聲,那人像是撞到東西,還咀咒了一攆:“該死!抓住她。”
  蝶儿心想完了,她感覺得出,似乎有三、四個人向她跑來,她快速的往后退,卻忘了鳳冠已讓她有些重心不穩,如今這般快速地移動,愈是讓她無法平衡,于是——
  “砰!”地一聲,她重重地摔了一跤,腳踝傳來一陣劇痛。
  “我怎么這么倒霉?這該死的鳳冠!”蝶儿抱怨道,感覺他們正賊笑地靠近她。
  蝶儿心生一計,忙脫下繡花鞋,順著聲音的來源打過去,只听“啪!啪!”兩聲,還伴隨兩聲哀嚎,她愉快而且不可遏止的笑著。
  一人怨聲道:“還不抓住她!”
  蝶儿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与方才出聲咀咒之人,似乎是同一人。
  “可是……她會射暗器。”另一人咕噥道。
  蝶儿狡滑的笑著,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我還有很多暗器,你們誰上來,誰倒霉。”
  “誰擒住她,重賞五十錢。”原先那人吼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果不其然,蝶儿感覺他們又開始靠近她,心想怎么辦呢?
  突然,蝶儿听到重物落地的聲音,還伴隨四聲十分凄慘的哀嚎,她心想一定是衛哥來了。
  “衛哥,是你嗎?”蝶儿愉悅的喊。
  她才剛說完,就感覺一雙有力的臂膀抱起她,讓她坐在腿上。蝶儿雖蒙著頭巾,但她知道是衛疆抱著她,這种溫暖的安全感,還有他的味道都是她熟悉的,她高興的貼著他。
  “怎么不說話?”蝶儿問。
  衛疆已經气得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他知道這兩天蝶儿悶坏了,所以他早點离席,想來通知她,該出發回北方去了,她現在可能早被人擄走了。
  他還記得剛剛站在門口,看到蝶儿一個人坐在地上,卻被四個混蛋圍著,他簡直是气炸了!二話不說,把他們全打了出去。這些混蛋不躺個三、四天是不可能好的。
  “小春!”衛疆喊道。
  “是,姑爺。”小春的聲音還有點儿抖,倒不是因為那群人,而是被一臉殺气的衛疆嚇著了。
  “叫衛宗把那四個人渣綁起來盤問,查出主使人是誰?”
  “是。”小春連忙跑了出去,順手帶上房門。
  “你在生气?”蝶儿問,听見他的聲音泛著怒气。
  他掀開她的頭巾,凝視著她,她今天更漂亮了,這一身紅襯得她艷麗動人。蝶儿被看得不好意思,雙頰逐漸酡紅。
  “謝謝你。”她把臉埋在他的頸項。
  她的話使衛疆又想起剛才發生的事,臉龐又開始繃緊,“你沒受傷吧?”
  “右腳像是扭傷了。”
  “那些混蛋傷的?”他質問。
  “不是。”蝶儿搖頭,想起了罪魁禍首。“都是這鳳冠害我摔一跤,重死人了!”她赶緊拿下鳳冠。
  “它怎么會害你跌倒?”他疑惑的拿起鳳冠,不重啊!
  “它讓我頭重腳輕,不能平衡。”
  他不可置信的挑起眉毛,倒是第一次听說新娘子會因為鳳冠太重而跌倒。“為何不拿下鳳冠,對付那些混帳?干嘛像瞎子一樣躲避那些人?”
  “新娘掀開頭蓋第一眼看到的都是新郎,誰要去看那批坏人。”蝶儿嘟著嘴。
  “傻瓜。”他咕噥道,緊緊的抱著她。
  兩人相擁好一會儿都沒說話,情愫不知不覺在彼此心中蔓延。
  “我看看你的腳。”他打破沉靜道,這才注意到她的鞋不見了,“你的鞋呢?”
  她咯咯的開始發笑,指著屋角,“在那儿。剛剛跌倒時,我順手脫下來,擊中了兩個坏蛋。”
  衛疆也開始大笑,“你喔!”搖了搖頭,真拿她沒辦法。
  他抬起她的腳放在床邊,她不安地在他腿上動了動。
  “會不會很痛?”她可怜兮兮的問。
  他笑著反問:“蝶儿怕痛?”
  “才不是,我只是想先有心理准備。”蝶儿死不承認。
  他解下她的絹襪,原本白皙的腳,如今已有些紅腫,他檢查她的足踝,試著挪動一下,“這樣痛不痛?”
  “不痛。”她看著衛疆褐色的大手,与自己白皙的小腳形成對比,覺得很奇怪。
  他放下她的腳,“沒什么大礙,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是說,我們可以再待些時日?”她欣喜的問。
  衛疆搖頭,“不,我們等會儿就走。”
  “哦!”她好失望。
  衛疆正想安慰她,敲門聲卻在這時響起。
  “進來。”他喊。
  衛宗推門而入,簡短的道:“王通天主使的。”
  蝶儿听到這個訊息非常訝异,衛疆則一臉冷硬。
  “原因?”衛疆問。
  “前天一事使他老羞成怒,而且不甘心嫂子嫁你,遂想挾持嫂子,預備強行娶妻,令你難堪。”當衛宗逼問出這种結果時,憤怒充塞在他心中,真想立刻宰了那個混帳。
  衛疆听完后,額上青筋開始浮現。“你去處理,留下活口。”他簡短的下令,并拿下腰間的紫色印綬交予衛宗。
  “是。”衛宗立即走了出去。
  “衛哥,你如何處理王通天?”蝶儿急問。她怕衛宗會把王通天打個半死,這樣一來,王通天复原后,必定會找爹娘的麻煩,而那時她已和衛疆前往北方。
  “他欲強娶民女,已触犯王法,我要衛宗送官法辦。”衛疆沒說出他允許衛宗修理王通天,這人渣是該受點教訓。
  “可是我怕他日后找爹娘麻煩,賓儿還那么小,無法照顧爹娘。”
  柳賓是蝶儿的弟弟,今年才兩歲,柳青松老來得子,對他更是寵愛有加。
  衛疆安撫道:“你放心,他若敢輕舉妄動,官府會辦他。”
  “為什么?”
  “衛宗已拿我的官印去見縣衙,他們不敢不從。”其實這只是以防万一,衛疆認為一旦王通天知道他惹的是什么人,再借十個膽,他也不敢動柳家。
  蝶儿心中好感激,“謝謝!”她沖動地吻了他的臉頰,隨即羞紅了臉,低著頭不敢看他。
  蝶儿心想,自己嫁了個英俊的丈夫,她可以一輩子看著他都不會厭倦。
  注意到衛疆的眸子愈來愈黝黑、深沉,他的臉也愈來愈靠近她,蝶儿不由得一陣心慌,身子想往外移動,衛疆已看出她的企圖,他收緊圈住她細腰的手臂,讓她不得動彈。
  他的嘴輕輕地拂過她的,蝶儿張大眼,似乎嚇坏了。他貼著她的唇低語:“閉上眼。”
  衛疆隨即覆上蝶儿小巧紅灩的雙唇,輕輕挑開她的貝齒,逐漸加深這個吻。他喜歡她的味道,非常甜美醉人,他的自制開始溜走……
  蝶儿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全身愈來愈熱,她喜歡這种親密的接触,雙手不知何時已圈住他的脖子,羞怯的響應他。衛疆將她擁得更緊,他想要她,可是時机不對。
  他不舍地离開她的唇,沙啞的說:“咱們該出發了。”
  他的話猛然把蝶儿拉回現實,她赶緊放下不知何時跑到衛疆頸后的雙手,不好意思地低頭道:“好。”然后掙扎著想站起來。
  衛疆立刻把她拉回怀中,“你的腳。”他提醒道。
  哦!她真丟人,什么都忘了。她甚至連襪子都還沒穿回去,新娘服也還沒換下。
  她滿臉通紅道:“我的腳應該沒事了。”
  “你得休息几天。”他徑自幫蝶儿穿回襪子,接著問:“你要替換的衣裳呢?”
  她指著床頭月白色的綺襦、絹裙和一雙絲鞋,小春已經事先疊好放在那儿。
  他拿起衣服放在一旁,伸手探向蝶儿胸襟,准備解開她的衣裳。
  “你在……做什么?”她結巴道。
  “換衣服。”
  “哦!”蝶儿試著告訴自己不要臉紅,畢竟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但她還是低語道:“我可以自己換。”
  “你會跌跤。”他已脫下她的新娘服,拿起新衣幫她換上。
  “我才不會,這又不是什么大傷。”
  “你戴個鳳冠就站不穩,現在腳踝受傷更容易跌倒。”
  她抬頭看著他,正想回嘴,卻看見他的唇上沾著她的胭脂;平常她是不抹脂粉的,可是今天是她成親之日,所以上了些妝。如果讓外人看到他唇上的胭脂……天啊!她剛消褪的紅暈又浮了上來。
  蝶儿不假思索地抬起手輕擦他的嘴,他的胡須扎得她有些刺痛,但她喜歡他的粗獷,和他們之間的差別。
  他拉下她的纖指,握在他的大手中,問道:“怎么了?”
  她紅著臉道:“你的唇上有些胭脂,我只是擦掉它。”
  衛疆看著今天不知第几次臉紅的蝶儿,心想她實在是很害羞,但卻會讓他有怜惜之心。該死!他再這么注意他的妻子,不久后他可能就變成繞指柔了。娶她只是履行他的諾言,如此而已!衛疆這么告訴自己。
  “咱們該走了。”他淡然道,抱起她走出門外。
  蝶儿不解地看著衛疆忽而冷漠下來的臉;他的心情真是陰晴不定。
  衛疆抱著她一路走出十八年來陪伴她成長的一事一物、一草一木,蝶儿覺得好難受,強忍著不讓眼淚奪眶而出,她不想爹娘看了難過,她不要一個哀傷的別离,可是,她覺得好傷心,不由自主的往沖疆怀里偎得更緊。
  他低頭看見她強忍的淚水,她難受他也覺得不好過;他實在不喜歡蝶儿對他的這种影響力,但是他還是安慰道:“有机會可以請岳父、岳母北上作客,并不是永遠不見面了。”
  她朝他點點頭。她嫁了個体貼的丈夫!蝶儿微笑的想著。
   
         ★        ★        ★
   
  三匹馬和一輛馬車往北方疾駛而去,馬上坐的是衛疆、衛宗和韓伏邦,韓伏慶因為輩分和職位都是四人當中最低的,所以由他駕馭馬車。
  車里坐著蝶儿和小春。小春是自愿陪嫁的,自從她十二歲被買進柳家后,蝶儿對她情如姊妹,再加上柳氏夫婦擔心蝶儿一人嫁到衛府,恐會一時難以适應,所以她自愿陪嫁至衛府,仍然侍候蝶儿。
  “小春──”蝶儿覺得好難受,她好象快吐了。老天!她中午也沒吃什么,可是胃卻很不舒服,惡心感一陣陣地襲上來。
  “什么事?小姐。”小春擔心地看著蝶儿蒼白的臉,“怎么了,不舒服嗎?”她想起半個時辰前,在柳家大門話別時,柳夫人交代她一些事情,而當柳夫人看到馬車時表情有些怪异。
  “如果蝶儿路上身体不過,就告訴姑爺,小姐不能搭馬車。”柳夫人這么告訴她,還喃喃自語地說:“小時候坐不慣,長大了應該會有所不同吧!以前都是等蝶儿睡著才讓她乘馬車……”
  一陣反胃涌上心頭,“哦!老天。”蝶儿捂著嘴,她快吐了,“叫衛哥停車,我好象快不行了。”
  小春赶緊探出窗外喊道:“姑爺,快停車,小姐身子不适。”
  話才剛說完,馬車已嘎然而止,衛疆掀開帘幔,蝶儿蒼白的臉出現在眼前,他立刻翻身下馬,一個箭步抱出虛弱的她。
  “怎么了?”他搪憂的問。
  “我快吐了。”
  他抱著蝶儿走向最近的一棵樹,剛放下她,她立刻靠著樹干開始嘔吐。
  “姑爺,夫人說小姐若不舒服,就表示她不能搭馬車;小姐小時候就是這樣。”小春向一臉憂心的衛疆解釋,雖然她很怕這個冷峻的姑爺,可是看到他那么關心小姐,也替小姐覺得高興。
  “可有請大夫診治?”衛宗詢問,他從來沒听說過有人坐馬車會吐,覺得很不可思議,大嫂果然与眾不同。
  小春回答:“夫人說曾請大夫瞧過,大夫都說長大后也許就好了,不是什么大毛病,不用擔心。”
  蝶儿覺得自己好象一條快被擰坏的抹布,尤其是她的胃,已經吐到沒東西可吐了,不!她覺得似乎快把胃吐出來了。她是不是快死了?
  “你還好吧?”衛疆憂慮的問。
  蝶儿點點頭。其實她一點都不好,只是衛疆聲音里的憂愁令她不忍,她好希望他抱著她,對她說些安慰的話。唉!一定是生病讓她變得脆弱,蝶儿心想。
  沖疆看著一臉蒼白的蝶儿,他的心好象都糾結在一塊儿了。他不曉得自己是怎么了,但他現在沒時間理出頭緒,彎身抱起搖搖欲墜的蝶儿,她是那么的輕,好象快飄离他似的,不!他不允許!他將她擁得更緊。
  蝶儿俏皮的說:“今天真是多事的一天,先是扭傷腳,現在又吐得死去活來,希望不會再有什么事。”
  “不許胡說,你不會有事的!”他蹙眉道。
  一旁的衛宗可把他們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他微笑的想:看來,大哥對嫂子動情了!大哥對嫂子在乎的程度,如今可是人盡皆知,以后可以糗糗大哥了。
  “衛宗,你在笑我嗎?為何一臉賊笑?”蝶儿盯著衛宗。
  “沒什么,沒什么!你別瞎猜。”衛宗仁收斂笑容,告誡自己別忘形了。
  衛疆抱著蝶儿走向座騎,“你和我共騎。”他先把蝶儿放在馬上,自己再翻身上馬。
  蝶儿高興的撫著黑馬的長鬃,這匹馬就是當初她爭著想騎的俊馬,沒想到是在這种情況下得償所愿,看來嘔吐還是值得的,她微笑地靠在衛疆胸前。
  衛疆一手環著蝶儿的腰,一手拿著疆繩,帶頭往前騎去。
  起初蝶儿還很高興的欣賞四周的景色,漸漸地她覺得累了,不久即靠在衛疆怀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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