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五章


  怦怦!怦怦!怦怦!
  數著心跳聲,方茜羿努力想壓下心中的緊張,但她做不到,而且相反的,她的心跳越來越大聲了。
  在她身旁的肯得基嗚嗚低鳴著,一顆大大的腦袋轉來轉去的,像是在找什么一樣,要不是它的小主人緊拉著它的皮帶,只怕它早四處探險去了。
  “別吵啦,肯得基,姐姐已經很緊張了,你就別再制造緊張了。”方茜羿拍拍它,制止它的蠢蠢欲動。
  可惜肯得基沒理她,仍不住地蠢動,而且是鎖定了目標,直對著辦公室里附設的盥洗室低咆著,像是里頭有什么東西似的。
  直覺認定它是不适應新環境才會這樣,方茜羿只得抓住它,將它固定在腳邊,省得它越來越躁動不安,要是一個不注意弄坏這辦公室里的什么,她就糗大了。
  “笨蛋,那間是廁所啦!雖然它的木門看起來很漂亮,但就是一個廁所而已,你在興奮個什么勁儿啊?大老板的辦公室就是這樣,都會附設一間廁所的,你不要這樣大惊小怪。”拍拍它,她隨口安撫了兩句。
  因為她的話,肯得基收斂了一些,但還是虎視眈眈的。
  “放松,你放輕松一點啦!姐姐帶你來是要加強我的信心、壯膽用的,不是帶你來扯姐姐的后腿,你不要讓我更加緊張好不好?”它的反應讓她更加緊張,方茜羿忍不住地又念了它兩句。
  小主人的不悅終于讓肯得基不再躁動,原本四處張望的大頭顱很無辜地對上同樣毛躁不安的小主人,要不是它的長毛遮住了它的眼睛,一定能看見它那無辜的眼神。
  “真是的,我已經很緊張了,你不要因為一間廁所弄得我緊張兮兮好不好?”她嘀咕著,想想沒事就索性對著愛犬說話。“怎么辦?好可怕喔,我越想越覺得可怕。”
  注意力被拉回主人身上,肯得基朝她的手上舔了兩下,其是給予一點安慰。
  “謝謝你的安慰,姐姐好過多了。”她拍拍它,開始自言自語。“唉,有時候我也真怀疑我的勇气是哪里來的,有哪個少女……你那什么態度?”
  捧住肯得基低垂的腦袋,方茜羿抗議道:“雖然姐姐已經二十三歲了,但這是我的初戀,听到沒?是第一次,第一次耶!這是心境上的問題,任何一個女人的初戀,不管她是几歲,她都有資格說她自己是少女,所以姐姐可以大聲地說自己是少女,這樣你懂了嗎?”
  屈于她的惡勢力,肯得基只得低咆一聲,當做認同。
  “嗯,很好,那我剛說到哪里了?”滿意它合作的態度,她想了想,繼續說道:“你想想,有哪個少女能像我這么勇敢,為了能如愿踏上戀愛之路而這么拼的?”
  “汪!”肯得基咆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唉,這一切都是為了愛,為了愛啊!”她像演舞台劇一樣,用悲壯的語气說著。“在听了老媽說的那些往事后,你說,要我怎么能不更加地愛他呢?”
  不再咆叫,肯得基嗚嗚了兩聲,像是怀疑她的話。
  “笨蛋,你怎么可以怀疑姐姐的話?姐姐是真的越來越喜歡阿卓了,簡直就是滿腔熱血,只恨無處發泄啊!”她提高了聲調。
  肯得基還是嗚嗚了兩聲,明顯地感到質疑。
  “哎呀,你那是什么態度啊?拖了這么多天才行動,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我得好好想一想嘛!既然現在知道阿卓的內心曾受過創傷,我們當然得先想好對策啊;如果貿貿然就行動,那肯定會出師不利,像上次那樣被赶走的。”
  她分析。
  為了怕它不信,她繼續說道:“是真的,對阿卓這种情感受過創傷的人呢,要跟他談感情是絕對急不來的,不然一定會嚇跑地,所以姐姐才會特地停下來,這樣可以給阿卓一個緩沖的空間,而姐姐也可以思考一下,該怎么樣做,才能夠不嚇到他地接近他,然后拉近我跟他之間的距离。”
  她停了下,又接著跟它分享她最新的戰略。“喏,經過這彼此不聞不問的几天后,我現在就當從零開始,至于先前的事呢,我全當沒發生過,然后呢,我每天來送使當,用這种有點關心,又不會太關心的事來慢慢接近阿卓的內心。你說,姐姐是不是天才啊?”
  “汪!”肯得基吠了一聲,算是附和她的得意洋洋。
  “你也覺得姐姐這個辦法不錯吧?不過我們做人絕對不能太自滿,這計划還不能說是完美的,畢竟,阿卓還是可以拒絕我的啊,不光是便當,還包括我的人,因為如果他不像我喜歡他那樣的喜歡我,話說回來,他根本就討厭我這個人的話,那我怎么辦?”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被拒絕,她的臉垮了下來。
  “怎么辦?要是阿卓他其實是討厭我,那我這樣積极又主動的,不就像花痴一樣了嗎?到時候一定很丟臉。”她哭喪著臉,但沒一會儿,她又整個地振作了起來。“不行!我不能這樣垂頭喪气的,就像老媽說的,自己的幸福要自己爭取,我不試,怎么知道結果呢?”
  “汪!”肯得基吠了一聲,原因不明,但方茜羿當那是它的支持。
  “你也覺得我要積极一點的對不對?”她高興地捧著它的頭說道。“就像我以前跟你說的,人是步向死亡的存有,那既然生下來就是要死,我可不想到死的時候才后悔,后悔自己沒有嘗試過。”
  很簡單的道理,但因為她先前的膽怯,她可是想了快一個禮拜才想通這個道理——不全然是剛剛說得那么好听,說是要給彼此冷寂、緩沖的時間,會隔了這么久才又開始行動,有大半的原因是因為她退卻。
  “哎呀,我知道我沒用啦!”她自首。“竟然想了一個禮拜才想通這么簡單的道理,但沒辦法啊!先前他赶我走的樣子真是亂絕情一把的,雖然后來老媽已經說過了,關于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原因,而我雖然在听了之后,為他感到心疼跟不舍,但想到還要再主動,我總是覺得怕怕的嘛!”
  煞有其事地,她對著肯得基哈哈干笑著,就像它真的听得懂一樣,而緊接著,她干笑的小臉一斂,又認真了起來。
  “不過現在不同了。”她說,對它分析她的心態。“我已經想通了,為了不在要死的時候后悔,我要大膽地放手一搏,主動給阿卓很多很多的愛,我相信他最后一定可以感覺到,而且說不定會大受感動,到時我愛他,他也愛我,這樣不是很美好的嗎?”
  肯得基安靜地听她發表言論,看著傻笑中的她,覺得她真的离瘋狂不遠了。
  “決定了,就是這樣,我要給阿卓很多很多的愛,而在達到目的前,我要堅強、我要自立,我要庄敬自強、處變不惊,娃娃万歲,万万歲!”她鼓勵自己,大聲地喊著口號。
  就在她忘情地揮舞雙拳的同一時間,大門突然打開,時間在這一瞬間流止——僵若化石的她對上卓然一到看到尼斯湖水怪的表情噢哦!這下糗大了。
  卓然沒想到一進門會碰上這樣的場面,他看著她,除了那一副像看到尼斯湖水怪一樣的表情外,沒人能解讀出他正在想的。
  至于前一种還高興地喊著口號的方茜羿,則是呆滯地對著他,她沒想到自己的運气會背到這個地步。
  “汪汪!”肯得基吠了兩聲,打破這一室的沉默,很愉快地迎接著門口處的卓然,跟它那一臉尷尬的小主人形成一种更可笑的對比。
  剛剛一瞬間停滯的時間又開始動了起來,方茜羿哈哈。
  哈哈地干笑著,訥訥地收回剛剛揮舞的拳頭,在心中哭泣自己的坏運气。
  嗚嗚,怎么會這樣?她明明是為了博得他的好感才來這一趟的,可是沒想到一個禮拜不見,她跟他的再次相見竟會是在這么荒謬的場面中!她剛剛干么那么激動?喊什么鬼口號嘛!嗚嗚……
  “你怎么會在這里?”卓然皺著眉問,完全不似她的僵直与呆滯。
  其實卓然是訝异的,也有過一瞬間的閃神,但那是因為方才与她的父親方晉元才剛結束一段有關于她的對話,他正想著關于她的事,完全沒有心理准備會在辦公室里看見她。不過在最初的惊訝后,他很快地就收回了所有訝异的情緒。
  “那個……我是來送便當的!”她勿匆地翻出身邊的布包,露出里頭的可愛便當盒討好地說道,心中卻是叫苦連天:慘了,他皺眉耶,這是不是一個不好的開始啊?
  “便當?”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對啊,就是便當。”她硬撐住臉上的笑容,心里頭哭泣得更厲害:嗚嗚,他的臉越皺越厲害耶,怎么辦?
  “為什么?”他不懂,在他上回那樣赶走她之后,她怎么還能這樣若無其事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什么‘為什么’?”她覺得莫名其妙。
  “你為什么還要出現在我的面前?”卓然問道,臉色有些難看。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替你送個便當過來。”
  他的話讓她難受极了,但她壓抑下那份難受的感覺,勇敢地走到他的面前。
  “喏,給你!”她說,把帶來的愛心便當遞到他的面前。
  卓然只是看著她,并沒接過手來。
  “放心,不是我做的,這一點自知之明我還有,我沒有毒死你的打算。”她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解釋道:“這個便當是我請我媽做的,我听趙伯伯說最近你一直忙于工作,作息很不正常,所以請我媽做一點比較營養的東西送來給你吃。”
  藏在不安表情下的關心軟化了卓然最后一點點的堅持,在能反應過來前,他已經伸手接過她遞來的便當。
  他的接受給了她無比的信心跟希望,原本難看的笑容霎時陰霾盡掃,燦爛到讓人覺得刺眼。
  “那你慢慢吃,我不打扰你了。”就像是怕他反悔一樣,他快速地說著,然后拖著肯得基就往門邊走去。“對了,吃完你把使當盒帶回來,我明天再帶便當來給你吃,Bye-bye。”
  不給他反應的机會,她快樂地跟他道別,完全一掃适才那一時的沉重心情,而是帶著一种跨出一小步的愉悅感离開了他的辦公室。
  卓然無法成言,就像是失去了語言能力一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离去,直到大門閉上,他的視線轉移向手中有著可笑圖案的大便當。
  有种無力感,那是一种功虧一簣的感覺。
  誰能想像得到呢?他努力地讓自己忙碌到沒時間去想起她,就連剛剛听她父親提及她,他一度也很成功地壓抑下來,讓自己不去想關于她的任何一件事,但偏偏……她出現了!就這樣沒預警地、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里,讓他全然措手不及,也成功地破坏了他所有的努力。而也是到這時候,他才明白自己對她的想念;他先前所做的等于白費,其實她的身影已無時無刻出現在他的心底,只是他不愿意承認而已……
  不行!他怎能有這樣的情緒?
  心中警鈴大響,像是燙火山芋般,卓然直覺想要丟開手中的大便當,但她關心的小臉浮現眼前,一股他也弄不清的力量出現讓他丟不下手。于是乎,他陷入一种完全無法理解的矛盾中。
  “可惡!”他低咒一聲,語气完全翻自好友律堂。
  “倒是難得看到你還出這個表情,還罵人呢!”帶笑的男聲突如其來地響起,中止卓然所有的迷思与不悅的情緒。
  誰?卓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回過神來,直到看清由盥洗室里走出的男人后,他臉上的表情才又恢复成平日的溫文貴公子模樣,而适才那一度出現的陰狠表情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似的。
  “原來是你。”看著傳說中讓全球政商界大老敬若神明的J先生,也就是好友那勒斯。杰洛斯,卓然松懈下所有的警備。
  那勒斯。杰洛斯從附設的盥洗室里走出,動作尊貴优雅得有如一頭驕傲的黑豹一般,仿佛走出來的地方不是一個用決生理需求的廁所,而是琉璃搭成的水晶宮殿。
  “怎么有空來?我還以為你正忙著搞垮哪一國的經濟。”卓然不會天真地以為杰洛斯什么也沒听見,但他仍若無其事地問著,像是剛剛所發生過的一切全不存在似的。
  “你不吃嗎?那個愛心便當聞起來似乎挺香的。”杰洛斯可沒打算放過他。
  “要是讓人知道,鼎鼎大名的J先生為了一個小女孩而躲進廁所,不知道各國的政商大老會怎么想?”卓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她二十三歲,不是小女孩了。”杰洛斯糾正道,透露出他什么都听見了的訊息,而且他一點也沒有換話題的意愿。
  “杰洛斯。”卓然瞪著他。“你來,該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討論這問題吧,”
  因為他反常的反應,杰洛斯難得地回出一抹笑。“本來不是,但現在看來……談談也無妨。”
  “我不想跟你談這种問題。”自然斷然拒絕,即使對象是杰洛斯,他也沒興趣分享他的內心世界。
  “卓,你該知道,我一直認為你比律更聰明。”杰洛斯突然提起律堂。
  “承蒙你看得起。”卓然不以為然,心里頭跟杰洛斯一樣地明白,律堂他只有個弱點——只要不牽扯上他的喬若,律堂不論是聰明才智,抑或任何一方面,都是個不容小觀的對手。
  “是啊,律他夠狠、夠絕,也夠冷靜,只可惜這些一碰上他的喬若就全都不管用了。”杰洛斯說出卓然心里所想的,但還另外追加了句。“不過這不是我要告訴你的。”
  卓然不想答腔,知道他會再接著說,果不其然!
  “我會認為你比律堂聰明,是因為你比他內斂,擅于將你的冷、你的絕偽裝起來,用這一副溫吞老好人的模樣來欺瞞世人。”杰洛斯明白地分析。“而且若要仔細比較,律堂他外冷內熱,就像一團包著冰的火焰;至于你,則是完全相反,對所有的人皆是有禮溫和的樣子,事實上是外熱內冷,你就像是燃著火焰的一塊冰。”
  “完美的分析。”卓然鼓掌,一臉的嘲弄。“還有沒有?要不要連你也一塊儿說說。”
  “我!”杰洛斯輕扯嘴角,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但實則是流瀉出一股教人不忍的哀傷。“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嗎?沒血沒淚,名副其實的行尸走肉一具。“
  “杰洛斯。”知道自己提及他的痛楚,卓然感到抱歉。
  “算了,不談我,現在是要談你的事。”杰洛斯揮了下手,帶回主題。
  “我不想談。”卓然別過頭,有些像鬧脾气的孩子般。
  杰洛斯不理會他,繼續說道:“記得嗎?因為我,也因為有律做的坏典范,你為了不讓自己有弱點,也為了不想嘗我正在嘗的苦,你會揚言這一生將要拒情拒愛,我跟律因為沒有立場,是以從沒跟你說過什么,但這并不表示你這樣做是對的。”
  “我不認為我哪里做錯了。”
  “是嗎?”杰洛斯不加以反駁,但不以為然的語气十分明顯。
  “你還真是關心我的感情生活。”卓然輕哼一聲,因為是在他的面前,所以也省了裝斯文儒雅的功夫,態度甚是不馴。
  “她很有趣,是個好女孩。”杰洛斯只這么回答他。
  對此,卓然沉默,腦海中浮現的是她白淨水嫩的可愛模樣。
  “卓,你是個聰明人,一向就知道你要的是什么,這一回目標這么樣地明顯;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沒有感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卓然裝死。
  “是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杰洛斯的眼中寫滿了明了。
  卓然略顯狼狽地別開臉,不愿被看得這么透徹。
  “卓,或者你會怪我多事,但我只是不希望你像我一樣錯過了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人事。”杰洛斯一瞼凝重。“我已經永遠地失去了那顆心之明珠,這輩子只有痛苦能伴著我,但你不同,你有的是机會,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去把握而且,千万別學我,跟我嘗一樣的苦。”
  知道他所謂的苦,所以卓然听進去了,但這并不表示眼前的他愿意想,或是跟人談這件事。
  “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不愿再談下去,卓然帶開話題。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听過去了,杰洛斯才說道:“當然不是這一趟來,是來賣人情的。”
  “哦?”
  “跟律說一聲,他手上那件并購案為他帶來麻煩了,對方跟黑手党搭上了線,近期內可能會行動,要他小心一點。”
  杰洛斯說著來源可靠的消息;他一向有辦法得到旁人所不知道的情報。
  “黑手党?”卓然揚眉。
  “只是一些党內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我已經讓人通知了意大利本部,相信很快會派人過來處理,屆時你多注意一些。”杰洛斯交代道。
  “不用讓他們派人來了,這余興節目來得正好,我跟律已經有好一陣子沒好好活動一下筋骨了。”卓然揉著拳頭,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原本斯文俊逸的臉上顯示一抹鮮少示人的嗜血表情,看樣子是想自己解決這件事。
  “算了吧,你跟律平過了逞凶斗狠的年紀,尤其是律的最大弱點正在他的身邊,事情能簡化就簡化,還是讓他們黑手党自己處理掉這件事。”杰洛斯看得透徹。
  “這倒是,有喬若在,為了避免牽連到她,事情不能鬧大。”卓然皺眉,一臉的掃興。
  “如果鬧大,會牽連到的人何止是她。”杰洛斯意有所抬地看著他手上的大便當。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卓然口是心非,但心里頭再明白也不過,杰洛斯想說的是:事情若是鬧大,剛剛送便當來的可人儿也极有可能受到牽連。
  “知不知道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杰洛斯不以為意,再奉送上第二個情報。“還有,不止律那邊,你自己這邊也小心一些。”
  “哦?”
  “若不事先防范,我想,你這邊將會發生跟律一樣的事情。”
  卓然面容一整,心領神會。“謝了,我知道了。”
  “就如同律那邊的狀況,你這一邊……多注意點便當妹的安全。”杰洛斯提醒他。
  便當妹?
  卓然失笑,沒想到杰洛斯會替方茜羿取個這么怪的外號。
  “拿去。”不等卓然反應,杰洛斯朝他丟出一物。
  卓然接住了,但看清手中的東西后還出一臉的無奈。
  “你該知道這里不比美國,在台灣,擁有槍枝是絕對犯法的。”
  “那你也該知道,所謂的犯法,只有被抓到才算犯法。”
  杰洛斯反應奇佳地回了他一句,言下之急是:沒人知道就算了。
  “還有,雖然看起來像是槍,但那不是槍,只是剛研發出來的麻醉槍,喏……”杰洛斯又丟出一物。“包裝里有六管的注射藥劑,你留著傍身,若有什么意外可以拿來應急。”
  “謝了。
  “若真想講我,就好好把握住便當妹吧!她可是揚言要給你很多很多愛,這一片深情真是讓人感動呢!”杰洛斯故意又提起這事。
  愛?
  卓然無言,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么,而且……他能說什么。
  杰洛斯的話帶來了效應、雖然表面上不提,日子仍是一樣地照常過下去,但卓然心中的天秤卻早失去了原有的平衡,逐漸傾向了他所不樂見的那一邊。
  他努力過了,這些日子對她的冷落是最好的證明,但成效一直不彰,心底的那座天秤一日又一日地傾向于她,讓他越來越不能控制自己。
  好比此刻,十二點零五分;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時間的流逝上而無法集中在公文上頭——因為平常的這時候;五分鐘前她早該進到辦公室來,然后朝他獻寶似地送上她特地為他帶來的愛心便當。
  他不自覺地注意著時間,然后一邊厭惡著這樣的行為。
  他很不想這樣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雖然他已經极力地避免跟她談話,或有所接触,但僅僅每日收下她的便當這個舉動,即使是以不說話的形式進行,但這固定的模式就已足夠讓他開始惦記、在意起她。
  他并不喜歡這种不受意識支配便自行衍生的感覺,但即使他嘲笑著自己,還是控制不了。
  十二點零七分。奇怪,還是不見人影?
  怎么回事,難道說她終于放棄、不來了嗎?
  就在卓然進行各种猜想的時候,敲門聲響起,不過進來的并不是他所想見到的人,是他的秘書,而她的身邊跟著方家的愛犬——肯得基。
  “怎么回事?”看秘書那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卓然主動問。
  “不清楚,剛剛這只大狗跑了進來,繞來繞去的,我等了一下,但沒等到平常帶它來的方小姐,所以做主先帶它進來。”秘書解釋著。她每天中午看著方茜羿出入已成習慣,連帶著對肯得基這頭漂亮的大狗也不陌生。
  在秘書說話的同時,肯得基繞著卓然團團轉,有种不尋常的急切。
  “你說方小姐沒來?”卓然确認。
  “我等了一下,都沒看到人。”秘書肯定。
  卓然蹲了下來,抓住一直毛躁不安的肯得基。“娃娃呢?”
  “汪!”肯得基吠了一聲,算是回答他。
  “帶我去找她。”卓然權威十足地下令。
  “汪汪!”肯得基領命,拔足領前而去。
  卓然跟在它的后頭,万分焦慮地揣測著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是目前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娃娃出事了!
  方茜羿視而不見地瞪視著前方,不敢相信她的人生會悲劇到這個地步。
  她,方茜羿,是沒加入什么日行一善的童子軍,人也确實是懶散了點,但好歹她也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國民;一不偷、二不搶,最最重要的是,她過馬路是走斑馬線,而且是等綠燈亮了才行走。
  像她這樣的好公民,到哪里找?
  結果她出車禍了,就在綠燈亮起后,她這樣走在路中間都會讓車給撞了,試問,這世界還有什么無理可言嗎?
  其實是沒什么重大的傷害,因為那輛摩托車在撞上她前急急地煞了車,而她,只是因為惊嚇而重重地向后跌了一大跤,并沒有什么實質的外傷。但她的自尊受傷了,屁股上傳來的疼痛重重地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不止是疼痛的部位讓人難堪,再加上她的愛犬肯得基竟然在她跌倒后丟下她,一溜煙地跑了個不見狗影后,她的自尊心更是遭受到空前的重大打擊。
  讓好心的路人扶到路邊休息后,對著路中間,那本來讓她好好放在便當盒里的飯菜,如今它們正讓一部部的車子給輾得不成菜形,尤其是那根她親自嘗試、認為是完美之作的鹵雞腿,它現在已經變成一塊扁平爛糊糊的東西了,哪還看得出几分鐘之前,它是一根色香味十足的鹵雞腿呢?
  濃濃的挫折感淹沒了她,不光是為了跌倒;不光是為了屁股上的疼痛;也不光是為了她的心血變成白費,一個好好的便當現在只剩下便當盒……在她能反應過來之前,豆大的淚珠儿已經從她圓滾滾的眼睛里流了出來,她賭气地用手背狠狠地把它抹去,但新的眼淚隨即滑落,她越是擦它,它流得越快。
  她不懂,為什么不管她怎么做,他都是冷漠以待呢?
  每天每天的,她這么認真又大老遠地送便當過來給他,結果他什么話也沒對她說,連個謝字也沒,總是默默地接過她的便當,然后留她一個人尷尬地自言自語,最后自討沒趣地自動离開。
  這什么跟什么啊?!她是這么樣、這么樣地努力要博取他的好感,只是因為想不到還能做什么,所以目前就只能送送便當而已,但他也不能這樣漠視她的努力啊!
  連個說話的机會也不給她,這樣她即使有滿滿的愛想要傾注于他,又能有什么搞頭?每天光是失望就夠了,哪想得出更進一步的、能拉近彼此距离的好辦法啊?
  可惡!她忿忿地、再一次地抹去臉上的眼淚,強烈地有一种悲從中來的感覺。
  有什么了不起的嘛!就算他童年受了什么創傷,那又不是她造成的,更何況,她也沒想做什么對不起他的事啊,她只不過是想給他很多很多她的愛而已,這樣都不行嗎,再說,她從沒想過要勉強他愛她,或是一定要他接受她的愛,但至少他也別這樣,既不正面肯定,也不表示任何反對之意,就是一逕地用冷臉來回應她的熱絡,讓她一直處于不确定的狀態中;想要死心嘛又舍不得,不死心的話嘛,又厭倦了這种單方面的付出。
  可惡,可惡!像是咒罵上了癮,她在心里一再地低咒著。
  不然他也給她個痛快,直接說出他想怎么樣嘛,干么這樣不上不下地懸著她的、心呢?
  也不想想,她是女孩子耶,這樣的主動還不夠嗎?那他到底還要她怎么樣嘛,竟然這樣玩弄她那宛如少女一樣純真的芳心,尤其是看他對其他人都是一貫的斯文儒雅,只有在面對她時才會擺出受理不理的冷淡模樣……越想越覺得難過,方茜羿的眼淚也就越掉越凶。
  尤其是她心里明白,這事并不能怪任何人,全都得怪她自己,誰要地誰不喜歡,就偏偏在第一眼見到他時,便許上了一顆芳心……
  “娃娃!”
  遠處傳來第一次的呼喚時,她因為哭得專心,所以沒听見。
  “娃娃?”瞧見路邊哭得稀瀝嘩啦的她,卓然的心揪得死緊,跟著肯得基快速地跑向她。
  這一回,她听見了,但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所以沒多費神理會,還是繼續用力地哭著。
  首先靠近她的是肯得基,它大大的頭顱貼近她、蹭蹭她的手臂,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緊接著靠近她的是卓然,他蹲在她的身邊,快速地審視她的情況。
  “怎么了?是哪里受傷了嗎?”是看見了她的完好無缺,但她的眼淚讓他放心不下,所以他直接問她,擔心是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傷。
  他的碰触讓她相信了不是幻覺,她快速地擦去眼淚,想确認眼前的人真的是他。
  “怎么了?”他看著她,漆黑如夏夜的瞳眸中不掩他的關怀。
  沒有了愛理不理的樣子,那是她想見到的他,也就是初相遇時,會逗著她、跟她說話、用著男人看女人的態度來對她的他……
  看著這樣的他,小嘴儿一扁、臉儿一皺,哇一聲地——她放聲大哭!

  ------------------
  蘭蘭掃校 心動百分百 http://xd100.126.com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