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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事關校譽与面子問題。因此,今年的圣誕舞會,每個人的打扮比去年更加用心。身為地主的展中學生們向來自傲于中部私立高中牛耳的地位,怎么說也不能讓优華搶去了風頭。
  舞會的會場是在展中的大禮堂。舞會于七點開始,六點左右,學生會的人已提早抵達。
  男生著黑色燕尾服,女生著白色禮服;這是一向的傳統,而有心特异獨行的人可以自行變化,角逐种种大獎。
  真正美好的男女,其實毋須在服裝上費盡心思去突顯自己,便已散發出光來,平凡普通的衣服也掩不住明珠玉露的光華。
  四大美人中的三位女子,全穿著剪裁簡單大方的小禮服,在胸口別著學生會的紅色徽章,唯一穿白色燕尾服的是方箏;不過她絕對不會是唯一表現帥气的女子。在展中衣著中性也是時尚之一。梳起她的短發,露出的左耳別了一只火焰造型耳環,仔細一看可看出也是學生會的標志之一;帥气中又有奇特的嫵媚摻入她的特色中。
  四大美人又一相同點是今年她們皆沒有接受任何男生的邀請;反觀另外四個男性成員中有三名男士的襟口各自別了一朵紅玫瑰,代表他們有心儀的女子。展中的男子別玫瑰代表有舞伴,在跳第一支舞時,持玫瑰去邀舞,表示慎重的同時也表達愛慕。這一點也是展中被樂道的傳統之一。
  沒有別玫瑰的男士表示單身,心無所屬,可以在舞會中挖掘對象;禮堂入口虛的粉紅玫瑰可以取用。
  唯一一位沒有舞伴者,當然是消沉許久的劉伯揚了。他甚至來不及出口表白,就明白知道自己被三振出局了。不是因為有孟觀濤的關系,而是他可以由會長眼中明白讀出她會拒絕他;后來孟觀濤那不良少年也找上他“談一談”,讓他徹底死了心,但他至今仍納悶著,孟觀濤為什么以為他會是“對手”而特地找他聲明會長是他所有呢?
  或者,只能說戀愛中的男人永遠沒有充足的安全感吧!即使是無關緊要的人稍稍注意到他的所有物,立即豎起十足的防備。尤其是那种拳頭大的不良少年。
  只是他不明白,會長這么优秀的女孩,為何會看上那個不良少年?這是什么情形呢?
  黯然的他,只能默默做著自己的工作,將疑問擱在心中,化為聲聲歎息,怎么也沒有勇气去直視羅蝶起,他不是脫的人……
  确定一切都打點好了之后,四大美人挾著羅蝶起,一同在禮堂外的階梯扶手旁聊天。公事OK了,當然要聊一聊私事。
  “盈然,你對那個季白馬依然抵死不從嗎?”方筆很直截了當地問出口。
  柯盈然臉上有不自在的紅暈:
  “當然,他那种人我最痛恨了。”
  裴紅葉低笑,嘖嘖有聲地搖頭:
  “我看季公子不會是好打發的人,他今晚肯定會配戴紅玫瑰,并且拖著你跳第一支舞。”
  江欣儂也提供她的內線消息:
  “因為他拒絕了所有的倒追者,也沒有開口向第二個人邀請。你們想,他是不是早已鎖定盈然了?”
  很合作地點頭。只有柯盈然搖頭:
  “我沒有答應他。他就沒資格拿紅玫瑰。”
  羅蝶超玩著胸前的蝴蝶結:
  “我想對他而言是沒差的。盈然,他沒什么不好吧?不算花心,人品過得去,又榮獲本學期大帥哥之首,你挑剔什么呢?”
  “他做事不光明,靠會長來提升自己的聲望,既然他說過要追會長,就不該變卦!我最討厭那种人了,三個月來總是与我們對立——”
  裴紅葉細聲細气地插話:
  “哦,不,只有与你而已。”
  “反正,我痛恨行事不光明的小人。他愛玩、招搖,并且宇宙超級無聊!”發表完高論,卻發現面對她的四名少女臉色詭异無比地看向她身后
  她霍地轉身,差點因撞到一堵肉牆而跌倒,幸而一只有力的手臂体貼地扶住她。
  “原來你對我有這么深的了解,不枉我傾心于你。打算追求你的一番苦心了,”季濯宇嘻笑地開口,一手抽出他胸口口袋的紅玫瑰,強制地交到她手中。低語:“第一支舞是我的,記住了。”放開小佳人,他正色地看向羅蝶起:“丫頭,咱們好好談談。”
  “要預約第二支舞嗎?”羅蝶起無辜而唯恐天下不亂地問著。
  季濯宇差一點磨牙起來,力圖冷靜道:
  “我可不敢領教你的舞技。走吧。”伸手拉住她,往后方的暗處走去。那种天經地義的姿態。讓人不想把它想歪都很難。
  四大美人只是很深思地看著他們背影,努力理清心中的迷霧,他們之間是否有更值得探索的關系?無論答案是什么,今晚的重頭戲少不了他們。這是她們心中一致的預感。
         ※        ※         ※
  “你在搞什么把戲?”
  季濯宇狀似隨意地問著,但那雙眼可是認真得很。
  羅蝶起皮皮她笑著:
  “這是我該問你的話吧?沒事招惹我手下大將有何用心?”
  “那是另一回事,更是我的私事,不勞妹子你費心!我只是想知道你今晚有什么計謀?”
  “喂,你是來砸場子的嗎?為什么咬定我會有什么計謀?”
  季濯宇揚著眉,直接說了:
  “下午我接到外公的電話,叫我配合你。”不必說更多了,相信他那聰明的妹子不會突然變笨。
  難怪!原來是外公多嘴說了,否則羅蝶起還以為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破綻呢!不過外公對她未免太沒信心。她承諾一月一日讓他們見到婚禮就不會食言,可見外公對她的了解有待加強。其實也說不上是設計,她懶得用太多心思,只不過在充分了解父母的性格,以及今天情緒反應后,一切的結果便會進展到令她滿意的地方,再由她來加強渲染,使他們不得不結婚而已。
  要說她耍計謀,還不如說兩位家長總會走到那一步,她只是讓他們提前罷了。
  “蝶起,你最好說清楚。”他端出兄長的架子。
  她不答反問:
  “爸呢?”
  “也來了,并且邊開車邊詛咒,若情形有可能挖掉每一雙瞄向老媽曼妙身材的“狼眼”。”他瞪著她:“我不相信老媽會扮成衣不蔽体的維納斯。”
  她拍拍他,就像拍一只聰明的小狽:
  “唉,老爸要是有你的推理能力,就不會白生一場气了。媽媽沒那個膽子,何況她身為一校之長,母儀天下,哪會做出丟臉又便宜他人之事。”
  “气死親生父親是有罪的。”
  她不以為然:
  “喝!那么讓我們由一家四口分裂為兩家兩口又算什么?明明不是什么天下大事,也不過是吵得太投入、太渾然忘我,居然就大印一蓋,不小心离婚成立后才發現他們已不是夫妻,天下間還有比他們更儿戲的人嗎?雖然有幸成為單親小孩是時髦的事,但他們分開十六年的理由依然不能原諒。”
  “我不知道你這么敏感——”為兄的開始愧疚了。
  羅蝶起要笑不笑地背對著他。老天,他還真好拐騙同情心,三言兩語就可以搞定,沒成就感,唉!
  季濯宇由背后摟住她:
  “原來為了這個你才急欲讓他們結婚,設計的同時也算報了一口冤气。妹子,你做吧,為兄的支持你!”
  “那么你就站在一邊看就好了,支不支時對我而言是沒差的。”她撥開他手,遠遠看到母親已抵達會場:“我過去了。你只管專心鎖定你的女伴吧,別來吵我。”
  見妹妹白色身影走遠,季濯宇開始想一個很深奧的問題——自己是不是又給妹妹耍了?
  嗯,這是個很須腦汁思考的問題。
  而結論是——管它的,先去盯住柯盈然那女孩儿才是正事。身為哥哥的,偶爾讓妹妹耍一下是他心胸開闊,不必計較啦。
  雖然妹妹叫他不要多事,但他怎么能呢?必要時他也要參一腳才行,有好玩的事怎么能撇下他?
  邁開腳步,尾隨妹妹身后,他想好好欣賞過程,片段也不會錯過;既然外公有交代,他當然要看看有沒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誰叫他是人家的哥哥呢!?
         ※        ※         ※
  今晚的美麗校長羅澄昀小姐兼女士,是由优華的理事長張立風所護送而來,而恭候在車門旁的,有劉榮升与几位仰慕她的男老師們。
  平日上司下屬階級分明,只有在今天,不會有階級問題,舞會中只有男女之分,沒有上下之別;想追美麗校長者,只能趁今晚表白。
  第一批煙火因大家長抵達而鳴放。時間六點四十五分整。
  羅蝶起走近母親,來不及開口,便被母親先開口抱怨:“你爸今天發什么神經?下午四點打電話叫我檢點一些,他什么意思?”聲音小得只讓女儿听見。
  她挽住母親,禮貌地向站立四周的男士們點頭,才低語:“他神經的行為又不是今天才開始,你們几天前不就正式鬧翻了?”
  “他還以為他可以管我咧,我——”羅澄昀突然住了嘴,眼光轉為迷蒙地盯住女儿穿在身上的衣服。久久,才以有些鼻音的腔調又道:“舊東西了,你還穿出來做什么?”
  “合身呀!可見我的身材与你十七歲時一模一樣。”她輕笑,一手拉了下裙。
  那是當年她十七歲時的嫁服,沒有錢買更好的了,她還記得這件小禮服花去了季鴻范打工半年的薪水,明明私奔后金錢更該省著點用,但他當時仍是買了這件奢侈品,只說一生一次的婚禮,不能讓她委屈,硬是買下來,害他們有几個月的時間吃饅頭佐白開水度日。直到雙方家長找到他們,暗中接濟他們,否則那時她肚子中的孩子怕是不能平安生出來的。
  “我以為這件丟了。”她低語。伸手小心地撫弄,過气的樣式因复古風的興起又成了時尚,只是雪白的顏色已泛了些黃,一如他們不复存在的婚姻。“我曾在神面前承諾愛他一輩子。”
  “你是呀。”羅蝶起依入母親怀中。
  “他就是愛惹我生气。”看了看四周的男士都避開了后,羅澄昀才出口抱怨。
  “澄昀,你敢穿——”听到儿子通風報信說前妻已來到,他立即沖出禮堂找著了她們,看也不看,先開火再說,但來不及說更多,就發現前妻兼現任情人的羅澄昀女士并沒有穿什么曝露的衣服,事實上她一身端裝,包得扎實,除了頭頸之外,再也看不到別的了,連雙手部套上長手套;十二月天,她還能有什么清涼打扮?而令他結舌的,卻是女儿身上那套小禮服,回憶同時也氤氳了他雙眼。他看到的,是十八年前穿上這套衣服,含羞帶怯成為他妻子的女孩。
  第一階段戰略完成。羅蝶起悄悄退開,往禮堂內走去,留下空間給好不容易能夠和平共處的父母們,相信這一回不會太快以吵架結尾吧?
  看著手表,近七點了,她暗示守門的人員關上大門,大致上所有人全進去了,就留下外邊讓他們兩人相處吧。她得去主持開場儀式了,相信母親早忘了那回事了。
  “妹子,這樣就結束了?”
  一入門。季濯宇扶住妹妹手肘,不怎么相信地問著。
  羅蝶起勾住他住內走:
  “如果你有心要幫忙,跳完第一支舞,請密切注意他們的行動,如果他們沒有由后門進來,也請你千万要引他們進來。”据她推測,大門鎖住后,那對前夫婦若想做更深的交談必然不會在外邊受冷風吹,推不開大門,只好往后面進來,并且會躲在后台好一會。那時便是她施展手段的時候了。
  季濯宇剛才已仔細勘察完地形,若有所悟地問著:
  “為什么后台要放一盞投射燈?那邊不會有人去吧?”
  她笑:
  “有備而無患呀。你又怎能肯定最佳配對不會在那里呢?”
  季濯宇差點要跳起來:
  “妹子,這樣不妥吧!?如果到時他們有什么不合宜的舉止,那么……”他指著禮堂台上大片電視牆,几乎結巴不成言。他已明白妹妹在打什么主意了。
  羅蝶起只是笑,舞台上已有人喚她,她拍拍兄長的手,轉身住那邊走去。心中慶幸自己的哥哥還算聰明。否則她真要歉疚自己搶了太多腦細胞過來,讓哥哥變笨了呢!
  季濯宇猜的沒錯,禮堂的控制中心今晚采自動化,四面八方的攝影机會攝入不同角度的影像在電視牆上忠實地播放,而探照燈會引導攝影机播放某一方,電腦操控下万無一失。而羅蝶起身上有一只遙控按鈕,當她按下時,所有攝影机全會停止攝影,播放出來的畫面只會是隱在后台上方、投射燈旁的攝影机所拍到的畫面。為了這個特別的設計,當然要使苦心有所回報,得攝到最精采的畫面才不枉她暗自策畫了這么久。
  就讓他那雙父母玩一次緋聞游戲吧!如果這次還不能使她的父母進禮堂安分成夫妻,她就不姓羅!不過……如果父母又成夫妻,那她根本也不能再姓羅了。
  氨校長姚進文走近她,肥肥的臉努力扳出笑的弧度:
  “羅同學,令堂呢?還沒來嗎?七點了怎么還沒出現?优華高中的人等很久了。”
  她笑著回應:
  “我來代表她吧,我想校長有事耽擱了。”
  “那么……那么,還是我來代表吧,你畢竟只是學生而已。”副校長表面笑著,其實眼中充滿不以為然。他是副校長,唯一有資格代表校長的人,卻讓一名學生搶去風頭,在學校也就算了,但有別的學校在,他的臉可丟不起。
  羅蝶起淡淡一笑,不怎么介意:
  “有何不可?我陪副校長一同上去吧!”
  “跟在我后頭吧。”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副校長忘形地指揮著。即使是校長的女儿也要敬他這個師長吧?他得意极了。
  羅蝶起只是怜憫地看著身前那個一輩子躬身哈腰的男人。他出不了頭并非羅家死占首位不退讓的原因,而是這人的性格不堪,才能泛泛,連表面功夫也做不好,只有一輩子庸碌的分,今晚也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呢!真難得了。
  一個人沒有王者之風,即使走在前頭邁著八爺步,看起來仍然像個開路的小卒子。一上台,全体學生歡呼的對象只有一個——羅蝶起。
  “會長好!”轟聲如雷,歡樂气氛燃燒開來。
  “各位同學,安靜!安靜!”死抓麥克風的副校長面色潮紅:“有外校的人在,你們安分一點!”
  噓聲四起,鼓噪聲与開汽水聲充斥。
  展中向來可以充分表達民意,老派權威自許人物,活該要吃癟。事實上“副校長”對他們而言像是虛构的人物,只在每天朝會晃一下的影子而已,沒有人會注意;此刻上台來,甚至有人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誰呢!
  這算是學生自治的后遺症嗎?但吃香的師長們也大有人在,火爆校長都能受人景仰愛戴,可見是他自己不努力了,恕不得人。
  場面有點失控,沒有麥克風的羅蝶起僅僅舉起一只手,便讓會場安靜下來。然后羅蝶起拍手,下邊立即掌聲齊響,拍出有節奏的“愛的鼓勵”。
  控場失敗的副校長只好挂不住老臉,面含哀怨地將麥克風遞給羅蝶起,不過交接之前仍是死要面子:
  “舞會是青少年的事,我們就讓學生會長同學來介紹优華高中的貴賓吧!”
  羅蝶起接過,立即控制住全場的注意力与反應。雖然优華高中的學生會長力主“長官訓話、開講”給大老們表現的机會,但她仍是簡扼地介紹一下,便點破了今年圣誕的主題,這是青少年的舞會。師長們毋須涉入太多,很快地帶出濃烈气氛后,燈光倏滅。再亮起時,已是昏黃的流光閃爍,長長的間奏讓男女們互尋到舞伴、邀舞……四大美人与优華的四大美人——湊出來的,先到舞池中央開舞,揮花瓣。气氛由“平安夜”的音樂引導出來,漸漸化為羅曼蒂克的慢步舞曲……
  优華的理事長湊近羅蝶起:
  “你母親呢?她答應要与我跳第一支舞的,才五分鐘不見,她怎么消失了?”
  羅蝶起淺笑:
  “不曉得,不過,我想她很快會出現,您不妨注意電視牆,禮堂內的十五架攝影机涵蓋整個會場角度,也許可以找到她。”
  “好的,我看看。她不會給其他男人纏住了吧?”他正要走開,猛地又止住步子:“羅同學,有沒有什么條件比我好的男人在追令堂?”他笑得好親切,口气好狂妄,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她搖頭:
  “恐怕是沒人比得上您了。”是的,沒有一個追求者比得上他的禿頭、糟老、滿身銅臭又硬裝高級,想吃天鵝肉而不看清自己癩蛤膜的本質。
  理事長很得意昂揚地走了。真好騙。
  她在樂隊旁看著舞池。盈然果然被她哥抓去跳第一支舞了;另外三美人向她走過來,不過痴戀的劉老師已站在她身前,有些羞赧地問著:
  “羅同學,令堂……”
  又一個注定會心碎的男人。不過羅蝶起對他是真的有些抱歉,于是坦言:
  “劉老師,我母親已有中意的人了,并且很快會結婚。”
  “是……是嗎?可是,我以為……”吶吶不能成言。
  “今晚她會宣布婚期,您會看到她的未婚夫的。”
  劉榮升老師腳步踉嗆地走開,躲到暗處去了。
  所以說,她的母親必須快些再婚,免得砸碎更多曠男的真心;如果是不像樣的人也就算了,但老實人就另當別論。唉……
  “劉家的男人都可悲地栽在羅家女人手上,上輩子造了什么孽呀?”方箏嘖嘖有聲的怪叫。
  江欣儂伸手輕捏著羅蝶起的粉頰:
  “唉,天生麗質令人哭泣,回眸一笑眾生滑倒。羅家的女人何德何能專吊書呆子的玻璃心?”
  “拜托!我這只小烏鴉哪比得上眾天鵝?”羅蝶起瞄了她們三人一眼,再看著全場沒舞伴的、有舞伴的男孩們眼光不停瞄過來,便可看出展中的美女們多么爭气地成了眼光瞻仰處。
  裴紅葉以一貫的淡笑說著微諷的話:
  “兩校合辦舞會,才知道展中地靈人杰,平常面目可憎的人也在他校烘托下成了天仙絕色。”
  不可諱言,“容貌”也是展中入校須評分的項目之一。而裴大小姐暗指的人正是被他校男生眾星拱月的前校花邱預雁小姐。
  羅蝶起咬住下唇,靜靜看著三美人對今晚配對的評頭論足。可怜的邱預雁,也不過是与她對立而已,卻招致所有人的一致炮轟,可見她羅蝶起平常做人還算成功。但她們在同仇敵愾個什么勁儿呀?真的算得上對手也就算了,偏偏少有過招机會,因為輪不到她出手,她面前就站了一大堆雞婆的人代為應戰了。
  是不是可以想成古代武俠小說中的大反派,通常由手下去對付攻打者,過五關斬六將才殺得到山大王?
  嗯!她喜歡這比喻。當坏人大王比較過癮。一如她看過溫瑞安最棒的精心之作《神州奇俠》,雖然主人翁是蕭秋水与唐方。但看完后往住最欣賞的是“權力幫”的幫主李沉舟与智囊柳隨風,一是人豪,一是人杰;出現得精采,也死得悲壯,反而打通關的男主角失色了些許,只有在其他人的故事中方看得到被神化的蕭秋水.可是在自己的故事中失色便是一种失敗。
  所以,當坏人比較威風啦!
  方箏推回她的思緒:
  “蝶起,今天副校長吃錯藥啦?沒有孔雀的本錢也敢炫耀他的小雞毛?真是舞會的一大敗筆!”
  “他們一派保守人馬自校長上任后一直被壓抑。好不容易可以充人王一下,哪有不囂張的道理?也好,再度讓他們看清自己古板不受學生歡迎的程度。”江欣儂低頭評分,一邊抽空回答。
  沒有接受他人邀舞的學生會成員更負了一項重任,為今晚的种种獎項評分。九位學生會成員的分數占百分之五十的決定性,另外一半決定性分配在二校師長身上。优華的學生會向來沒有權力,不然就該反過來說,展中的學生會大如天的權力是不可思議的現象,放眼全國,沒有一所學校像他們的。“學生自治”四個字向來只是標語,號稱自由的T大也未能落實,只能偶爾搞搞噱頭證明學生有示威的自由,這是學校唯一肯施恩的“德政”了;但示威的意見被校方采納的程度占百分之零點零……一,上上報紙版面就算功成身退了。
  所以外界給展中的批評好坏各半,但重要的是展中的學生們快樂、自由,樂見于現狀;那就是治校的成功了。
  裴紅葉仔細看著羅蝶起:
  “你為什么放任副校長丟臉?”向來籌備慎密的羅蝶起不該讓那段插曲發生,而她的圓滑更不會議副校長下不了台。她不相信羅蝶起的手腕會退步。
  羅蝶起飲盡一杯蜜茶,放回桌上才道:
  “紅葉,可以預見你在總裁位置上能夠胜任愉快,而不會被那批豺狼虎豹的董事們生吞活剝。”
  裴紅葉客气地道謝:
  “多謝你的盛贊,小女子會轉告家父,說他教導有方。”按著詭笑:“你少顧左右而言它。”
  “其實也沒什么。只不過讓他老臉挂不住比較好利用,我相信他對我的計畫有關鍵性的用處。”有備無患嘛,雖然不一定用得上,但衡量過母親無人敢擋其鋒的火山脾气,還是讓一個喪失理智的人去犧牲吧!否則戲那唱得下去?
  “我就知道今晚必然有好玩的事,還要等多久?”方箏好奇地四下看著。
  羅蝶起只是笑。淡淡吐出一字:“等。”
  很快的,十分鐘的舞曲結束,有短暫的十五分鐘自由取用食物時間,串場當然是由學生會成員來主持。第一個接棒主持的是擁有最多親衛隊支持的帥气美女方箏。活力四射地讓下邊的人尖叫。
  羅蝶起在台上的角落等著季濯宇給他暗示。這時季濯宇人已閃入布幔后面去探訪情況了。
  如他妹子所料,耐不住寒風的前夫婦已閃入后門,才正關上門板呢!
  “咦,這儿放盞大燈做什么?今天又用不著后台。”羅澄昀一走入后台就看到電力十足的投射燈,怀疑電工人員是不是搞錯了。可是又找不到開關可以按熄,只好任它亮著了,反正這么一來他們比較看得清楚。
  必上門的季鴻范在燈光下拉住她,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呢!
  “澄昀,我不允許有人追求你,你少找那票蒼蠅來气我。”
  “你煩不煩呀!看,害我錯過了開幕時間,人家优華的師長們一定會怪我不尊重。”她盡量壓低聲昔,生怕有人發現他們就在布慢后面。
  季鴻范妒火沖大:
  “你在乎那些老不修?喝!忘了多提一個劉老師!你就巴不得一群男人巴著你不放嗎?”
  “你真是教人噴火!”她怒气也不低。
  “我還令你噴鼻血呢!”他用力攬緊她,便是一個火爆的吻。
  OK了!季濯宇很快地朝妹妹打手勢,生怕任他們發展下去會儿童不宜,所以必要時他會出面制止他們。
  羅蝶起示意方箏讓群眾安靜。不到十秒,整個會場安靜下來,所有燈光全暗,唯一亮的地方是禮堂中的一大片電視牆——一場火辣辣的吻戲上演了。
  台下只有猛烈的抽气聲,更形安靜!角度真棒,好死不死地站在隱密攝影机前,投射燈下,好像專門表演給人看似的。
  突然“啪!”一聲,火爆校長發動她万無一失的鐵沙掌,轟上英俊季老師的小白臉。
  “你把我的口紅都弄糊了!”
  “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擦紅抹綠。”
  “是呀!這樣說可以省下買化妝品的錢!你當年才拼命哄我不要化妝。”
  “我當然不要你化妝,老親得我一嘴粉!如果我鉛中毒而死,你就真的要當寡婦了。”
  “那你去死呀!我會記得在你的遺体上放一頂綠帽子。”
  “你真的會气死人!”季鴻范這次學乖了地抓住妻子雙手,万無一失后才狠狠吻住她——
  靜默依然充斥全場。
  “咳哼!”羅蝶起從呆若木雞的方箏手中接過麥克風,“各位同學,以往我們都是把最佳配對獎放在最后才公布,可是今年因情況特殊,于是我打算提前公布,大家有异議嗎?”她已關掉電視牆。
  如夢初醒的群眾們這才歡樂地大吼:
  “沒有异議!”
  “好!那么,今年的最佳火爆配對獎是——”
  “季老師与羅校長!”大家齊聲高呼。
  倏地,禮堂台上布幔被拉起,隱身于后台的男女因群眾的大吼而早已楞住,只能呆呆地互摟著看向黑壓壓的人群。
  得獎的音樂聲響起,大家一同拍手歡呼
  “等等!等一等!胡鬧!胡鬧!”副校長肥胖的身子几乎是連滾帶爬地上台來,手上早已自備麥克風。“天哪!這真是展鋒高中創校以來最大的丑聞!羅校長、季老師,你們為人師表怎么可以做出傷風敗俗之事?天哪!你們將展中的面子都丟光了!”
  “姚進文,你在說什么鬼話!”雖然還搞不清楚狀況,但羅校長大人向來不接受指責,跳起來先找替死鬼開刀。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恕我直言!羅小姐,您實在沒有資格當校長,私生活如此淫亂,如何能再成為展中的表率?”想當校長已經很久的姚副校長當真是霍出去了.他相信正義公理會站在他這邊!天大的好机會呀!正好可報一口冤气。“各位同學,本人很沉痛地在此宣布,在理事長未歸之前,由本人代理校長一職,至于羅澄昀女士,將以待罪之身閉門思過——”
  “咳,副校長,我們并不認為男女相愛有什么錯。”羅蝶起閒閒地介入副校長的高談闊論,
  下邊一陣應和。
  “姚進文,你好大膽子。”羅澄昀也抓來一枝麥克風:“今天是學生們快樂的日子,有話咱們星期一會議上討論。”
  “不!這是何等大事!校長与老師的不倫之戀!尤其有他校的學生在,你們該給他們一個交代,否則展中今后如何立足于中部?”他得意地指著她:“你看來安分,結果竟是個風流寡婦。不守三從——”
  一記拳頭打斷他的侮辱,一記踢腿他滾了好几圈。
  前夫婦合作無間,收拾了小人后,他們很有默契地瞪向女儿,肯定不會瞪錯人。
  羅蝶起依然定气閒神:
  “各位同學,基于校譽問題,他們兩人是否該給我們展中一個交代?”
  “是!”
  “那是當然!”各种同意聲又沸騰。
  “所以,同意羅校長与季老師盡快完婚以維護校譽的人請拍手。”
  當然,拍手聲几乎震破屋頂。
  “羅蝶起!”可怜的父母正在勢單力薄地大吼,可惜沒有任何效果。
  “很好,各位同學,謹定于明年一月一日開國紀念日當天早上九點,于市中心的天主教堂舉行婚禮,筵席開于本禮堂,歡迎參加。為了我們的校譽,請來教堂觀禮做見證。”
  “羅蝶起!你好大的膽子!”羅澄昀几乎要扑向女儿捏死她。
  季鴻范摟住她,抱怨道:
  “是你沒有教好!”
  “喝!一定是你的基因不好!你要負責!”
  季濯宇歎气地一手勾住案親,一手勾住母親,走到羅蝶起身邊,抓過麥克風,公布最后一個密:
  “今夜是圣誕夜,很高興我們一家四口在兩所學校師生的見證下大團圓。相信經此一夜,沒有人抵賴得了。對于我的妹妹——雙胞胎妹妹蝶起,相信聰明才智大家有目共睹,我只奉勸想与她對立,或想追求她的人三思再三思,千万、千万不要惹到她。以上,是季濯宇,我,的肺俯之言。現在,咱們有請即將再度結成夫婦的羅校長与季老師為我們第二階段的舞曲開舞。”
  “等等!誰說我們一定要在六天后結婚的?”季鴻范認命之余仍很不服气地問著。
  “親愛的老爸,到時你們就去問爺爺与外公就行了。”她開開心心地溜開。以免父親一時抓不住母親,讓母親來拆她成碎片。
  呀!多么美的平安夜呀!不出人命會更完美。
  樂隊在她指示下再度揚起浪漫的樂聲,每一雙開心興奮的眼睛都注視著那傳奇的一對,看著他們在舞池中起舞,不久,每一對人儿也步下舞池,以他們夫妻為中心點起舞,靠近他們時都誠心地道恭喜。
  休說!今年的舞會又是空前的成功,展中學生會又創造了一次傳奇。
  走出大門,她立即看到扶手邊直立的高大身影。
  她看著他,笑了。
  他也微笑,解開大衣的扣子,向她伸展開來。
  她毫不遲疑地扑入他怀中,讓他的大衣包住兩具溫暖的身軀。他緊緊摟住她。
  孟觀濤湊在她耳邊低語:
  “去看星星,嗯?”
  “可是好冷。”
  “我不會讓你冷到。”他摟著她住停車場走去。
  雖是寒冬,今夜星辰依然灼亮,是到大肚山看星星的好日子。
  忙完了他人的故事,自己的故事也將迫不及待地展開。她抬頭看他,被他溫熱气息所保護,陣陣心安涌上,未來雖是長久不可預測,但由此開始也不錯呀。
  “蝶起!”
  上車前,禮堂正門傳來四大美人的呼叫。
  她回頭,卻被孟觀濤拖著大步跑開。她只好又笑又喘地在跑步中頻回頭,用力揮著沒被抓住的手,同她們道再見。
  在她們呼引出更多人之前,孟觀濤已將她塞入車中,開車急駛出校門。
  銀白色跑車很快地消失在夜色中,只有平安夜的樂曲依然在空气中歡樂地奏鳴著
  好一個平安夜呀——
  涼夏已過,冬天降臨,屬于展鋒學園的夏季紀事已完滿地划下句點;而一個句點的結束,住住是個新段落的開始。
  在這個專門創造傳奇的校園,必然在生生不息中紀錄下每一篇美麗的校史,讓后代學子們津津樂道。
  也許有羅蝶起,也許有四大美人,也許有更多更多英雄美人被紀錄了下來——
  不信?
  如果有一天你有幸進入展鋒學園,一定要到學生會做客,到時你便可以在茶香裊裊中翻閱那一篇篇史跡,欽歎著一頁頁被歌頌的傳奇。
  下一段將由誰開始呢?你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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