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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不准你去!”瑪麗用力地把石晴藍拉回沙發上。“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弗雷塞爾是個多么可怕的男人啊!你別這么天真地以為他真會告訴你什么事好不好?”目前石晴藍就暫住在她這里,一切安好就行了,她不要好友再知道些什么會扰亂心思的事。
  被男人騙已經很可怜了。
  “我非去不可。”她看著瑪麗,“他還能告訴我什么更殘忍的事呢?”她凄然苦笑,“比起聶雨欺騙我的事,一切都變得不足為道了。”可是,她一定要知道,聶雨不愛她,為什么又接近她?接近她的目的又是為了什么?
  “晴藍,有些事何必非知道不可?你現在這樣一個人不也輕松自在?”可怜的晴藍已經承受大多,她不要晴藍再知道些什么。
  “我不想粉飾太平。”石晴藍再度站起來拿了皮包。“放心吧!我和弗雷塞爾約見面的地方是在一家日式茶館,不是在‘箏云門’,在那种公共場所他不敢對我怎么樣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
  不待瑪麗把話說完,石晴藍即往外走,再待下去她們有得耗了。“我走了,很快就回來……”
   
         ★        ★        ★
   
  來到和弗雷塞爾約見面的茶館已經是半個小時后的事了,服務生領著石晴藍來到一個密閉的和式包廂,門一拉開隔著和式桌盤腿而坐的即是弗雷塞爾。
  服務生离開后,弗雷塞爾一笑,“晴藍,你最可愛的地方就是,你和任何人約會都不會遲到,現代女性那么守時的不多了呢!”
  石晴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對于他的話并不領情。“你要告訴我的話現在可以說了嗎?”如果不是真的想知道一些事,而那些事又牽扯到聶雨,她真的不會見弗雷塞爾,這個男人有著深不見底的城府,像她這种“簡單”的人不适合和這种人交游,否則一不小心怎么被賣的部不知道。
  “你也夠絕的了。老朋友許久不見敘敘;都不可以?”
  “我們的情誼還不到那地步。”她大概是這世上少數几個敢這樣對他說話的人,沒法子,話不投机半句多。
  可她卻不知道她愈是如此,弗雷塞爾就對她愈有興趣,對他百依百順的女人他看多了,到目前為止就只有石晴藍敢反抗他。
  “我真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呀!我認識你可比聶雨早了許多年哩!在你為他意亂情迷。掏心掏肺的同時竟對我說出那樣的話。”他仍在笑,笑意中卻透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森。“上帝也大不公平了……”
  是啊!是不公平,她不也遭受同樣命運的捉弄?她愛聶雨,而聶雨不愛她,他只愛他的妻子。愛情游戲里是找不到規則的,誰說誰一定要愛誰?誰說誰愛誰多就能得到相同程度的回報?只能說痴心的人永遠是輸得最多的人。
  “感情里沒有所謂的太不公平。”她神色黯然的低垂下頭。
  “是沒有,可是感情里若是全然只是利用和報复,那就太可怕了。”弗雷塞爾眯著眼看著她仿佛領悟到他話中玄机地抬起頭。“如果我說……聶雨接近你的原因是因為要報复,你信是不信?”
  “報复?”石晴藍給弄胡涂了,“聶雨報复我?沒道理啊!在之前我并不認識他。”她十分肯定。
  既是報复,表示他們之前有恩怨,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你們也許沒結過怨,可你忘了,你有一對入獄前到處和人結怨的父兄呢!”他冷酷的著著石晴藍刷白的臉。“你們石家和他的恩怨就結于他們兩人。”
  “我哥哥和爸爸……殺了聶雨的誰嗎?”她的聲音几乎是抖的。
  “那倒不是,而是聶雨就是當年把你爸爸和哥哥送進牢房,害他們差些死于重罪下的密警警官。”
  “不!”石晴藍瞪大了眼睛。“他……他只是個醫生,不是警界人員。”再也再也沒比這更殘忍的事了,她努力地想否認掉這個事實,可聶雨曾對她說的話又回蕩在耳際……
  晴藍,你恨不恨把你哥哥、爸爸往牢里送的主事者?她記得聶雨這么向過她。
  如果他不是密警警官,為什么要問這樣的話?
  “他是那件事的主事者原也沒啥大不了的,可怕就可怕在他把他們逮進牢里又趁你哥哥和爸爸越獄時公報私仇。”
  “你……什么意思?”弗雷塞爾這段話所歸出的結果更加可怕,因為她的父親就是死于那次越獄!
  一顆子彈划破宁靜的夜,直接要了他的命。父子倆越獄,活著回去的只有石如一個。
  “獄方給家屬的死亡診斷書通常是簡單扼要,含糊不清。所以你大概只知道你父親是越獄拒捕而被獄警開槍警告而不慎打死的。”他看著她,“你大概不知道真實狀況吧!你父親的死可是一槍斃命的高級槍法,這种槍法對于遠距离射擊仍能百發百中的聶雨而言簡直就易如反掌。”
  密警組織中多得是神槍手,一般警階人員是如此,屬于指揮官階的“密警五君”,“影四彥”就更是如此!
  饒是如此,他“箏云門”門主的槍法可也是不含糊的,起碼……比起拿槍的右手曾受過重大傷害的聶雨而言,他是絕對沒有輸的理由。
  “不!他不是一個那么殘忍的人,我不相信!”石晴藍努力為聶雨找借口,“只是對于一個越獄的逃犯,他沒有理由痛下殺手。”
  弗雷塞爾一向是個謊言高手,“一個警察最重要的就是那雙拿槍的手,一旦手因事故而受傷,那名警察的光明前途也就完蛋了。”頓了一下。他說:“聶雨的右手就是在逮捕你爸爸和哥哥的那場行動中受傷的,影響所及是他以后再也無法拿槍,或是槍在他手上只是裝飾品無法發揮功效。你想,他的警界生涯為此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他能不恨你父兄嗎?要是我,我無法不恨啊!”
  “那么……他接近我的原因……”
  “很殘忍吧!”弗雷塞爾看著石晴藍眼中泛出的水霧,他笑得得意而詭譎。“你哥哥在牢里是一种幸福呢!因為聶雨暫且不會動他。雖然如此,聶雨可以在你身上下功夫,一旦傷害了你,最疼愛你的哥哥只怕在獄中全度日如年、無法安心吧!”
  弗雷塞爾所說的話如此“合情合理”,他具邏輯的講述前因后果令石晴藍不得不相信聶雨接近她的原因是為了報复。
  一想起聶雨的殘忍她不得不恨,一想起爸爸的死,她的心糾結在一起。
  她好恨他,為什么他要這樣對待她?為什么……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強求來的愛中竟包含了那么多的恩怨,那么可怕而深沉的內幕,而她竟傻得給了聶雨那樣理所當然傷害哥哥的理由!
  聶雨,我好很你!
  “你現在明白了內幕,還愛聶雨嗎?”他問得諷刺啊!在這种情況下她若還能繼續深愛不悔,他還真敗給她了。
  石晴藍沉默著。
  愛一個人難,恨一個人又何嘗不難、不沉重呢?
  她的淚無聲無息地滑落。
  如果一切可以從頭,可不可以讓她不認識聶雨,讓她可以不愛上他?
  在离開他之前她曾在雪地中拼命地堆著雪人,祈禱在她离開之后,他能記住她,心底角落永遠留個位置給她,而今呢……
  許愿的話可不可以改變?如果可以,她只想一切回到未認識他之前,她祈禱不要認識聶雨這個人!
   
         ★        ★        ★
   
  “嘖嘖嘖,天要下紅雨了。”聶渲拿走聶雨握在手中的酒杯,“這PUB里的酒不貴,你也不需這种喝法吧?”打從方才他進來也有半個鐘頭左右了,只是他故意找另一個位子坐下來,且故意往聶雨這方向看,想測試一下聶雨的警覺性,沒想到他一雙眼睛盯得快“脫窗”,這老兄連看他一眼都懶得看。
  實在有夠不給面子的,真是的……
  聶雨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搭腔。
  “想不到啊!咱們密警組織最不貪杯好酒的乖寶寶今天會XO‘栽’整罐的!”幸好聶雨只是不好酒,并不是不能喝,否則像他這种“暴發戶”式的喝法,十個也倒九個。“喂,我是你的好兄弟聶渲,你不會連這張和你同模子印出來的臉都不認得吧?”
  一想到聶渲那張臉,聶雨新仇舊恨翻涌而上。“你少來煩我。”他又將酒倒入杯子。
  “看來你心情很惡劣哦!”聶渲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看來我上一回听到的‘女禍’消息是真的。”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老哥現在一定生龍活虎的在解決中,而不是這种逃避現實的借酒澆愁。
  “你找我有事?”不想提的事他只有生硬的轉移話題,而聶渲也不是那种無聊到沒事打听人隱私的包打听,他想,找他應該有事情。
  想來也真巧,聶渲原本想找個時間到他實驗室找他,沒想到今天晚上就在這里遇到他了。
  “我今天走了一趟總部,龍將軍要我告訴你,已經知道你的檔案資料副本流落何方了。”
  “我想大概是在‘箏云門’吧!”聶雨懶洋洋的說,舉高酒杯仰頭一飲,又讓杯底見天。他看了聶渲一臉訝异的表情,“不明白我怎么會知道?”
  “是挺訝异的!總部最近因為應容在日本的任務完歸隊,才知道日本黑社會盟會因不甘心其前會長被你逼得舉槍自盡,而委托‘箏云門’查你的底細,并要你的命。”莫非……“箏云門”已找上了他了。“你和‘箏云門’卯上了嗎?”
  “快了吧。”
  “‘箏云門’是個勢力如日中天的大組織,你千万要小心,据說那組織的頭子弗雷塞爾后台挺硬的,一般警察根本動不了他。不過,總部似乎掌控了不少罪證,時机成熟就等著看好戲了。主事者當然是閣下你了,而另一個和你搭配輔助的人物是和你一樣差不多只有一號表情的應容。”兩張閻羅臉較具嚇阻功效——戲劇效果嘛!
  有時候龍將軍真的很幽默。
  “舞流云還是沒有下落嗎?”以往和他搭檔的人通常是那家伙,打從他上一回結束任務后就沒返回總部,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下落,真的有些擔心他。
  “總部一直派人調查,可是一直都沒有消息。”看聶雨愁沉著臉,他說:“放心吧!那家伙是標准的禍害遺千年,不會有事的,倒是你現在情況一直不太好,敵方真要你的命現在正是時机,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一切先放下吧,等‘箏云門’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聶渲的話令聶雨不知道該如何接口。弗雷塞爾的事和晴藍根本就是搞在一起,如果能夠分階段進行,他現在就不會如此苦惱。
  弗雷塞爾真是狠角色,尚未正式交手地就已經把自己整得七葷八索了,只因他熟知自己的弱點──晴藍。他只要掌握了她,不待正式卯上,自己就已輸了泰半……
  聶渲靜靜的打量著聶雨,以往總是以堅決姿態籠罩在他臉上的冰岩消失了,在他仍冷若冰霜的臉上已有微許的情感,那情感是為哪個女子?
  是上一回妻子跟他提過被聶雨帶去气走相親對象的那名女子嗎?
  “聶雨,我和怀哲這几個月到她生產為止會一直待在美國,如果……方便的話把你女朋友介紹給我們認識吧!”他也十分好奇,走得進聶雨銅牆鐵壁般世界的,到底是怎么一個“傳奇性”人物?
  “有机會吧!”聶雨這句話事實上也是在問自己的。
  自己和晴藍之間還有沒有未來都是個問題,天曉得那局心叵測的弗雷塞爾要怎么對付自己,又會告訴晴藍些什么?
  這几天他好不容易花了大筆錢打開“若水”老板那張為了吞錢才開啟的嘴巴,知道了晴藍目前暫居好友瑪麗的住所,他這一、兩天都花時間到瑪麗家站衛兵,可是瑪麗就是堅稱她不住那儿。
  他想,她是住在那里的,只是不肯見他罷了。
  其實……他只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而已,只見一面一面就好,天晚得他有多么想她。
  他一直都是愛得小心、含蓄,可是在內心中的情感卻是比任何人都濃烈、狂熱。外冷內熱的人一旦情感触了礁,受傷的程度往往比一般人都深、都重。
  誰說多情總被無情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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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的雪下得好美,帶著略微酒意的聶雨別了聶渲踏出PUB,把車子開回別墅。
  雪的美景吸引了他,使得他把車子泊入車庫之后又站在雪地中看了近二十分鐘的雪景,這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鑰匙開門。
  快三點了,管家和佣人們想必都睡了。
  把沾著雪的衣服挂在門口側邊的衣架,他才上了樓直接往臥房里走,當他的手旋動門把……
  有人?!
  他是個出門時習慣把門上鎖的人,而今這門顯然沒上鎖,在這個時候有誰會出現在地房里?果決地,他伸手入怀,急速地將門把一旋,槍口指向來者……
  “晴藍!”他怔住了。
  在雪光掩映中的她如同踏雪而來的雪仙子一般。
  石晴藍看著仍指著她的那把槍,一步步地走向聶雨。“你已經是第二次拿槍指著我了。”第一次看他拿槍她并沒有多注意,也沒有多想,畢竟在美國只要申請登記,擁有槍并不稀奇。可是,她今天注意到了,他的拿槍姿態既漂亮又平穩,不是平常時候習慣用槍,甚至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根本沒法子掏槍掏得如此理所當然。
  更重要的是……她今天仔細注意到了,他拿槍的手是左手。
  弗雷塞爾說得沒有錯,聶雨的右手因為曾受過傷,所以沒法子拿槍了,正因為如此他才得轉由左手持槍。那么說來……他的手是因為在逮捕哥哥和爸爸時才弄傷的那件事是真的嘍!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很极了他們石家……
  多殘忍的事實!
  “你怎么會在這里?”不知道為什么,聶雨覺得今天她看他的眼神有些怪,至于哪儿怪?他一時也無法具体說出來,不過……就是覺得不對勁。
  見到她的激動和惊喜使得他很快地把她究竟哪儿不對勁的事給擺到一邊了,他深情的看著她,伸展手臂將她擁入怀中,真真切切地感受她在他怀中的溫暖。
  訝异于他的激動,石晴藍先是一怔,然后也伸出手去摟緊了他……
  她所熟悉的溫暖怀抱!這有力而激動的擁抱像是聶雨渴望她回到他身邊的證明,她多么想就這么樣倘祥在他怀中去尋找自己所要的美夢,就此沉醉在夢中不要醒來,把一切不快的、殘忍的,悲傷的……都一并遺忘。
  可不可以這樣?
  劇烈的心跳在耳邊狂響,她無法否認她想聶雨的心情,無法否認她仍深愛他的事實。她仍喜歡像只小貓一樣依偎在他怀中恣意的任性,可是,這又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沉淪?
  像是心虛一般,她緊緊的閉上眼,放任自己什么恩怨情仇都暫時忘了,就現在,就這么短短一些些時間都好,讓她什么都忘了,只記得……她愛他。
  至于他愛不愛她,她不想問了,真的,一切都不重要。
  “我好想你,好想你!”她將臉埋進他怀里,淚水悄悄地沾濕了他的襯衫。
  聶雨無言地擁緊了她,他知道她會了解他同她一樣的心情。
  “這几天你到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好擔心?”
  石晴藍抬起沾著淚的臉,嘴角慢慢地勾出抹笑意,“我一切安好,沒事了。”為了避免他又繼續往下問,她勾勒住他的頸項,主動獻上熱吻……
  這夜她的吻既熱情又撩動人心,平時略顯女性羞意的吻在今夜仿佛完全解放開來似的,她的吻像把火一般,輕易地引燃了聶雨桎梏在冰冷面具下炙浪狂潮般的熱情……
  “愛不愛我?”在她完全無暇,令人屏息的圣洁身子全然地暴露于雪色的反光中時,她仍是管不住自己似的開了口,她一雙美眸含著淚意的看著他。
  聶雨平時澄澈絕冷的眼眸此時盛滿了靈欲交織下所透出的溫柔深情。
  “我愛你。”他用唇封住了她欲言又止的唇。
  這輩子他就只為她動心,就只愛她一個。
  在嬌喘吟哦聲中任由欲海洶涌奔騰,石晴藍耳邊回蕩著聶雨說愛她時好听的聲音,認真的表情……
  這是最后一次她要求他騙她了。就算那句“我愛你”中沒有多少誠意,她畢竟當真了,那一刻她好像真的可以感覺到他的愛。
  聶雨,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身子承受著聶雨排山倒海而來的欲浪波動,石晴藍几乎承受不起,几時昏沉睡去她已不复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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