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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設計


  宋公治定下的錦囊妙計,确有匠心獨到之處,他听說林公館附近發現警車監視,立刻就想到是金色響尾蛇搗的鬼,于是當机立斷,采取了以牙還牙的對策。
  他的判斷一點不錯,對方果然料定林廣泰收到那兩只皮箱后,絕不可能把兩具經過解体的女人尸体留在家里,必然要設法移出林公館。
  那么,只要這兩只皮箱一出林公館大門,接獲密報的警探立刻就可以截車檢查,搜出兩具女人尸体,如此一來,林廣泰就難免背上一個殺人移尸的罪嫌了!
  這一著确實夠狠、夠辣、安排得周密机巧。如果不是俞振飛最后赶來,發覺林公館附近的警車形跡可疑,而宋公治又識破對方的陰謀,可能林廣泰在這上面,就得栽個大大的跟頭呢。
  第一步“調虎离山”,果然把監視的警車引開了。
  第二步,由羅俊杰和俞振飛實施“借花獻佛”的行動,他們把金氏姊妹的尸体,連同那封恐嚇信,用兩只大麻布袋裝起,載在車上。等附近的警車去追截庄德成他們了,立即駛出林公館,朝著相反的堅尼地道駛去。
  等到警探發覺上了當,赶緊飛車駛回林公館,羅俊杰他們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走遠了。
  依照宋公治的計划,羅俊杰他們的車子,必需遠离市區,盡力避免被人發現。直到午夜十二時以后,始能駛進市內展開行動,將兩具尸体“借花獻佛”送給警方。
  羅俊杰能得林廣泰特別看重,委他主持“林記航運公司”,便是他有冷靜的頭腦,遇事都能保持鎮定。而且肚子里也有點貨,不是單憑耍狠玩命的草包。
  俞振飛干的私家偵探,雖然是挂羊頭賣狗肉,但他畢竟吃的是這行飯,稱不上精明干練,倒底一些鬼聰明還是有的。尤其遇到警方人員找麻煩,憑他那塊招牌還可以打打交道。
  宋公治所以選派他們兩個搭檔,負責這個“借花獻佛”的行動,就是認為他們的合作,必可万無一失。
  然而,金色響尾蛇方面,也同樣在運用著高度的智力在跟林廣泰勾心斗角,他們并不是對警方人員的辦案能力估計太低,而是認為林廣泰不是個簡單人物,所以不敢奢望警方一定可以截獲那兩具尸体。
  林公館的一切動靜,瞞過了警方,卻不能瞞過對面一幢高樓露台上的人。那具高倍的望遠鏡,把林公館內看得清清楚楚,從林廣泰吩咐兩個保鏢的將兩只皮箱提到花園查看……一直到宋公治的妙計展開行動,均未能逃出他的監視。
  他的身旁,就置著一台“大哥大”行動電話,隨時在報告林公館內的一切。
  二輛轎車先后駛出林公館,他立即撥出了電話,目標是后開出的那輛車。他把羅俊杰他們的車型、顏色、以及車牌號碼,一一都報告了對方。
  羅俊杰与俞振飛駕著車子,一路上并未發現有人跟蹤,心里感到很是輕松。
  他們為了避免引人注意,盡量減低車速,由堅尼地道轉入寶云道后,就折往回駛,往山頂道繞行,車速才逐漸加快。
  “老三,我們去哪里?”俞振飛想到現在時間尚早,行動前的這段時候實在難消磨,問這話的意思,顯然是希望羅俊杰出個主意。
  羅俊杰明知他的用意,卻故意地說:
  “當然遵照老二的指示,最好是找個人煙絕跡的深山曠野躲起來,等著天黑。”
  “那……”俞振飛當真著急起來:“那怎么成,還有七八個小時,不把人都煩悶死了!”
  “那你的意思怎么樣呢?”羅俊杰說:“是不是找個地方消遣消遣?”
  “我不是這個意思,”俞振飛連忙否認,然后苦笑著說:“我是覺得距离行動的時間實在太早,我們只要不被人發現,并不一定非到深山曠野躲起來,找個比較僻靜些的地方還不是一樣。”
  “這樣适當的地方,我一時倒真想不出,”羅俊杰把車速又減低了:“你不妨出個主意看看?”
  俞振飛想了想,興奮地叫起來:
  “對對,我們去淺水灣!”
  “到老大的別墅去?”其實羅俊杰也考慮到這地方。
  “那里又清靜,又安全,”俞振飛頭頭是道地說:“并且我們又可以休息,總強過到深山曠野躲著捱時間吧?”
  “可是我得事先警告你,”羅俊杰深知他的老毛病,所以鄭重說:“去老大的別墅我不反對,但有一樣,就是那小酒吧里陳列的酒,你不能動它!”
  “人格擔保!”俞振飛欣然把右手一舉。
  羅俊杰置之一笑,便向淺水灣駛去。
  住在香港的人,絕大多數都在為一個栖身之處愁煩,但有錢的人非但擁有高樓大廈,花園洋房。更要在風景优美的地帶弄個別墅,甚而置艘游艇,否則不足以顯示出自己的身份和財富。
  但林廣泰當初購置這幢別墅,則純是出于他續弦金玲玲的意思,自從她出逃以后,林廣泰大概是為了怕触景生情,引起他的感傷,就一直沒有再來過淺水灣。
  羅俊杰和俞振飛來到別墅,似乎有著同樣的感想,像這樣豪華精致的別墅,卻任它空著不用來享樂,真是暴殄天物呢!
  別墅只有個又聾又駝背的老王看管,他帶著個才十六歲的孫女,等于是在這里養老。不過老小兩個人住在別墅里,除了太清閒之外,倒也生活得逍遙自在。几年來,這地方仿佛已經成了屬于他們祖孫兩個的小天地,從來沒有受到任何人侵扰。
  羅、俞二人的不速而至,頗使老王感到意外,不過他會見過羅俊杰,知道這位羅經理是主人的拜把兄弟,所以絲毫不敢怠慢。
  他們載著兩具尸体的車子,駛入車房,又在車房門外加了把大鎖,才一同到客廳里去休息。
  老王雖覺這兩個人的突如其來,使他感到局促不安,仿佛他們不僅是滋扰了祖孫二人的宁靜,更像是替他們帶來了不可預期的災禍。
  但他不敢把這种情緒流露出來,只是它這個缺殘的老實人,表面上的誠惶誠恐,唯恐招待不周,是無法掩飾他內心的不安的。尤其他那孫女,一直躲著不敢見人。
  羅俊杰和俞振飛則如同到了自己家里一樣,他們往高貴的沙發上一躺,兩腳朝扶手上一蹺,打開了電視机,吸著香煙,真是自得其樂!
  如果真是到了深山曠野,眼巴巴地等著午夜的到來,時間确實不易打發。現在卻不然,他們來到別墅里不知不覺地就消磨了整個下午,說說聊聊,天已經黑了。
  淺水灣有的是高級飯店,羅俊杰吩咐老王去叫了兩客西餐,俞振飛對那小酒吧里琳琅滿目的各式洋酒垂涎欲滴,無奈有言在先,只好委曲了肚里亂爬的酒虫!
  飯后,兩個人一支香煙在手,打開了電視机,靜靜地欣賞著
  現在,時間是夜晚九點五十分——距离預定的行動時間,尚有兩個多小時。
  “老三,”俞振飛忽然心血來潮,想起一個問題:“不是說老王有個孫女,怎么沒見?”
  正當聚精會神欣賞電視上兩部打斗影片的羅俊杰,听了這話不由一笑,打趣地說:
  “你問這個干嘛?是不是你想到那里去了!”
  俞振飛連忘否認:“我只是奇怪,我們來了几個小時,怎么一直沒看到那女孩子的人。”
  “你想看看她還不簡單,不過你可不能動歪腦筋,听說她才只有十六歲呢。”
  羅俊杰強調了她的年齡之后,就當真叫起老王來。
  “老王!”
  連叫了几聲,老王都未見答應。
  羅俊杰不由詫异地說:
  “這老家伙上哪里去了?”
  “你忘了,他是個聾子!”
  俞振飛笑了笑,徑自走向門口,大聲叫著:
  “老王!老……”
  就當他一面大聲叫著老王,一腳才跨出客廳門口的一剎,那第二句還沒叫完,猛見門旁黑暗處扑來一個人影。
  他立時机警地向旁一閃,尚未及向客廳里的羅俊杰發出警告,頭上已被一條木棍重重一擊。
  “啊……”他倒了下去。
  羅俊杰全神在欣賞著電視節目,俞振飛遭了突襲,他還渾然不知不覺呢!
  但那一聲“啊……”,使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就在他猛一回頭的時候,兩個穿唐裝的大漢已沖進來,手里的短槍直指著羅俊杰。
  “不許動!”
  這突如其來的行動,使羅俊杰毫無反抗的机會,他只好力持鎮定地說:
  “朋友,這算那門子買賣?”
  “少廢話,把手舉起來!”
  這命令發自羅俊杰身后,他回頭一看,通花園的落地窗已推開,走進個西裝筆挺,戴著付寬邊太陽眼鏡的紳士,他手里拿著“司的克”,身后還跟著個西服大漢。
  “你們想干什么?”羅俊杰只好舉起雙手,色厲內荏地喝問。
  “不干什么?”紳士皮笑肉不笑地向他走近:“听說三老板手頭有點熱門貨,兄弟是饞貓聞見煮魚香——讓腥味引上了灶,哈哈……”
  羅俊杰一听這話,就知道對方的來意了,心里不由暗吃一惊。在眼前眾寡懸殊的情勢下,他如果想硬拼只有自討苦吃,于是勉強一笑說:
  “閣下的鼻子倒真尖!”
  紳士得意地獰笑著,咧嘴向那唐裝大漢一示意,大漢立即走向羅俊杰,搜索他身上的武器。
  羅俊杰毫不反抗,任由這大漢伸手到他脅下,搜出那根皮帶綁在胸側的短槍。
  而當這枝槍剛一掏出槍套的剎那,羅俊杰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閃身猛一個反手擒拿,擒住了大漢持槍的那條手臂,奪過短槍,抬起一腳踢去,把那大漢踹了個狗吃屎!
  也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冷不防那紳士的一根“司的克”,已擊中了羅俊杰的手腕,頓覺痛徹心肺,手一松,短槍掉落在地毯上。
  此時羅俊杰已豁了出去,根本不顧一切,忍痛就去搶拾那技短槍,因為他心里有數,如果不舍命一拚,落在對方的手里,必然將完全受人擺布。
  可是他的手才触及槍柄,后頸上又挨了那“司的克”狠狠地一擊,他倒下了。
  紳士用腳把那枝短槍一踢,踢了老遠,陰森森地獰笑起來:
  “三老板,咱們都是玩命的,這一手留者點,別想存僥幸,那是哄孩子玩的!”
  羅俊杰后頸挨的這一下真不輕,几乎閉過气去,他強自忍著劇痛,恨聲說:
  “我姓羅的已經栽在你們手里,要殺要宰,你們就看著辦吧!”
  “三老板言重了,”紳士嘿然冷笑說:“我看事情并沒有這樣嚴重吧?”
  “那么……”羅俊杰不禁對他們的意圖茫然起來。
  紳士冷冷地說:
  “你放心,我們不會要你的命。不過要三老板轉個話給林廣泰,請他自己識相些,大家都是場面上人,如果他還想在三尺地面上混,就兜著點儿,別把咱們惹火,那時候就管叫他雞飛蛋打——全完!”
  羅俊杰不由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
  紳士頓時臉色一沉,手起杖落,狠狠地一“司的克”搶頭抽下。
  “嗯!”地一聲悶哼,羅俊杰昏了過去。
  羅俊杰和俞振飛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警署里。
  他們是被裝在兩只大麻袋里,嘴里塞了布團,手腳被縛著置于西營盤區警署門口的。
  當時的時間,是午夜十一點三十五分。
  警署的值日人員發現了這兩個被麻布袋裝著的人,頗為感到惊詫,雖然有人認得俞振飛是干私家偵探的,羅俊杰身上也有名片,說明了他的身份,在社會上也是有地位的。
  但因為這事件很突然,警方不得不詳加盤問。
  偏偏這兩個人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因而在接受詢問時,不免含糊其詞。
  警方不得要領,只好以電話通知赴銀星夜總會辦案的蔡幫辦,因為蔡約翰對黑社會比較熟悉,所以召他赶回警署處理。
  蔡約翰匆匆赶回西營盤警署,一見是羅俊杰和俞振飛,不禁大為詫异地問:
  “喲,羅經理,俞大偵探,這是怎么回事?”
  羅俊杰气得悶聲不響,俞振飛跟蔡約翰比較熟,不禁忿聲說:
  “蔡幫辦,咱們哥們今晚叫人給算計了!”
  “豈有此理!”蔡約翰表示關切地說:“二位能否把經過告訴兄弟?”
  “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只好自認倒霉,不想麻煩蔡幫辦了……”俞振飛只想早點离開警署,故表示不愿追究。
  羅俊杰忽然气呼呼地說:
  “蔡幫辦!我們是被害人,又沒有犯法,為什么不讓我們結案,難道……”
  “哪里話,哪里話……”蔡約翰陪著笑臉,他也覺得沒有理由對他們留難。
  正在這時候,值日警探走進詢問室來。
  “蔡幫辦,你的電話。”
  蔡約翰點點頭,笑向俞振飛說:
  “二位請稍候,我去接個電話。”
  蔡約翰出了詢問室后,羅俊杰不禁焦灼地說:
  “老么,我們得赶快設法通知老大!”
  俞振飛自以為在警界還吃得開,就憑他這私家偵探的身份,警署也得買他三分帳,何況蔡幫辦跟他平常尚有些交情。在各方面看,警署似乎都不可能對他們留難。
  誰知蔡約翰一個電話接了回來,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他一句話也不說,徑自燃起支香煙猛吸,心里似乎在想著什么難以決定的問題。
  “蔡幫辦,”俞振飛過去拍拍他肩膀說:“如果這里沒事了,我們也該走啦,跟我們一起上銀星去吧。”
  “嗯——”蔡約翰面有難色地說:“我們可以說都是自己人,憑俞兄跟兄弟的交情,不要說沒什么事,就是有再大的事,兄弟也應該替二位擔代……”
  俞振飛听出他的口气,會心地笑笑說:
  “蔡幫辦的關照之情,兄弟心里有數……”
  但蔡約翰卻把他的話打斷了,神色凝重地說:
  “不是這個意思,兄弟如果能擔代的話,還能要二位承情?那我蔡某人就太不夠交情了!”
  “那么?……”俞振飛預感到事情可能并不簡單了。
  “剛才淺水灣警署打來電話,”蔡約翰向他們看了一眼,忽然正色說:“兄弟希望二位把我當自己人,不必隱瞞,今晚二位可是去過淺水灣了?”
  羅俊杰和俞振飛均是心里一突,彼此不由地互望一下,覺得蔡約翰問的有些蹊蹺。
  “蔡幫辦問這話是什么意思?”俞振飛不敢貿然回答,先反問了一句。
  蔡約翰毫無表情地冷聲說:
  “林廣泰的別墅出了命案!”
  “哦?”
  俞振飛和羅俊杰齊齊一惊,更覺出事情不妙了。
  “二位是否要我說得詳細些?”蔡約翰窺視一下羅、俞二人的神色說:“看管別墅的老王身中兩刀,但致命傷是后腦殼被鐵器擊碎,而他的孫女則是被人輪奸后勒斃!”
  “這……”俞振飛惊憤交加地問:“這是真的?”
  “兄弟還沒有去過現場,”蔡約翰說:“不過剛才淺水灣警署來的電話是這么說的。”
  “蔡幫辦,”羅俊杰恢复了冷靜,鄭重說:“你是否認為我們有嫌疑?”
  “兄弟不敢這么武斷,”蔡約翰笑笑說:“不過二位似乎可以對兄弟坦白說,今晚是否去過淺水灣?”
  “你認為我們去過?”俞振飛仍然采取回避地來一句反問。
  蔡約翰倒也不是個簡單角色,他翻翻眼皮,一臉自認為精明干練的神气說:
  “俞兄也是吃偵探飯的,相信對‘線索’,和現場的‘物證’,這兩個名詞不會陌生吧?”
  “哦?現場發現什么線索?”俞振飛急問。
  “客廳里那女孩子的尸旁,有一只名貴的金煙盒,和一只‘朗生’打火机,”蔡約翰說:“那兩樣東西上面,都刻有羅經理的大名!”
  羅俊杰頓時一怔,旋即記了起來,當他們在別墅休息的時候,确曾將那兩樣東西擱在客廳的茶几上,后來遭人侵入突襲,自然把它遺留在現場了。
  俞振飛看看羅俊杰從他的神情上,知道蔡約翰的話并不假,心里不禁暗暗叫苦不迭。
  接著听蔡約翰說:
  “除了現場發現這兩樣東西,更在車房里找到羅經理的私人轎車,老王的尸体就在車上!”
  羅俊杰和俞振飛又是齊齊一怔,相顧愕然。
  “俞兄,”蔡約翰忽然表示友善地搖搖頭說:“本來以兄弟的身份是不該說這話的,不過兄弟實在奇怪,以俞兄的偵探頭腦,就是做案子也該懂得不在現場留下任何痕跡,怎么二位……”
  俞振飛愈听愈不是滋味,不由怒形于色地說:
  “蔡幫辦!你認為我們會做出這种好殺的案子?”
  “兄弟絕對相信二位的人格,”蔡約翰笑笑說:“麻煩的是現場在淺水灣,這件案子歸那區的警署辦……”
  “蔡幫辦!”俞振飛終于理直气壯地抗辯說:“兄弟吃這行飯可說是接生婆摸屁股——外行,不過根据常理判斷,再愚蠢的飯桶,也不會做了案子還把交通工具留在現場,而自己卻被捆了手腳,裝在麻布袋里,自己到警署來投案吧?”
  “兄弟也是這么想法……”蔡約翰對這點倒是同意的。
  “很顯然的,這是別人蓄意嫁禍于我們的!”
  “嗯……”蔡約翰未置可否地答應了一聲。
  “那么蔡幫辦准備對我們如何處理?”羅俊杰一旁憂急地問。
  “這件事确實很玄,”蔡約翰說:“剛才淺水灣方面來電話,是先接獲密報,說那幢別墅里發生了命案接著又有電話去通知,說凶手已自動向西營盤警署投案。以兄弟看來,二位极可能在外面結了什么怨仇吧?”
  “哼!”羅俊杰大怒說:“竟把我們當凶手!”
  “二位都是自己人,”蔡約翰故意套交情說:“如果案子發生在這邊,兄弟說什么也得替二位承擔一些,可是淺水灣那邊要兄弟立刻把二位送過去,這就很麻煩了。”
  “蔡幫辦,這是公事,兄弟不敢強人所難,”俞振飛要求說:“但希望蔡幫辦能允許兄弟,先打個電話通知林老大。”
  “這個……”蔡約翰猶豫起來,因為疑犯是禁止与外面聯系的,他如果貿然答應,勢必遭受同事的非議。
  可是他又不便斷然拒絕,這是個難得的机會,他怎舍得錯過這票油水?
  經過考慮,他終于想出個折衷的辦法。
  “二位自己通知林老大,實在有些不便,”他說:“不過兄弟可以代為通知。”
  “那太好了,”羅俊杰投其所好地說:“蔡幫辦的這份情,兄弟一定會好好酬謝的。”
  “羅經理這么說就見外了,哈哈……”
  蔡約翰滿意地笑起來,隨即出了詢問室。
  等他出去之后,羅俊杰不禁抱怨起俞振飛來。
  “今晚都是你招來的麻煩,要不是你提議去淺水灣,怎么會栽這么大的筋斗,我們還有什么臉見老大!”
  “這也不能怪我,”俞振飛反駁說:“我看人家是早有安排的,就是不到淺水灣,當真依你去深山曠野,人家也一定不會放過我們。”
  “那總不致背個好殺的罪吧!”羅俊杰愈想愈气。
  不料俞振飛忽然一拍大腿,興奮不已地大笑起來。
  “你居然還笑得出!”羅俊杰沉下了臉。
  “我怎么不笑?”俞振飛得意洋洋地說:“我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洗脫罪嫌,你說該不該笑?”
  “怎么回事?”羅俊杰被他說糊涂了。
  “讓我告訴你吧,”俞振飛擺出一付大偵探的神气說:“剛才你說‘奸殺’兩個字,使我忽然想起來,被奸的那女孩陰道里,一定留有凶手的精液,這是可以用科學方法檢驗出來的。每個人的精液型別都不同,警方只要檢驗出那女孩陰道里精液的型別,再檢驗我們兩個人的,不就證明我們不是奸那女孩的凶手了?”
  “這個我倒沒有想到,”羅俊杰不由大悅說:“你這私家偵探還真沒白干!”
  “哈哈……”俞振飛很受用這句稱贊,頓時眉飛色舞地又笑起來。
  “老么!”羅俊杰并不太樂觀地提醒他:“人家是掉了瘡疤忘記痛,我看你連瘡疤還沒掉,已經不知道痛了。我問你,就算這里的罪嫌能洗脫,老大那里可如何交待?”
  俞振飛被這盆冷水一澆,立時又愁眉苦臉起來。
  這時蔡約翰已打過電話,進來就連連搖頭說:
  “林老大,宋律師都不在,我又打電話到銀星夜總會,庄經理也沒回去,廖逸之接的電話,他可能馬上赶來。”
  俞振飛听了大急,他竟連謝也沒謝蔡約翰一聲,就情不自禁地嚷著:
  “他來有個屁用!”
  這种地方還是羅俊杰世故些,他先謝過蔡約翰的幫忙,然后把俞振飛剛才想到的檢驗精液說出,表示可以證實他們与奸殺案無關。
  蔡約翰也覺得這是個辦法,警方根据偵案的經驗,也會采用這种科學檢驗的,不過他說:
  “如果按照偵案的程序,檢驗起碼也得一兩天才能完成,那勢必要委曲二位一兩天了。我看最好是能找到宋律師,設法交個保,免得在警署里受洋罪,二位認為如何?”
  他們自下午离開林公館,就一直未再取得聯絡,自然不知道林廣泰的行蹤不明,宋公治他們正在分頭找尋。只有要求蔡約翰暫緩把他們送住淺水灣去,等廖逸之來了再說。
  可是廖逸之來了也無可奈何,他只有再向銀星夜總會的庄德成求援,幸好庄德成回去了,接到電話立即偕同費云匆匆赶到警署。
  等到庄德成把事情弄清楚,不禁又惊又怒,他是個老粗,當時就在詢問室里咆哮起來。
  “蔡幫辦,咱哥儿們都是地面上有頭有臉的人,你要夠意思,就由兄弟作保,不然惹火了姓庄的,老子就跟你硬干!”
  說著,他用手朝腰間一拍,表示他身上帶著槍。
  蔡約翰倒真嚇了一跳,他深知這個老粗的個性,說得出還真做得到。礙于平時得過庄德成的小惠不少,只好陪著笑臉說:
  “庄兄,咱們自己哥儿們有什么可說的,實在是案子歸淺水灣那邊辦,不在兄弟權力范圍之內……”
  “老子不听這一套!”庄德成橫眉瞪眼地說:“兄弟不是無廟的和尚,現在人跟我走了,放不放交情在你,天大的事可以到夜總會來找我,姓庄的隨時候駕!”
  蔡約翰遇到這個不可理喻的粗人,可真哭笑不得,還沒等他來得及勸阻,庄德成已把手一揮:
  “走!看誰敢阻攔,有我!”
  羅俊杰本想循正當途徑交保,不欲把事態鬧大,但此時已由不得他,看情形也只有出了警署再說。
  俞振飛更是巴不得早离警署,心想:出去以后你蔡約翰就奈何我不得了。
  既然都有這种想法,他們自己不再遲疑,跟著庄德成就往外走。
  蔡約翰一看他們當真要走,不禁大急,要說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來去自如,他身為幫辦,在職務上實在不好交待。但要當真阻止,說不定那庄德成會真動起家伙來,因此,他感到左右為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
  “庄兄……”他追出了詢問室。
  廖逸之拍拍他肩膀,輕聲說:
  “大幫辦,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廟,庄老四是玩命的,能放交情就放,別那么認真,頂了石臼做戲,那是吃力不討好的!”
  這几句話竟把個蔡約翰說得怔住了,他一時不知所措地發起呆來,等他猛一清醒,庄德成他們早已匆匆出了警署大門。
  蔡約翰正要追出去,走過值日室門口,正巧電話鈴聲大作,值日警員拿起話筒接听,立刻就大聲向走過門口的蔡約翰叫道:
  “蔡幫辦,孫探長找你講話!”
  孫奇跟蔡約翰是連襟,這位香港警界唯一的華籍探長,所以能獲得英國人的賞識,不僅是因為他在牛津大學對心理學的研究頗有心得,也不僅是這些年來在警界的优越表現,實實在在地說來,這一切都應該歸功于他的賢內助——楊妮芬女士。
  楊妮芬風姿綽約,尤其交際手腕靈活,上自港督夫人,下至同事們的太太,几乎沒有一個人不對她稱贊,認為她是個豪爽而易于接近的人。
  在孫探長的公館里,經常是高朋滿座,賓至如歸的。今晚花園道的孫公館前,又是車水馬龍,盛況空前。
  原來今天是探長夫人楊妮芬的生日,正在家里舉行雞尾酒會,大宴賓客呢!
  蔡約翰夫婦下午就在這里,直到晚餐后,他才留下太太玉芬,獨自告辭离去了。
  孫太太的這個生日酒會,确實夠熱鬧的,香港社會上的知名之士,几乎全到了。連港督夫人自己家里有應酬,也特地赶來致賀,送了一件名貴禮物才赶回去。
  今晚因為來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士,為防意外,孫探長特從警署調來一批警探負責招待和警戒,唯恐被不肖之徒乘机混水摸魚。
  酒會進行中,充滿歡樂与喜悅的气氛,沒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故發生。到十點多鐘的時候,忽然來了位不速之客。
  本來今晚的來賓,均由主人發柬邀請的,門口有警探負責憑柬進內,以防小人混入。
  但這位帶著几分醉意的客人卻沒有出示請柬,因此門口的警探不得不擋駕。
  “請問你有請柬嗎?”警探很禮貌地問著。
  “請柬?”客人笑笑說:“孫探長并沒有請我,那來的請柬?”
  “對不起得很,”警探歉然說:“今晚是要憑請柬才能進去的……”
  “我來找孫探長有事,也要憑請柬?”客人露出了怒意。
  “這個……”
  警探正感到為難的時候,另一個警探剛好走來,他似認識這位客人,連忙上前招呼起來:
  “哦,林董事長也光臨啦。”
  這位帶著几分醉意的不速之客,正是宋公治、方天仇、庄德成他們動員好几十個人,几乎找遍了整個香港都沒找到的林廣泰,誰會想到他居然醉醺醺地闖到孫探長公館來呢!
  其實林廣泰也不認識這個跟他招呼的便衣警探是誰,他只微微點了下頭,忿然說:
  “我要有請柬才能見孫探長?”
  “哪里話,”這警探急向同伴一使眼色,把手一擺說:“林董事長請,請!”
  林廣泰仗著几份酒意,朝那擋駕的警探白了一眼,冷冷地哼出一聲,就徑自昂然進了孫公館。
  孫公館是幢占地頗廣的雙層花園洋房,酒會在樓下的大客廳舉行,孫奇特地請了班五人樂隊。以供賓客們婆娑起舞。
  林廣泰走過花園,就听見廳內傳出的优美旋律,并且發現園內散布著不少便衣警探。
  客廳門口也有負責招待的警探,不過他們是不會對客人擋駕的,見林廣泰到來,也弄不清孫探長是否邀請過他,就上前恭恭敬敬地招待。
  林廣泰微微點了下頭,目光朝廳內一掃,几乎有一大半都是跟他在社交場合有過接触的人士,因此心里不免奇怪,自己怎會未被孫探長邀請?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道理,于是向那招待他的警探問:
  “孫深長在那里?”
  警探朝最里面一指,說:
  “孫探長在那邊跳舞呢,”
  林廣泰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孫探長正擁著個身穿金色夜禮服的妖冶女人在婆娑起舞。
  那女人是背對著林廣泰的,看不見面貌,但她那一身露背的服裝确實誘人,設計也真夠大膽。“V”字型的開叉,几乎把整個裸背露出,而且叉口一直開到腰以下兩寸許的臀部上!
  這种服裝只有電影明星珍曼絲菲,會在影片上穿著出現過,它表示里面的完全“真空”,給人一种想入非非之感。
  僅從這件令人側目的大膽服裝上,林廣泰就猜到這個女人是准,于是一面跟相識的人打著招呼,一面便向孫探長那邊走過去。
  孫探長正跟那妖冶女人談笑風生地跳著舞,忽然發現林廣泰的不速而至,頓時一怔,不由自主地停止下來。
  那女人也因為孫探長的突然停止跳舞,詫异地把頭回過來,正好与林廣泰四目相對。
  “林董事長光臨,歡迎歡迎!”孫探長尷尬地招呼著。
  林廣泰只跟他點點頭,就肅然地說:
  “我想跟玲玲談几句話!”
  孫探長無所适從地看看那女人,她卻冷冷地說:
  “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吧!”
  “我找你找了一晚上,才在這里找到!”林廣泰的臉上毫無表情,這表示他正极力在抑制自己的沖動。
  “非今晚談不可?”她的神態仍然是那么冷漠。
  “就是現在!”林廣泰堅持著。
  “好吧,等我跳完這支舞!”
  她主動地把手搭在孫奇的肩上,根本不理林廣泰,繼續跳起舞來。
  林廣泰強自忍住心里的憤怒,他知道在這种場合里,意气用事是不智的,必須保持冷靜。
  一曲既終,孫奇挽著他的舞伴過來,勉強笑著說:
  “二位如果要談話,可以用外面的露台……”
  林廣泰謝了一聲,就讓那妖冶女人走在前面,先后走出那法國式的大落地窗,來到了外面的露台。
  露台外就是花園,置有藤制的貝殼型沙發椅,那女人徑自朝沙發椅上一坐,冷若冰霜地說:
  “你跟宋律師見過面了?”
  林廣泰面對這曾經出逃的金玲玲,真有說不出的憎惡和憤恨,他像木乃伊似地站在她面前,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把頭微微點了一下。
  “那么你今晚是准備跟我談判?”金玲玲冷冷地問。
  林廣泰終于激動地怒斥說:
  “對你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我浪費口舌!”
  “那你何必找我談?”金玲玲不屑地笑笑,站起來就要往客廳里走。
  林廣泰實在忍無可忍,猛一推,把她椎坐在沙發椅上,恨恨他說:
  “你說吧,你要多少錢?”
  金玲玲被他這一推,不由一怔,但她旋即笑著問:
  “你的意思呢?”
  “五百万,一千万,你說吧!”林廣泰此刻只想快刀斬亂麻,跟她一刀兩斷把事情解決,已不惜金錢的損失。
  不料金玲玲卻吃吃地笑起來。
  “五百万,一千万?你把我金玲玲看成什么人?老實說,就是五千万,一億万也沒放在我眼里!”
  “你想要多少?”林廣泰大聲問:“三億,五億?”
  “如果我開口,這也不算過份!”金玲玲冷笑著說:“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你不是立据向我保證,你的一切都屬于我的?現在以你的財產估計,就說一半吧,恐怕也不止這個數字吧!”
  “你想奪取我一生的心血?”林廣泰勃然大怒。
  “我要修正你用的字眼,”金玲玲冷靜得像一座冰山,她說:“我根本無需奪取,所以你不能用奪取兩個字,我只是不放棄應得的權利,我要你一半的產權!”
  “哈哈,”林廣泰在盛怒之下,反而大笑說:“玲玲,你難道忘了在我最窘困的時候,曾經席卷一切跟人私奔的事了?”
  “你為什么不報案?”金玲玲對他的寬大毫不承情。
  “我為了自己的顏面,”林廣泰忿忿地說:“你可以不要臉,我林廣泰的臉可丟不起!”
  金玲玲忽然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她有恃無恐地說:
  “法律是不問這些的,你只能怪自己當初沒有報案,申請注銷我們的婚姻,現在后悔也無濟于事。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一兩天內我會再去找宋律師的。”
  說完,她己站起身來,正要回客廳去,不料林廣泰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借著几分醉意,恨聲警告說:
  “玲玲,你不要逼人太甚!”
  金玲玲痛得眉頭一皺說:
  “林廣泰,你別忘了這是孫探長的公館!”
  林廣泰果然气餒地松了手。
  金玲玲不屑地冷笑一聲,把手一甩,徑自走回到客廳里去。
  林廣泰如同斗敗的公雞,他深深一歎,也回到了客廳,只見金玲玲和女主人楊妮芬手臂相挽,親切地正朝樓上走,后面跟著孫探長。
  他今晚身怀巨款,原打算找到金玲玲當面談判,最多讓她敲去一筆巨款,不想這女人竟心怀叵測,居然真想染指他的一半產權!
  這些產業可說是他畢生的心血,也可以說是用生命換來的,他怎能輕易拱手讓人,尤其是讓給這個曾經背叛他的女人。
  于是,他忽然閃起個可怕的意念——干掉金玲玲!
  此時此地,自然不易下手,他靈机一動,立刻匆匆离開了孫探長公館。
  在灣仔春園街附近一帶,私娼館林立,在這里活動的均是下層社會的人物,和黑社會中的九流三教角色,正經人大都裹足不前,避免招惹是非。
  十一點鐘左右,春園街出現了一個衣衫不整的老者,他穿著一身舊長袍,戴了頂褪色的舊呢帽,帽沿一直壓蓋在眉梢上,急急地走著。
  他終于穿進一條狹巷,找到那幢陳舊的樓屋,認清門牌上的號碼,點點頭表示沒有錯。
  敲了一陣門,才有個臃腫的肥女人來開門,她打量了老者一眼,惡聲怪气地問:
  “找誰?”
  “對不起,”老者陪著笑說:“我找個叫張忠的,請問……”
  “沒這個人!”
  肥女人斷然回答一句,順手就要關門,那知老者的一條腿已跨進來,一手把門拉住。
  “你……”
  肥女人的惡罵還沒出口,老者的另一只手已伸到她面前,揚一揚手里的一張千元大鈔,接著朝她手上一塞說:
  “幫幫忙,我找他有點急事。”
  肥女人看在錢的份上,立刻笑逐顏開地說:
  “他在樓上打麻將,你跟我來吧。”
  老者大喜,跟著肥女人上了樓。
  肥女人把他帶到一間鴿子籠似的小房間里,房里的床上正躺著個臉上涂滿劣質脂粉的半裸女人,她居然向老者拋來個令人動心的媚眼,誤以為他是嫖客呢!
  “你等一下,我去叫他。”
  肥女人叫老者在房里等著,就徑自一扭一扭地走到隔壁的小房去。
  這間房也沒多大,但人倒不少,除了三男一女在雀戰,旁邊還有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在觀戰,一面動手動腳地跟男人打情罵俏,肉麻當有趣地調笑著。
  加上几個人煙都不离手,小小的一間屋子里,真是烏煙瘴气!
  賭錢的都有個迷信,凡是三男一女的牌局,不是她一枝獨秀地大獲全胜,就是她一敗涂地。
  今晚這個三堂會審的牌局,當真讓她一吃三,殺得那三個大漢滿頭直冒汗,毫無還手余地。
  這時那女人剛摸進一張牌,一看正是心里想的,頓時喜不自胜地大叫起來:
  “清一色!哈哈……這一牌你們可慘啦!”
  她把牌朝前一推,果然是一付條子清一色。
  三個男的一起怔住了,其中一個忿忿把自己的牌一推,气呼呼地說:
  “今天的牌真他媽的出了邪,老子听了半天的二五八條,竟讓下家自摸坎五條!”
  肥女人正在這時候進來,向這發牢騷的大漢說:
  “老張,有人找你……”
  張忠正在气頭上,頭也不抬地說:
  “去他媽的,這時候鬼找我!”
  “你見不見人家嘛?”肥女人嗲聲嗲气地問。
  “老子沒工夫!”張忠一面把錢付給胡清一色的女人,一面不耐煩地說:“你就說我不在好了!……”
  他對面的大漢忽然說:
  “張忠,你還是去看看吧,說不定是老大找你,別誤了事。”
  這句話真有力量,張忠只好悻然离開牌桌,叫旁邊的女人替他代打,一臉不高興地跟肥女人到隔壁房里去。
  一腳跨進房,發覺這老者根本不認識,不禁怒問:
  “是你找我?”
  老者故作神秘地向床上的女人和肥女人看看說:
  “我有點事想跟張爺單獨談談,她們……”
  張忠看這老者的神情,似乎真有什么秘密的事,于是向那肥女人說:
  “你們出去一下!”
  兩個女人唯命是從,待她們走出房外后,張忠已不耐煩地喝問:
  “老家伙,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老子沒時間跟你窮磨菇!”
  老者一點也不急,他故意慢騰騰地在身上摸出一個信封,朝小木桌上一放,才說:
  “這是五万塊錢,請張爺先收下。”
  張忠不由一怔,詫然問:
  “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替人跑腿的,”老者說:“有人想煩張爺干樁買賣,如果張爺答應接手,事成之后另付五万。”
  張忠又是一怔,他知道所謂的“買賣”找上他們,那准是殺人見血的勾當。可是平常接“生意”的都由飛刀幫老大胡豹作主,他們只是奉命執行而已。因此對老者的直接來找他,不得不感覺生疑。
  “你怎么不去跟胡老大接頭?”
  “臨時不好找他,”老者笑笑說:“說實在的,咱們主人是体念你們,辛辛苦苦,擔著多大的風險干一趟買賣,結果到手的沒几個錢,反而讓胡老大不勞而獲,大錢都上了他的手,所以想直接找張爺,講個實在。”
  “這個……”張忠覺得老者說的話不錯,胡豹對這方面确實很刻薄,接生意的价錢從來不讓手下知道,被派上執行任務的,每次最多也不過三五千港幣到手,哪見過上万的數字,因此不免有些心動。
  “張爺放心,這樁買賣只要我們雙方守密,絕不會讓胡老大知道的。”老者慫恿著他。
  可巧張忠极需錢用,這十万塊錢在他确是個不易得來的大數目,在金錢的強力誘惑之下,他終于咬了牙說:
  “好吧!”
  于是,老者就在鴿子籠似的小房間里,跟張忠密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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