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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用較輕但堅持的敲門聲,敲向2 號套房的門,一個女人的聲音回答:“什么人?”聲音听得出有點懼怕。
  我沒有出聲,等候了20秒又再敲門。回答的聲音更近門口:“什么人?”這次明顯地听得到懼怕的味道。
  我還是不開口,這次足等了35秒鐘,又再較重地敲門。
  “誰?”
  當我想敲第4 次門的時候,听到里面鑰匙開門鎖的聲音,而后門打開了几寸,我用肩部一推,門就全開了,門內站著雙手放在胸前頸下,臉色灰白的荀海倫。
  “你好。”我說。
  “唐諾,關——關門。”
  我用腳后跟把門一勾,接著用腳趾的底部把門踢閉。
  “別來無恙?”
  “坐,唐諾,不要這樣看我。”
  我坐下,拿出香煙,給她一支,自己也取了一支,划支火柴。
  她用兩只手捧住我的手才能將火柴湊近抖顫著的嘴唇,她的手指冷冷。
  “你怎么找到我的?”
  “容易。”
  “不可能。”
  “你忘了?我是個偵探。”
  “即使你是全市警力,這也不是易事,我對脫逃還是相當有經驗的。”
  “容易和困難設多大關系,我反正找到你了。”
  “為什么找我?”
  “我要听你這方面的故事。”
  “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太不幸了。”
  “你什么意思?”
  “警方不會高興的。”
  “唐諾,你不會—一你不會做瓜仔吧?”
  “警方自會找到你的。”
  “不會,他們找不到我。”
  我笑笑,盡可能做成高深莫測的樣子。
  “警方跟我風馬牛不相關。”
  “但是被謀殺的人是和你同居在你公寓的。而且——一”
  “他沒和我同居!”
  “他大部份時間消磨在那里,不是嗎?”
  “有的時間在那里,但他沒和我同居。”
  “能證明嗎?”
  “不能。”她說:“我不能每次上床,請個人來公證呀!”
  我把香煙自唇邊移開,打了個呵欠。
  “唐諾,你怎么啦?你不會以為是我殺了他吧?”
  “你有沒有?”
  “別傻了。”
  “總有人做了吧!”
  “他活該,假如你問我的話。”
  “這樣講法,警察最有興趣听了。”
  “警察,警察才不會听到我這樣說法,我又不是傻瓜。”
  “最好不是。”
  “你可以用你最后1元錢來打賭我不是傻瓜。”
  “有沒有不在場證明。”
  “什么時間到什么時間?”
  “9點差10分到9點過20分。”
  “沒有。”
  “運气不佳。”
  “唐諾,你怎樣找到我的?我認為絕對安全。”
  “容易。”
  “怎樣找到的?”
  “這是職業机密。”
  “你是不是希望見我定罪?”
  “信不信由你,我是來幫助你的。”
  她臉上輕松了很多,她說:“我也相信你是個好人。”
  “你不能再住在這里。”
  “為什么?”
  “太容易找到你了。”
  “我真不相信會有可以找到我,1000年也找不到。”
  “他們會在1000分鐘內找到你。”
  “你有什么律議?”
  “我能把你送出城。”
  “怎么送法?”
  “暫保机密。”
  “什么代价?”
  “只要知道事實真相。”
  “你真的要幫助我出城,唐諾?”
  “是正在考慮這樣做。”
  “冒這個險?”
  “我要有交換。”
  “什么可交換?”
  “消息。”
  “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她掀嘴說:“我從未見過你這种人,告訴我警方是不是在找我?”
  “你想呢?”
  “他們為什么不化點時間去找真正的凶手?”
  “他們是在找線索。”
  “我能幫他們什么?袖子里抖不出他們要的線索來。”
  “這是你与警方之間的事,假如你不告訴他們你知道的一切,你的情況可能不太妙,你是見到耿哈雷活著的最后一個人。”
  “絕對不是,打架后就鬧翻了。”
  “就沒再見面?”
  “我逃進巷子,沒多久他就追來了,他抓住我手臂一起跑到巷底,巷底是鐵絲网,他抱起我讓我翻過去,他自己也翻了過來。”
  “之后呢?”
  “我們等著,等警察跑過,我們躲在暗處,听到他們聲音,看到手電照射,听到他們問話,很多人跟在警察后面,但我們溜掉了。”
  “爾后呢?”
  “爾后我告訴他,他沒有權管制我,我非拆伙不行,他也知道已無法挽回我的心。”
  “他揍你了?”
  “沒這种事,他求我,向我忏悔,保證以后不發生同類事件,告訴我他控制不住自己,因為他愛我,因為他妒忌,他說他現在懂了,他以后不再干涉我的私生活。”
  “你感動了?”
  “我不理他,走了。”
  “他怎么樣?”
  “他跟我走,我回頭告訴他他再跟我,我就給他顏色看。”
  “威脅他要叫警察?”
  “當然不是,警察跟我走不到一塊去。”
  “威脅他要喊叫?”
  “沒,我反正只告訴他,要給他顏色看。”
  “你心里想的是哪种顏色?”
  “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受夠了。”
  “謀殺他?”我問。
  “當然不會,我只是要他不要管我。”
  “但你威脅他,要給他顏色看。”
  “沒錯。”
  “給他顏色看,与要殺他有差別嗎?”
  “我告訴過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只是赶他走,我有點瘋了。”
  “想想看,說這句話時有沒有人听到?”
  “沒有。”
  “你們爬過鐵絲网?”
  “是的。”
  “你怎么回到街上的?”
  “我沿圍牆,見到一個有光的彈子房,穿過到后門,就到了街上。”
  “彈子房里有人?”
  “有。”
  “在玩撞球?”
  “是,二、三個人在玩。”
  “他們有沒有仔細看你?”
  “相信有。”
  “他們會記得你嗎?”
  “我想會的。”她聲音听得出有一點擔心說:“他們看我的樣子,假如我膝蓋上有個痣,他們也會記得二十年的,這樣回答你滿意了嗎?偵探先生。”
  “那里的樓上是什么?那一帶附近會有房屋出租或是旅館嗎?”
  “我不知道。”
  “有沒有注意,二樓有窗戶或燈光嗎?”
  “沒注意。”
  “樓上要是有燈光,你會注意到嗎?”
  “不見得,那時我太生气了,一生气什么都疏忽了。”
  “再談談耿哈雷。”
  “不要,唐諾,我要离開這里,你有沒有辦法使我离開這里?”
  “有。”
  “我該怎么辦?”
  “完全照我辦法做。”
  “要多久?”
  “二、三個禮拜。”
  “才可以跑掉?”
  “一半為此,另一半算付我的工資。”
  她疑心地望著我:“我是買賣條件?”
  “不是買賣條件,是商業協定。”
  “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能幫助我。”
  “做什么?”
  “解開一件我正在工作的案子。”
  “喔!那件事。”
  她說。我把煙灰彈掉。
  “好,”她突然說:“我們什么時候開始?”
  “你整好行裝就走。”
  “我行裝早整好了,我走得太匆忙,沒帶什么東西。”
  “沒帶箱子?”
  “只有只手提袋。”
  “你什么時候拿到的?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時候回公寓拿手提袋的?”
  “你真想知道?”
  “早晚總會知道。”
  “那你自己去找出答案好了。”
  “彭若思怎么樣?”我突然問。
  “彭若思?是誰?”她回答。
  “你認識她多久了?”
  “她住在哪里?”
  “本城。”
  “本城?她做什么的?”
  “她哥哥是水壩的一個工程師。”
  她搖搖頭:“我不認識她。”
  “她,”我說:“就是那個紅頭發,鼻子像兔子,你和她常在仙掌斑一起玩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你指哪一個。”
  “不認識這樣一個人嗎?”
  “不認識,我也許消磨時間和別人一起玩玩,但我沒有一個朋友像你所形容的人,多少年紀啦?”
  “喔,23,24歲。”
  她搖搖頭。
  我說:“好,准備好隨時走。我們可能會走得匆忙點。”
  “可以,沒問題。”
  “另外一件事,我們旅行的時候,當然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有的時候——有的時候你必須——”
  她笑著向我:“兜了半天圈子,終于你還是露出馬腳來了,是不是,唐諾?”
  我說:“是的。”站起來,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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