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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2點半剛過,德拉·斯特里特走進梅森的辦公室,有些緊張地說:“小加文在外面。”
  “小加文?”梅森問道。
  “是的。”
  “他想見我嗎?”
  “他非常想見你。”德拉·斯特里特說道。
  “他的情緒如何?”
  “看樣子他的情緒非常、非常糟糕。他像是來尋釁打架的。”
  “那你最好請他馬上進來。”梅森對她說道。
  “頭儿,我去把保羅·德雷克叫來,或者讓他派一名保鏢過來,或者……”
  梅森搖搖頭。
  “小加文身材高大、体格健壯,”她說道,“如果在你的辦公室大打出手,你知道會對案件調查有什么影響。”
  “請他進來,”梅森說道,“我想他會服從理智。”
  “他可不會按照常規行事。”
  “不管怎樣,請他進來吧。”梅森說道,“我們會處理好的。如果他看見保羅·德雷克在這儿,他會知道是我請保羅來當保鏢的,那他就會覺得我害怕他。那樣可是不太好。讓我們一對一直截了當地把問題解決了。我想看看能否澄清小加文心中的一些事情。”
  “好吧,就這么干,”德拉·斯特里特說道,“但我并不樂意。”
  過了片刻,辦公室的門猛地開了,小加文大步走進辦公室。
  “你到底想干什么,梅森?”他大聲說道。
  梅森說道:“坐下,小加文,先歇一會儿冷靜冷靜。告訴我你為什么這樣沖動。”
  “我想知道你玷污我妻子的好名聲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玷污了你妻子的好名聲。”
  “噢,別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我究竟干了什么?”梅森問。
  “你使她成為謀殺喬治·卡塞爾曼的頭號嫌疑犯。”
  “怎么會?”
  “是你讓我把槍交給斯蒂芬妮·福克納的,該死的,梅森,我不想再忍受下去了。作為律師和男人,你要對你的行為負完全責任。你必須向我解釋清楚,如果我不能得到滿意的答复,离開這里之前我會把你揍扁的。”
  梅森用冷冰冰的目光輕蔑地瞧著這位比自己年輕的人:“你覺得把我揍扁了會對你有什么好處嗎?”
  “會讓我感到心滿意足的。”加文說。
  “你的下巴也可能會被打斷,”梅森說,“問題是這樣做會對你妻子有什么好處?對這件案子有什么好處?你要是讓記者們得知你在這件事上同我有麻煩,你可給他們提供了制造新聞的好素材。”
  “他們已經制造了新聞。”
  “不,還沒有,”梅森說道,“如果你不給他們含沙射影的依据,他們還不敢大肆渲染地進行攻擊。現在要么你坐下來平心靜气地告訴事情的前因后果,要么你滾出辦公室讓我自己把這件事情弄明白。”
  加文朝梅森的辦公桌挪了几步,看到梅森眼中的神色后不由自主的停下來,往邊上靠了靠,臀部頂在辦公桌的一角上。
  “道恩在拉斯維加斯工作過,”他怒气沖沖地說,“卡塞爾曼認識她……”
  “我想道恩是你妻子吧?”梅森說道。
  “是的,道恩·喬依斯。卡塞爾曼認識她,卡塞爾曼那時四處追求女孩子。干那种工作的女孩子渴望得到真正的友情。游客們來了又走了,過往的游客們只是調情而已。卡塞爾曼是當地人,他為人善良和藹,并且……喔,道恩喜歡上了他。”
  “他們約會嗎?”梅森問道。
  “顯然是的。”
  “她知道卡塞爾曼在這儿嗎?”梅森問道。
  “她知道他在這儿。報上的報道發表后——喔,卡塞爾曼打電話給她,完全是出于禮貌,只是一些祝她生活幸福的話。”
  “這沒有什么問題呀。”梅森說道。
  “問題是,”加文說道,“警察在卡塞爾曼的公寓里發現了一個筆記本,上面有一些電話號碼。他記下了道恩的電話號碼,道恩也在電話机旁的記事本上記下了他的號碼。”
  “還有嗎?”梅森聲調平板地問。
  “星期二晚上,卡塞爾曼被殺的那天,”加文說道,“我外出去和一個汽車商洽談收購他手上的20輛舊車。汽車都壓在了他手上,他清楚這一點。他希望把車赶緊賣掉,好有錢購進新商品。看起來對我是個好机會。”
  “你和他有個約會嗎?”
  “是的。”
  “什么時間?”
  “別管這個了,”加文怒气沖沖說道,“我能證明每分鐘我在的地方。”
  “當時你帶槍了嗎?”梅森問道。
  “沒有。我把槍留在辦公桌的抽屜里了。”
  “我知道了,當時你妻子在哪儿?”
  “在她這個時間通常在的地方。她在家里等我,她有點生气因為我蜜月期間還外出談生意。”
  “你回到家時她在嗎?”
  “當然在。”
  “你什么時間到家的?”
  “大約9點半或者10點,我記不太清了,在晚上9點到12點之間。”
  “這段時間內你的槍一直放在你辦公室桌子的抽屜里嗎?”
  “我談生意時是的。談完生意我把槍帶回家了。”
  “你妻子沒有辦公室的鑰匙嗎?”梅森問道。
  加文猶豫了一下。
  “喔,”梅森問,“有還是沒有?”
  “不幸的是,她确實有一把辦公室的鑰匙。但她從來沒有用過。我——該死的,梅森,我告訴過你她呆在家里。”
  “好吧,她呆在家里,”梅森說道。
  “但是問題是她無法證明。她獨自一個人呆在家里,因為我外出談那筆該死的舊車生意。她沒辦法證明自己當時是在家里。”
  “她沒必要證明,”梅森說道,“如果誰想要證明她做了什么,那就讓他們先證明她當時沒有在家。”
  “噢,還有一件不走運的事情。”加文說。
  “什么事情?”
  “我給她打過電話,顯然我是撥錯了號碼,她沒有接電話而且……”
  “你沒必要告訴別人這件事情。”梅森說道。
  “這件事和那樁生意有關系。我和那人談生意時想查一些應收帳款的收据。數据記在一個小筆記本里,我想是隨身帶著了,但其實讓我給留在家里的梳妝台上了。”
  “你給妻子打電話了嗎?”
  “是的。”
  “沒人接電話嗎?”
  加文點點頭,接著補充說:“我肯定是撥錯了號碼。”
  “你只打了一次嗎?”梅森問道。
  “不,我打了兩次。”
  “兩次都沒人接嗎?”
  “沒人接。”
  “兩次間隔多長時間?”
  “5或10分鐘,但我告訴你,梅森,我兩周前才搬進這套新公寓,并且當時我腦子里正在計算一大堆數字。我撥錯了號碼。我肯定撥錯了,因為她當時在家。我是說她真在家。她不是那种會撒謊的姑娘。這是道恩的一個特點,她從來就是坦誠相見。”
  “和你談生意的那個人知道你往家里打電話了嗎?”梅森問道。
  “是的,事情就糟糕在這里。他不會知道我撥錯了號碼。甚至當時我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但你的确打了電話,但卻沒有人接?”
  “是的。”
  “對坐在辦公桌對面的那個人來講,你是撥對了號碼卻沒有人接?”
  “是的。”
  “并且因為你認為你妻子在家,你也許對他說了些沒有接電話真奇怪之類的話嗎?”
  “我想是的。”
  “你什么時間打的電話?”
  “大約9點鐘,我想。”
  “你什么時間离開家的?”
  “那天晚上我沒得空儿回家,梅森。我一直在演試一輛車,然后開了一個銷售會議,接著就是那樁舊車買賣。我急急忙忙赶去和這位舊車商碰面,擔心別人搶在我前面。我在路上順便買了個漢堡包,我就吃了這么點東西。”
  “我那天晚餐就沒吃,只有那個漢堡包。我本來打算早點回家,帶道恩出去美美吃上一頓。”
  “你回到家的時間在9點到12點之間?”
  “對。”
  “只吃了那個漢堡包?”
  “是的。”
  “你和妻子說一起出去吃飯了嗎?”
  “是的。”
  “發生了什么事情?”
  “她很生气,因為我沒有回家吃飯,剛結婚這么短時間就外出談生意。我們爭吵了一會儿。”
  “你要跟我說的就這些嗎?”梅森問道。
  “就這些,再有就是你呆頭呆腦地把我的辦公桌打了個洞,并且——現在警察認定那支槍就是殺人凶器。這根本就不可能!簡直荒唐透頂!但如果他們一直不放過這件事情,他們早晚要把道恩的名字弄到報上去。”
  “如果你不做那樣的事情就不會的,”梅森說道,“警察認為殺人凶器一直在我手上,我去見你,讓你把槍拿出來并朝桌子開了一槍。他們認為我趁亂調換了兩支槍,我給你的那支是殺人凶器,把原來在你辦公桌里的那支揣進了口袋。”
  加文的臉上顯出吃惊的樣子:“你是說警察這樣認為?”
  梅森點點頭。
  “可是為什么呢?”加文說,“他們竭力讓我相信我妻子去了辦公室,拿到那支槍……他們旁敲側擊地指出卡塞爾曼想要敲詐她,然后——你怎么知道警察的想法?”
  “因為,”梅森說道,“他們剛剛來過,威脅說要因隱瞞證据和其它一些事情逮捕我。”
  加文慢慢地從桌邊挺起身子。“我的天!”他說,“我從來沒想到這一點,但你有可能干得出來。我早就感到有可疑之處,你還不會愚蠢到讓槍走火。”
  “因此,”梅森說道,“如果那個殺人凶器曾在我手上,如果我去你的辦公室拿到你的手槍,然后如果我朝你的辦公桌開了一槍,我肯定把辦公室搞得一片大亂,并且可能趁亂把凶器和你的槍調換了一下。”
  “你當然可能那么做。”加文說道。
  “听著,”梅森說道,“我弄走火的是哪一支槍:你從辦公桌里取出來的那支,還是我帶在身上的殺人凶器?”
  “你開的是我的槍,我從辦公桌里拿出來的那支。”加文毫不猶豫地說。
  “你肯定嗎?”
  “完全肯定。我能記住你的每一個動作。我記得拿出手槍遞給你。你用右手接過槍,上下掂量了兩三次,然后朝我辦公桌開了槍。”
  “你交給我的那支槍嗎?”
  “我交給你的那支槍,”加文說道,“但你隨后肯定調換了,因為當時大家正往辦公室沖來。我記得你手中握著那把槍,然后你——我的老天,梅森!這些都是你干的啊!”
  “警察似乎是這樣認為的。”
  加文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現在看來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如果你有机會調換手槍,警察怎么會再找道恩的麻煩呢?好吧,梅森,人們說在愛情和戰爭中一切都是公平的。就我自己而言,我暫同意警察的看法。”
  “噢,”梅森說道,“你認為我究竟為什么一開始就把消息透露給你?”
  加文考慮了片刻,突然他朝律師走過去,伸出手來。“握手,梅森,”他說,“你是……你是位紳士!我得赶緊回家把這一切告訴道恩!”
  加文走到門邊,手握在門把上,突然轉過身面向梅森。
  “無論什么時候你想買輛賽車,梅森,我會給你感興趣的那輛X—60賽車出個非常特別的价錢。”
  “謝謝,”梅森說道,“但我不感興趣。”
  “噢,不管怎么說我都會給你出個好价錢的。”
  “等一會儿,”梅森說道,“你能告訴我都有哪些人有你辦公室的鑰匙嗎?”
  加文似乎有些吃惊:“看門人,當然有,還有就是我妻子和秘書。”
  “你爸爸呢?”
  “噢,當然。我有他辦公室的鑰匙。他有我辦公室的鑰匙。我們都從來沒用過,但我們有。”
  “我只是問問而已。”梅森說道。
  “難道你不想簽一份賽車的訂單嗎?”
  梅森笑了笑,搖搖頭。
  “你改主意的時候通知我一聲。”
  加文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梅森走到辦公桌前。
  德拉·斯特里特聲音中帶著欽佩地說道:“這一切顯露了你的推銷才能,佩里·梅森先生!”
  梅森好像沒有听見她說的話:“你去保羅·德雷克的辦公室,德拉。讓他派人去拉斯維加斯開始調查工作,弄清道恩·喬依斯的所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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