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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威特找了一片鐵皮,用它做了一個小鏟子。然后開始掏爐灰。第二鏟之后,他發出了一聲惊呼。
  爐灰里有四五粒燒焦灼鈕扣。
  “我覺得你們最好還是出去一會儿,”德威特對科利斯和馬里恩說,“情況看起來不太妙。你們几個女士出去等一會吧。我可不想毀掉任何證据。漢克,你站到門邊去。在這种情況下,人多了反而坏事。我知道确切地要干什么以及怎么干。記住,這是我最拿手的。”
  科利斯和馬里恩出去了。科利斯在哭哭啼啼,而馬里恩卻憤憤不平。漢克順著小路下去了,他說這可能會通向一汪泉水。
  緊接著是一段充滿仇視气氛的等待。馬里恩和科利斯坐在一根伐倒的圓木上,兩人相距約8英尺的距离。她們都裝作看風景,但兩人的精神都很緊張。
  過了一會儿,漢克·盧卡斯匆匆地赶了回來。他簡短地和德威特說了几句話,接著兩人動身走了,隨身帶了一把擱在屋角火爐旁的鏟子。科利斯似乎沒能看出漢克行動的意圖,但馬里恩卻惊恐地等待著,看著他們倆順著通往泉水的小路快速走過去。
  大約20分鐘后他們回來了,從他們的態度中馬里恩就知道發生了什么。德威特不停地忙碌著,毫無疑問地已經完全負責起整件事情了。而漢克,拿著鏟子跟在后面,沮喪地耷拉著腦袋。
  德威特說:“科利斯,你來一下。”
  她向他走過去,德威特低聲地說著什么,不時地几乎是偷偷地瞥著馬里恩。馬里恩看見科利斯嚇了一跳,听到她快叫出聲來;接著他們沿著小路下去了,留下馬里恩孤零零地坐在圓木上。10分鐘后他們就回來了,德威特眼里冷冷的敵意證實了馬里恩最擔心的事。
  他說:“我有責任通知你,本頓小姐,我們已經發現了弗蘭克·阿德里安的尸体。有确鑿的證据顯示,他是被一支高性能的來福槍擊中后腦致死的,用的是軟頭子彈。從我已找到的其它證据來看,你哥哥無疑就是凶手。”
  馬里恩站了起來:“你怎么能這樣說!你只是對間接證据做了一個草率的判斷。我哥哥或許是和他住在一塊,但他又不是山里唯一的人。畢竟,阿德里安的精神有些錯亂。他——”
  “用一支來福槍擊中自己的后腦?”德威特挖苦地說。
  “嗯,我猜想山里還有其他的人,我哥哥和阿德里安或許發現了一個富礦,然后——”
  “那些,”德威特冷冷地說,“將是在我們抓到你哥哥之后你可以試圖向陪審團證明的東西。”
  “或者,”馬里恩孤注一擲地說,“那尸体可能是別的什么人的。”
  “身份鑒定是千真万确的,”德威特說,“盡管由于埋得淺,尸体狀況不好,但科利斯還是做了肯定的判斷,除此之外,科利斯在到達這里之前,還給了我一些鑒定的方式。尸体的身份不會有問題。我的職責是顯而易見的,你哥哥現在是一個在逃犯。他搶先逃跑了,逃了很久。但他逃跑的路線,看來是很容易尋找的。我將騎馬沿路追過去,在路的盡頭有一部電話。”
  當德威特去安慰科利斯之后,漢克·盧卡斯走上來和馬里恩說話,他的抱歉之意溢于言表。“出這一帶還有另一條路,”他說,“從這里走大約15英里的小路,你就可以上汽車公路了,那里有一個農場和一部電話。德威特覺得他應該立即赶到那儿,我得給他作向導。科利斯已經很累了,但她并不想留在這儿。”
  “漢克,告訴我,”馬里恩淚汪汪地說,“我不相信這個人發現的證据。他有偏見,傲慢專橫,欺負人——”
  “他是一個不錯的偵探。”漢克·盧卡斯說,“他所發現的證据,馬里恩,有許多能說明整個問題的線索。”
  “那尸体是弗蘭克·阿德里安的嗎?”
  “看來沒有什么疑問……鑒于目前這樣的情形,我覺得你留在木屋附近是不合适的。你不想回到宿營地和肯尼、廚師在一起嗎?”
  “我不想。我想离開這個地方,我要离開這儿。”馬里恩說,她感到自己的聲音快要歇斯底里了:“我想找個明辨是非的人談談,我要找這個地區的治安官。”
  “嗯,”盧卡斯安慰他說,“治安官是一個公平正直的人,但自欺欺人是沒有用的,迄今為止,這些證据是极其簡單明顯的。”
  “如果他們為這件事起訴哈里,我要花錢聘請最好的律師。”馬里恩气憤地叫道。
  “喂,別干這樣的蠢事,”漢克說,“那樣你會真的遇上麻煩的。不要聘請任何高价的城里律師到鄉村來。你可以在這里請一位平庸的鄉村律師,他熟悉木屋熱病。陪審團也熟悉木屋熱病,而律師則熟悉陪審團——”
  “我們在浪費時間,”德威特打斷了話,“白天時間不多了,我們得騎快些。你覺得有必要帶一匹馱馬運我們的睡袋嗎?”
  “不需要,”漢克說,“那儿有一個森林看守站和一個農場。如果需要,晚上我們可以讓他們安排住宿,但我想,我們也許可以從博伊西叫一輛汽車來接我們。”
  “我們出發吧。”德威特說。
  “這一路會很辛苦的。”漢克提醒說。
  德威特十分嚴肅:“我們能忍受的,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我的工作……”
  一直到天黑后,他們才在那似乎役完沒了的小路上轉了最后一道彎,看見了拉長的光影,听到了收音机里的聲音。
  科利斯·阿德里安几乎快要崩潰了。德威特,牢牢地抓住鞍頭,像一堆肉似的斜癱在馬上。馬里恩,由于在鞍上的坐姿正确,顯得很習慣,但全身也是說不出的疲憊。只有漢克·盧卡斯看起來輕松自如,很精神。
  然而一到森林看守站,德威特很快就精神抖擻起來。他仿佛如魚得水,撥打電話,征用車輛,擔負起指揮任務。馬里恩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管理者,他是當之無愧的。
  當他們在等從博伊西開過來的汽車的時候,特德·米克和漢克聊了起來。這位農場主住在約半英里外的地方,從合用電話里非常坦誠地接了電話之后,就興奮不已地赶來了。
  “家畜怎么樣?”
  “非常好。每年約有8個月,這塊草地上總有不少草料。”
  “馬怎么樣?”
  “很好。”
  “你想賣一些嗎?”
  米克咧嘴一笑:“你不會想買的。”
  “有沒有來過一匹迷路的馬?”
  “哎呀,還真有!”米克說,“去年冬天馬群進來吃干草時,有一匹黑色的也進來了,碩大而且強壯,我以前沒見過,也不知道是誰的,馬身上沒打烙印。”
  “左前足是白的?額頭上有一顆星,對不對?”漢克問道,一只手在熟練地轉動著一支煙。
  “是的。”
  “馬背沒問題吧?”漢克漫不經心地問。
  “現在挺好,”米克說著,大笑起來,“但來的時候可不怎么樣。”
  “大約15歲?背部有些凹陷?”盧卡斯問。
  “你不會告訴我它是你的吧?”
  “不,但我知道是誰的。”
  “好嘛,現在它的主人該付飼料錢了。”
  馬里恩听著談話,心不在焉,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作為凶手的妹妹,她發現自已被摒棄在這一小群人之外。事實上,她知道德威特甚至不樂意她呆在這屋里,因為她可以從電話里听到有關逮捕哈里·本頓的指示。因此當她听到汽車馬達聲時,她覺得這是令人欣慰的解脫,因為他們又可以上路了……
  去縣府所在地的行程是漫長的,當他們最終向比爾·卡特林報告時,已經接近中千時分了。他們全都精疲力盡了。
  老治安官好奇地看著他們,他的態度鎮定、從容、而且審慎。“我看,你們一路上相當辛苦了,”他對德威特說,“或許在我們開始工作之前,你們最好睡上一會儿。”
  德威特挺了挺胸:“有這么多事要做,我沒法睡。我要等到一切處理妥當后再休息。”
  “嗯,其實現在我們就可以接管了。”治安官賢明地向他保證說。
  德威特搖了搖頭:“我不想顯出我很自負,但碰巧我在這儿,我要繼續我的工作。”
  比爾·卡特林有些三心二意地說:“我們這些鄉下佬在城里會干不好的。”
  德威特微笑了。
  “但另一方面,”卡特林說,“在鄉村我們干得還湊合。”
  “我希望,”德威特說,“有朝一日全美國的每個縣都有一個在城里受過訓練的警察。”
  “嗯,那或許是件幸事。”比爾說。
  德威特的聲音因為疲勞而變得沙啞:“好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們了結這個案子吧。”
  “你是說現在就了結?”
  “是的,將其中的一個罪犯緝拿歸案。”
  “誰?”
  “動動腦筋,”德威特不耐煩地說,“重現犯罪的經過,然后根据事實推斷推斷就明白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漢克·盧卡斯告訴我,他認得那匹馱馬,而且有好一段時間了。他還認識賣馬給阿德里安的那個人。”
  卡特林點點頭。
  “去年冬天下雪后,當馬群進來吃干草時,那匹馱馬出現在森林看守站附近。在此之前,它一直在外面的牧場覓食。”
  卡特林又點了點頭。
  “你肯定能明白發生了什么,”德威特接著說,努力抑制著自己的不耐煩:“在那間小木屋的爐子里,我們發現了一些紐扣,這意味著一些衣物被燒毀了。我們找不到一件衣服、毯子、個人用品或任何東西,只有一些碟子之類的零碎東西。換句話說,這間小木屋被人非常小心地收拾過,如果有誰偶然闖進去也不會想到有什么异常,看起來就像住在里面的獵人在冬季結束時,拿著皮毛出去賣了。”
  “漢克也是這樣告訴我的。”治安官說。
  “嗯。”德威特說,“本頓殺了弗蘭克·阿德里安,把行裝都裝到了馱馬上,然后走到了森林看守站附近的農場,在那里他上了公路。他卸了馱馬,放了它。”
  “然后他消失了。”
  “看來好象這么干的。”治安官說。
  “哎,”德威特不耐煩地說,“天哪,難道非得要我點透不行?好好想想發生了什么事,那根本不是什么木屋熱病凶殺案,而是故意的有預謀的謀殺。阿德里安有很多現金,本頓帶著這些錢逃之夭夭了。后來發生了什么?他上了那條路,卸了馱馬。他不會莫名其妙地消失到空气里的,有人開車來接他,此人一定是這出戲里的一個角色,她一直在注意著事情的發展,等到人們准備開始調查時,就策划著露面,裝作為她‘親愛的哥哥’非常擔心。換句話說,非常明顯,馬里恩·本頓是她哥哥的同謀,針對弗蘭克·阿德里安的謀殺是有預謀的。”
  馬里恩跳了起來:“你怎么能血口噴人?”
  “喂,等等,女士。”比爾·卡特林權威地說,“如果不介意,請坐下來保持安靜,呆一會儿等我有空時我想問你一些問題,但現在我們正在進行正式的調查,說話的應該是德威特先生。”
  馬里恩慢吞吞地坐到了椅子上。
  科利斯·阿德里安對治安官說:“他可能是搭便車走了,我認為本頓小姐与此案無關。”
  “科利斯,別傻了,”德威特說,“我理解你仁慈的愿望,本頓小姐以她高超的演技欺騙了我們大家,但我是一個訓練有素的調查者,瞞不過我。”
  馬里思想說什么,但治安官示意她保持安靜。
  “你推想一下,”德威特接著說,“謀殺案發生于雪前的某個時候,是在地面上凍之前。他們到那里計划勘探和捕獵,他們帶了足夠過一個冬天的生活物資,可能是一匹馱馬能裝運的所有供應品,那一定有不少東西。本頓必須裝上這些東西并把它們運出去,然后再處理掉。
  “我專門問過那條路的交通情況。在打獵季節以外的時間里,除了守林人和那個有農場在那儿的家伙,以及郵遞員外,路上基本不會有什么人。
  “我做事不想馬虎,我已經在電話里和郵遞員談過了,特意問了他是否記得曾載搭過一個攜帶很多宿營裝備的人。”
  “他難道不能把這些東西藏起來嗎?”科利斯問。
  “太危險了,”德威特立即說,“一定有很多食物得以某种方式處理掉:咸肉、面粉、糖、咖啡,還有毯子和其它一些隨身攜帶物品。簡單地把它們倒在某處冒的風險太大,只要人們一發現這些東西,就知道發生了异常事件。”
  治安官贊同地點點頭。“你分析得很好。”他說。
  “我想你會發現,”德威特傲慢地對他說,“在城里和在鄉村調查案件的原則都是一樣的。在鄉村,或許地方更大些,使得尋找線索更困難。但另一方面,人口較少,這又會使你更容易找到想要的東西。”
  “是的,我想你是對的。”治安官說,“你剛才的推理很精辟。我相信他不可能搭便車,是得有人接應他才行。”
  “那么你會發現那意味著什么,”德威特接著說,“那意味著有預謀的凶殺,犯罪是按照一定的計划進行的,開那輛車的人得在某一天到達那里。治安官,這是在你的縣,我不想下命令去做什么,但如果不得已的話,我將打算下達命令。我希望把本頓小姐作為謀害弗蘭克·阿德里安的兩個凶手之一逮捕起來。我希望現在就逮捕她。”
  治安官轉向馬里恩·本頓:“本頓小姐,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問你一兩個問題。我知道這會有些尷尬,但如果你能坦率地回答,將會對弄清事實有所幫助……你哥哥有些任性,是嗎?”
  “是的。”
  “做過很多野營和騎馬旅行?”
  “做過許多。”
  “常住在山里?”
  “是的。”
  “他是相當不錯的勘探者?”
  “是的。”
  “還是不錯的騎馬旅行者和捕獵人?”
  “是的。”
  “漢克告訴我,你騎馬騎得很好,我猜想你經常在山里騎馬,是嗎?”
  “騎過一些。”
  “和你哥哥一起?”
  “是的。”
  “你哥哥做這些旅行時,是不是常帶一個人做些捆裝工作或者干些別的什么?”
  “不,當然不,他喜歡自己干。”
  治安官轉回身來面向德威特。“噢,漢克對我說,”他說,“在你們找到小木屋的時候,屋里爐旁有一把鏟子,一面牆上有一些血跡,但其它地方沒有。在小碗柜里有一些碟子,洗干淨后放好了的。屋里沒有任何木柴或引火物。爐子里的灰沒有掏干淨,爐灰里有几粒紐扣。這張短箋塞在那些組成碗柜的盒子后面。屋里沒有留下任何一樣東西可以說明,那兩個曾在這里住過的人當中有一個留在了后面。有人在路的盡頭發現了馱馬,背上有些皮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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