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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那年輕而美好的


  吃過簡單的早餐后,身著騎馬裝的兩個人并轡朝村中走去。
  麗蘭塔首先開口:“那個馬童問我們可需要他陪,我說不用了,附近路我熟得很。”
  “噢,你曾經來過?”
  “最近已經很少來了。小的時候,這儿就像我的家一樣。”
  她真是語不惊人死不休,史德福又不解地瞪視著她。那側一面還是如此傲然,他想起法蘭克福机場的一幕,那一幕若沒發生,他就不會有今天早晨那种揮之不去的不安之感了。
  他們靜靜地穿過樹林,這的确是一片美麗的庄園,林中深處不時有帶角的動物探出頭來。這儿也該是一個喜歡運動的人的天堂,可是讓那個奇丑無比的胖女人獨自享用實在是暴殮天物。他一拉韁繩,讓馬儿慢下來,這儿應該可以講話了。
  “她是誰?”他望著她問,“她到底是誰?”
  “答案很簡單,但很難相信。”
  “說來試試。”他說。
  “她就是鈾礦、銅礦,南美洲的金礦,瑞典的兵工厂,還有北方的鈾礦。她主持的机构研究核武器,發展鈷元素的新用途。她就是這些。”
  “可是,為什么我沒听說過她的名字,我甚至不知道——”
  “她不要外人知道。”
  “這种事怎可能保得住秘密?”
  “很簡單,有錢是一种廣告,有錢也能成為一种隱身術。”
  “但她到底是誰?”
  “她的祖父是一個美國人,原來大概是鐵路大王,他娶了一個德國女人,很出名的白玲黛夫人,她擁有兵工厂和船厂,控制了大半個歐洲的重要工業。”
  “這兩個世界第一富有的人,傳給她錢和超人的權力,是不是?”
  “是的。她不只繼承財富。而且還以錢滾錢的方式賺了大半個世界,每一种事業都已擴張數倍。她還養著為數惊人的智囊團,為她處理財政与法律的各种問題。金錢創造金錢。”
  “既然她有那么多錢,她還想要什么呢?”
  “你自己剛剛說過的:權力。”
  “住在這老遠的山上,怎能——”
  “她也去美國和瑞典,可是這儿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就像一個蜘蛛网的中心,她可以遙控一切。”
  “她還有什么副業嗎?”
  “藝術、音樂、美術、作家、人類,尤其是年輕人。畫廊里還有許多,林布蘭、喬陶、拉斐爾。還有成箱精心打造的珠寶,世界上最珍貴的珠寶。”
  “這些都屬于這一個丑陋的老女人,她還不滿足?”
  “不,可是有一個方法即可使她滿足了。”
  “她喜歡年輕人,操縱他們使她獲得無上的快感。目前世界各地都有無數不滿而暴亂的年輕人,他們都受到資助。她還提倡現代哲學、現代思潮,除了資助外還加以控制。”
  “可是用什么方法?”
  “這個我也無法告訴你,因為我不知道。這是一個复雜交錯的運用,她有時是直接出錢,有時是經由慈善机构捐款,有時設立基金會,還有各种名目的獎學金。”
  “為什么呢?”
  “也許為了實現一种古老的傳說:‘一個偉大的領導者應該能為他的信徒,在新的土地上建立新的天堂。’這种信念在支持眾人勇往直前。”
  “她也經營毒品嗎?”
  “也許,雖然沒有很明顯的證据。但這只是她控制手下的方法之一,也是毀滅他人的手段之一。壯得像牛的她絕對不服用任何藥物,可是對于某些不再有利用价值的人,用藥是最自然的方法。”
  “武力呢?他們動用兵器嗎?總不可能只靠宣傳吧?”
  “宣傳只是第一步,跟著而來的就是成排的武器,布滿原本沒有能力負擔的國家,坦克、机槍、核武器源源不斷地輸入非洲与南美洲。南美洲還成立了許多訓練營,年輕的男人和女人成為訓練有素的軍人,大量武器的廉价傾銷,而居然是用化工机械的名義進口——”
  “簡直像一場噩夢!你怎么知道的,麗蘭塔?”
  “一部分是我听來的。或從某些資料上看來的;還有一部分是因為我本人是這個大机构的一個棋子。”
  “你?你和她?”.‘
  “每一個偉人或一個偉大的計划。都有弱點与缺陷,”她突然笑起來。“有一件你想不到的事:從前某段時間。她愛上了我的祖父,一個純情派的戀愛故事,祖父原來就住在离此地不遠的一座城堡中。”
  “他是不是一個很杰出的男士?”
  “根本不是,他只是一個体格很棒的運動家,英俊瀟洒的世家子弟,可能很能吸引女人。因為這一層關系,所以,她一直以我的保護人自居,而我也是她的眾多奴隸之一。我為她工作,為她物色人員,為她攜帶各种資料到世界各地的分支机构去。”
  “真的?”
  “什么意思?”
  “我怀疑你的話。”’
  他的确不得不怀疑,看著眼前英姿勃發的麗人,他又想起机場一幕。當初,他是為麗蘭塔所利用,等于替她完成任務。是她帶他來修洛斯城的,是蹲踞在蜘蛛网中的老夏綠蒂要她帶他來的?是否因為他在外交圈被公認是不太滿意現實的人物,而被老夏綠蒂認為有利用价值?可是這個价值不可能會太大。
  突然,他又想起一個大問號:麗蘭塔,她真正的身分是什么?即使我知道了,我又怎么能确定?現在的世界上誰也無法确定什么事,或信任什么人。她也許只是服從一個命令把我弄到手,把我弄入陷講,而法蘭克福的事件根本就是事先安排好的。她們摸清楚了我喜歡冒險的脾气,而且經過這次事件,會使我信任她。
  “讓馬儿再開始慢跑吧,”她說,“它們走得太久了。”
  “我還沒問你,你在這一切事情里的身分是什么?”
  “我只是受命而來。”
  “受誰的命令?”
  “反對派。每一种行動都有反反對的一派。有些人開始怀疑某些事不太對勁,他們也怀疑這個世界將被改造成什么樣子,不管是運用金錢、財富、武器、理想或權勢,他們認為不該讓這种事發生。”
  “你是同意反對派的主張?”
  “我說過了。”
  “那昨晚的那個年輕人呢?”
  “法蘭茲·約瑟夫?”
  “這是他的名字?”
  “這是他讓人家稱呼他的一個記號。”
  “他應該還有另一個名字:年輕的齊格飛!”
  “你認為他像嗎?你知道他是誰?他代表什么嗎?”
  “也許知道。他代表年輕,英雄式的年輕人,亞利安血統的年輕人。對了,一定是亞利安血統,在歐洲只有這种血統受到重視。也只有在歐洲有這种觀念存在。自從希特勒倡導純种亞利安人才是最优秀种族的說法,就有人暗中一直這樣相信。”
  “是的,在其他地方就行不通了,非洲、南美洲就另有他們的領袖。”
  “這位年輕的齊格飛負著怎么樣的重任呢?除了擺擺他那張英俊的臉龐与親吻女主人的手以外,他還作些什么?”
  “哦,他是一位很杰出的演說家,只要他一開口,他的信往就會為他赴湯蹈火。”
  “這是真的嗎?”
  “他這樣相信。”
  “你呢?”
  “也許相信,”她跟著說,“杰出演說的效果是嚇人的,激越的聲調与煽動性的言辭能激起駭人的波瀾。雖然這些言辭不一定具有說服力,但是演說的方法,卻具有惊人的效果。他的聲音像洪亮的鐘聲,那些女人又哭又叫,還有昏倒的——有机會我帶你去看看,就會相信的。”
  真的?
  “他演說的目標何在呢?”
  “現在還很散漫,也許是一种故意制造的煙幕,讓人看不清真正的目標。但是,我們可以感覺到他們要的是無政府主義,是毀滅舊有的世界。乍听之下似乎頗為惊世駭俗,可是暴力所帶來的痛苦与磨難,某些人似乎甘之如飴。”
  “那我的角色是什么?”
  “跟著你的引路天使,就像但丁跟著維吉爾,我也將帶你走一趟地獄,讓你看到他們跟蓋世太保學來的一些虐待性的電影,讓你听到殘酷、痛苦的哀號与暴力的低吟,當然還有和平与美麗的天堂之夢。你將會分不清地獄与天堂的界限,也不會相信他們同時在人間出現。可是你要下定決心,不要怀疑。”
  “我能信任你嗎?”
  “那要你自己判斷,你可以离開,也可以跟著我去看那正在建造中的新世界。”
  “都是紙糊的,像愛麗絲的夢境一樣都是紙板糊的,這些國王、王后和武士都是假的,像你說的是一种煙幕,更明白地說是一种海市蜃樓。”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也可以這樣說。”
  “這些人都戴上面具,在舞台上演戲。我的話對不對?”
  “也對,也不對--”
  “有一件事一直困扰著我,是老夏綠蒂要你帶我來,為什么?她對我知道多少?我能派得上什么用場呢?”
  “我也不完全清楚,也許是一种幕后的工作。”
  “可是她對我一無所知,不怕我掀了她的底牌嗎?”
  “噢,你擔心這個?”他笑起來,“你又白操心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麗蘭塔。”
  “噢——羅賓生先生馬上就猜到了。”
  “好心的小姐,請你解釋一下好嗎?”
  “還不是老一套,不是你個人的問題,而是你認識的某一個人。你的姑婆与老夏綠蒂是小時候一起念書的同學。”
  他盯著她。仰頭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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