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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勒死的。”貝克沉思著。
  他坐著翻閱艾柏格桌上的相關照片,內容不外乎水閘、挖泥船、桶子,以及尸体在防波堤、太平間的模樣。
  貝克挑出其中一張擺在艾柏格面前說:
  “我們可以將這張照片剪接修飾后,讓死者面容清楚些,然后開始展開調查。只要她是當地人,總會有人認得她的。你可以投入多少人力來辦這案子?”
  “最多三個。”艾柏格回答,“現在正巧是人手不足的時候,有三個人休假,一個斷了腿還住在醫院里,除了警察長拉森和我自己外,局里只有八個人。”艾柏格邊數著指頭邊說,“此外,其中一位是女的,而且,總要有人去辦其他的案子。”
  “如果情況坏到极點,我們必須向外求援,這案子還得花上一段時間呢!對了,最近有無任何棘手的性罪犯?”
  艾柏格把筆放在前排牙齒上咬住,想了一下,然后從抽屜里找出一些資料。
  “這里有個問訊中的嫌犯,是個伐司喬區的強奸犯。前天在林策平被捕,不過根据布倫葛藍區的筆錄,他有整個星期不在場的證明。”
  艾柏格將資料放入綠色檔案夾中。
  他們坐在那儿沉默了一分鐘,貝克覺得餓了起來。他想起臨行前他老婆喋喋不休要他記得三餐正常,而到現在,他已有二十四小時未曾進食。
  屋里彌漫著一股濃厚的煙味,艾柏格起身將窗戶打開,正好听到附近收音机傳來報時的訊號。
  “一點了。”艾柏格說,“如果你餓了,我們可以點些外送的東西,我可是餓得像只熊呢!”
  貝克點頭示意,艾柏格立刻拿起話筒。過了一會儿就有敲門聲,一個身穿藍衣、紅圍裙的女孩儿,帶著白色的籃子走進來。
  貝克吃了一個漢堡三明治,喝了口咖啡后說:
  “你認為她是怎么到那儿的?”
  “不曉得,一整天的時間水閘附近都有大批人潮,所以命案不太可能在那里發生。凶手可能是在碼頭或河堤上把她丟進水里,之后螺旋槳造成的水流又將她帶遠了;或者是直接從船上棄尸,這也有可能。”
  “有哪些船只會通過水閘?小船、游艇之類嗎?”
  “有一些,但是不多,還是以貨輪為主;當然也有觀光客輪通行,像是‘黛安娜號’、‘烏諾號’和‘威廉泰爾號’。”
  “我們可以開車到現場看看嗎?”貝克問道。
  艾柏格站起來,拿著貝克方才挑選的照片,接著說:
  “我們現在就出發,途中再把照片送到沖洗店。”
  他們從伯倫運河回來時大約是三點了,水閘附近交通繁忙,貝克置身觀光客与漁夫群中,看著水面來往的船只。
  他和挖泥船上的員工交談片刻后,走到水閘巡視一番。遠方處處可見在煦風中往來的獨木舟,他不禁回想起几年前自己賣掉的獨木舟。即使在回程途中,他還不斷回味著昔日在島群間航行的夏日時光。
  回到辦公室時,艾柏格桌上放著八張修飾過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看來鮮活生動。
  艾柏格看了一下,把其中四張置于綠色檔案夾中,說:
  “很好,一會儿就把照片分給每個伙伴,讓他們立即展開活動。”
  几分鐘后艾柏格回到辦公室,貝克摸著鼻子站在桌子旁邊。
  “我想打几個電話。”他說。
  “你可以使用走廊底的那間辦公室。”
  這房間比艾柏格的大些,兩邊牆上都有窗戶,里面的擺設包括兩張桌子、五把椅子、一個檔案柜。
  貝克坐到椅子上,把香煙、火柴置于桌面,攤開綠色檔案夾,查閱里面的報告內容,一切都跟艾柏格告訴他的一致。
  一個半小時后,他拍完了整包煙,之間打了几個毫無結果的電話,也曾和督察、警察長拉森打過招呼,听得出拉森的情緒疲憊而緊繃。
  就在他揉皺空煙盒后,柯柏來電。
  十分鐘后他們在旅館碰面。
  “天啊!你看起來真落魄!”柯柏說,“要不要來根煙?”
  “不了,謝謝。你有什么收獲嗎?”
  “我曾和一個《莫塔拉時報》的小伙子談過,他是波倫斯堡地方報紙的主編,他有些新發現。大約十天前,有個林策平來的女孩要開始在這儿工作,不過一直沒出現;因為她人生地疏,所以沒人想到要報案。這小伙子認識她的老板,就自行展開調查,不過總問不到她是什么模樣。這一點我倒是查到了,可惜不是同一人,這是個金發的胖女孩,這個調查耗去我一整天的時間。”
  柯柏靠在椅背上,用一根火柴剔牙。
  “我們現在知道的事情有多少?”
  “艾柏格派了些手下調查死者身份,你可以去幫幫忙。去找艾柏格,他會告訴你該做些什么。”
  “你要一道去嗎?”
  “暫時不,告訴艾柏格,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在房里。”
  貝克回到房中,脫下夾克、鞋子,解下領帶后,在床沿坐下。
  此刻天气已經放晴,純白的云朵自天邊飄過,午后的陽光射入屋內。
  馬丁·貝克起身,開了點窗戶,拉上黃色的薄窗帘,然后他躺到床上,用手枕在頭下。
  他想著從伯倫河床淤泥中撈起的女孩。
  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浮起她照片中的模樣:全身赤裸,慘遭棄尸,還有那單薄的肩膀及一縷纏繞在喉嚨上的黑發。
  她到底是誰?她想些什么?過著怎樣的生活?又遇見了誰?
  她年輕貌美,一定有愛慕著她及与她親密,關心她安危的人,也一定有朋友、同事、父母,或者還有兄弟姐妹。不可能有人,特別是像她這般年輕、有吸引力的可人儿,會如此孤獨,連失蹤了都沒有人過問。
  這些問題在馬丁·貝克心中縈繞許久。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人打听她的下落,他為這無人關心的女孩感到悲哀,更為此感到不解。或許她曾交代她要遠行?果真如此,那距离有人開始關心她到底上哪儿去的那一天,可能還要一段時間。
  問題是,到底還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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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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